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生了張娃娃臉,笑起來格外喜人,不自覺就能讓人生出些好感來。
阿翠聽到玉清院,自然就想到了四月,四月曾在這兒住了許多日子,她與四月也有些交情。
她心裏清楚大公子對人是真上心,就忙笑着道:「妹妹找我傳話可沒有用,還是要找上面的人說去。」
阿翠說着手就往上面一指。
春桃順着阿翠的手指往上看去,就見到站在門外廊上的長林。
她覺得那人實在是面熟的很,想起曾經就是這人勸着姑娘帶着她走的,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耳邊傳來阿翠帶笑的聲音:「那位是大公子身邊的隨侍長林,你要請大公子,還是讓他去說吧。」
上面站在廊下的長林自然也看見了站在下面的春桃,想到四月那性子,一般沒有什麼事哪會叫人過來,就連忙走了下去。
長林走到閣樓底下,對着還看着他發呆的春桃笑了笑,伸出手招了招,示意春桃過去。
阿翠看春桃還沒動,就在春桃耳邊小聲道:「長林大哥叫你過去呢,快去吧。」
春桃反應過來,連忙走到了長林的面前。
長林看春桃傻頭傻腦的還站在雪地里,全然沒有那日在玉清院教訓丫頭的機靈了,不由笑着道:「我身邊的地方是碰不得不成?」
春桃還沒明白長林的意思,又見他往旁邊站了站,這才連忙跟着上到了階梯上面。
長林對春桃這丫頭有幾分喜歡,護着主子也忠心,且看她的年紀也不大,能有這樣的魄力已是不錯了。
負着手,長林低頭看着春桃笑道:「春桃姑娘,可是你家主子有事找大公子?」
春桃看長林和顏悅色也好脾氣,不由也放鬆下來,搓着凍得發紅的手看着他輕輕道:「我家姨娘說想大公子了,想請大公子去坐坐。」
長林有些意外的挑眉,隨即笑了笑:「你家主子真是這麼說的?」
春桃就連忙點頭道:「我家姨娘這些天都念着大公子的。」
她又小心看向長林:「長林大哥,你能不能替我傳個話,今夜讓大公子去玉清院一趟?」
看着春桃小心翼翼的樣子,長林心裏想說,讓他家大公子去玉清院還不容易,即便不來請也要去的。
自從四月不去侍夜了,他家大公子就一直宿在梨花軒,冷冷清清一個人他瞧着都覺得孤家寡人。
明明溫香軟玉等着的,非得要一個人等着,要人來求他。
這會兒玉清院的人來了,他家大公子總該滿意了。
笑了笑,長林對着春桃道:「大人正在屋內會客,你先在這兒等着,我上去傳話。」
春桃就連忙點點頭:「那長林大哥快去,我在這兒等着的。」
長林臉上的笑意沒有落下過,看了春桃一眼就往閣樓上去。
閣樓上,長林站在門口貼在門上聽了聽,聽見裏頭還有說話聲,就默了默站在門口。
屋內的戶部給事中韋青微微躬身站在沈珏面前,皺着眉猶豫道:「徐將軍畢竟是大人的岳丈,下官不敢妄上摺子,還需得過問顧首輔的意思。」
顧容珩靠在椅上,姿態閒適的叩着椅背,挑了眉道:「我的意思?韋大人糊塗了?」
韋青愣了愣,心底一思量想明白了,不由一愣看向沈珏。
沈珏這意思不就是這是他韋青的職責,不該來問這一遭麼,人家就不想管這事兒。
可這事他已開口,他若不管那就是玩忽職守,惡意隱瞞。
徐將軍貪了從戶部撥下去的餉銀,還謊報人數,這事本就好解決,朝廷里那些個尚書誰沒貪過。
可這事一旦查成了,那便是大罪了。
他知曉這事也有些巧合,還是徐將軍手下來找的他,他是言官可以參奏上去,可人家是顧首輔老丈人,這才過來一問的。
可這一問韋青明白沈珏的意思了,他躬身作揖:「那臣等後日一上朝就上奏。」
沈珏未說話,只拿了書看。
韋青明白了,這會兒自己該退下了。
從屋內退出去,韋青又想起那日來找自己的徐將軍手下,再看今日沈珏這態度,越想越不對。
他不敢再細想下去,一抬頭又見到長林笑着送他下樓,這才整頓了神色。
送走了韋青,長林站在門外對着亮着燈的屋內輕聲道:「大人,外頭玉清院的春桃姑娘來了。」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低沉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了出來:「進來。」
長林不由一笑,趕緊推門走了進去。
裏面的顧容珩正靠在椅上看書,長林看了一眼,這不是四月姑娘走後,在枕頭下收拾出來的話本子麼。
他家大人什麼時候竟有這種嗜好?喜歡看些男女情愛的志怪故事?
顧容珩將手上的書隨手扔在桌上,揉了揉眉間,那書他看了幾頁便覺得幼稚荒唐,也不知四月為何會看這種書。
冷清的眼眸睨向身邊的長林:「說吧,什麼事。」
長林便連忙勾着腰輕聲說道:「春桃姑娘來說魏姨娘想大公子了,想請大公子過去坐坐。」
揉在眉間的修長手指一頓,顧容珩看向長林:「她真是這麼來傳話的?」
長林連忙道:「大人,千真萬確,您要不信,奴才這就將那丫頭叫上來親口說給您聽。」
顧容珩輕輕一笑,隨即又冷了臉:「那丫頭估計沒說實話,你去叫她上來。」
長林應了一聲,連忙出去樓下叫春桃上去。
春桃看見顧容珩就有點害怕,不由對着長林問道:「顧大人為何還要叫我上去問話?」
長林看她一眼,低聲道:「你別管這些,待會兒上去了如實說就是了。」
春桃這才忐忑的跟着長林上去。
從門口進去,春桃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椅上一臉尊貴的顧容珩,只見他神情冷淡,寬大的黑色氅衣隨意的落下,將那張面如冠玉的臉襯得更加冷漠,也更加威嚴。
常年上位者的姿態與氣場一般小丫頭自然受不住,春桃從沒這樣近的單獨見過這樣高位上的人,膝蓋不自覺就一軟,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低着頭顫抖道:「奴婢見過大公子。」
這一跪也把長林給嚇着了,她又不是上來請罪的,跪着做什麼。
顧容珩皺眉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頭,看她那張驚慌的臉,像是自己要審問她似的,不由面上有些不悅,冷淡道:「不必跪着,站起來說話。」
春桃聽見了這才連忙站了起來,卻不敢看面前的顧容珩,低着頭等着對方的問話。
顧容珩一隻手點着椅子的扶手,眸子散漫的看了春桃一眼:「你家主子讓你來找我做什麼?」
春桃壓着心頭的害怕,心底一思量,連忙說道:「我家姨娘說想大人了,想請大人過去坐坐。」
「哦?」
漫不經心的聲音讓春桃心一顫,接着她又聽到:「我還以為玉清院遇到了什麼麻煩,你家主子才要你過來找我。」
雖然顧大人說的也差不多,但春桃定然是不會承認的,連忙恭敬道:「我家姨娘這些天日日都想着大人的,玉清院也一切都好,只是大人一直沒有去,姨娘想大人的緊。」
一聲嘲弄的嗤笑聲傳來,春桃心下一慌,連忙抬頭看上去,以為顧大人生氣了,沒想到卻見到顧大人眼裏的笑意,不由心底愈加慌了。
顧容珩本就面容冷肅,笑起來也沒讓人覺得輕鬆多少,反而更讓人忐忑。
顧容珩看了眼春桃,臉上又恢復了冷漠,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春桃一愣,不知這是什麼意思,就大着膽子問道:「那大人今夜去玉清院麼?」
顧容珩沒說話,只是那冷淡的眼神看了春桃一眼,春桃便不敢再問,連忙退了下去。
待春桃一走,長林又將一個帖子呈到顧容珩面前:「這是剛才徐將軍家的送來帖子。」
顧容珩接過來淡淡看了一眼,就扔到了桌上。
他又看了眼長林:「回了去,便說我這幾日忙,不得空閒。」
沉吟片刻,顧容珩的眼色又冷了冷:「從後日起,但凡從徐家送去徐若芷那兒的信都攔了。」
說着顧容珩看了眼長林,語氣冰冷:「我說的是任何消息。」
長林就連忙點頭:「大人放心,保證出不了一絲錯。」
指尖上摩擦着扳指,顧容珩臉色依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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