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問劍 第408章：見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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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貨船全速前進，海面上拉起長長的白色浪花。只是貨船才以最快速度航行了半天，就忽然減速了，而船頭甲板上，也是嘈雜一片。

    源自瞭望台傳下來的信息，有奇怪的東西正在接近。

    「快看，那些迎面而來的怪物……是巨鮫嗎？」

    「好像，還真是啊！糟糕了……」

    只見蔚藍海面上，幾頭龐大的烏黑背脊在海水裏浮浮沉沉，快速游曳而來。

    貨船管事黑着臉沉聲道：「大家先不要慌，這些傢伙雖然破壞船隻很有一手，不過也無需擔心，我們商會向來和鮫姬一族井水不犯河水，想必它們不會為難我們。」

    一位心腹水手牙關打顫：「管事，看這架勢，好像那些可怕的傢伙就是針對我們而來的啊啊！」

    管事揮手道：「讓大夥全神戒備，將那兩支床子巨弩搬過來，隨時準備迎戰。我去請問一下那兩位大人的意思。」

    「不用去請問了，三明說了，讓你們做好葬身魚腹的覺悟……」

    舷梯口，輕盈走上甲板的綾乃大人，香艷紅唇帶着譏諷笑意。

    「啊！」眾水手們心中慘嚎一聲，怎麼會，怎麼會碰上這檔子禍事？

    轟隆隆，船身忽然劇烈搖晃，不少人被這股衝力掀翻在地，隨着船身明顯的傾斜，有人哀嚎着從甲板上摔進海里。

    咔嚓咔嚓，從翻滾的海水下躥出幾張血盆大口，將落水之人囫圇吞下，如嚼脆爽蘿蔔。

    「快，快放箭！在那裏，船尾也有兩頭，快！」從驚恐中醒轉的管事這才想起下達作戰指令。一時間，貨船上淅瀝的箭雨朝海水裏攢射而去，只不過作用微乎其微。

    海面上，除了濺起一朵朵水花，一隻箭矢都不曾射在那些烏黑巨鮫身上。

    呼！呼！兩支從床子巨弩射出的巨箭，飛向一頭正在用肩脊衝撞船身的黑色巨鮫。就在大家期待的注視下，那兩支弩箭僅是在巨鮫背皮上拉出一道痕跡，不痛不癢。

    巨鮫高嗷一聲，大半個身子躍出水面，全身上下隱隱有金芒閃現。

    眼見最後的倚仗都傷不了巨鮫分毫，貨船管事一把就癱軟在甲板上。

    「該我出手了嗎？」

    綾乃不急不慌走到船舷邊，一手刀鞘一手刀柄，眼神一一掃過水中那些越聚越多的龐大黑影，嘴角微微揚起：「還是巫覡伯伯占卜得准，金芒巨鮫果然都出動了嗎？那正好一網打盡吧！」

    蒼啷一聲，菊一文字已出鞘，高貴黑金繡袍裹住的那具嬌軀隨刀光一起傾瀉而下，在水中黑影之間來回翻飛，雪白刀光閃耀，不時傳出巨鮫慘痛哀嚎。

    乍見巨鮫時，楊牧之就知道是誰來了，算着距離，此時離魚美人島應該也不遠了。恰巧耳邊忽然傳來嗚嗚的海螺聲，楊牧之神情一震，定睛朝海中某處望去。

    果然，那一襲翠絲藍紗短衣、一頭深藍捲曲秀髮的身影，定格在他視線里。

    還是那個少女，還是那張可愛的鯉魚小嘴，她直直立於海面，認真吹奏着七彩海螺，替族人療傷。

    擒賊先擒王，綾乃在聽到第一聲海螺聲時，就朝少女掠去，就在她毫不憐惜準備一刀削掉那位傳說中的魚美人的腦袋時，忽然感覺心中一冷，是一股不能更危險的氣機朝她襲來。

    同樣感受到那縷氣機，以一條碧綠魚尾立於水中的少女，在一瞬的呆滯後，立即變成了驚喜。

    她矚目望去，四下尋找，片刻後，她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陌生又熟悉。

    他身穿雪白龍綃衣，御風飄於半空，臉上帶着笑意，眼中只有一人。

    綾乃早已飛回甲板，她死死盯着怎麼突然就換了一身衣裳的楊牧之，咬唇大聲道：「原來，你之前就是能一劍殺我的！」

    剛才襲擊她的，是一柄小巧飛劍，猩紅劍尖，金黃劍身。若不是飛劍主人無心傷人，她知道自己這會應該已身首異處了。

    「綾乃小姐，若你不再傷害她們，我便也不會傷害你分毫。」

    貨船上的綾乃冷笑道：「你搞搞清楚，是她們前來找我的麻煩，還是我想傷害她們？」

    楊牧之御風飛到海中那位魚美人身邊，輕輕攬住她的香肩，柔聲道：「雩兒，咱們不打架了好嗎？」

    魚美人滿眼柔情望着他，雖說不由分說過來就抱住自己的這名男子，樣貌與之前大不相同，但她無比確定，他還是他，還是那個在鮫姬湖底費盡心思騙自己去親他的壞壞傢伙。

    雩輕輕搖搖頭：「牧之，什麼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獨此事……」

    楊牧之從來就沒有想過，他和這位鮫人女王會在這樣的場合中相遇，就如兩人第一次相識於鮫姬湖那場無情廝殺。

    洶湧的海水四周，似乎有什麼令人不安的東西正在蓄勢待發、蠢蠢欲動。

    雩柔聲笑道：「牧之，能在這裏見到你，真的太好……」

    楊牧之輕輕捧起鮫人少女的臉，不顧四周有那麼多人在看着，狠狠親住她來不及說完話的鯉魚小嘴。

    鮫人女王滿臉通紅，雖被一眾子民看着，卻絲毫沒有掙脫的意思。

    久到自己都快窒息的深深一吻後，楊牧之總算肯鬆開懷中的人了。看看四周那些傷口正在癒合的巨鮫，笑道：「雩兒，無論有什麼危險，我都陪着你。」

    海風吹過，一襲高大白衣浮現半空，明明有臉，也五官分明，可惜給人的感覺就是，無論怎麼看都好像記不住他的容貌。

    在木奈村神龍祭壇，楊牧之見過一襲白衣的背影。然而此刻再見，卻對此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和熟悉

    高大白衣似乎笑了笑，「我的名字，叫做……」

    「狹路！？」

    從兩人嘴裏，同時說出這個名字，只不過一人語氣平靜，一人語氣中帶着驚訝和疑問。

    白衣男子抬手笑道：「無論是美人在懷，還是大敵當前，現在都不是我和你解釋的時候……」

    楊牧之緊了緊臂彎，點頭笑道：那好，既然有值得你現身的對手出現了，我們就放手一戰？」

    白衣男子點頭，「放手一戰！」

    鮫人女王眼裏泛起憂色，楊牧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別擔心，如今我已能保護好你了！」

    雩柔柔一笑，我相信你能保護好我，可我更希望你能照顧好你自己。

    高大貨船上，十數名大力士放下小船，居然是要下水與那些水中大力士一較高低。誰都想不到，這些陸地上的大力士，頂了天也就四百多斤肉，竟然舍長取短，要下水與那幾千上萬斤重的水中霸主挑戰。

    好在那群白肥力士尚勇之於，還有幾分自知之明，並非一對一單挑巨鮫，而是好幾人一同圍攻某一頭巨鮫，那一葉扁舟不過是用來借力換氣而已，想不到那麼肥壯的人，在空中翻舞騰挪，竟也這般靈活。

    他們每一掌拍下，或每一次借力帶摔，都能使一條重逾萬斤的巨鮫在水裏身形一歪，嘶吼連連。

    其餘幾頭巨鮫暫時沒有敵人阻撓，依然在奮力撞擊貨船。

    而搖搖晃晃的貨船上，雙手捉刀的綾乃則微眯着好看的眸子，一會看看那些巨鮫，一會看看楊牧之和他抱着的魚美人。

    楊牧之皺眉道：「雩兒，你們撞這船做什麼？」

    「船上裝有一樣東西，對我們十分重要！」

    楊牧之問道：「是一塊古怪方碑嗎？」

    雩輕點腦袋，深藍色的捲髮微微蕩漾，「那方石碑叫作御亭碑，天生對我們水族有克制壓勝的作用，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摧毀這御亭碑！」

    「難怪之前覺得船上那石碑有點詭異，原來如此！」

    楊牧之點點頭，「雩兒，我幫你！」，腦海里不經意浮現出石碑前站着的那位男人，賀茂三明。

    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外面已經打成這樣，貨船也就要被撞碎，一旦海水灌入船艙、貨船沉沒，那方石碑也就和一船人和貨，皆葬身海底了……

    莫非，他還有其它什麼倚仗？

    楊牧之突然對那高大白衣男子道：「狹路，你是化身長劍，由我來出劍，還是說你已能自由作戰？」

    白衣淡淡一笑：「你我各打各的！」

    就在此時，那艘被撞擊得千瘡百孔的貨船，忽然就散發出一團妖異的黑色輝芒來，船身四處緩緩浮現出一個個古老符紋，暗暗散發着某種詭異的力量。

    在這些突然出現的墨籙加持下，搖搖欲墜的貨船變得安穩如山，任由巨鮫們如何衝撞阻攔，貨船毫不受阻，四平八穩的朝前航進。

    雩以鮫族特有的尖銳聲音，給那些巨鮫們下達了全力追擊的指令，然後再以人類語言輕聲對楊牧之說道：「陪我追上去嗎？」

    楊牧之抬手指着貨船駛過的空蕩蕩海面，「傻魚兒，我們走不了啦！」

    雩微微有些發愣，這裏什麼也沒有，為什麼就走不了啦？

    海面上，憑空顯現出一道人影，靜靜懸於空中。在他腳下，海水凝聚起一個漩渦，深藍色的海水，逐漸變濃，再變成墨汁一般的黑色。

    「呵呵，你這小子能發現我的存在，想必就是三明嘴裏所說的那個怪傢伙了吧？」

    楊牧之抬頭笑道：「你是何人？也挺怪的。」

    懸於空中之人，一襲黑衣，黑臉威嚴，漠然答道：「洪荒、周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