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明教的戰船,再度起錨揚帆,浩浩蕩蕩,沿江而下。
總教主旗艦之上,副教主木特爾畢恭畢敬上前,向世尊之子問安道:「恭喜教主,總算手刃仇人,報了這殺父大仇。不過……那個姓蕭的中原人,似乎也十分厲害。教主,沒有大礙吧?需不需要在下……」
「不需要。」世尊之子粗暴地打斷了木特爾的說話,傲然道:「姓蕭的雖然厲害,也不過是趁着本座剛剛激戰一場,氣力有所損耗,所以才稍微佔了些小便宜而已。論真實本領,他頂多就是和本座半斤八兩。本座又能有什麼大礙?」
「是,是。教主神功蓋世,明神武典天下無敵。是下屬想錯了。」木特爾連聲認錯,道:「那麼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請教主明示。」
世尊之子意氣風發,大聲道:「單單要殺一個朱元璋,本座何必萬里迢迢地去波斯接掌教主大位,又何必再帶着你們,萬里迢迢地回來中原?哼,朱元璋雖然死了,這事兒可還沒完。不,應該說,只是剛剛開始。
木特爾,吩咐下去,讓所有人做好準備。明天清晨開始,上岸出兵,把應天城的外圍據點,一個個都給本座打下來。嘿嘿,朱元璋死了,他麾下那些兵將沒人帶領,便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咱們趁機下手,把這些地盤一個個都搶過來,就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啊,哈哈,哈哈哈~~」
大笑幾聲,世尊之子特然伸手一抄,把月影姬攔腰抱起,在她吹彈得破的面頰上用力親了一口,喝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現在賽本座就要去爽一爽,好好慶祝這樁大喜事了。哈哈,木特爾,你下去做事吧。」
也不等回答,世尊之子抱着月影姬,徑自往船艙走去。很快便走進船艙,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留在甲板之上的木特爾,眉宇間那股謅媚討好的神情,也隨之完全消失,變得一片陰沉。他用力跺了跺腳,咬牙暗道:「朱元璋,你這個無能的傢伙,怎麼這麼輕易,就被幹掉了呢?枉老子還對你滿懷希望,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可惡啊!」
原來,木特爾本是波斯明教的教主。可惜幾年之前,世尊之子突然闖上門來,打敗木特爾,強行把教主大位從他手裏搶了過去。要不是木特爾見勢不妙,趕緊下跪投降,別說此刻沒有副教主可做,就是一條老命,也都保不住了。
雖然名義上還保留了副教主的地位,然而這幾年來,世尊之子對木特爾的態度,卻和對待奴僕沒什麼區別,動不動就打打罵罵。呼來喝去,根本沒有給予最起碼的一點尊重。
木特爾自然懷恨在心,可既然拳頭沒人家硬,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忍氣吞聲了。所以,當木特爾知道世尊之子要前來中原,找中原明教的教主朱元璋報仇,木特爾禁不住大喜過望。
因為在木特爾想來,如此一來,世尊之子和朱元璋肯定要斗個兩敗俱傷,說不定還會同歸於盡。那麼自己就有機會,可以漁翁得利了。
可惜到最後也事與願違。朱元璋竟輕易落敗被殺。而那個姓蕭的,雖然落了世尊之子好大一個面子,卻也似乎對他沒什麼敵意。木特爾的如意算盤全盤落空,之後還要繼續給世尊之子做牛做馬,卻怎能不讓他感覺既氣憤,又鬱悶了?
但不管木特爾怎麼不忿,形勢比人強,忍無可忍,仍要從頭再忍。當下他無可奈何,只好自行離開,前往其他戰船上,向那些波斯明教教眾傳達指令,讓他們做好作戰準備了。
木特爾看不見。世尊之子剛剛進入船艙內自己的居室之中,面上顏色立刻就變了。他雙臂一軟,再也沒力氣繼續抱起月影姬,任由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從懷中跌下。要不是月影姬本身修為也不差,這一下,恐怕就要被跌傷。
纖腰一挺,月影姬翻身站好。回頭相望,赫然看見世尊之子面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她連忙上前攙扶,眉宇間一派關切,問道:「教主,你怎麼了?」
「那個姓蕭的……好……」一句話還沒說完,世尊之子面色突然又變。一股不正常的血色猛然湧上,他再也忍耐不住,張口「哇~」噴出大口鮮血。鮮血濺落船艙的地氈,赫然翻滾如沸,冒出疼疼熱氣。
一口血還未嘔完,世尊之子再嘔出第二口血。這口血還未落地,卻已經凝結成冰。隨即又在地氈上碎成數百粒冰渣。情景直教人為之觸目驚心。
「好厲害!」世尊之子連吐兩大口血,稍微緩過氣來,這才一面喘息着,一面把剩餘的半截話說完。「這個人修為之高,我簡直連做夢都沒想到過的。要不是『明神武典』別有妙用,我這條命,已經保不住了。」
「什麼?竟然這麼嚴重?」月影姬大吃一驚,焦聲問道:「那麼教主,你現在……」
世尊之子面色陰沉,沉聲道:「明教的日宗和月宗武功,彼此各走極端,水火不容。我雖然領悟了明神武典,能夠平衡陰陽,令水火互濟。但情況就好比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一樣。
只要稍微不小心,隨時可能引發反噬。到時候,陰陽二氣不能繼續保持平衡,輕則丹田盡毀,功力全失,變成廢人。重則當場斃命,最危險不過的。
所以現在,我必須立刻閉關養傷。至少兩天之內,沒辦法出手動武了。」
月影姬一雙美眸之中,下意識流露出異樣的光彩,但立刻又消失了。所以世尊之子並沒有發現,他只是一把抓住月影姬手腕,凝聲道:「月影兒,這段時間,妳替我護法,絕不能讓木特爾那老東西打擾了我。哼,那老東西,一直不忿我搶了他的教主寶座,暗地裏小動作不斷,難道我還會看不見?簡直愚蠢!」
月影姬深深吸口氣,認真道:「是,我會小心的。不過教主,你傷勢這樣重,為什麼還要打朱元璋留下的地盤呢?難道,就不怕那個姓蕭的會出手嗎?」
世尊之子冷笑道:「姓蕭的和朱元璋有什麼交情,為什麼要替他護住地盤?當然,假如換了別人,比方說韓林兒和劉福通,還有徐壽輝、張士誠等人,肯定會乘機吞併朱元璋的地盤。但那個姓蕭的。
嘿,我看得出來,他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對於搶地盤這種事,絕不會有任何興趣的。他答應劉伯溫護住應天城,就當真只會護住應天城。至於城外的地方,他絕不會多管。而且這種世外高人,也絕不可能長久留下來,給別人看家護院的。應天城,遲早也是我的!」
頓了頓,世尊之子凝聲道:「好了,現在我要開始運功療傷。月影兒,妳出去吧。」
月影姬點點頭,低聲答應着,躬身退出船艙。臨關門之前,似有意,似無意,向世尊之子瞥了一眼。只見他已經盤膝坐下,開始凝神運功,調理內傷了。剎那間,他面色變得半紅半藍。藍色那邊寒氣徹骨,紅色那邊則熱氣蒸騰,顯得蔚為奇觀。
一剎那,月影姬眉宇間面色變幻,陰晴不定。下意識之間,她就伸手探向腰間,用力按在懸掛於腰間的一對冷月彎刀之上。
然而,那手指抓緊了刀柄又放開,又放開又抓緊,再放開再抓緊。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回,月影姬這才終於輕輕吐了口氣,徹底放開刀柄,眉宇間流露出一股黯然疲憊之色,用力關上來了門扉。
月影姬轉過身來,繼續向船艙更深處走。片刻之後,她來到船艙最底層的一扇大門前。伸手推開門扉,立刻,就有陣陣寒氣從門內湧出。讓月影姬也禁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她閃身進入室內,反手緊緊關上了門。唯恐艙室裏面的寒氣走漏得太多,導致溫度升高。隨即,她便張開美目,望向矗立於艙室之中的一塊巨大堅冰。
堅冰之中,赫然藏着具屍體。乃是名年輕男子,相貌生得十分英武。而且顯得依舊栩栩如生。仿佛他只是睡着了,隨時都會甦醒過來,破冰而出一樣。
月影姬縱身上前,張開雙手,緊緊摟住了那塊堅冰。把臉龐用力貼在冰面上。低聲喃喃道:「武哥,你知道嗎?朱元璋……已經死了。不過,沒有關係。月影兒,一定會替你報仇的。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也一定會……報仇!」
原來,這具冰中藏屍,正是月宗宗主黑冠摩尼另一名弟子,月影姬真正的情人:寒月武。
當初「移星聚月陰天祭」失敗之後,寒月武的屍體,也就此失落,不知所蹤。後來,月影姬為了找到復活寒月武的方法,歷盡千辛萬苦,遠渡萬里,去到波斯明教,求取關於陰天祭的最詳細記載。
卻萬萬沒想到,她竟在波斯明教總壇里,見到了寒月武的屍體。又見到了世尊之子。
原來,早在多年之前,寒月武已經有意彌合和日宗之間的關係,所以和世尊之子結交為友。陰天祭舉行前夕,寒月武還徵求過世尊之子的意見。
世尊之子反對寒月武冒險進行陰天祭,但卻擔心日宗的前任宗主日陽君,非但不肯讓兩宗和解,更會對月宗不利。種種壓力下,寒月武終於毅然決定冒險。
後來,陰天祭被朱元璋搞得亂七八糟。寒月武徹底死透,再沒有復活機會。混亂之中,世尊之子帶走了寒月武的屍體。並且通過探索遺體經脈之中殘留的真氣,弄清楚了月宗武學的所有奧秘。更因此揉合日月二宗武學,創出明神武典。
明教規矩,信徒死後,遺體應該火化。但世尊之子卻說,留下寒月武的遺體,是希望藉助波斯明教總壇里諸多典籍,找到招魂復活的方法。並且讓月影姬留下來,和他共同參詳。
所以,之後幾年,月影姬便一直留在波斯明教總壇。更因為相對日久,終於失身給世尊之子,接納他為自己生命中的第三個男人。
這次世尊之子率領波斯明教大軍前來中原,不但帶上了月影姬,也帶上了寒月武的屍體。只因為世尊之子要讓寒月武親眼見證,自己所創下的豐功偉績。
只不過……這番說話,月影姬究竟會相信多少,那可當真只有老天爺,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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