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將皇甫敬顯的名貼遞了進去,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走了出來,對皇甫敬顯冷冷說道:「我家侯爺被令尊毆打吐血,正在延醫治療,不便見客,皇甫大人請回。」
皇甫敬顯愣在當場,剛才他的二哥可沒有說他爹將他大哥打到吐血這事兒。不過皇甫敬顯的反應也算是不慢了,片刻之後,他滿臉慚色的走到定北侯府正門之前,當街撩袍跪倒,口稱:「大哥,我替爹給你賠不是了。」說罷,衝着定北侯府的大門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
定北侯府新上任的管家方義面色更冷,他大步上前握住皇甫敬顯的胳膊,看似攙扶暗為脅迫的將皇甫敬顯「扶」了起來。冷冷道:「皇甫大人上下嘴唇一碰就賠罪了,真是容易。您愛下跪是您的事,只別賴在我們定北侯府門前,今日是我們侯爺開府的大喜日子,『賢』父子一出接出一出,是成心讓我們侯爺觸霉頭麼?」
皇甫敬顯見方義完全不按規矩辦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按說他都在門外跪下賠罪了,這個管家就該趕緊向里稟報,他大哥皇甫敬德聽了怎麼也得讓他進門見上一見的,就在這一來一回的稟報時間中,他跪在定北侯府門前之事就會傳揚出來,這樣怎麼也能占幾分輿論上的優勢,如此一來,武國公府就不會完全處於劣勢,將他爹皇甫征救出大理寺之事也能多幾分勝算。可那個管家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還直接了當的質問,這讓習慣了兜圈子說話辦事的皇甫敬顯非常不習慣,而且他的滿心算計也就落空了。
&我不是……這位管事,我是我大哥的親弟弟,大哥受傷了,我怎麼能不去探病。」皇甫敬顯沒法回答方義的問話,只能硬生生轉開話題。
方義冷冷的看着皇甫敬顯,沉聲道:「是真念着手足之情還是意圖陷我們侯爺於不義,皇甫大人心裏自然清楚,我們定北軍都是粗人,不會耍心眼子,只有一雙鐵拳,皇甫大人若是皮鬆肉癢,我們不介意幫大人緊緊皮子。」方義說話之時,四名殺氣凜凜的精壯漢子從方義身後閃出,個個都攥着缽盂也似的拳頭,看上去好不嚇人。
皇甫敬顯看到那四名殺氣騰騰的精壯漢子,臉都嚇白了,他和他二哥皇甫敬彰自小被劉氏嬌養着,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他倒也是想說幾句硬氣點兒的狠話,只是肝兒直顫的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方義見皇甫敬德的雙腿都有些打顫,心中越發鄙視他,只冷聲道:「來人,請皇甫大人上轎。」
兩個漢子上前架住皇甫敬顯,將他塞入轎中,然後對轎夫喝道:「滾!」四名轎夫嚇壞了,趕緊扛起轎杆,如腳底抹油一般,眨眼功夫就跑出幾十步開外了。速度這麼快,轎子抬的自然不穩,皇甫敬顯被顛的東倒西歪,腦袋上都撞出一個大包。
等他反應過來大喝之時,他的轎子早已經到了距離定北侯府三條街開外的十字路口了。從這裏往西是回武國公府的路,往北則通往大理寺。皇甫敬顯壓下滿肚子的怒火,問清了位置之後便冷聲怒道:「去大理寺。」轎夫們應了一聲,向北拐去,這回也不用快跑了,才算將轎子抬穩些,沒再顛着皇甫敬顯。只是轎中的皇甫敬德煩惱透了,他只是個小小的七品太僕寺諸牧監主簿,在扔塊石頭都能砸到幾個五品官員的燕京城,他實在是不夠瞧的。此番去大理寺,能不能見着他爹都還兩說。
看着皇甫敬顯的轎子往大理寺方向去了,方義派出暗中盯梢的人才匆匆回了定北侯府。聽說皇甫敬顯去了大理寺,方義只譏誚的笑了一下,便往真武堂回話去了。
&稟元帥,皇甫大人往大理寺而去。」方義雖然打從心裏看不上皇甫敬顯,可是他到底是皇甫敬德的弟弟,方義也不好直呼其名,還得以大人稱之。
&知道了,下去吧。」皇甫敬德沉沉嗯了一聲,命方義退下。
方義走後,皇甫敬德看向未來女婿齊景煥,皺眉說道:「煥兒,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早些回府歇息。」
齊景煥忙道:「謝岳父大人關心,小婿尚好,也不急着回去。請岳父大人恕小婿多嘴,不知道您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皇甫敬德看了齊景煥一眼,沉聲說道:「拼着這爵位不要,我也要請旨分宗。」
齊景煥點點頭道:「正該如此,不過岳父倒也不必上摺子,小婿這裏有一份資料,岳父應該能用的上。」
皇甫敬德疑惑的問道:「什麼資料?」
堂上並無外人,齊景煥便也不再賣關子,他從袖中取出一份火漆封印的信箋,雙手遞上。
皇甫敬德接過信箋,仔細看看了一回,發覺信封上有兩道火漆封印的痕跡,一道已經破開,另一道加蓋在曾被破開火漆封印之上,皇甫敬德眉頭緊皺,破開火漆封印,飛快的看了起來。他只看了一半便猛的瞪向齊景煥,冷聲問道:「這東西從何得來?可否真實?」
齊景煥並沒有害怕,他很坦然的說道:「回岳父大人,小婿先父留給小婿八名暗衛,這份資料就是他們查出出來的,昨日才送到小婿面前,小婿拆開看過又重新封印,小婿認為這消息確鑿無誤。如今尚有一名人證存世,小婿已經傳令下去,命人將之火速解往京城,大約需要五日時間。」
皇甫敬德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下去。看完之後他抬頭問齊景煥道:「煥兒,你的暗衛是否可靠,皇上……知不知道?」
齊景煥微笑應道:「回岳父大人,小婿的暗衛極其忠心可靠,皇伯父並不知道。」他就知道他的岳父並非單純的糾糾武夫,果然一下子就抓住要害所在。
&你?」皇甫敬德皺眉看向齊景煥,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輕易的暴露自己的秘密。
齊景煥笑了起來,笑容如陽光一般燦爛。「岳父大人,小婿蒙您許婚,便不該對您保留任何秘密,小婿只想請您放心,小婿不是毫無能力之人。」
&唉,你這孩子!」皇甫敬德嘆了一聲,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只是從此刻起,齊景煥在他岳父的心中,地位又提升了許多,已然快趕上皇甫永安和皇甫永寧了。假以時日,憑齊景煥的聰明才智,他一定能和永安永寧兄妹三足鼎立,在他岳父心中佔有與那兄妹二人相同的份量。
&兒,這一回就罷了,往後不到緊要關頭,千萬不要再輕易去用你的暗衛。」皇甫敬德是真心將齊景煥當成自家孩子,才會說出這樣的話。畢竟親王蓄暗衛是一件讓皇帝很忌憚的事情,萬一……最無情就是皇家,昭明帝再寵愛齊景煥,也不會允許任何威脅他統治地位的因素存在。而且齊景煥與皇甫永寧結親,難保昭明帝不會有什麼想法,所以齊景煥還是越低調才會越平安。
&父大人放心,小婿明白。若非此事埋的太深,一般人無法查出真相,小婿也不會動用暗衛。」齊景煥笑着說道。
在一旁的皇甫永安和皇甫永寧完全不明白那翁婿二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好不容易等這兩人的對話告以段落,皇甫永寧立刻搶着問道:「爹,您和阿煥在說什麼?」
皇甫敬德想了想,將手中的信箋遞出,說道:「你們自己看,永寧,答應爹,看過之後什麼都不許做,這件事由爹親自處理。」
皇甫永寧「哦」了一聲,接過信箋拿好,皇甫永安也伸頭過來和妹妹一起看。
&他,難怪我一看到他就恨的牙根直癢,原來就是他害了我們兄妹!」皇甫永寧憤怒的大叫一聲,驚醒了趴在地上睡覺的阿黑。阿黑聽到永寧發怒,騰的站起來仰天怒嘯,它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永寧生氣它就生氣,別管是什麼事情,先吼了再說。
&寧!」皇甫敬德皺眉叫了一聲,又對阿黑說道:「阿黑沒事,你繼續睡。」阿黑卻是不肯再睡了,跑到永寧腳邊趴着,將碩大虎頭擱到皇甫永寧的膝頭,親昵的蹭蹭她的手以示安慰。
皇甫永寧摸摸阿黑的頭,緩聲說道:「阿黑,我沒事兒,就是找到仇人了。」阿黑雖然並不明白仇人是個什麼東西,可它聽的懂皇甫永寧的語氣,它頂了頂皇甫永寧的手,然後咧開虎嘴,露出雪亮尖利的虎牙,神情極為猙獰,它仿佛想告訴皇甫永寧:仇人是誰,我幫你咬死他!
阿黑個子大,它將腦袋放到皇甫永寧的膝頭,腦袋就能頂着皇甫永寧的胸腹了,這一幕看在齊景煥的眼中,真真憋屈的不行,那是他的媳婦兒,他都才靠過三回,這隻臭老虎不曉得靠過多少回了,真是人不如虎!齊景煥心裏酸溜溜的,恨不能變身為阿黑也過去蹭蹭,他媳婦的懷抱溫暖又舒服,那感覺真是美極了。
阿黑的感官何等敏銳,齊景煥盯着它看,阿黑立刻感覺到了,它猛的調轉虎頭,向齊景煥甩了一個示威加宣示主權的威脅眼神。只是齊景煥已經知道了阿黑的底細,自然也就不再怕它了。反而似笑非笑的瞧了阿黑一眼。阿黑不高興了,扭轉虎頭用力在皇甫永寧懷中蹭幾下,然後再扭頭去看齊景煥,齊景煥被阿黑的舉動鬧的哭笑不得,得了,現在不是和這頭老虎置氣的時候,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暫且忍了。
皇甫敬德三父子的精神全都集中在那封信上,並沒有注意到齊景煥與阿黑的眉眼官司。皇甫永安面色陰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爹只是不讓永寧動手,可沒說不讓他動手啊,做為新一代鬼醫,他想將誰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兒,多謝你幫為父查出真相,等人證抵京之後,便秘密送到這裏,此事你就不要再過問了。為父自有主張。」皇甫敬德不想讓女婿的保命實力暴露於人前,便如此叮囑起來。
齊景煥明白岳父的一片維護之心,自然沒有二話,立刻站起來躬身應了。皇甫敬德壓壓手,緩聲說道:「煥兒,坐下說話。」齊景煥才又坐了下來。
&您打算怎麼做?」皇甫永寧急急的問道。
皇甫敬德沉沉說道:「永寧,你不要着急,爹要藉此事另開一宗,讓你哥哥光明正大的回到爹的身邊,然後再報你們娘親和你們兄妹的大仇。這事爹會一一辦妥,你不必過問。爹還有其他要緊的事情派你去做。」
皇甫永寧立刻追問道:「爹,您讓我做什麼事?」
皇甫敬德擺擺手道:「不急,明天再說。阿仁,時候不早了,你先陪煥兒回府吧,他如今看着身子骨是好些了,可也不能太勞累了。」見齊景煥在府里跟着忙了一整天,臉上卻沒有太多疲憊不堪之色,皇甫敬德心情好了許多,若是齊景煥的身子骨也硬朗起來,他可真就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女婿了。
齊景煥能感覺到他岳父對他親近多了,心裏很是高興,他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便也不再上趕着表現,只起身告辭,皇甫敬德帶着女兒親自將他送出府門,看到一行車轎走遠了,父女二人還有阿黑方才折返回去。
&您到底安排我做什麼事呀?」皇甫永寧復又追問起來,她若是不追問清楚,今天晚上怕是連覺都睡不着的。
&寧,你知道你是女兒家。」皇甫敬德問道。皇甫永寧疑惑的點點頭,自從她被她爹找到之後,她爹一直這麼告訴她的。只是自小生長在軍營之中,皇甫永寧根本就不知道女兒家和男人有什麼不同之處,她不明白她爹幹嘛把這事兒拎出來單說。
&寧,爹對不起你,你娘親早逝,爹也不會教女兒,所以才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今我們回到京城,你也該學着做一個真正的女兒家了。所以爹打算請你公孫奶奶到咱們家住一陣子,教你如何做女兒家。」皇甫敬德一氣說出了的自己的安排。
&我就是女兒家,為什麼還要學着做女兒家呢?」皇甫永寧不解的問道,她真沒覺得的自己有什麼不好的。
皇甫敬德被問的啞口無言,可他又不能直接粗暴的告訴他女兒,你雖然是女兒家,可是沒有一點女兒家的樣子,所以才要學。皇甫敬德極疼女兒,當然捨不得打擊女兒的信心。他可不能讓一向自信飛揚的女兒因為被否定而困惑迷茫。
&永寧,女兒家有很多東西要學的,可是爹是個男人,完全教不了你,所以才想請你公孫奶奶教導你如何更好的做女兒家。」皇甫敬德想了一會兒,才組織出這般委婉的言語。
皇甫永寧困惑的點了點頭,悶聲「哦」了一句,她的直覺告訴她,公孫奶奶將進行的教導一定會讓她很不愉快。可是那是她爹要求的,就算再不愉快,皇甫永寧也要堅持下去。總不會比練武還辛苦吧,皇甫永寧暗暗想道。
忙碌了一整天,定北侯府上下人等都很疲勞,他們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神。自皇甫敬德以下,人人都覺得他們寧可上陣殺敵,也不願意迎來送往的,說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話,笑的臉都僵了。所以齊景煥一走,皇甫敬德立刻下令關閉府門,讓府中之人都能好好放鬆一回。
定北侯府的人是放鬆了,可燕京城其他王公親貴的府上,卻因為議論定北侯府之事而熱鬧了許多,這份熱鬧甚至也傳到了宮中。
高三保將一份密折交給昭明帝,昭明帝掃了密折封面的暗記一眼,知道這是有關定北侯府的密折,便立刻親自動手破開火漆封印,展開摺子細細看了起來。如今昭明帝最關注的就是定北侯府的動靜了。當日齊景煥在金殿跪求賜婚,昭明當時並未多想,順着侄子的意思賜了婚。可是回宮之後,他越想心中越覺得不對勁兒,帝王的疑心病一犯,什麼最寵愛的親侄子就都靠後了。
看完密折,昭明帝面色陰沉雙眉緊鎖,好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高三保也不敢言語,只靜靜的侍立於一旁。
&保,定北侯府中有人麼?」昭明帝突然開口問道。
高三保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回皇上,定北侯府的下人皆是定北軍中退役的傷殘老兵,安插不進去。」
昭明帝面色更加陰沉,冷聲道:「豈有此理!」做皇帝的疑心都重,在重要的臣子家中安插眼線是他們慣用的手段,如今聽高三保說無法往定北侯府里插人,昭明帝無法得到有關皇甫敬德父女的第一手信息,他豈能不怒!
&題外話>
約好醫生去檢查身體。先更五千,晚上再更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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