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連連點頭,神情間頗為讚賞,他問道:「子師可有什麼具體的辦法?此時由宮內傳出,若想讓那些門閥的家主和朝中官僚相信,我們又要完全擺脫嫌疑置身事外,不容易啊。」
王允笑道:「大將軍想複雜了。司空許相就可以解決這一切。大將軍應該知道汝南平輿的許氏門閥三世三公,在我大漢朝聲名顯赫,他們家以研究《易經》聞名於世,每代都有易學大師,家中子弟多善占卜之術。許相就是他們家的第三個『三公』,但他們許家的許多子弟都不願意和他往來,尤其是那個名聞遐邇的許劭許子將,許相數次請他都被他拒絕了。我在豫州任刺史的時候,和許劭見過幾次面,聽他說過原因。」
趙歧笑道:「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鄭泰好奇地問道:「是什麼原因?子師兄請說說,讓我們這些後輩也聽聽?」
何進也很想知道為什麼許相可以幫助他解決這個棘手問題,所以很感興趣地揮手催促道:「子師快說說。」
王允說道:「許相當年被徵辟進京,是中常侍曹騰向天子舉薦的。」
眾人頓時恍然。
趙歧立即解釋道:「你們不要誤解了中官曹騰曹大人,他在中官里,算是很有口碑的了。他一生侍奉過四位皇帝,忠心耿耿,沒有什麼差錯。他做大長秋的時候,向天子舉薦了許多天下名士,比如陳留的虞放、邊韶,南陽的延固、張溫,弘農的張奐等人。這些人後來可都是我大漢朝的中流砥柱。前司徒種暠做益州刺史的時候,曾經彈劾過曹騰,但曹騰不記仇,還經常稱讚種暠是個好官,極力向皇上推薦。後來種暠說自己能夠做到三公之一的司徒,都是因為曹騰的關照。」
「許相被自己宗族子弟所詬病。主要是因為他看到中官勢力越來越大,所以和姦閹曹節、王甫等人一直交往甚密,稱兄道弟。他這種人屬於牆頭草,喜歡兩邊倒。誰都不得罪,他說出來的話,無論是奸宦還是門閥,都相信。」
「那就是說,要麻煩伯求去跑一趟司空府了?」何進問道。
「對。伯求過去在司空府做過掾史。和許司空很熟,這個差事自然是他的了。」王允笑道。
何顒拱手對何進說道:「這是小事,我可以隨時去一趟司空府見見許司空。」他神情嚴肅地說道,「大將軍,你想過沒有,現在提出冊立太子一事,陛下肯定不答應,而且還會適得其反。此事不但會驚動陛下,引起陛下對反對勢力的關注,還會引起陛下對你的嫉恨。如果陛下感覺到你的威脅。傾盡全力來對付你怎麼辦?大將軍你可要慎重啊。以陛下的聰明,他應該看得出來,這事背後操縱的人就是你。」
「大將軍雖然手握兵權,直接掌控北軍,但大將軍的威懾力顯然不能和天子詔的威力相比。去年秋天抓捕刺殺李翊的同黨之時,光祿勛劉虞手持兵符和詔書趕到北軍大營,輕輕鬆鬆就取得了北軍的控制權。南軍現在由衛尉劉廷統領,說白了就是陛下說了算。至於羽林軍,虎賁軍,中黃門。和大將軍根本沒有關係。如果現在天子要對付你,大將軍,你將如何自處?」
何進稍一沉吟,說道:「去年秋天陛下抓捕那些人的時候。北軍剛剛從西涼回來,各部校尉和執金吾甄舉措手不及,所以……如今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吧?」
何顒吃驚地大聲說道:「大將軍如果這麼想,離死不遠矣。」
何進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何顒大聲道:「大將軍難道忘了十八年前,大將軍竇武是怎麼失敗的嗎?當年車騎將軍張奐和中常侍王甫手持天子詔書,與北宮之外的雙闕前攔住北軍。王甫對北軍士兵說,竇武謀反,你們這些禁兵應當宿衛宮省,為何和他一起造反?投降者有賞。」
「北營的軍士,除長水校尉所轄的騎兵征自烏桓和匈奴這兩個外族之外,其餘多是洛陽城中和司隸一帶的子弟,他們對朝中權勢的鬥爭特別敏感,喜歡紈袴享樂,權衡利害的能力大於分辨是非的能力,尤其是愛惜自己的生命。在孝桓皇帝朝,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都曾跟隨中常侍捕殺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梁冀和他的宗室子弟,因而深知中官的厲害。」
「當時,他們一方面看到中官王甫手裏有天子詔令,另一方面看到威震邊關的大將張奐和他手下如狼似虎的衛隊正虎視眈眈地站在對面準備隨時撲上來,立即紛紛投降。到了中午的時候,竇武及其親黨根本震懾不住北軍五營,陣營中的兵士已經跑得所剩無幾。大將軍只有逃跑,後來被追兵包圍在都亭,自殺身亡。」
「現在一旦有事,大將軍若想以這支北軍去應對變故,恐怕要重蹈竇武的覆轍啊。大將軍應該有一支忠於自己的部隊,一旦事發,立即可以殺進北宮,誅奸閹,清君側,一蹴而就,此乃立於不敗之地的根基啊。」
何進凝神沉思。
孔融說道:「伯求兄,依照大漢律,大漢只有兩支軍隊駐守京畿,一是南軍,一是北軍,南軍護衛皇宮,北軍衛戍洛陽或者征戰天下,再無第三支軍隊存在,你這個辦法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我看,還是讓大將軍藉口北軍在西涼折損巨大,向陛下建議派人到臨近各州募兵擴軍北軍,多多安排親信方為上策。」
王允說道:「遠水救不了近渴,為了以防萬一,大將軍還是想辦法把主管皇宮警衛的光祿勛劉虞和統領南軍的衛尉劉廷都挪一個位置,換上我們自己的人最好,統領北軍的執金吾甄舉甄大人雖然歸大將軍節制,但他自己就是冀州的甄氏門閥家主,和洛陽的門閥世族走得非常近,這種人還是換調好,免得出問題。」
何進連連點頭,贊道:「伯求,文舉,公達的建議都很不錯。伯求,你那個再建一軍的辦法也很有道理。我看這樣吧,你們等一下回去以後,仔細商量一下具體細節,怎麼樣?」
幾個人趕忙答應。
何進接着說道:「從去年的遼東大捷之後,陛下已經公開袒護李翊,如今李翊再度立下大功,陛下的偏袒必然更甚,如之奈何?」
鄭泰立即說道:「大將軍請放心,有關我們和鮮卑人的所有痕跡,很快就會被擦拭一淨。可惜了我們那麼好的一個計策。」
蒯越說道:「幽州戰局如果按照我們的設計,現在幽州軍正在大敗逃或者退守薊縣一籌莫展。再加上他在幽州實行什麼新政,動搖我大漢立國之基礎,李翊本人的性命已經朝不夕保,如果這個月李翊被解決掉,大將軍或者大將軍的弟弟河南尹何大人就可以率部北上幽州,一戰而定,立下蓋世功勳,可惜,功虧一簣。」
何進說道:「幾位的計策的確不錯,可惜我們缺乏運氣。李翊不死,手握重兵,對我們終究是個威脅。如果李翊死了,天子失去倚仗,這廢嫡立庶的事,他可能也就放在心裏想想而已。你們說,如何處理?」
蒯越回道:「那日朝堂上執金吾甄舉說得很對,還是將他招回洛陽,慢慢尋找機會害死他為好。當年就是皇甫規和段熲那等英雄人物,不也是被奸宦們設計陷害被抓進了北寺獄。只要他離開幽州,離開他的軍隊,走進洛陽城,他就很難活着走出洛陽城了。」
鄭泰說道:「這次幽州大戰,李翊之所以能打贏,不是因為他會打仗,而是因為走了狗屎運,竟然發現了鮮卑人的偷襲。他就是一個殺人狂魔,竟然在戰場上殺死了那麼多手無寸鐵的鮮卑人,手上沾滿了累累血腥,不死簡直天理難容。這種嗜殺成性的蠻子不死,遲早都是我大漢朝廷禍亂的根源。」
何進點頭說道:「那好吧,這個奏章就由公業你來執筆吧。我做為大將軍,把一個邊郡的將領遷升到京中為官還是可以的,陛下心裏或許會很高興呢。」
他隨即指着何顒說道:「許司空那裏,伯求立即去一趟。」
………………
何苗目送大將軍府的幾位幕僚做出書房後,立即問道:「大哥,我們能有今日的榮華富貴,朝中的中官們幫了大忙。沒有他們,妹妹就不會進宮,也不會坐到皇后的位子上,哥哥也不會是個大將軍,我也不可能是個河南尹。但是,今天我們卻在這裏商量如何殺死他們,假若被他們知道,我們……」
何進打斷他的話,冷笑道:「這些士子和姦閹們根本不喜歡有我這麼個大將軍,他們對我的戒心非常大。你看現在張讓還把我當作他的親家嗎?」
「大漢還是士族的天下,但奸閹也是殺不盡的。任何天子在位,最後都要靠世族官僚來治天下,而不是那幫阿諛奉承的奸閹。但士族力量太強大,一旦外廷當政,皇帝就要被架空,皇帝不理政,自然要與宦官為伍,久了,皇帝如果要奪回權力,就只有依靠宦官的力量,所以士族和姦閹們為了爭權奪利一直斗得血雨腥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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