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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雪洋洋灑灑數日不歇,僅僅是過午,天色卻已近黃昏。
寧國公府里,到處都是一片素白,仿佛為誰哀悼一般。
鄧遠明背着雙手,獨自一人站在花園中,看着滿目蕭瑟,心底不由得亦生出幾分傷感。她……現下怎樣了?
忽然,一個家丁疾步走了過來,那是他的心腹,他給他安排了一個很特別的任務。
這家丁神色有些驚惶,附在鄧遠明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
頓時,鄧遠明的臉色立即變了。
他匆匆的跑出寧國公府,踏着滿地的雪踉踉蹌蹌的向前跑着!而拿着大氅的那個家丁在後面追,卻總也追不上!
忽然,鄧遠明站住了。怔怔的看着不遠處,那個破敗的小宅子。
往日根本不開的宅子正門,今兒忽然開了。一名足下有些跛的丫鬟服色的少女,一邊淚流滿面,哭得渾身顫顫的,一邊拿着一條長長的白幅,在門上掛着。
而她的身上,也是一身素白,就連鞋子也是白的。雖然頭上尚未戴孝帽,但那衣衫,分明就是孝服!
鄧遠明瞪大眼睛,直直的,痴痴的,盯着那座宅子,盯着那一邊哭一邊忙碌的少女。蒼白的臉色,簡直比地上的積雪還要蒼白,沒有半絲血色。
他的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半絲聲音……
但,鄧遠明卻不知道,在他身後,還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即使他回了頭,也是看不到的。不過,若是此時能有含香在此,倒是可以看得到他,和他說話。
那人,正是當朝十一皇子,東方墨羽。只是。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死了……
他怔怔地望着不遠處,那幢破敗的小宅子,不禁思緒萬千……
讓我們把時間往回撥一點點……
漫天的雪洋洋灑灑數日不歇,僅僅是過午,天色卻似已近黃昏,街上零零散散幾個小販也都是無精打采,更是有幾家店鋪早早的就開始上門板了。
煙秀看看天色,再穩穩手中的藥包,不由輕嘆一聲。垂首執傘。拖着微跛的腳步快步前行。只是。她並不知道,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那。便是多年前便已然「暴斃」的十一皇子……
他跟着煙秀,走到一座頗是破敗的宅子側門。煙秀不聲不響的推門進去,繞過一處滿是枯草的花壇,推開一扇斑駁的門,裏面是一間廚房,一名兩鬢花白的老婦人正在煎着藥。
煙秀放下藥包,看向老婦人,輕聲問道:「寧媽媽,夫人可好些了?」
寧媽媽微微翻動了下昏昏的沒什麼神采的眼珠。啞聲回道:「哎,還是那副樣子,真是作孽喲……煙秀啊,這藥也好了,勞煩你。端去給夫人用了吧……」說着,寧媽媽顫巍巍的要將煎好的藥倒在碗裏。
煙秀見了,趕緊上前搭手,倒好了藥,放在托盤裏,輕聲道:「寧媽媽,您也趕緊歇歇吧,夫人可離不開您。我這就把藥端去,您放心吧。」說着,煙秀端起托盤離開了廚房。
看着煙秀那不自然的腳步,寧媽媽不禁微微咳了咳,待煙秀出去了,才扶着後腰,慢慢坐下,嘆道:「作孽喲……」
他望了寧媽媽一眼,便轉身跟着煙秀,飄了過去。
煙秀端着藥進了正房,門戶緊閉的正房光線甚是昏暗,影影綽綽的可以看到有個人躺在床上,床邊坐着一個和煙秀年紀、裝束都相當的丫頭,正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一張頗是清秀的臉上隱隱有淚痕。
煙秀心中一緊,輕聲問:「香秀,夫人可好?」
坐在床邊的香秀回過神來,趕忙輕道:「還好,睡下了。」抬頭看到煙秀手裏的藥,又趕忙雙手撐着床幫,很是費力的想要站起來。
煙秀趕緊放下藥,伸手去按住香秀道:「莫要動了,你身上的傷可重得多。」說着,煙秀又取出身上的帕子,遞給香秀:「哭什麼?夫人若醒了見到,又要傷心,還不趕緊擦擦。」
香秀趕緊接過帕子,在臉上胡亂擦了擦,問道:「這天氣,藥略放放便冷了,可夫人睡着,可要喚起來?」
煙秀看了看床上,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貴婦人,雖是滿面病容,雖是半老徐娘的年紀,但柔美的臉龐仍是難掩曾經的絕代風華。但即便是睡着,一對秀眉仍是皺着,並不平緩的呼吸更是襯着她的孱弱。
煙秀嘆道:「罷了,還是不要了。若是冷了……」
煙秀話音未落,邊聽一聲幽幽嘆息,一個虛弱但十分悅耳的聲音響起:「煙秀……」
煙秀聽到,趕忙起身,喚了一聲:「夫人!」
香秀也艱難的想要起身,卻見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按在香秀手上,那虛弱但悅耳的聲音輕道:「莫動了,你身上有傷。」
床上的夫人眼睛已經睜開,一雙美眸掃過兩人含淚的雙眼,輕道:「煙秀,扶我起來。」
「哎!」煙秀答應着,趕忙俯身扶夫人起身,香秀伸手取過一個大大的靠枕,塞在夫人身後。
他也站在旁邊,怔怔地望着那一張蒼白的,莫名地,顯得有些蒼老的容顏,喉頭微微動了動,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輕撫一下,那張蒼白得讓他心疼的面龐。然而,他的手,卻輕輕穿過了她的臉……
她靠在靠枕上,看着煙秀遞給香秀的藥碗,微微皺了皺眉,但仍是隨着香秀手中的湯匙,忍住口中的苦澀,一口一口喝完了藥。
香秀將空碗遞給煙秀,又從煙秀手中接過一方乾淨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輕笑道:「夫人今兒精神不錯呢。」
煙秀也坐在床邊笑道:「這連着下了好幾天雪,外面的景兒可是不多見。過幾天夫人大好了,可能帶着我倆出去瞧雪景去?」
她知道這是兩個丫頭寬慰自己,也不瞧瞧,這倆人兒笑倒是笑得好看,但隱忍的淚花,卻是瞞不過她的雙眼。但她只做看不見,也微笑着。伸出皮包骨頭的手指,在煙秀眉心輕輕一點,笑道:「就你個小妮子貪玩……寧媽媽呢?」
煙秀道:「寧媽媽……有些乏了,我叫她歇着了。」
她含笑點點頭,正要說什麼,窗外傳來喧天的鑼鼓聲鞭炮聲,好不熱鬧。
煙秀眼中掠過一絲慌亂,忙道:「不知哪家娶媳婦呢!」說着,走到窗邊,微微打開一點窗戶。向外張望。
這一開窗。窗外的議論聲便傳了進來。
「喲。這是劉大人家娶親吶?」
「劉大人嗎?劉大人的正室不是梁國公府的小女兒嗎?」
「聽說是續弦。」
「續弦?那個據說才貌雙全的沈家小女兒,這就沒了?」
「誰知道……」
「哎……我聽說呀,是那個沈家小女兒犯了七出,讓劉大人給休了!」
「怎麼會……」
煙秀趕緊又把窗戶關緊。回頭尷尬的看向夫人。
她眼中閃過一絲憤恨,輕道:「我乏了。」
煙秀香秀趕緊答應,扶她躺下。
她緊閉着雙眼,輕道:「我想睡會兒,你們出去吧。」
煙秀香秀互相攙扶着出去了,卻沒看到,夫人痛惜的眼神,一直跟着她倆的背影。
屋裏,此時只剩下了她。和「他」。她閉上了雙眼,靜靜地躺在床上,滿是疲憊又滿是憤恨的表情,讓他已然不存在的心,仿佛狠狠地揪了一下……
「素心……你……你竟然成了這個樣子……」他「坐」在床沿。望着那張曾經美麗的面龐,喃喃道。不過,她是聽不到的……
忽然,他覺得,她的氣息,竟然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不過,他沒有驚恐,卻莫名地,有微微的欣喜……或許,她就要和他相聚了……再過一會兒,再過一會兒,她就能看到自己了!
想想十年前,當他遍體鱗傷地倒在那座庵子附近時候,是那個一身樸素,卻是美得讓他心悸,一身讓他難忘的靈動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臉驚訝地望着他,又被他偶爾地一個動作,嚇得猶如受驚的小兔子一般,慌忙逃竄……
但不久,她又回來了,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死去的時候。她將他藏在了一處隱蔽處,為他處理身上的傷口,為他抓藥,親手一點一點地餵他喝粥……
那時的她,明顯過得並不是太好,有些瘦弱的身子,就連扶起他走路,都很是吃力。但,那甜甜的笑容,卻一直刻在他心裏。這,正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點眷戀,也是他死亡之後,遲遲不肯墮入輪迴的緣故……
可是如今,當初那麼靈動的她,卻是現在這般死氣沉沉……
忽然,一個透明的她,漸漸從床上的她身上,緩緩升起……
「素心!」他趕忙喚了一聲,卻意外地發現,她仿佛根本看不到他一般,那透明的身子,緩緩升起,緩緩升起,向着頭頂一片淡淡的光幕中飄去……
「不要!素心!等等我!」他驚呼,趕忙飄上去,隨着她一起進入了那道光幕之中……
………………………………
梁國公府,外院,客苑。
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的溜了過牆頭,落入院中。
「誰!」一個聲音忽然發出一聲質詢!隨即,便是劍光一閃!
那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頓,顫聲道:「你是誰?」
先前出聲的男子,仿佛也是一怔,輕道:「九小姐麼?」隨即那點劍光忽然消逝,「是我,東方墨羽。」
「啊!是九皇子!你怎麼在這裏?」沈素心訝然道。夜色中,她並未注意到,東方墨羽的眸中,異色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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