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667：上中下駟

    縱然出發點相同，但行事理念之差異，卻導致兩代十三翼之間，產生出嚴重分歧。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因此，白鹿帖木兒決心率領翼眾，離開汴梁，與亂世天魔的第四代十三翼分道揚鑣。萬萬沒想到，亂世天魔竟不肯放人。

    一言既出，大殿之內，氣氛陡然變得無比緊張。兩代十三翼之間，相互劍拔弩張，火藥味濃烈得一觸即發。

    百顏雖然是第三代十三翼，但他目前的角色，是扮演至正皇帝，所以非得和真正身份是皇太子的亂世天魔，相互衷誠合作不可。故此，百顏的立場，相對中立。眼看彼此勢頭不對，他連忙站出來，雙臂提起左右虛按，急聲大叫道：「慢着！大家都不要衝動。咱們都是蒙古人，有什麼話，大可以坐下來慢慢說，千萬別傷了和氣啊。」

    亂世天魔重新戴上金狼面具，嘿聲輕笑幾聲，徐徐道：「百顏，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一尊放在枱面上，供那些無知愚人頂禮膜拜的木偶而已。可別以為自己蒙上本汗父皇的麵皮，就當真是皇帝了。哼，本汗要怎麼做，幾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百顏面色劇變，一時之間，竟是無話可說。不過，旁邊還有一個王保保。

    他曾經受過蒼狼鐵木真的恩惠，對於第三代十三翼，一直也心存感激與尊敬之意。雖然現在投入亂世天魔麾下，加入了第四代十三翼，但昔日情誼，並沒有就此消失。眼看情況不對，王保保連忙走出來，向亂世天魔躬身行禮。

    「大汗，請息怒。蒼狼、白鹿他們這一代的十三翼，自從入關以來，一直盡心盡力效忠朝廷。白蓮教韓山童，還有丐幫洪大龍等厲害的反賊頭目，都是他們收拾下來的。不管怎麼說，他們對於朝廷曾有大功。還請大汗看在過往功勞份上，饒他們一次吧。」

    亂世天魔嘿聲輕哼，淡淡道：「天上沒有兩個太陽，地下也不能同時有兩個十三翼。本汗既然坐了這個位置，那麼凡是十三翼中人，都必須聽從本汗號令。若敢不從，就是反叛。對於叛賊，哼，本汗絕不手軟。」

    帖木兒咬牙道：「我們的大汗，永遠只有一個，就是鐵木真。想我們奉你為主？呸，做夢！有本事的，你就把我們都殺光好了。我們即使死，也絕不向你低頭。」

    「殺人，簡單。我喜歡。」

    不殺森然開口，一步踏出。濃烈得宛若實質的殺意，立刻撲面而來，逼人成狂。他雙手抱拳，向亂世天魔一拱手。凝聲道：「他們的，人皮，我喜歡。交給我，活剝，下來。」

    「嘿嘿，你老兄的口味，當真獨特得大煞風景。」

    海山陰惻惻怪笑幾聲，目光在帖木兒和拉琪兩人身上，色迷迷地來回掃視。垂涎道：「一個清純標緻，處子元陰未失；一個豐滿風騷，正是虎狼之年。嘖嘖，都是極品，極品啊。假如能夠來個一箭雙鵰，便當真人間極樂了，桀桀桀桀桀～」

    鬼殘也不甘示弱，把目光投向朮赤。貪婪地咂了咂唇舌。道：「好旺盛的氣血。若能嘗上一口，滋味肯定無比甜美。大汗，這後生小子就交給我，好不好？」

    「夠了，注意你們的舉止！」

    厲聲沉喝，亂世天魔舉手在身邊茶几上，重重一拍。剎那之間，但聽聲如悶雷，在眾人耳邊陡然炸響。不殺、鬼殘、海山等三人，都同時為之一驚，隨即急急忙忙地各自收斂，寧定心神。登時狂態盡去，帖木兒等翼眾，也感覺身上的壓力陡然一松。

    亂世天魔微微點點頭，緩緩道：「魔功也好，妖功也罷，說到底，只是一樣工具。切忌人為功役，亂了本來心性。哼，假如讓本汗再看見你們這醜態，定罰不饒。」

    第四代十三翼眾人，當下齊聲答應，心內各自凜然。亂世天魔則頓了頓。再度把目光轉向帖木兒等翼眾。凝聲道：「白鹿，看在你們總算為朝廷立過功勞的份上，本汗就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每個人，都接本汗座下一名翼眾的一招。接得下，本汗放你們離開。假如接不下，那就乖乖留下來，替本汗盡忠效死吧。」

    這個條件，看似寬大。但帖木兒並未因此感覺有半分輕鬆。因為海山、鬼殘、不殺、博爾朮、博爾忽這幾個人，在帖木兒感應之中，赫然都擁有一股不下於鐵木真、赤老溫、或者合撒兒的強烈氣息。可想而知，他們都是當世絕頂高手。要接他們一招……可絕不容易啊。

    她深深吸一口氣，凝聲道：「由誰出手，是否可以讓我們自己選擇？否則的話，這一戰，便不夠公平。我們寧死不屈。」

    亂世天魔冷冷道：「公平？世上幾時當真有過這種東西了？白鹿，妳簡直天真得可以。不過，看在你們也是十三翼的份上，本汗就破一次例吧。除去擴廊帖穆爾和神機子之外的全真六子。你們可以選擇本汗麾下的任何人出手。當然，也包括本汗在內。不過……呵呵～假如本汗出手，你們絕無生機。相信你們不會如此愚蠢的。」

    帖木兒也從來沒有如此不自量力，竟想過要向亂世天魔的天魔功挑戰。只不過，原本她想要挑戰的對象，卻正是王保保和全真六子。

    前者看在昔日情誼份上，大概可以放翼眾一馬。後者雖然都修為不凡，卻距離海山、鬼殘、不殺等絕頂高手，應該還有不短的距離。要接他們一招，即使是拉琪，應該也並不為難才對。

    只可惜，這個如意算盤，現在卻打不響了。無可奈何，唯有師法田忌賽馬之故智，以下駟對上駟，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駟。斷尾求生，只求保住絕大多數人吧。

    心念急轉，帖木兒凝聲道：「好，我答應了。不過太子殿下，由誰向誰出手，請讓我們先商量一下。」

    亂世天魔淡淡道：「給妳半刻鐘的時間。逾時不候。」

    帖木兒點點頭，隨即揮手向眾人一揮手，把他們召集起來，聚在大殿裏的角落中，低聲把自己的打算，向眾人說了一遍。

    百顏嘆氣道：「軍師妳的謀劃，自然是好的。但老實說……我還是覺得太冒險了。其實當年大汗之所以當上大汗，也是因為他實力最強，在草原上所向無敵，這才眾望所歸啊。

    現在太子殿下的實力，比大汗當年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何況，太子殿下又是黃金家族的後人，血統尊貴。我認為，就是奉太子殿下為主，也沒有什麼不妥啊。何必這樣冒險呢？」

    帖木兒冷冷道：「百顏，你身份特殊，會說出這種話來，也沒有什麼不對，我不怪你。但是，我決不能容忍十三翼的信念被肆意扭曲。更不能容忍十三翼的純潔遭到沾污。所以，不用再說了。」

    百顏深深嘆了口氣，不再多話。朮赤則沉聲問道：「母親，依妳看來，我們雙方，誰是上駟，誰是中駟，誰又是下駟？」

    帖木兒鄭重道：「撇去太子，再除開王保保和全真六子。我們可以自由選擇的對手，就是海山、博爾朮、博爾忽、不殺、鬼殘，還有神機子。

    這六個人當中，應該是海山最強，不殺第二。鬼殘給我的感覺很詭異，所以不好說。博爾朮和博爾忽兩兄弟里，該以博爾朮稍微弱一些。最後那個道士，應該最弱。

    所以待會兒動手的時候，首先就由拉琪對上那個不殺。然後，拖雷你負責對付鬼殘。朮赤攻博爾忽。窩闊台就打那個道士。至於我，會向海山下手。」

    朮赤大吃一驚，刻意壓低聲音叫道：「母親，妳不是說海山在他們幾個之中最強嗎？這樣的話，妳應該選擇博爾朮才對啊。」

    窩闊台也焦聲道：「那個不殺，簡直是頭怪物！拉琪對上他，簡直就是送死啊。軍師，這樣不行啊。」

    帖木兒神情冰冷，道：「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總而言之，你們照我說話去做吧。只有這樣，才對我們最為有利。」

    頓了頓，帖木兒凝聲道：「我們只有一招機會，所以一旦開戰，你們便全力以赴，用上自己最強的絕招吧。」

    縱然滿腹疑慮，但對於帖木兒的信任，卻更加根深蒂固。當下眾人紛紛用力點了點頭，均在暗地裏，下定了各自的決心。

    亂世天魔淡淡問道：「時間到了。如何，都商量好了嗎？」

    帖木兒向各人打個眼色，隨即轉身過去，大聲道：「商量好了。那麼，現在就開始吧。」

    「嘿，很好。」亂世天魔沉聲輕哼，喝道：「既然如此，開始吧。」

    帖木兒雙眼之內，陡然精光四射，高聲叫道：「大家動手！」

    聲猶未落，她陡然身形疾閃，急逾驚電地沖向海山，不由分說，真氣狂催，雙掌齊出。掌勢所至，赫然揪起呼嘯狂風，壓膚欲裂。威勢之強，竟似不在長生天神功的「六合一身」之下。只因為，這一招就是她苦練了整整四年之久，寄予復仇厚望的必殺之招——銷魂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