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戰陣,南蠻諸將也是第一次看到,都是被嚇得不輕。
以他們的眼力,倒是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窺破這戰陣的所有奧妙,但他們大可以從結果來反推。
那些五角小陣如車輪般彼此交替旋轉,每一次變換角度都要收割掉數條生命。任憑南蠻軍兵如何奮力抵抗,都像是在車輪前面身處臂膀的螳螂,不管他們如何努力,也無法稍作阻擋,轉眼間就被碾成了肉泥。
前軍步卒開始還在大呼酣戰,但這種悍勇之卒的數量卻迅減少,敢戰者的數量很快變得與對方一樣多,慢慢變得不如對方。
突然,有人出了一聲慘叫。丟下兵器,掉頭便逃。
恐懼如同瘟疫般散開,傳染給身邊所有同伴。勇氣霎時間消散,殘存的南蠻軍兵哭喊着退出戰場,亡命逃向本陣。
唐軍卻毫不手軟,大陣迅分散成小陣,如影隨形的追擊而前,如蒼鷹搏兔,有如猛虎下山。
大部分逃亡者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還沒逃出多遠,他們就遇到了一堵牆,由他們自己退到戰場上來的櫓車陣!
潰卒們哭喊着撲向了一度被自己依為干城的櫓車,拼盡渾身力氣,試圖將其推倒,以開闢出一條通往生存的道路來。但唐軍的追擊也很快,很多人還沒來得及推倒櫓車,就被敵人從背後結果了性命。
少數推倒了櫓車,或是從櫓車的間隙繞過去的幸運兒也沒能高興多久,等待他們的是如林的長矛。他們被幾十支長矛刺中,高高挑起,然後甩在被染紅的地面上,化為塵埃。
「未待鳴金先行潰退者,殺無赦!」一名面無表情的蠻將大聲強調,然後平端長矛,帶着數千排着整齊隊列的士兵,靠着集體的力量推倒成為障礙的櫓車,投入戰鬥。
孟獲的中軍停下了。兩翼的騎兵部隊也無法繼續前進,兩軍在漫長的戰線上展開了一場生死搏殺。
數以萬計的南蠻軍步卒如海潮般湧上來,從各個角度攻擊唐軍,試圖以人海戰術取勝。唐軍卻靠着靈活的陣型和精妙的指揮,不斷變換着陣型和角度,總是能讓敵人攻上來的部隊,自己撞到鋒芒上。
唐軍兵精,西南蠻兵多,各有優勢,相持不下,所以戰場很快變得相當混亂。
兩軍彼此犬牙交錯,時而有唐軍的小陣陷入了包圍,結果沒等達成合圍的南蠻軍歡呼出聲,就有一部分人現,這是個陷阱,在側後包抄的那部分人已經陷入優勢敵軍的夾擊,很快被殺戮一空。
當然,南蠻軍兵力優勢足夠大,任由唐軍再怎麼騰挪閃避,也不可能完全避開包圍。但每次一出現這種情況,總是會有大隊的弓弩手出現,拋出一陣箭雨,以近乎不分敵我的架勢,清理出一片死亡地帶來。
南蠻諸將都恨得牙痒痒的。別看唐軍弓弩手的弓箭覆蓋不分敵我,其實還是唐軍更佔優勢,因為他們的裝備好,身上至少也有一副製作精良的皮甲。能對南蠻軍士兵造成致命傷害的攻擊,落在唐軍士兵身上,有時候連油皮都擦不破一片。
「孟優,現在具體的情況如何了?」孟獲的臉上覆蓋了一層青氣,聲音也冷的和萬古寒冰一般。
步卒的攻擊,完全沒有達到他的期待。雖然也對唐軍造成了一定消耗,但自身的損失卻完成不成比例,孟獲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這個比例到底有多麼誇張,但他知道,那個數字一定很驚人。
「我軍先後投入戰鬥的部隊已經接近十萬,,旗號已經消失的部隊過了半數。從唐軍的陣勢上來看,傷亡恐怕還不足我軍的十一……」孟優也是看得心驚肉跳。
失去將旗的部隊不見得就是全滅了,唐軍實際造成的殺傷,遠遠達不到五萬。可失去將旗也就是失去了指揮,變成了散兵,作用比死人還差,不但沒辦法形成戰力,甚至還會干擾到自己人。
「傳令……」孟獲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只是令的聲音又冰寒了幾分,「令諸部領做好準備,動主力騎軍進攻!」
………………
「隆……隆……隆!」戰鼓聲連成了片,悶雷般在戰場上翻滾來去。
「嗚……嗚……嗚!」號角聲中除了蒼涼,嗚咽着,亦是如泣如訴。
間中夾雜着長矛刺入骨頭的摩擦聲,刀斧砍中盾牌的悶響,還有傷者的呻*吟,衝鋒者的吶喊,讓風云為之變色。
天空中的太陽再也不忍看這人世間的悽慘景象,悄悄的躲進了雲背後。
天色陰暗下來,有如末日降臨的序幕,沉醉於廝殺中的人卻渾然不覺,繼續揮舞着已經砍出豁口的鋼刀,大呼酣戰。
風,呼嘯着席捲過無邊的曠野,在表裏山河之間激盪,強勁的力量吹斷了鼓角連綿,卻吹不散人類出的怒吼。
雲,隨風而動,聚集在遠山之上,覆蓋於天幕之下,遮住了天日,卻遮不住來自萬物之靈身上的沖天殺氣。
李翊佇立將旗之下,兩眼放着前方,臉上的神情完全沒被戰場上的慘烈氣氛所影響,無喜無悲。
來到這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時代已經二十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戰役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比這更加慘烈的戰鬥也不是沒遇到過。雖然在平時,李翊對於生命看的很重要,但是,當戰爭正式開始之後,李翊卻是能夠讓自己平靜的面對一切。因為他非常清楚,戰爭中,只有冷靜清醒的頭腦,才能夠讓他更加合理的指揮戰爭,減少麾下士兵的傷亡。
………………
經歷了慘烈的步戰格殺,南蠻軍的步卒已經開始畏縮不前了,漫長的戰線上,到處都有潰兵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不論是撞到督戰隊的刀口上,還是沖亂了友軍的陣列,他們都不在乎,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遠遠避開恐怖的敵人就好。
恐懼是會傳染的。
看到潰兵的倉惶模樣,就算是一直沒接戰的後軍步卒,都是心裏泛起涼意,腳上像是墜了千斤巨石,怎麼都邁不動。
位置在中間和前面那些步卒,更是戰意全無。將領和督戰隊催促一次,他們才慢吞吞的向前邁出幾步,等這些催促者的視線稍有偏移,他們立刻就以快出幾倍的度退回原處。直到下一次被驅趕,這才無奈向前,但最終也不過是重複相同的步驟罷了。
南蠻軍的步卒足有三十幾萬,現在的傷亡頂多也只有一成不到,按說對整體戰力是沒有太大影響的。不過,南蠻軍都是由各個部落臨時湊在一起的,全都是些烏合之眾,比當年的黃巾軍強些也是有限,在付出了這樣的傷亡,卻只得到了毫無寸進的結果,對軍心的打擊相當之大。
現在是雙方各有顧忌。南蠻軍的騎軍始終沒動,唐軍步卒雖然佔了上風,卻也不敢過分向前,為敵騎所趁。
這次南征,因為路途遙遠,再加上益州的地形的緣故,李翊所帶的騎兵並不多,僅僅只有趙雲所率領的唐軍騎兵第一軍團,以及一個御林軍騎兵軍,總共的騎兵才兩萬多人。所以,在騎兵方面來說,南蠻是佔有優勢的。
孟獲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現在沒有其他選擇了。如果繼續按兵不動,軍心士氣持續下滑的步卒潰散的規模會越來越大,最後演變成全軍潰散都未可知。沒有步卒的掩護,單純的騎兵對上唐軍,並不具有多大優勢。
就算李翊顧忌自身損失,迴避決一死戰,只剩純騎兵的南蠻軍,也無法繼續對唐軍的南征大軍保持壓力。
暫且收兵更是下下之策。這一戰如果退了,他孟獲的聲望會下降到和其他領等同的地步,等到補給變得緊張,搞不好就會形成連鎖反應,整個聯軍都會崩潰。
只能進,不能退!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孟獲下達了指令,中軍和兩翼的騎兵開始集結,做出擊的準備。
從李翊的角度看去,南蠻騎軍那龐大的軍陣,仿佛一隻巨大的水母,在散亂的步兵陣列之中顯得是那樣的齊整,隨着鼓角聲起伏着,不斷縮張,比先前強烈十倍的殺氣沖天而起,整支西南蠻大軍的士氣都是憑空一振!
「好一個孟獲。」李翊由衷贊道,「之前接連戰勝他,還以為他是浪得虛名之輩,如今算是見識了。」
的確,在這次大戰之前,李翊一直有些懷疑,武將系統裏面給出的孟獲的統帥能力高達85是怎麼來的。因為從他所見到的,以及記憶中孟獲的表現來看,他怎麼也不像是有如此高的統帥能力。
現在看來,他之所以表現的那麼不堪,完全是因為對手太強,自己擅長的東西又沒能展現出來罷了。
「皇上怎麼漲他人士氣,滅自家威風?」張飛很不滿的嘟囔道,「南蠻騎兵看起來的確威風,但他們也就是仗着人數多些,足足八萬騎啊!就算馬背上騎的是八萬頭豬,同樣也是很威風的。更別說南蠻的騎兵還有獅象虎豹這些猛獸呢。」
旁邊的趙雲瞪了張飛一眼,斥道:「翼德,你亂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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