簪花問劍 第42章：鮫女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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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紅色帷帽下傳來輕柔的聲音：「……算起來，我閨女今年也是桃李之年了，而她弟弟，該是十五歲了吧……」

    男子二十稱及冠，女子二十稱桃李。

    楊牧之瞬間坐正了身形，想不到這位姐姐的子女都與自己一般大了。

    他又重新開始打量起這俱婀娜的身姿來，她那張美麗的臉上實在看不出太多的歲月痕跡，要說她已經是一個二十歲姑娘的母親，誰都不會相信，特別是她那玲瓏豐潤的身段，怎麼看都只像是一位剛為人妻的女子罷了。

    「小傢伙，你用這樣的眼神看一位女子，可是太不應該了呀……」

    她的眼神五分嗔怒，五分無奈。

    之前在車廂里，香婓已大致和她說了楊牧之的一些事情，對於這個眼神喜歡亂瞄的傢伙，她更多的是以一種長輩的身份去看待。

    身為人母的她，在看到一些與自己兒女年紀相仿之人時，總是會不自覺的拿來做比較。

    至於她的兒子，她不敢去想，她很害怕觸及到那心底罪孽感最深的那一根弦。

    人總是這樣自欺欺人，以為只要不去想起，就當真不會想起了麼……

    小傢伙，還是說我呀！楊牧之咧嘴一笑，不再說話。

    他看她，並不是單純的那種男人喜歡看漂亮的女人，或許應該說是一種自然的對美好事物的一種敬畏。

    儘管她很顯年輕的臉龐是那麼美艷動人，但是楊牧之能深深感知到，她內心深處的那些愧疚和悔恨是那麼的濃烈。

    楊牧之又服用了一顆回靈丹，閉眼靜靜調息。

    車廂內施展不開，不然那倒立的古怪修煉方法會更有效些，大腿根部的傷口並無大礙了，只是眉心的那一記指劍，真可謂要了他大半條命了。

    勉強恢復了一絲元氣後，楊牧之緩緩睜眼，鋪着一塊精緻舒適地衣的車廂內，那該叫嬸嬸了的淺紅色身影就那麼跪坐着睡着了，她帶着帷帽的腦袋靠在車廂內壁上，輕輕的傳出微弱的鼾聲。

    不想驚醒熟睡的她，楊牧之以心聲輕喚車廂外的香婓，居然沒有反應，看來鮫族並不能像人類一樣用心聲交流。

    他只得試試另一種江湖方式：傳音入密，聚音成線。

    這次香婓居然聽到了。

    楊牧之詢問了一些此次行動的有關事情，和她們鮫族為什麼要這樣做。

    香婓簡略的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大致是她們鮫族一個世代相傳的重要法寶落在某人手中，而那個人讓鮫族以營救車廂內這位叫林薇的女子為條件來換取他手中法寶。

    而這件法寶是她們鮫族脫離浩然天下的大道壓勝，重返故鄉洪荒天下的必要之物。

    楊牧之又問了一些關於鮫族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天下，且會被大道壓勝的問題。

    香婓所知不多，答的不是很清楚，大概是鮫族來此已有幾千年了，世代都在找尋這個能重回故鄉的法寶。

    楊牧之又問洪荒天下離我們浩然天下有多遠，坐這樣的馬車去，應該要花費幾個月時光吧

    香婓笑了笑。

    很遠哩，據說有幾千萬里，馬車這輩子都走不到吧！

    楊牧之低聲喃喃，「那麼遠，怕是此生難以……再相見了吧？」

    他這句話順乎本心說了出來，不再相見或許是與香婓，或許是雩，沒有用上聚音成線的手段。

    車廂外，香婓沉默。

    馬車不算顛簸，已經駛離鮫姬鎮千餘里了，車廂里林薇也醒了，當她聽到那句「此生難以再相見」，一雙好看的秋水長眸似笑非笑望着楊牧之。

    良久，車外香婓堅毅的聲音傳來：「公子，只要你願意，香婓此生便留在浩然天下，留在公子身邊……」

    這次，是車廂內沉默。

    林薇雙腳似乎有些發麻，微微欠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繼續笑容玩味的看着對面的年輕人，她知道這個表面看上去嘻嘻哈哈、喜歡揩女人油水的傢伙，其實是個很重情重義的年輕人……

    這一次楊牧之乾脆就沒有接話了，沉默到底。

    他不是不想香婓留下來，相反他對這個這個溫順乖巧的香婓非常有好感，鮫女身上的那種天性溫順善良讓他更懂得怎麼去珍惜，只不過洪荒天下的故鄉，或許才是她最終的歸宿吧？

    他鑽出車廂，輕輕挨着香婓坐着。

    豐腴的鮫女有一滴眼淚掉落，她緊咬住紅唇，眼神幽怨。

    楊牧之伸手接住那一滴眼淚，任其在他手掌凝成一顆溫潤的珍珠，他溫柔的說了聲「你先進去休息一會吧！」，便只剩下沉默了。

    已經是日暮西沉，從早上到現在馬不停蹄的一口氣跑了近兩千里，白馬看上去也略顯疲態了。

    楊牧之轉頭問道：「林姐，你的馬兒吃什麼……」

    車廂里林薇輕柔說道：「若是有小雪錢，餵他兩顆即可。」

    楊牧之勒馬停車，從咫尺物取了兩顆小雪錢遞到白馬嘴邊。

    白馬伸出舌頭將兩顆散發着淡淡靈氣的神仙錢卷進嘴裏，歡快咀嚼，楊牧之抬頭看了一眼大道兩邊，一邊是被斜陽映紅的沉沉暮江，一邊是雲霧繚繞的連綿群山，山巔上或是半山腰隱約可見點點燈火，是那些山上修行的各大門派。

    山腳下離大道不遠處有一個村鎮，約莫兩三里路程，只是道路彎曲泥濘不太好走。

    他走到車廂邊又問道：「薇姐，咱們的馬車夜晚看的見走路不？」

    你看看，先是林姐，後是微姐，這就熟了一分。先是你的馬兒，再是咱們的馬車，這又親了一分，套起近乎來甚是熟稔。

    林薇伸手輕輕掀起車簾，笑罵道：「以為都和你一樣，眼睛賊能看嗎？」

    楊牧之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還別說，這傢伙自從被楚虞瑤那一記指劍傷了眉心之後，似乎臉龐都有些變形了，以前那長長的馬臉好像有些縮水，高高的額頭也平整光潔了不少，小眼睛大鼻子也都有所變化，雖然臉上黑芝麻般的麻子沒有少幾顆，但是總體來說看上去整張臉周正了不少。

    拋開那半臉麻子不說，也勉強能與英俊扯有一絲半點的關係了，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因禍得福了吧。

    楊牧之點點頭，只能去那個村里找個落腳之地休息一晚了。

    橫跨雙子洲的暮江邊，這條筆直寬敞的商貿大道，除了鮫姬鎮之外，近三萬里路就沒有其他的村鎮坐落於大道之上了。

    這也就怨不得人家鮫姬鎮富庶了，坐擁一個這麼商貿要道咽喉，想不發財都難呀。

    楊牧之在一陣感嘆中，將馬車趕到離大道三里遠的這個叫桐油村的村鎮中，停在唯一一座還算過得去的客棧門口。

    「客來客棧」，名字不錯。

    就是那四個大字寫的太馬虎了，懶洋洋一副客愛來不來的意思。

    馬車就不用收起來了，交給手腳還算勤快的店小二。

    早先進村之前就讓薇姐換了一身衣服，那合身的淺紅色交織綾長裙真是太過耀眼了。

    可憐林薇換來換去都是一些淺紅色衣物，每一件穿起來都是那麼明耀動人，讓人看過一眼就不能遺忘。

    實在無奈之下，楊牧之讓香婓找了一件衣服給她換上，穿上香婓的衣服略顯寬大，也就少了幾分動人的姿容，他可不希望因為林薇的穿着打扮太過耀眼而暴露了行蹤。

    楊牧之滿意的連連點頭，說了一聲「美人也靠衣裝，好馬需配好鞍」。

    惹得在車廂里來回不停換衣的林薇連連白眼，而香婓更是眼神幽怨，難道我的衣服我自己穿起來就不好看嗎？

    三人要了兩間相鄰的地字號客房，楊牧之笑嘻嘻說薇姐一間，香婓與我一間好了。

    在香婓紅着俏臉猶豫之中，林薇白了楊牧之一眼後，將正低頭擰着裙角的單純鮫女拉進了自己的房間，重重關上了房門。

    楊牧之回到客棧大堂，客人還不算少。

    之前他們三人進來時，有不少雙眼睛死死盯住他們，竊竊私語。

    這個其貌不揚的麻子哥還真是可惡，他一隻狗爪子環住那豐腴女子細小柔軟的腰肢，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就像是寫了幾個字在那張麻臉上，來呀，來打我呀！

    還有那位豐腴女子身前雄偉的山巒那麼的沉重，不會將這小娘的柔軟細腰壓斷嗎？

    這傢伙身後的那位少婦，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不太合身的寬大衣裙下看不出身段如何，不過那張清秀的瓜子臉是真的非常好看。

    想不到這樣一個醜陋麻子，身邊竟然能有這等美人！

    嘖嘖聲中，大堂內一眾好事之徒紛紛開始猜測，這個死麻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靠大門邊的一張桌子上坐着兩人，都是皮囊俊美的年輕公子，之前這兩位不停對隔壁那張桌上靜坐的三位妙齡女子偷瞄，讓那三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俏臉微紅，欲語還休之下也不時與那兩位相貌出彩的公子對視。

    這讓與她們同桌的兩位男子心中大為惱火。

    他們兩個帶三位師妹出來歷練，自己的心意師妹們全然不管，卻與兩位外人眉來眼去。

    直到那個麻子帶着兩位美女進來之後，這種情況總算好轉了，靠門口那桌的兩位總算沒有再偷看自己三位師妹了。

    兩人心裏石頭稍稍落地，又叫了一壺好酒暢飲。

    反而三位師妹高興不起來了，心頭大感失落。

    門口那兩位公子是真的俊俏，比自己的師兄強太多了，關鍵是那兩位俊公子好像都看上自己了呢！要不是這個麻子帶着一位狐狸精進來，兩位俊公子又怎麼會不再理會自己了呢。

    不對，那麻子身後那個穿着寬大衣服的也是位狐狸精，只是假裝正經罷了。

    哼，都怪這個一臉麻子的傢伙。

    少女懷春的師姐妹三人，心底想法出奇的一致。

    作為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也同樣精準。

    只是楊牧之未必會知道，他被客棧內男子嫉恨之餘，也會被這些女子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