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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房間的房門被從外面輕輕的扣了幾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了進來「大人,已經是寅時三刻該起床洗漱了!」
楊愔知道這是老僕楊安的聲音,自從楊氏被爾朱氏滅門自己投奔高歡後,一直到現在的一二十年來,每天早上都是由楊安來叫早。
「進來吧,門沒拴上!」楊愔頭也不回的對門外的老僕答應着,雙手將剛剛重新寫好的奏摺懸在書桌上的明燭上方,將還略顯濕漉的字跡烤的乾燥起來。
兩扇上等紅木製作的木門在楊安的推動下「吱呀」一聲打開了,書桌上的蠟燭被房門打開帶進來的一陣風吹拂的搖曳了幾下,房間內的影子也是一陣的搖動。
看到書桌上快要燃燒殆盡僅剩三指高,小兒臂粗細的蜜蠟,楊安知道這一晚自家主人恐怕又是沒有怎麼睡覺,昨晚子時自己才伺候着主人睡下,可是看現在書桌上昨晚還新換的蜜蠟這會就只有短短一截,沒有一個時辰的燃燒怕是燒不到這種光景。
楊安算是楊愔家族的家生子是楊氏家族管家的侄兒,因為河陰之變前楊安在楊氏弘農的莊園內打理事物才沒有遭到殺害。
得知洛陽城內的楊氏家族慘遭爾朱氏滅門,楊安帶着數十名得力青壯急忙奔赴洛陽尋找到了僅存的楊愔兄弟。
在幫着楊愔將楊愔的兄弟和侄孫女安置好之後,又跟從楊愔投到高歡麾下,二十多年來一直追隨楊愔東奔西走,楊愔也一直待楊安如兄長一般。
看到楊愔又是一夜近乎無眠,楊安的心裏當然也是一陣的心疼,他一邊幫楊愔整理着上朝所要攜帶的文書、奏摺,幫楊愔整理好上朝所穿的衣冠,一邊勸解道:「大人每日不休不眠,即便是鐵打的人又能堅持的了多少年,以蜀漢諸葛武侯之能,事必躬親也免不得遺恨五丈原,大人還是要保重身體呀!」
楊愔將手中的奏摺收回來吹了吹,見已經乾燥便將其合起來收到自己的衣袖裏面,聽到一向親如兄弟的楊安又在抱怨自己。
楊愔勉強笑了笑:「大兄不必擔心,只不過這幾日事情稍稍多了一些,等忙過了這段時間,過幾日我便可以向陛下請上幾日的休沐日,到時你帶上你家小孫子跟着我一起去漳水邊踏青呀!」
一提起自己的小孫子楊安就不由自主的話多了起來,房間內不時傳出兩人的說笑聲,門外的侍衛感嘆道自家主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在老僕楊安的幫助下楊愔迅速的穿戴完畢,這時餐廳早就擺滿了廚子們辛苦了一早上的心血,茶點、粥、糜、糕餅、肉饅頭等等數十樣粥點。
可註定讓他們失望的是楊愔並沒有注意早點的美味與否。他仍然心事重重,粗略的用了幾樣粥點便在侍衛的擁簇下出門而去。
這時天上啟明星已經升起,雖然天色還非常黑暗,卻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在馬車輪軸隆隆的聲音中馬車駛出了大門。
楊愔一出門就發現自己鄰居太子太保、平原王高隆之的家門前已經是喧鬧非常,大門前平日裏看上去寬闊無比的空地這一會已經是擠滿了人,看上去這些人穿戴非同一般,仔細一看竟然都是些商賈之輩。
楊愔讓跟在車旁邊的侍衛長上前一問才知道,原來今天是高隆之一名庶生的兒子滿十二歲生日,這些商人都是趕來給平原王的小公子慶生來的。
聽着侍衛長的稟告楊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是很傳統的儒生一向很是看不起滿口銅臭的商賈。而且在北齊雖然不管是士族還是平民家的孩童十二歲生辰儀式都非常隆重,可是為了區區一個庶子如此大拍馬屁也實在是太過諂媚。
從東魏開始到北齊,朝廷一再三令五申立法保護商人,雖然不時也有商人受到鮮卑勛貴的欺凌,不過那些只是沒有什麼靠山的普通商人,大批依附於北齊權貴的大商人還是非常安全的。
在北齊上層人士帶頭倡導的奢侈之風的影響下,東魏、北齊的商業活動異常活躍,這一時期商人數量迅速增加,商人的社會地位也比北魏有較大提高。大商人大商賈與鮮卑勛貴、漢族高官之間的聯繫也更加緊密。
許多宗室貴族因為平日裏崇尚奢侈之風加上貪圖商賈嫁女時豐厚的嫁妝,都爭相迎娶商賈之女,而商賈們為了擁有足夠的靠山來保護自己家族的財產,也願意和東魏北齊的勛貴結親。縱觀北齊一朝,不與商人來往的官僚貴族,幾如鳳毛麟角。
因此雖然很看不上這些商賈阿諛奉承的行為,但是現在北齊的整個社會風氣就是如此,雖然有勇氣改革吏治可是面對整個社會的力量,楊愔也只能搖搖頭示意馬車繼續前行。
隨着車馬的前行天色開始漸漸的變得亮了起來,晨光熹微中依稀可以看到皇城的大門就在不遠處了,許多達官貴人正在奴僕的照顧下從馬車上下來。
作為皇室威嚴象徵的皇城是不允許朝臣的馬車以及馬匹入內的,不過做為高殷最為信任的大臣,楊愔就被高殷特許乘馬車進入皇城。
此時皇城大門還未打開,許多朝臣下了馬車後閒着無事,於是和平日裏交好的同僚正聚成一團,聊得熱火朝天。
一名年輕的文官面上略做得意的說起前幾日到朋友家做客時,朋友為他擺的場面之大簡直是奢靡一場,只是一張席面就足足花費了三千餘錢。
結果旁邊一位聽到這句話的侍中不屑道:「一桌不過三千錢又怎能算是奢靡,昨日東萊王韓王韓晉明大宴賓朋,光是堂內的上席就足足有百餘桌,牛羊鴨鵝俱全不說,還有從西域購進的駱駝現場宰殺製作的駝峰,每桌花費何止萬錢?」
不等方才那年輕的文官答話,又一名官員就嘆息道:「你說的昨日韓王大宴賓朋的事我也知道,不過因為昨日事出倉促韓王準備並不充分,在韓王歷次的宴席中也算是寒酸的了!」
這些官員從韓晉明的宴席,說到平日裏各自所追捧的奢侈物品,名馬名犬相互攀比着各自平日裏的奢靡消費,一如後世國人心目中所謂西歐貴族們的風範一般,不講文學修養只講奢侈消費一般。
乘着馬車從旁邊路過的楊愔聽到這些,心裏不由一陣悲哀,這裏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平日裏依附於他的漢族官員,面對着這個全面腐敗的北齊社會,他的吏治改革又怎麼能夠實現得了呢。
以前高歡掌握東魏大權後,因為鮮卑勛貴的貪鄙不堪才大量啟用漢族官員,可是才不過一二十年的時間,當年的那些漢官如今也和當年的鮮卑貴族一般了。
不僅僅是漢官和鮮卑勛貴,如今的北齊皇帝高殷也喜歡窮極侈麗的生活,連帶着宮女們也寶衣玉食,一條裙子值絹萬匹,一座鏡台花費千金皆是尋常事罷了。
雖然高殷自幼在李太后的教導下沒有貪戀飛鷹走狗,可是李太后畢竟是出生在士族豪門家庭,因此平日裏高殷的奢靡生活也終究是註定的。
大家都知道,奢侈享受和政治上的貪污腐敗是一對孿生子。當權貴們揮金如土的時候,享用的全是民脂民膏。官吏們勾結大商人『竟為貪縱、剝削生靈,劫掠朝市』。權貴們的門前富商大賈往來不絕,他們權錢交易、狼狽為奸、殘害人民。
就在楊愔沉思的時候,隨着一聲聲晨鐘的長鳴,皇城的大門在城門令的指揮下打開,早已聚集在皇城門外的百官迅速按照官職高低有續的走進皇城。
雖然楊愔可以讓馬車直接駛入皇城,不過他這次還是在皇城外下車,隨着百官的一起進入城門,沿途不時有各級官員上前搭訕、請安。
不過這些官員除了極少數鮮卑等族的權貴將領外,其他的主要是漢族官員,燕子獻、鄭子默就在其中。
楊愔和各位官員點頭應聲的同時看向遠處的幾處人群掃去,那裏是以長廣王高湛為首的一批鮮卑權貴,似乎發覺有人看自己,高湛扭頭就看到了楊愔,竟然罕見的對楊愔點頭微笑起來。
被高湛發現自己的窺視後,楊愔急忙扭頭向另一邊看去,獨立於高湛之外的這一大批人大都是和崔昂、崔季舒等人交好的漢族官員,因為數月前楊愔因為和二人之間的私怨罷黜兩人,連帶着這些官員也疏遠了楊愔。
雖然幼主高殷年僅十六歲,可是從即位後每日都堅持上朝,這裏面可能也有一些其他的因素,但是楊愔對高殷還是非常滿意的,雖然不是高洋一般的創業君主,但是守成之君卻是綽綽有餘的。
更主要的是高殷沒有高洋那麼殘暴的心,他對家人和朝臣特別是老臣們都是恭敬有加,連帶着一向討厭李太后的太皇太后婁昭君也非常喜愛這個孫子。
隨着大殿外宦官那尖銳的嗓音早朝開始了,因為天還未完全亮起,大殿內還顯得有些黑暗,兩側各點起了一排兒臂粗細的大蜡燭,明亮的燭芯不時劈啪作響,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這是皇室特貢的蜜蠟,之前楊愔所用的小一號的蠟燭和這些是一樣的。
朝堂內在幾名小官各自陳奏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後,楊愔站了出來,朝堂內的嘈雜聲頓時消失一空,這段時間來因為楊愔一力推行吏治改革,朝臣們都很關心楊愔的動向。
楊愔將手中的奏摺奉上,然後對皇帝高殷和朝臣們大聲道:「今日我所奏者為天下百姓而來!
自天保六年來百姓苦無田久矣,各地豪強勾結官吏、強弱相凌、持勢侵奪,富有連畛互陌,貧無立錐之地。如今天下百姓丟去土地輕致藏走、重則到處流亡。天保初年戶口租調,如今十亡六七,若再視若無睹我大齊滅亡之日可期矣!」
說到這裏楊愔頓了頓,目光掃視着大殿內的胡漢官員,然後對着年輕的皇帝高殷厲聲道:「因此臣在此懇請陛下下旨均田!」
楊愔話音一落大殿內一片靜悄悄,就連往日依附楊愔的漢族官員也不再吭氣,因為這一次和之前幾次是不一樣的。
以前整頓吏治針對的是鮮卑勛貴,這些漢官當然要鼎力支持了,可是這次楊愔要求推行均田制卻是讓一向擁有大片良田的漢族官員受害最深。而且均田制也不是一次兩次有人提出來了,可是每次都無果而終。
朝堂內外的這些官員大度出身於士族豪強之家,不光是他們自己就連他們的親族、姻親也大都是地方上的豪強、大地主。
在高洋執政的頭五六年他們還比較小心,不敢親易觸犯朝廷律法(這裏說的律法根本就是高洋自己說一說,還沒有形成正式條文)。
可是等到天保六年高洋人格分裂後,北齊朝廷對地方上的控制日益無力,雖然北齊的經濟這時比起北周和南陳更為發達,可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卻日益惡化。地方上的地主豪強對土地的兼併也更為嚴重。
例如關東地區,除了有崔、盧、李、鄭這些頭等士族外,瀛冀諸劉、清河張、宋、并州王氏,濮陽侯氏等,都是煙火連接、比屋而居,一宗近將萬室的大地主。
土地兼併導致編戶齊民的人口流亡,作為朝廷基石的編戶齊民流亡那麼朝廷的財政就會減少,給北齊政府財政造成了極大的危機。
面對着朝堂內諸多大臣的沉默或者是反對,楊愔感到深深的失望,除了燕子獻、鄭子默和其他幾位比較清廉的官員外,再也沒有一名漢族官員站出來支持楊愔的均田方案。
反倒是有幾名平日裏和楊愔關係一般的鮮卑勛貴站出來表示了自己的支持態度,不過這些人也表示如今北齊最大的問題是要先擊退各國的圍攻,均田制最好還是先在鄴城附近試點實施後再向全國做推廣。
朝堂間高殷也是舉棋不定,問諸位朝臣實施均田制是否有利於天下百姓,『朝中諸公皆稱上善』。
可是要表決時卻一個個改口說『均田雖然有利於國,不過如今北齊還在各國圍攻之下暫時不宜實施均田制!』
面對着朝堂內胡漢官員第一次這麼齊心的對一件事達成共識,高殷終於決定將均田制暫時放一放,雖然這是自己最為器重的楊愔請求實施的,可是面對着這麼多的官員反對,高殷還是不敢冒着天大的阻力實施。
默默的從皇宮出來後楊愔剛要登上馬車,燕子獻和鄭子默等人就追了上來,燕子獻抱怨的對楊愔說:「遵彥兄,何太急也?」看着旁邊幾人的神色也是如此的表情。
雖然這幾人自己事先沒有跟他們溝通,可是他們依然無怨無悔的附和自己的意見支持自己,讓一向孤傲的楊愔也是非常感動。
他對燕子獻、鄭子默等人道:「不是我太急,如今掌控天下兵權的勛貴將領大半已歸於常山王麾下,我等若再不放手一搏日後豈有我等立足之地?」
一直沉默的鄭子默忽然對楊愔道:「遵彥兄,斛律協奉常山王之命南下如今情況如何了?萬一他不聽你的號令執意南下必然經過鄴城附近,那對鄴城的威脅可就太大了!」
楊愔笑着安撫鄭子默道:「子默賢弟無須擔心,前日我已接到密探來報,說是斛律協數萬大軍已經轉道東進,前鋒都已經過了清河快要抵達平原郡了!想來這兩日就能攻打佔據三齊的賊子了!」
聽到楊愔的回答燕子獻等人點點頭,這樣來看常山王在鮮卑勛貴中的地位還是不能和鄴城的皇帝高殷相比,如此一來自己等人和高演、高湛等人還是有的一拼的。
就在楊愔和燕子獻等人談論如何進一步拉攏斛律協,以及其他並不完全依附高演兄弟的鮮卑勛貴和漢族領軍將領時,負責鄴城安危的領軍大將爾朱渾天和帶着一隊人馬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一看到爾朱渾天和一臉焦急的樣子,楊愔頓時感到情勢有些不妙,「爾朱將軍發生了何事?」
爾朱渾天和顧不得和楊愔等人見禮,命人將身後一名渾身是血的男子抬了過來,楊愔一看之下頓時大驚失色,這人正是奉他的命令帶人監視斛律協大軍的斥候首領。
在眾人的呼喊下,這名男子又甦醒了過來,一看到楊愔竟然迴光返照一下坐了起來,激動地對楊愔說:「大人不好了,斛律協派人去平原郡只是一個幌子,他已經率領大軍直奔鄴城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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