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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四年春,二月二龍抬頭。
隨天春天的腳步,陸地與海洋的溫差逐漸加大,風也颳得厲害,卻是沒有了冬日裏那冷入骨髓的寒意。冬日裏下了幾場雪,現在也只有在山陰處才可以看到些許殘留。
時近正午,王澤跟着何伯的腳步,頂着風,在冬日開墾好的耕地間的土路上慢慢的走着。
王澤渾身穿的厚厚的像只小熊,頭上戴的是遮得住耳朵的羊皮帽子;上身是一身羊皮襖,是用剛滿兩月的羔羊皮做成的,翻毛的領子上羔羊毛雪白蓬鬆,一看就暖和至極。
下身也是羔羊皮的長褲,加上羊皮面牛皮底做成的軟皮靴,讓王澤在這個冬天過得分外愜意。身邊的何伯也是一身的皮衣,老人還不時扯一下,看來有些不適應呢。
「早春二月風擺柳,田園如畫催耕牛,」何伯嘴裏念叨着民諺,對王澤說:「小郎君,你這見天的跟着老漢整天在莊戶這裏廝混,老漢怕是要被大娘子責備了!」
王澤頭一會朝這一會朝那的四處亂瞅,口裏邊嚼東西邊對何伯道:「何伯莫慌,我已經跟我母親講過了,陳夫子等人講的那些我已知曉,以後每旬日去學堂受夫子考較一次就可以了。」
說着王澤從兜里抓出一把上午剛炒制好的五香豆遞給何伯。何伯忙擺手道:「不行了,人老了牙口嚼不動了。」
何伯見王澤四處探看,笑着對王澤說:「既然小郎已向大娘子講過,老漢就不操那個心了。」
隨後何伯手指着遠處,「小郎且看,今冬這處屯寨已墾出近千畝荒地,等春暖化凍之後老漢把沿河邊上的地也開出來,都是一水的水澆地,收成更好。附近那處窪地,老漢把中間最低處開挖出來,泥土把附近那塊堆出來幾塊台地,這樣就又多了幾十畝好地,挖出來的大坑還可以蓄水來灌溉田地。」
說着二人來到河邊,只見遠處河灘上雖說還是枯黃一片,但是已經依稀辨認出一些青青草色。
何伯也不怕凍,分別在幾個塊地上用手扣出一些濕潤的泥土,然後擺在一起對王澤講:「小郎你看,這一塊是膠泥地,等開出來就是於地,那邊的是塊沙地。
平時種地,於地易旱,不蓄水,雖然土地肥力壯,但是若沒有足夠的水源來灌溉怕是要顆粒無收。這沙地呢雖然蓄水比較好,也不怕水淹,可是肥力卻差得很,哪怕沒有碰到天災怕是也收不到太多的糧食。」
何伯說到這裏心裏感概萬千,長嘆一口氣又對王澤講,「但是等墾荒時,我讓人把這兩塊的土參和在一起,相互勻一下就成了最好的蓮花土了。肥力好,蓄水也不差,只要不是大災年,一畝地收上一石半糧食都不是問題!」
正在此時,屯寨里出來了幾個人,其中一人卻是數月前跟着王澤、程雪瑩一起發現金沙的青年:小五。
這時小五旁邊一名三十餘歲的漢子跑到何伯面前,一邊向何伯王澤二人行禮,一邊請他們進村去用午飯。
說是午飯也不對,因為在古代一般老百姓都是一日只用兩餐,一直到後世八十年代在山東一些半丘陵山區仍然有農村只吃兩餐的。
何伯看了看日頭,已經是申時了,於是隨幾人一同進村。
旁邊小五還衝何伯行禮,旁邊那漢子是小五的大哥,二人相差十四五歲,一個是家中老大,一個是老小。
小五姓燕,生下來不滿三月老娘就一命嗚呼了,他大哥當時還不滿十五歲,拉扯着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很是不易。
當時王澤阿翁還在,幸虧他和王勇當時一力相助,一路幫扶着,這樣燕老大才能把幾個弟弟妹妹撫養成人,對王勇一家更是忠心耿耿。
自從去年冬日安排流民安家開始,燕老大因為跟何伯多年,熟知屯田墾荒的各項要求,於是被委任為這處屯寨的屯長,小五做為兄弟幾個唯一沒有婚配的么弟,自然也就跟着一起來到了這裏。
「何伯,小郎,今兒個莊戶們在外面撿到幾十隻草鶩(就是野鴨),還有各色飛禽,正好招待何伯跟小郎君。」燕老大一邊走一邊還不忘記介紹一下今天的菜譜。
屯寨已經開始建設了一個多月了,看屯寨規劃的樣子,已經建好了大概有三分之二以上了,只是房子剛建好濕氣太重,基本上還沒人入住。
有的屋內放了一口陶盆,裏面燃燒着的一些木炭還在冒着煙,這是為了增加室內的二氧化碳和溫度,以便讓房屋裏的石灰加快凝結的速度。
緊接着王澤看到前面一群漢子正在給路邊一棟房子挑泥牆,膠泥混合着鍘刀切碎的麥秸杆,用木叉挑到上面,壓實。
好幾個漢子乾脆連上衣都沒有穿,即便是早春,也有大滴的汗水順着脊背流了下來。王澤看得入神,這時燕小五過來招呼他,前面就是用餐的地方了。
王澤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除了野鴨,看樣子還有大雁,另外還有十幾樣沒聽說過的飛禽。
席間王澤一邊抓着一個鴨腿大嚼,還不忘問:「何伯,燕大兄說這大雁還有草鶩都是是莊戶撿來的,難道它們見到人就不會飛走麼?」
何伯喝掉端着的老鴰碗中的鴨湯,笑着向王澤解釋:「小郎君年紀尚幼,有所不知。咱們這長廣郡南北皆是大海,每年春秋兩季,南來北往的候鳥飛越茫茫大海,唯有此處可以棲身。」
何伯停了一下繼續說:「每年遷徙的鳥兒數千萬記,可至少有半數就死在沿途,歷盡千辛萬險飛越汪洋後,要在咱們這地界修養十幾日才好繼續趕路。就是這樣,有些鳥兒飛到此地,一鬆氣就再也飛不起來了,這時候只要出門轉轉就能撿到許多鳥兒。」
「原來是這樣!」王澤才知道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注意。
何伯見他如此也不再說話,又舀了一碗大雁湯,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這時王澤心想,要是按何伯說的,趁着這幾天還沒有開始墾荒,組織上那些村寨裏面沒什麼事情做的漢子、婦女、小孩去抓寫野鴨、大雁什麼的回來養起來,這樣就會有更多的禽肉蛋類,那麼糧食得需求就可以進一步降低。
至於耽擱幾天墾荒也不怕,現在山寨有了曹鐵匠,到時候把耕犁一改良,效率提高好幾倍呀,因為農村出生,王澤可是對後世的曲轅犁非常了解的。
想到這裏王澤也不再停頓,開始大口吞吃着滿桌的美味佳肴,也沒想過這些野鳥有沒有禽流感。
第二天,何伯與王澤回到了山寨,一回來就見到了程虎。
「大郎快來,大父在着人騸馬呢!」離得好遠都能聽得到程虎的大嗓門。
王澤左右瞧瞧,沒見到朱伯符,這種看熱鬧的事怎麼少的了他呢。於是問程虎:「二兄,伯符兄呢?」
結果程虎一臉古怪的看着他:「大郎你該不會是裝的吧?伯符兄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日給他炒好的五香豆之後,你跟他說千萬不要喝涼水。結果昨天你走之後他偏要試試吃完五香豆再喝涼水會怎麼樣。」
想到這裏程虎不由打了個寒戰,繼續說:「結果早上我去看他,伯符兄拉肚子到現在還在家裏躺着呢!」
王澤聽了程虎的話,不由乾笑一下:「哈哈,此事我怎知會成這樣,我們先去後山看如何騸馬,讓伯符兄先靜養,伯符兄比我等年長體壯定然無事,明天我們再去探望他。」
來到後山,只見後山馬棚里至少三十幾匹馬在等着閹割,聽程虎說昨日已經閹割了三十匹馬了。
王澤一看不由大是心痛,急令正準備下手閹馬的張屠戶趕緊停下來。
張屠戶一臉不解的看着王澤:「不知小郎有何事?」
「這些馬不能騸掉!」王澤心疼的說,「哪有這樣騸馬的?那個敗家子讓你閹馬的?」
張屠戶為難地說:「此事乃是大統領安排下來的,小人自然從命!現在·······」
「父親那裏自有我去講,」王澤理直氣壯地說,「馬不用你閹了,倒是那些豬牛羊什麼的需要你幫幫忙給閹掉一部分。」
「啊!閹馬,小人知道是為了騎乘方便,牛閹掉後性情溫順,小人也明白,可是這豬羊也要閹割,不知道是為哪樣?」張屠戶一聽就傻眼了,要按王澤的要求,山寨需要閹割的豬、羊何止萬頭。
王澤一臉料你不懂的表情:「豬和羊閹割掉之後,就會長膘快,只需半年不到就會長成,而且身上的肉也不在有那股腥膻之氣,懂了嗎?」
張屠戶一臉不服氣的說:「小人殺豬宰羊十幾年也沒聽說這種事!也不知小郎是從何處聽來的道理?」
王澤一臉傲然的對張屠戶講:「我這尿是童子尿,清靈潔淨都是可以入藥的,你的尿卻是腥臊不堪不能入藥。這就是你沒有被去勢的原因,要是把你從小閹掉就不會這樣啦!」說着瞄了張屠戶下身一眼。
旁邊看熱鬧的眾人都是哄然大笑,張屠戶被王澤一眼給看的差點一哆嗦。
王澤繼續說:「這豬羊被去了勢,就不會想着其他,只會埋頭吃草,當然也就長得快了!當然,這豬、牛、羊要選出最好的公種來單獨餵養,用來配種。其他的統統閹掉!」
「那馬呢?」張屠戶弱弱的問。
「馬你的頭呀!要是敢再閹掉一匹馬,就把你也閹掉!」王澤狠狠地說。
這批契丹馬本來就是少有的良馬,肩高最少都在一米六以上,最好的一匹肩高甚至達到了一米八左右,這些馬繁殖起來大部分都會是可以做戰馬用。所以得知昨天自己不在,被張屠戶騸掉了一批後,讓王澤極是心疼。
晚上王澤與王勇等山寨諸位統領高層商量後,第二天開始組織山寨和屯田村寨的閒散勞動力開始奔赴各處山林、河流、陂塘等處,準備了各式獵網。
甚至海里捕魚的漁民也不捕魚了,拿出來各式漁網都去準備將要來到的候鳥大遷徙。
就在王澤在想像以後每天一隻雞三天一隻羊的美好生活的時候,王勇瞪着眼睛出現了:「哪個說我是敗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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