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齊景煥小口小口慢慢咀嚼着肉片,臉上浮現着無比滿足的幸福表情,皇甫永寧好奇極了,難道說什麼都不蘸的肉片就這般好吃麼,她素來是行動派,立刻也夾起一片肉片丟到紫銅涮鍋中涮了一回,然後夾出來什麼都不蘸,只是抖了抖散去熱氣便直接送入口中。
&一點都不好吃。」皇甫永寧抱怨了一句,飛快嚼了兩口便將那片肉咽了下去。她吃罷再看向齊景煥,只見齊景煥還在小口小口的品着那一小片肉,看他的神情,似是這片肉有無窮無盡的滋味。
&爺,你的肉真那樣好吃麼?」皇甫永寧忍不住問了起來。
齊景煥是個規矩極好的孩子,他聽到有人同自己說話,立刻將大半片肉放入面前的盤中,咽盡口中的食物方才含笑說道:「真的很好吃啊,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鮮美的肉食。皇甫元帥,公孫大公子,多謝你們邀請本王一起吃飯。」這頓飯是公孫元青請的,邀請齊景煥之人是皇甫敬德,他自然要向這兩個道謝。
大家瞧着齊景煥眼眉兒彎彎,滿面的幸福滿足,不由都同情的輕輕嘆了口氣。這還是親王之尊的,連個最普通的涮肉他都能視為天下頭一等的美食,這王爺做的也太憋屈了。
&王爺言重了,您請繼續用吧。」皇甫敬德哭笑不得的應了一句。齊景煥又道了一聲謝,方才繼續吃了起來。
三片涮肉,一小碟菜蔬,齊景煥硬是吃了一刻鐘。皇甫永寧看他吃的如此之慢,不由的大搖其頭,就這吃飯速度,若是到了定北軍中,不出三天齊景煥就得活活餓死。定北軍將士吃飯都是用搶的,從來都在一盞茶的時間吃的盆干碗淨粒米不剩,一刻鐘的時間,夠他們吃三五頓飯的了。
等齊景煥用罷午飯,添福添壽立刻上前服侍主子淨手漱口。
眾人看着添福添壽在一旁的几上擺了一溜十幾個盆兒盞兒的。添福先捧過一隻精巧的銅盆,添壽挽起他家主子的衣袖,先將左手放到銅盆浸濕,將香胰搓出泡沫後塗抹均勻,略按揉幾下,然後將手拿出來,換另一盆乾淨的水清洗,換三盆水後方才清洗乾淨泡抹,添福這才將主子的左手取出,以絲帕吸盡手上的水滴,塗上護膚香脂,這才算是洗完了一隻左手,右手也是一樣的程序。
淨了手之後才是漱口,添福將極小巧的銀盞送到他家主子的唇邊,齊景煥微微低口吸了一口,略鼓漱,然後吐到特製的小銀盂之中,如是三次,第一次是溫檸檬水,第二次是淡茶水,第三次是溫白水,這才算漱完了口。
皇甫永寧看罷搖頭說了一句:「你們這些京城人真是麻煩!」
公孫元青一聽這句話,心情立時好了起來,他趕緊說道:「也不都是這樣的,我們府上就不講究這些。吃過飯隨便洗洗手漱個口就行了。」其實公孫家也不是不講究個人衛生,而是沒有齊景煥這麼麻煩,漱個口淨個手都要用十幾件器物。
皇甫永寧點點頭,的確,她在公孫府上也吃過不少頓飯了,確實也沒見有這麼多繁文縟節。到底還是武將人家對她的脾氣,象齊景煥這麼精緻的人兒精緻的活法,她是真受不了。
敏感的齊景煥立刻感覺到了皇甫永寧對自己嫌棄,他急忙說道:「我也可以不這樣的,其實每回都這樣我也挺煩了。你們兩個記住了,以後不許再來這一套。」
皇甫敬德淡淡說道:「王爺尊貴無匹,理當如此被服侍着。時候也不早了,元青元紫,你們送王爺回府,靖邊,你和元娘隨為父先回公孫叔叔家。」
皇甫永寧一心想與哥哥在一起,自然不情願,只搖頭說道:「爹,我送王爺和阿仁回去不行麼?」
皇甫敬德雙眉賢鎖一言不發,只是看着他的女兒。皇甫永寧癟了癟嘴,低聲嘟囔道:「好吧好吧,我跟您走。」出了東來居,一行人分為兩批,一批往南一批往北,齊景煥臨上轎之前對皇甫永寧說道:「靖邊,得空就來王府玩兒。」皇甫永寧揮手笑道:「知道啦,我會去的。」皇甫敬德黑了臉,公孫元青也是緊緊繃着一張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將齊景煥送回樂親王府,公孫元青也不進府吃茶,只冷淡而禮貌的告辭,這讓齊景煥很是不解。因為在此之前,他與公孫元青雖然不能說有多麼的交好,可是關係還算不錯,絕對不至於這麼冷淡。
&孫大公子?」齊景煥出聲喚道。
公孫元青雙眉皺緊,不耐煩的看向齊景煥,極不情願的躬身問道:「王爺有何訓誡?」
齊景煥見公孫元青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便什麼都不想說了,只淡淡說道:「沒什麼,只是謝謝你送本王回來。」被太后,昭明帝和樂親王太妃捧在手心裏嬌養着的齊景煥,豈能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呢。
&爺不必言謝,這是皇甫伯伯的命令。王爺若沒有其他事,公孫元青便告退了。」公孫元青說罷轉身便走。齊景煥皺眉看着公孫元青,心中的疑團又增大了許多。
回到王府之中,樂親王太妃急急迎了出來,她先仔仔細細的看過兒子的氣色,然後才笑着說道:「今兒你皇伯父又留你吃午飯了?」
&呢,與皇甫元帥他們一起吃了個便飯。」齊景煥簡單說了一句,他剛才已經敲打過跟着出去的人了,確保這些人不會告訴他的娘親他跑去吃涮肉了。
&樂親王太妃明顯有點兒不高興,不過也只是哦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皇甫永安正想與樂親王太妃說一說齊景煥的飲食,便躬身說道:「太妃娘娘可否有時間,草民有些關於王爺身體的事情要與您商量。」
一聽說與兒子的身體有關,樂親王太妃自然是絕對有時間的,她立刻點頭道:「有有,姜小神醫儘管說。」
皇甫永安對齊景煥說道:「王爺,您該去歇晌了,添福添壽,你們送王爺回房休息,再請我師叔過來。」齊景炮知道皇甫永安要說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驚喜的光華,忙忙應聲匆匆走了。
樂親王太妃看到兒子走路時的腳步已經沒有從前那般虛浮,心中越發的高興,也越發的看重皇甫永安,她趕緊命人沏了貢茶送上,又張羅了好些精緻的御製茶點。皇甫永安醫術再好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樂親王太妃總是情不自禁的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
&小神醫,你有什麼要與本宮說?」樂親王太妃笑着問道。
皇甫永安天天被人小神醫小神醫的叫着,着實也不自在,便笑着說道:「太妃娘娘不必這麼客氣,只喚草民阿仁便是。」
樂親王太妃從善如流,立刻笑着叫道:「好,本宮就叫你阿仁。阿仁,你想說什麼?」
皇甫永安說道:「太妃娘娘,王爺的身子已經有了起色,如今雖說還得吃藥推拿泡藥浴,可是這些還是不夠的,王爺還得正常進食才行。」
樂親王太妃愣了一下,問道:「煥兒如今不就是正常飲食麼?」
皇甫永安搖搖頭道:「王爺今年十七歲,他的飲食卻還是按着兩三歲孩童的飲食來準備的,這自然是不夠的。」
樂親王太妃嘆道:「唉,煥兒脾胃太過虛弱,本宮怎麼敢給他吃大人吃的食物。」
皇甫永安搖頭道:「太妃娘娘您錯了,王爺的脾胃並沒有您想像的那麼弱,人的身體是有自我修復功能的,若是王爺生在尋常百姓家,每日正常飲食,或許身體就不會這麼差了。太妃娘娘,若是您同意,從今日起由草民打點王爺的飲食,您若是徹底不過問,三年之後,草民還您一個健康的兒子。」
&真?」樂親王太妃一聽說兒子康復的時間從五年縮短為三年,有什麼不答應的。她立刻點頭道:「好好,我答應。」
皇甫永安笑笑說道:「那好,太妃娘娘,從今日起,王爺的飲食便從王府單列出來,從採買開始,一切都不要由王府中人經手,您看可以麼?」
樂親王太妃也是在內宅是勾心鬥角熬出來的,皇甫永安這和一說,她的臉色立刻變了,皺眉沉聲問道:「阿仁,煥兒從前的飲食有問題?」
&也不是,只不過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給王爺吃了些什麼,這畢竟涉及我師門之秘。」皇甫永安在樂親王府混了一陣子,心眼兒不知道翻了多少倍,這會兒與樂親王太妃說話,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圓滑。
正說着,杜老大夫來了,他聽說小師侄要改齊景煥的飲食,便也幫腔說了幾句,樂親王太妃本來就已經答應了,又見杜老大夫也是這樣認為的,心中更加踏實了一些。她立刻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傳本宮的話,每個月單給姜小神醫拔一千兩銀子採辦食材。」丫鬟立刻去帳房傳話了。
皇甫永安忙擺手道:「不用不用,要不了那麼多,一個月一百兩就夠了。」聽到皇甫永安之言,一個站在樂親王太妃身後,相貌俏麗的丫鬟面色微微一變。
樂親王太妃立刻皺眉道:「一百兩怎麼夠,阿仁,煥兒是我們王府的根本,他花多少都是應該的。素日裏煥兒那邊的飲食每個月都要七八百兩的。」
杜老大夫不由搖了搖頭,心道:這太妃娘娘真是不知人間疾苦。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要知道中等人家一年的衣食住行人情往來全部算上,也不過三五十兩銀子。一百兩銀子,便是整天山珍海味的吃着,都夠一家七八口子吃上個兩三年的了。如今只給齊景煥一個人準備吃食,還只是一個月的,有個二十兩銀子盡夠了。
皇甫永安震驚的叫道:「一個月七八百兩,就王爺吃的那些個糊糊麼?」
樂親王太妃被皇甫永安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的皺眉說道:「是啊,就是煥兒一個人的吃食。」
皇甫永安還在大叫,卻被杜老大夫一個眼色阻止了,杜老大夫淡笑說道:「太妃娘娘,不如我們折中一下,您先拔一千兩銀子過來,到了月底,我們單交一份帳單給您,到了下個月再按上個月的帳單拔銀子,您看可好?」
樂親王太妃這才點頭道:「好,就按杜老先生的意思辦。」
說完正事,杜老大夫與皇甫永安便退下了。樂親王太妃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便說道:「來人,將王府今年的流水帳取來。」
樂親王太妃身後的丫鬟臉色一白,立刻屈膝應道:「是,奴婢這就去。」說罷便匆匆跑走了。
那個丫鬟匆匆跑到前頭西偏院,急急的拍打着緊閉的房門,好半晌房門才打開了,只見宋錦輝睡眼迷濛的打開門,邊系衣裳邊皺眉問道:「蓮心,什麼事這麼着急忙慌的?」
那叫蓮心的丫鬟搶步衝進房中,直奔內室的床榻,沒有在床榻上看到其他的女人,蓮心才鬆了一口氣,拉着宋錦輝的手叫道:「表公子,可不好了,太妃娘娘要查帳。」
&麼?姑媽怎麼突然要查帳,是誰在姑媽面前說了什麼?」宋錦輝臉色一變,冷聲低喝。
&才,姜小神醫……」蓮心將皇甫永安說的話全都學了一遍,恨的宋錦輝咬牙切齒的低雖吼道:「姜不仁,我不惹你你卻來惹我,看本公子不要了你的小命!」
蓮心急道:「表公子,先別說這樣了,太妃娘娘命我來取帳本的,可怎麼辦呢?」
宋錦輝忽然笑了起來,他輕佻的將蓮心拉入懷中親了個嘴兒,又在胸口摸了一把,不無得意的說道:「看帳就看帳唄,難道還怕查麼?」
蓮心急道:「表公子,不是這樣的,那杜老先生說他們單獨記帳,一個月之後報給太妃娘娘,若是……」
&麼,死老頭真真可惡!」宋錦輝面色一變,將懷中的蓮心甩到床上,氣急敗壞的在房中轉了起來。走了幾圈之後,宋錦輝冷聲道:「蓮心,你先隨我去拿帳本,不是還有一個月麼他們才交帳麼,哼,敢惹我宋大爺,管叫他們交不出帳!」
蓮心柔順的應了一聲,貼到宋錦輝的身上,嬌聲說道:「表公子,人家處處想着您,您可不能忘了人家。」
宋錦輝得意的一笑,將手探到蓮心身上摸了一把,調笑道:「小浪蹄子,本公子忘了誰也忘不了你。今晚你當不當值?」
蓮心整個人都酥了,聲音越發的嬌媚,「人家今天不當值……」
宋錦輝立刻貼在蓮心耳邊低低說了起來,只看蓮心那柔媚入骨的神態,便知道他沒說什么正經話兒。
兩個人膩了一會兒,蓮心到底不敢久留,急忙將自己收拾一番,取了帳本回去向樂親王太妃復命了。
樂親王太妃看了一會兒帳本,也沒看出什麼破綻,她是養尊處優的深宅婦人,從來沒有親自花過一文錢,向來都是只看東西不問價錢,看好了便留下,打發買東西的人去帳房領錢的。樂親王太妃根本就不清楚銀錢的購買力到底如何。所以當她看到一個雞蛋三兩銀子,一斤青菜五兩銀子,一斤羊肉三十兩銀子一隻活雞五十兩銀子之時,她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娘,您歇會兒吧,這都看了大半個時辰了,別再累着眼睛。」蓮心見樂親王太妃臉上有厭倦之色,立刻上前說柔聲建議。
&是有些累了,不看了,蓮心,先把帳本收好,回頭本宮再看。」樂親王太妃隨意吩咐一名,便去看她的荷花去了,看帳本怎麼能比的上看荷花悠閒愜意。
蓮心低頭暗笑,立刻將帳本收了起來,以她對樂親王太妃的了解,這個回頭再看必是遙遙無期的,只要給表公子遞個信兒,讓他過來催要帳本,這看帳本之事也就算是揭過去了。
蓮心取走帳本之後,宋錦輝便去了帳房,聽說太妃娘娘命人支了一千兩銀子給那什么小神醫,宋錦輝只淡淡哼了一聲,命人記了帳,然後便走了出去。他在王府做了這麼多年大管家,面對這點兒小風浪,他自是不怕的。不過也還是要做些個準備,姜不仁,杜老頭,樂親王府可不是這麼好混的!宋錦輝在心中暗暗說了一句,對門上交代一聲,便出了王府。樂親王府的食材都是由固定商戶送進府的,他自然要去那些店鋪走上一遭。
&仁,你太莽撞了!」回到房中的杜老大夫皺着眉頭對皇甫永安說道。
皇甫永安卻是笑着搖了搖頭,低聲道:「師叔,我是故意的。」
&你這是何苦,我們治好病就走了,何必要這般樹敵?」杜老大夫明白皇甫永安的意思,只是他並不贊同。
皇甫永安也不說破自己的心思,只嘿嘿一笑。杜老大夫只當他是少年心性,嘆了口氣道:「罷了,事兒師叔幫你圓了,下回可不能再這麼莽撞行事了。咱們是大夫,不是專捉蛀蟲的。可不能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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