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城的南城門,今日人頭涌涌。無數老百姓摩肩接踵,在城門內外擠成一團。幾乎所有人面上,都是一幅興高采烈的模樣。彼此之間,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或肆無忌憚,大聲談笑。或指指點點,咒罵嘲弄。
城樓之上,垂下一條足有嬰孩手臂般粗細,浸泡了桐油,堅韌無比的麻繩。麻繩盡頭,正是被五花大綁,活像個粽子似的世尊之子。
「哈哈,這個就是波斯明教的總教主?怎麼看着像只螃蟹,只等下鍋呢?」
「沒錯沒錯,這個就是波斯明教教主。他原本是我們中原明教日宗上任宗主,白衣世尊的兒子。就是他殺了朱元帥,還帶領一群波斯人攻打我們應天,殺了我們很多士兵啊。」
「原來就是這惡賊!可惡!朱元帥愛民如子,是難得的好官啊。居然被這狗賊打死了。我們要為朱元帥報仇!打死他,打死這狗賊!」
「哈哈,憑你?朱元帥武功那麼高,都比不上這惡賊。像你這樣的,哪怕上去一千個,甚至一萬個,又能濟得了什麼事。」
「哼,這狗賊武功再高,現在還不是被吊在這裏示眾?可見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啊。不過,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好本領,能夠把這狗賊生擒活捉回來?」
「你還不知道嗎?是蕭元帥啊。」
「蕭元帥?是什麼人?沒聽說過啊。」
「蕭元帥大號『元亨』。為人急公好義,義薄雲天。聽說江湖之上赫赫有名,人所共仰。這次朱元帥不幸遇難,於是劉軍師和李先生他們,邀請了蕭元帥回來,求他出手替朱元帥報仇。更允諾事成之後,就由蕭元帥來繼承應天城的一切。」
「啊!現在那個殺害朱元帥的兇手,已經被生擒活捉了。所以現在,蕭元帥就是我們應天城的新主人啦?」
「不錯。蕭元帥不但打敗了這狗賊,而且還把那幫波斯人都俘虜了回來。聽說今後,那群波斯人會被編成敢死營,打仗的時候,就由他們首先衝上去。要三倍補償我們曾經失去的地盤,才放他們回國。」
「啊,是這樣?嗯……我來算算看,這次那群該死的波斯人,合共打下了我們應天二十幾個州縣。三倍補償的話,那就是八十幾個州縣了。要打下這麼大一塊地盤,那群波斯佬恐怕會戰死一大半吧?這麼狠啊?哈哈,我喜歡。」
「不錯不錯。蕭元帥這一手確實巧妙。說實在話,我兄弟也是當兵的,而且就駐守采石磯。前不久那群波斯佬攻打采石磯時,我兄弟也和他們幹過仗。
據說,那群波斯佬打起仗來,當真兇狠得可以。再加上訓練有素。戰鬥力不會輸給韃子朝廷的精銳。現在這群波斯佬變成我們的人,之後再打仗,可就有得爽了,哈哈~」
「哦哦,這群波斯佬當真如此厲害?我倒是沒見過。」
「哪有什麼難的。待會兒不是就看見了嗎?哈哈,咱們今天聚集在這裏,就是為了等常遇春將軍,從采石磯把那群波斯佬押解回來啊。」
「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不過說起來,當那群波斯佬看見城門上吊着的那個狗賊時,心理究竟會怎麼想呢?」
「嘿,還能怎麼想?當然是恨之入骨了。人家原本好端端地在波斯過活,與世無爭的。都是這狗賊多事,強迫人家萬里迢迢地來到中原,終於淪落到這個下場。難不成還會感激那狗賊啊?多半恨不得把這狗賊千刀萬剮呢。」
「說得對說得對。這狗賊,他爹不是東西。他更加不是東西。父子兩個,簡直蛇鼠一窩。今天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他自找的。別說千刀萬剮,哪怕把他剝皮抽筋,也便宜
4000
他了。」
「艹,越說越氣。雖說要千刀萬剮了,可拿刀子割肉的也不是咱們,實在不解氣啊。有什麼好辦法發泄發泄?」
「賣雞蛋啦,臭得作惡的臭雞蛋,一個只要三文錢。還有爛水果,爛白菜,一把只要一文錢啦。」
「哈哈,你這位小哥,倒真會做生意。趕快站住。臭雞蛋給我來十個,還有爛水果爛白菜也要。那該死的狗賊,老子非給他點好看不可。」
「喂喂喂,別買光了,我也要,我也要。他娘的,當真臭得稀奇,爛得離譜。不過老子喜歡。狗賊,吃臭雞蛋吧!哈哈~」
怪叫聲中,四面八方,無數臭雞蛋爛水果爛白菜,活像雨點一樣飛起來,沒頭沒腦地飛起來砸向世尊之子。
世尊之子被吊起來的高度,只有一丈多點。力氣稍大的,要把這些髒東西砸到他身上,並不為難。剎那間無數髒東西劈頭蓋臉,糊了世尊之子一身。臭氣熏天,中人慾嘔。
世尊之子的丹田已經被廢掉,真氣內力點滴不存,武功全失。即使一個從未學過武功的壯漢,也能輕易打倒他。被這樣一條粗麻繩捆綁,他根本渾身上下,都徹底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被掛在城門上公開示眾,耳邊全是各種咒罵嘲諷,眼前儘是不屑嬉弄,身上臉上,到處都糊了臭雞蛋爛水果。對心高氣傲的世尊之子來說,感覺簡直比一刀殺了他,還更加難過千萬倍。
他氣急敗壞,拼命掙扎,卻根本連半根小指頭也活動不了。羞憤交集之下,想要乾脆咬舌自盡。可是嘴巴里也事先就被塞了麻核,別說自盡,就是說話罵人都辦不到。偏偏左右兩邊太陽穴上,又分別刺了兩根銀針,讓他被迫地只能保持清醒,連暈過去逃避事實也不行。
無地自容。這就是真真正正的無地自容啊。剎那,世尊之子當真感覺生不如死,偏偏又求死不得。此情此景,宛若陷身無間地獄。萬劫不得超脫的絕望,猶如萬蠱噬心,逼人成狂,教人痛不欲生。
「嗚嗚嗚~嗚嗚嗚~」
就在此時,陣陣響亮的號角聲,由遠而近傳響。立刻,成頭上奔下來一隊士兵,大聲吆喝着,制止了那些老百姓繼續亂扔臭雞蛋爛水果,然後迅速把地上的垃圾清理乾淨,在城門前開闢出一條康莊大道。
蹄聲如雷,迅速動地逼來。片刻之間,大隊人馬已然出現在地平線上。道路左右兩邊的老百姓,登時紛紛騷動,大聲歡呼起來。
數千應天士兵,然後是一萬波斯明教教眾。軍官乘坐高頭大馬。士兵則列成一字長蛇陣,全部衣甲鮮明,陣容嚴整。但見刀槍如林,光亮勝雪,果然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應天老百姓們見了這番情景,禁不住紛紛大聲喝彩,歡呼雀躍,喜形於色。
可是歡呼聲猶未落,赫然就變成了驚駭的尖叫。幾乎所有老百姓臉面上,都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只因為大軍陣型,陡然為之一變。另外一隊人馬從中走出,迅速來到大軍隊列的最前方。這對人馬是……
怪物!半人半狼的怪物!為數至少在三千左右。它們直立行走,牙尖爪利,渾身黑毛,雙眼透發出幽幽綠光。渾身上下,更透發出騰騰煞氣。
單單一頭這種怪物站着不動,都已經足夠嚇人的了。更何況,是整整三千頭怪物?
即使彼此距離仍遠,但在看見這群怪物的同時,在場所有老百姓的面色,已經變成了一片慘白。還有不少人雙腿打顫,要不是身邊還有大隊士兵在,這些老百姓早就哭爹喊娘,轉過身去,拼命逃跑了。
這三千頭狼人,正是波斯明教的秘密武器,三千名同樣修煉了「天狼嘯月秘錄」的教眾。世尊之子不惜工本,犧牲了大量忠實教徒,好不容易才煉出這支兵馬。原本指望利用他們,來替自己打江山,爭天下的。
萬萬沒想到,世尊之子根本還沒有機會派它們上陣,自己已經變成了階下之囚。多年心血,也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一瞬間,被吊在城門上,渾身沾滿垃圾,臭氣熏天的世尊之子,簡直目眥欲裂。
下一刻,世尊之子不顧一切,瘋狂地拼命掙紮起來。喉頭深處,也隨之發出了陣陣模糊聲響。明神保佑。只要他能夠發出一句完整的命令,那麼世尊之子有信心,這三千狼人,立刻就會瘋狂地攻擊它們眼前所能夠看見的一切。
到時候,或許世尊之子,就有機會脫困逃出去了。雖然丹田被毀,武功全失。但世尊之子卻相信。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定有辦法修補丹田,東山再起的。
可惜,這一切一切,全部都只是妄想。身上捆綁的麻繩,以及嘴巴里塞的麻核,都保證了世尊之子只能眼睜睜看着狼人大軍接近,卻根本無法吐出哪怕僅僅半個字,更不用說,向人狼下達命令了。甚至乎,他身上那些臭雞蛋爛水果,也把他身上的氣味覆蓋得一絲不剩,徹底杜絕了狼人大軍因為分辨出世尊之子的氣味,從而產生混亂的可行性。
看着被吊在城門上的世尊之子,已經重新當上波斯明教教主的木特爾,禁不住咧開嘴巴,笑了起來。笑容之中,赫然滿是報復的痛快。
旁邊和他並駕齊驅的常遇春,見木特爾笑得古怪,禁不住問道:「老木,有什麼好笑的?」
木特爾回過頭來,笑眯眯地道:「常兄弟,你沒看見城門上被吊着的那個狗賊嗎?哼,這狗賊虐待了我們好幾年,我們都受夠他了。哈哈,看他現在這麼個狼狽模樣,當真痛快,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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