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雪花紛紛,輕柔如羽,就像給延平門外的小山頭,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白紗衣。
可這白紗衣下,卻是一座又一座的墳塋。
「直娘賊的,這個天氣還要埋人!」一個家奴邊咒罵着,邊揮動鐵鏟,欲挖開那凍得硬邦邦的泥土,「乾脆殺了扔這算了。」
「閉嘴!大總管的令你也敢違背嗎?」同伴呵斥道。
「嘻嘻。」家奴侷促一笑,乖乖鏟土,可過了一會,他便再次停下,「哥,你說這人是誰?為何一點也不慌?」
家奴話音未落,眼前就飛來許些夾雜着土塊的雪塵,其中一塊,正中他的門牙,差點將他的牙都打掉了。
「呵!再廢話,把你也埋了!」棠奴站在坑頂,怒目圓瞪。
「諾諾。」
兩個家奴不敢再多嘴,埋頭苦挖。
棠奴訓斥完這幾個家奴,便回身,一把將懷沙從地上揪了起來:「呵,養不熟的野狗!」
「女郎,坑挖好了。」兩個家奴先後爬上來。
棠奴猛地一推,將被捆着雙手的懷沙推到坑底。
「呵,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她抱着雙臂,得意洋洋地問。
「我等着你。」
「什麼?」棠奴沒聽清,但當她與懷沙對視時,卻莫名感到一陣心驚,心中登時勃然大怒,「埋了!」
「諾!」兩名本在旁警戒的家奴聞言,也加入填埋的行列。
僵硬的泥土,晶瑩的雪花,同時落在懷沙身上,模糊了她的眼眸,也麻痹了她的知覺。
「你為何還不哭!」棠奴在坑頂喝道,她之所以冒着風雪,一大早地趕到這荒郊,為的,就是一睹懷沙嚇得屁滾尿流,瘋狂求饒的模樣!
又一鏟雪泥當頭蓋下,只是這雪泥中,夾雜了一塊,很硬的石塊,打疼了懷沙。她受痛後,下意識地別過臉去,不料此舉卻讓她,看見了晨曦。
「晨曦,真美啊。」她下意識地彎了彎嘴角。
棠奴在坑頂看見,懷沙竟在笑,登時更怒:「呵!阿郎開天恩替你贖身,是對你先前替他盡心辦事的賞賜,可你倒好!竟真以為自己可以愛人,嫁人了!」
這一句,就如鋒利的長針,狠狠地插在懷沙心頭,終於兩滴晶瑩,沿着她的臉頰滑落至下巴,再墜落在,骯髒的雪泥中。
「呵呵,知道怕了?晚了!」棠奴終於如願,心中無比歡樂,竟一手搶過了家奴手中的鐵鏟,親自鏟土,因為對她而言,親自動手,遠比僅站在旁邊看着,懷沙的身體,被雪泥一點點地吞噬,要快意得多。
漸漸地,土埋到了懷沙的胸口,她的呼吸突然變得不暢,大腦也因此,變成一片混沌。該結束了,她想着,主動閉上了雙眸。
「都住手!」忽地有一尚帶着些許稚嫩的女聲,傳入眾人的耳畔。
「十九娘?」棠奴回頭一看,登時一驚,忙上前阻攔。
「放了她!」李騰空道。
「這是阿郎的令。」棠奴不敢對李騰空有絲毫戾色,忙屈膝低頭道。
李騰空不再搭理棠奴,伸手就來奪棠奴手中的鐵鏟。
「十九娘,活埋懷沙,是阿郎下的令。」棠奴緊緊攥着鐵鏟道。
「鬆手!」
呵斥聲,猶如天雷,震得棠奴腦袋嗡的一聲,登時,她的氣勢泄了,身子也無力了,手不自覺地鬆了,雙腿自覺地軟了,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李騰空跳下泥坑,用力鏟開懷沙胸口前的泥土,以讓她能順利呼吸。三個家奴見狀,慌忙動手將懷沙挖出來。
「咳咳」懷沙吐掉胸口的渾濁之氣,重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背對着晨曦,輪廓金燦燦的娘子。
「十九娘」
「來,起來。」李騰空雙手抓住懷沙雙腋,用力一拉,將她從坑底扶起,「今晚,陪我去賞燈吧。」
——
王宅,
他首先想到的是,趁此良機,躲到楊玉瑤家中,以不變應萬變,迫使李林甫和東宮各自亮出底牌了,再做決定。但他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方案,因為他覺得,這麼做,自己可能是安全了,但懷沙的處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因為她已失蹤兩天了。
「咚咚咚」
「誰啊?」他不耐煩地應了句,起身去開門。
「是我,若荀啊。」杜若荀道。
「十郎,這是虢國夫人一早托人送到雲來茶肆的,說要親手交給你。」
杜若荀揉了揉發黑的眼圈:「是。依十郎之意,菜品降價後,茶肆又客似雲來了。我只好,天天在店裏看着。」
說完,她還不忘舒顏一笑:「我打算,過了節,就去盛通櫃坊開個新戶,將我們的錢,存起來。」
「噗嗤」杜若荀掩唇一笑,「吃過了。今晚哦,十郎約了人了。明天吧,我們再一起吃。」
說着說着,她的笑容里,就又染上了一絲苦澀。
他還很是弱小,雖然能靠智謀暫時避免滅門之禍,還順手救了杜家和裴冕,並收為己用。但這些,對掙脫右相府的裹挾而言,還遠遠不夠,他還需要變得更強大,而想要達到這一目的,就得繼續見縫插針,左右逢源。
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
春風一夜入閨闥,楊花飄蕩落南家。
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
秋去春還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里。
「咚咚咚」
「呵!還不更衣?!」
「更衣,然後跟我回相府!」棠奴的身體中,似是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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