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懷揣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到長樂坊西門,之所以帶這把匕首,是因為他臨出門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挾持這個夥計,並逼問他的身份。如果可以,王衡甚至希望,能將這個夥計扭送到李林甫那,一來表示忠心,二來,破開東宮給自己設下的這個死局。
當然這個計劃十分冒險,因為王衡現在還帶着傷,且他的身體,也並非是壯實過人。但他還是決定,鋌而走險。因為這個夥計同樣是個高手,每一步都打得王衡措手不及,只能被他牽着鼻子走!
離長樂坊的西門尚有二十來步,王衡就看見,那夥計已經在等着自己了。夥計換上了一身圓領袍,帶着一塵不染的白幞頭,儼然成了文化人。
「十郎,你來了?」夥計邁着四方步上前,他腰間還掛着禁步,走路的時候,這禁步竟真的一動不動,顯然,讀書人才是他平日裏的身份。
「你給了韓珠團什麼好處,兩天,就讓她同意背叛楊慎矜了?」王衡狐疑地看着夥計。
因為,在夥計的計劃中提到,韓珠團同意出面招待那倆死士,並給他們安排下了毒的酒食。
「楊慎矜遲遲不給她名分,還冷落了她一年,年中,他們的兒子還得病死了。」夥計低聲道,「我給她在家鄉廣陵買了宅院,事成之後,就送她返鄉。」
「當真?」王衡絕不會信夥計的後半句,但對前半句,卻是半信半疑。
「今晚,某會寸步不離十郎。」
「你可曾當過兵?」王衡問。
「未曾。」
王衡搖搖頭:「那你可想過,萬一那倆死士中毒未死,又當如何?」
「他們沒有甲,毒藥至少會讓他們行動遲緩。所以,我殺一個,你殺另一個。」夥計道。
「」王衡不知道,夥計是瘋了,還是太自信。但看他那陰沉,毒辣的雙眸,又是那樣令人安心,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十郎,你有勇氣嗎?」夥計忽地問道。
「何意?」王衡撓撓頭。
「我在府外,安排了兩名死士,但若是喚醒了他們,你我就還得再殺一次人。」夥計道,「如果你我鼓起勇氣,把這兩人宰了,死士的事,便算了結了。」
「你是說,東宮手裏,不止兩個死士?」
「我沒說。」夥計白了王衡一眼,「十郎如果想深陷泥潭,就揪着此事不放。若不想,今晚就與我一起,做個了結。」
「可你沒說,如何處置韓珠團,我們又該如何,才能洗清嫌疑。」
「別業有兩個院子,他們可能認得你,所以你先躲在另一個院子裏,我去騙他們喝酒,並解決韓珠團。如果毒不死他倆,我們就動手,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別業。讓右金吾衛,來指控楊慎矜。」夥計終於說出了他的全部計劃,「韓京尹要過了年才離任,因此他現在還能幫我們善後。但如果今晚搞砸了,下一次,我們就只能靠自己了。」
「賀蘭士則呢?羅鉗吉網可都不是善人。」
「他的妻子都在我們手上,他知道該怎麼做。」
王衡忽地覺得,這個夥計的脾性很對自己胃口:「如果今晚無事,我希望,我們日後能共飲一樽。」
「哈哈哈,一言為定。」
夥計敲響了楊慎矜別宅的門,開門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裴郎,你怎麼才來啊。」她一下子,就往這個叫裴郎的夥計得懷中靠。
裴郎竟是張開手,直接摟住她,甚至還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一下:「珠團,我已準備好了,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去廣陵。」
韓珠團還欲說什麼,裴郎已將一張蓋着紅印的地契交到她手中:「務必收好。」
「好~」韓珠團嬌滴滴地應了聲。
裴郎朝王衡打了個眼色,示意他跟着韓珠團進去。王衡心道,這裴郎該不會是早就和韓珠團眉來眼去了吧?
不多時,便有一輛有蓬馬車停在別業前,馬車上,下來兩個肌肉虬扎的壯漢,兩人都抱着兩個鼓鼓的包裹,不知裏面裝着什麼。
「六郎、拓跋,東西都帶來了嗎?」韓珠團迎上前,落落大方地問道。
「都在這。」兩人各自拍了拍自己的布袋。
「好,都放在耳房裏,正屋裏有酒食,自飲。」
「裴先生到了嗎?」那個叫六郎的死士問道。
「馬上到。」
「好,多謝。」兩人朝着韓珠團行了軍禮,並按照她的吩咐,將帶來的包裹全放在耳房中,而後才到正房處落座。
「哈!竟是全羊!還有三壇酒!」拓跋一見有酒有肉,就喜笑顏開,「大哥,可能吃?」
「吃吧。」六郎點點頭。
「來,大哥,羊腿給你。」拓跋遞過羊腿,而後一掌拍碎一壇酒的泥封,一口氣就灌了半壇,「大哥,想啥呢?」
「將軍該到播川了吧?不知那地,可有酒肉。」六郎說着,咬了口羊腿。
「將軍就是倔!按我說,直接宰了那奸相,不就得了!非要說什麼按律行事,我呸!真有律法,餘糧、滿倉哥倆,還至於死了都被追繳三十年的租庸調嗎?!」
「慎言!」忽地,兩人耳邊,傳來一聲低喝。
「裴先生?」六郎抬頭一看,甚是歡喜,忙站起來。
「六郎,嫂子可收到肉食了?」裴郎問。
「收到了,謝裴先生!」
「我家婆娘也收到了。」拓跋是個粗人,二話不說就叩了個頭。
「起來,起來!」裴郎將他扶起,「東西都帶來了吧?」
「都在耳房裏了。」六郎說着,已倒了三碗酒,一碗給裴郎,一碗給拓跋,最後一碗自己拿着。
「好,你們在這歇一夜,明日一早,我送你們出城,去武功。」
「明白。來,裴先生,喝碗酒,暖暖身子。」
「好,二位的功勞,殿下都看在眼裏,這一碗,裴某代殿下,謝二位!」裴郎說着,舉起酒碗就往嘴裏倒,但酒液卻大多,灑在了他的衣襟上!
拓跋是粗人,見了這,也不知起疑,反而將酒一飲而盡。
六郎開始也沒多想,但一口酒落肚後,心中卻是沒來由的一驚,於是手一抖,便將碗裏剩下的酒,全都灑在衣襟上。
「好好歇息,我明早再來。」裴郎對着兩人拱手行禮,而後就出去了。
韓珠團就靠在廊柱下,她不知何時畫了濃妝,還在手臂上裹了彩練,韻味更足了。
「裴郎~」她含情脈脈地叫了聲。
「到後屋去,我馬上來。」裴郎道。
「討厭!」韓珠團扭着腰去了。
裴郎則直接來到王衡所在的廳中,用銅鑰匙打開其中一個大柜子,這櫃中,竟放着兩口障刀。
「先殺韓珠團,再對付那兩個。」裴郎將一口刀扔給王衡,自己懷揣着另一口刀,就往外走,「你捂嘴,我動刀。『關門』為號。」
王衡看了看手中的障刀,再看了眼裴郎的背影,心中倒是開始謀算,等裴郎殺了韓珠團後,自己就動手挾持這個裴郎。
兩人來到後屋,此時韓珠團正在門口望眼欲穿。
「裴郎~哼,怎麼還把人帶來了?」韓珠團見了王衡,登時不喜。
「進屋裏說。」裴郎道。
於是,他第一個進屋,韓珠團跟在後面,王衡走在最後。
「關門!」就在王衡跨過門檻的那一刻,裴郎忽地道。
「呦,人家可不喜歡,兩個一起」韓珠團話未說完,瞳孔便放大了幾倍,因為她是怎麼也沒想到,裴郎竟會和人合謀殺她!
「手法不錯。」王衡看得清楚,這裴郎只用了一刀就令韓珠團徹底閉上了眼,當然,他的動作稱不上完美,因為還是被血濺濕了衣袖。
「走。」裴郎拔出刀,就要往那倆死士所在的偏廳去。
「不必了。」王衡身形一動,障刀從背後襲向裴郎,一下子就貼在他的左脖頸旁。
「為何?!」裴郎大驚,但言語尚算鎮定。
「活的死士,比死的有用。」王衡道。
「直娘賊的!果然有詐!」怎料,兩人耳邊,卻傳來一陣口音很濃的爆喝。
王衡定睛一看,竟是那倆死士,就站在後屋外的空地上,且兩人手中,都已拿着兵刃。他們的兵刃是制式橫刀,刃長而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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