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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澤走到城門口,前方幾個藍衣大漢一字排開,前面一個藍布長衫的老者。心裏咯噔一下,暗道:壞了,估計被人看穿了。心中想着,面上卻強作鎮靜,直直走過去,大模大樣對老者一拱手道:「敢問幾位還有何指教?」神情略顯倨傲。
老者回了一禮,道:「鄙人張倉,乃是張府管家。聞說下人不曉事,衝撞了公子,特來賠罪。還望公子大人海量,恕罪恕罪。」
起先,監視李雲澤的藍衣大漢匆匆返回,將所見所聞告知了同伴。這一伙人原本打算私下再去找李雲澤麻煩,聽了藍衣大漢的話倒不敢妄動,打架原是小事,但若因此為主家結下大對頭,要麼被殺了泄憤,要麼被殺了陪情,總之不會有好下場。
幾人左右想不出頭緒,小心翼翼將此事告知了管家,管家也覺此事可大可小,又牽扯到張承歌。就對家主說了此事,張氏家主令其先探問清楚再說。
李雲澤心裏鬆了口氣,忙順着話茬道:「本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們一般見識。還有別的事沒有?」自以為矇混過了關。
張倉聽了他的話,心中卻起了疑,按說以公子哥的脾性,萬不會輕易作罷的。而且,大族之間,講究禮數對等,賠罪最起碼也要由主家之人出面才合情理,這小子卻毫無不滿之色。瞧他模樣,不像是城府深藏的人,莫非此人是假冒的,不懂其中的門道。想到這裏,笑着道:「公子真是寬厚,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仙鄉何處?家主吩咐了,一定要問清公子名號族姓,來日一定上門賠罪。」
李雲澤心中不耐,又不敢顯露在面上,口中敷衍道:「不必了,話說開了就是。」張倉道:「在公子貴人眼裏是小事一樁,在我們下人眼裏卻不敢馬虎,禮數一定要盡到,還請公子賜告。」
李雲澤心中發虛,自己一個窮小子,哪裏有什麼撐台面的家族。急中生智,想起一個人來。沉吟一會,打好腹稿,反問道:「貴東主是何修為?」張倉聽了這突兀一問,不知何意,答道:「我張氏家主已是築基後期圓滿。」
李雲澤故作失望地道:「築基修士呀,這就不好辦了,你們家可有金丹期的前輩?」他是故意有此一問,在東華派轄境,為防家族坐大,所有的修士若是晉階金丹,都要接受東華派委任,或為客卿長老,或為苦修大士,成為東華派的一份子,民間稱之為招安。
然而,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張倉傲然道:「我張家乃梧城第一望族,老祖乃是金丹後期修士。」李雲澤一愣,沒想到在這小小的梧城竟然有例外。雖然添了幾分躊躇,話已出口,已經收不回來,只得繼續道:「如此便好辦了。」
隨手撿起一片飄落的桐葉,在上面畫了一個小葫蘆,葫蘆上帶着一段青藤,藤上一片青葉。將桐葉交給張倉道:「把這個交給你家老祖,金丹修士的話應該認識。最不濟也該聽說過。」
他打的主意是:那中年人用了十分之一滴酒就讓自己晉階鍊氣初期,而汪不屈一個築基後期修士餵自己吃了幾瓶子丹藥才讓自己晉階,其本事自然要遠遠超過築基修士。
反正牛皮要吹的大一些,那位中年人是個大人物、而且張家有人認得這個標記最好,即便沒人認出來,心中也多少會存些顧忌。
張倉將藤葉葫蘆圖案細細看了半天,腦中毫無頭緒。李雲澤說的如此托大,又令他將信將疑。想了一想,叫過一個大漢,口中吩咐幾句,大漢拿着桐葉急慌慌去了。李雲澤心裏禱念個不停:您可千萬得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否則小子就倒霉了。
大漢回到府中,見了家主,將李張兩人對答詳細說了。張家家主名叫張從嚴,面目中總帶了愁苦。對這藤葉葫蘆也是一頭霧水。思來想去,確信並未聽說過以葫蘆為標記的高人。
原本他對李雲澤之事並不上心,現在李雲澤一番拿大的言語,倒讓他心生警惕。
若李雲澤是哪個大家族的子弟也沒什麼,家族之間既容易結仇,又容易化解,因為大家都有一大攤子家業,顧慮多多,不會徹頭徹尾撕破臉。更何況打一頓雖傷臉面,終歸算不得大事。
反倒是那些獨行高人難惹,他們多脾氣古怪不合群,傳人就一個兩個,自然極為愛護,又無牽無掛,抽空殺一人,事了拂衣去,最是難纏。想了想,還是小心為上。持了桐葉,來到後花園中。
張府後花園有十畝大小,無花無草,全是兩人合抱粗細的梧桐樹。林間磊落,一座茅屋孤零零坐在梧桐樹的空隙中間。張家族長在屋外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方起身入內。茅屋內一老者坐在蒲團之上,身上落滿灰塵,皮膚枯皺,鬚髮盡白,此外空無一物。
張從嚴恭恭敬敬道:「老祖。」張家老祖道:「說。」張從嚴將事情經過說了。張家老祖嘆了口氣,道:「你來非為此事。」
張從嚴其實已經拿定主意,放李雲澤走,不再糾纏。如此做利益最大,隱患最小。畢竟是一家之主,這點決斷總是有的,只是想用這個藉口來面見老祖。被道破心思,忙跪下道:「老祖明鑑洞察,從嚴是想藉此機會,向老祖請益晉階之道。」
張家老祖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又是同一件事了。」張從嚴心中糊塗,不知老祖此說何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張家老祖眼神一掃,桐葉從張從嚴手中飄起,在其面前舒展開。張家老祖仔細看過,道:「這藤葉葫蘆標記是一位大能前輩的,我以前見過一次。約束好底下的人,對那個少年萬萬不能有絲毫冒犯。」
張從嚴一聽,李雲澤背後竟然是一位大能前輩,先是一驚,繼而心頭一熱,道:「老祖,既然這少年來頭如此之大,正好盡心結交,說不定是咱們張家的大機緣。」
張家老祖冷笑道:「這位前輩出了名的嫉惡如仇,若是他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怕是要先滅了你。」看張從嚴一頭冷汗,接着道:「這位前輩離咱們太遠,而且這少年未必真與他老人家有關係,犯不着擔心。真正的禍患,就在身邊,而你身為家主竟絲毫不知。」說到最後一句,口氣嚴厲。
張從嚴嚇了一跳,伏低身子道:「從嚴知錯,請老祖責罰。」張家老祖哼了一聲,道:「那你說錯在哪裏?」張從嚴道:「從嚴不該小題大做,招惹是非。」
張家老祖沉默半晌,長嘆了口氣道:「教我如何放心把張家交給你。我問你,在集市上,城衛對咱們家的家丁說了什麼?」張從嚴道:「不過是個小角色,竟敢對我張家不敬,回頭我便收拾了他。」
張家老祖厲聲道:「你個蠢豬,城衛的態度便是孫書侃的態度,你難道不明白?記小恨而忘大危。孫書侃現在就等着我死,好收拾你們呢。可笑,你還不自知。」張從嚴聽了,一臉不信地道:「老祖不過七百餘歲,還有三百年春秋可以庇護子孫,他怎敢妄動。」
張家老祖又沉默半晌,語氣低沉地道:「我已壽元無多了。」張從嚴大吃一驚,惶恐地道:「金丹修士有千年之壽,老祖何出此言?」
老祖說:「沒病沒災,沒傷沒痛,自然可享千年壽元。嘿嘿——,可是不爭不搶,不殺不奪,又憑什麼晉階金丹?自古以來,哪個金丹修士不是身經百戰,隱傷暗疾累累,自然會損及壽元,九百歲已是金丹高壽,七八百歲方是常壽。」
張從嚴想到這些年憑藉老祖威勢,霸佔了梧城大半產業,不知得罪了多少家族,甚至連孫書侃這個城主都不放在眼裏,若是老祖一旦不在,等待張家的會是什麼可想而知。
張從嚴越想越是畏懼,連連叩首道:「張家不能沒有老祖。」張家老祖道:「說來我也有過,本以為憑你的資質,在我歸道之前,必能晉階金丹。我在東華派奉業祖師那裏總還有些殘留的情面,死前托他給你安排個司職,張家就又有數百年之安。所以才會放任你攫取資源資助修行,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張從嚴忍不住垂泣道:「都是從嚴無用,辜負老祖期望。只是從嚴日夜苦修,依舊難窺金丹門徑,還請老祖指點。」張家老祖看張從嚴一把年紀,泣不成聲,心中一軟,道:「之前你多次要我點化,我都未加理會,你可知為何?」
張從嚴垂首道:「從嚴愚鈍。」張家老祖道:「心障終須心看破,靠別人點化終究差了一層。你本來在六年前有機會晉階,只因承識這道心障關鎖,遲遲難以突破。」聽張家老祖提到承識這個名字,張從嚴臉色驟然猙獰,目光中怒恨交加。
張家老祖看了他一眼,「唉!後輩間的是非我本不想管,本想着由你自己放下恨意,堪破心障,那時不僅就此晉階金丹,金丹後期亦有大望。只是你愈陷愈深,我已時日無多,此時點化你,希望你能在我坐化之前晉階,張家還有一點依仗,不至於被人吃干抹淨。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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