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龍 第183章 忠奸莫辨、敵我難分

    天上幾位大修士你來我往,以言語和刀爪短促交鋒,不過只是片刻的光景,地上的三個年輕人倒是一步不停地跑出了老遠。

    眼見天上又生異變,彗尾妖狗竟然大變活人,尤其變出來的還是個生就虎相的道士,齊敬之的腳步登時一緩。

    「虎君?」

    一個名字立刻從他的心底里冒了出來:「倀鬼童子選在今夜傳命崔氏娘子,讓她將崔子韜化為倀鬼,果然是此人在背後搗鬼,說不得就是為了混入侯府,甚至暗算安豐侯。」

    「實沒想到此人竟是這樣一位大能,修為高絕就不消說了,偏偏還喜歡四處佈設棋子、玩弄人心!想那虎僧、崔氏娘子不過都是些修為低微的小人物,卻依舊難逃他的擺佈利用,當真是人心之毒更甚於猛虎!」

    「如今想來,當初的虎僧剛剛披上虎皮花衣,應是被這虎君道人放養在了沒有山神的松齡縣,兩個倀鬼童子便是牧虎之奴。」

    念及於此,齊敬之心裏一片冰寒,卻又不免暗自慶幸:「彼時的虎精比之崔氏娘子,連合格的棋子都算不上,在這位虎君眼中不說是無足輕重,怕也強不了多少,否則若是他一怒之下打上門去,別說我和阿爺,怕是整個山前村都要化為齏粉!」

    齊敬之因為松齡縣虎精以及倀鬼童子之事,早已將背後這位虎君視為不死不休之敵,誰知今日一見,才發現此人竟是這樣一位心思深沉、行事歹毒的大高手,心中不免陡然沉重起來,暗自思量起保命破局之法。

    「原本這位虎君應該是丁承禮請來的幫手,可是前有虎皮花衣,後有方才那張彗尾妖狗之皮,此人怕是與狗皮老道前輩淵源頗深,甚至乾脆就是天衣教中一脈,也多半會因此引起安豐侯的警惕和敵視。」

    「與此同時,天衣教各脈的修行理念、功法傳承乃至於行事做派明顯差異極大,單單是虎君冒充天狗一脈的做法,就能看出這兩脈怕是並不和睦……」

    「此刻站在狗皮老道前輩面前的,既有披着金縷衣的安豐侯,也有冒充天狗作惡的虎君,也不知他心裏更厭惡哪一個?」

    就在這時,齊敬之忽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把。

    他收回視線轉頭看去,就見魏豹紅着一雙眼睛,低聲道:「如今整座白雲宮都已成了險地,還請恩公速離,莫要為了魏氏白白搭上性命!」

    齊敬之聞言一怔,旋即就反應過來。

    魏豹之前並沒有去安豐侯府,只憑方才幾位大修士的隻言片語,也無法拼湊出周邊局勢,是以在他的心裏,此刻齊敬之之所以還滯留不去,純粹是看在老魏的面子上,想保住魏氏族人的屍身以及他這根魏氏獨苗。

    見齊敬之沒有動,魏豹臉上就有些發急,連聲勸說道:「我魏氏闔族承蒙恩公解脫,死後魂靈皆已……上了路,免除了為人奴役驅使的厄運,如今屍身固難保全,但總算沒被煉成牆外那些犬吠妖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魏豹更是賤命一條,實在不值得恩公屢次犯險!」

    一旁的哥舒大石見了,當即悶聲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如今就屬這白雲宮最是兇險,卻恰恰是齊兄出城的良機!反正侯爺的命令只給了哥舒一人,與齊兄無涉!更何況以兄台的本事,區區一個緝事郎中,想必還沒放在眼裏!」

    他頓了頓,又看向魏豹:「豹哥兒也走!你有赤金刀在手,無論去哪裏都能再造一個金刀魏氏出來!這九真郡里全是拿金氣當飯吃、當衣穿的高人,你留在這裏,早晚就是一個死字!除了侯爺的《虎鈐經》,別處未必就找不到合適的修行法!」

    齊敬之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以他的靈覺之敏銳,自然瞧得出來此刻魏豹一片赤誠,所言皆是出自真心,哥舒大石心裏就多少有些雜念,但所言實在是極有道理,一番好意同樣

    做不得假。

    念及於此,他當即洒然一笑:「能在這東海之地結識兩位仁兄,齊敬之實在是不虛此行!」

    說罷,他就抬起頭繼續朝天上看去,雙腳卻不曾挪動半分。

    此時被掀飛出去老遠的丁承淵早已止住身形,雙手各持一刀一劍,正憑虛邁步,緩緩踱回後園上空。

    他行進的路線並非直線,而是不時做出細微的調整,確保自己始終將其餘三人納入視線,卻又不與任何一方過分靠近。

    而隨着丁承淵位置的變化,虎君、丁承禮和狗皮老道也不得不進行相應的調整。

    這其中,狗皮老道因為要攔住丁承禮,騰挪的餘地最小,但好在他並不像丁承禮那樣需要兼顧眼前、側翼乃至後背,承受的壓力反倒最小。

    這一幕被地上的三人看在眼中,頗覺眼花繚亂。

    齊敬之更是心中暗忖:「經過先前的一番試探交鋒,丁氏兄弟看上去已經近乎反目,疑似同屬天衣教的兩人好像嫌隙頗深,丁承禮和虎君先前倒應該是盟友,但此情此景,竟有了幾分忠女干莫辨、敵我難分的意思。」

    「這也難怪,彼此境界相差不大,稍有大意就可能身死道消,這幾位大修士明顯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於生死之間誰又能信得過誰呢?」

    院牆外的廝殺之聲漸漸平息,似乎狗皮老道喚來的活犬和妖屍並沒能攻破侯府甲士的防線。

    難言的寂靜之中,反倒是最為淵深難測的安豐侯先開口了。

    對於顯露出真容的虎君,他自始至終沒有顯露出絲毫驚訝,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對方半晌,方才嘴角一勾,露出淺淡笑容:「天厭亂德,妖實人興!這世上多少事情,壞就壞在你這等妖人手裏!」

    聞言,這個生就一副虎相的道士雙目開闔、顧盼如虎,眸中淡淡金光落在丁承淵身上,忽而嘴角一咧,露出猙獰笑容。

    他嗓音渾厚、聲量如吼:「交出金縷衣,再拿《虎鈐經》做個搭頭,本君可饒你不死!」

    「嗯?」

    丁承淵目光一凝,又下意識掃過狗皮老道,戒備之意已是不加掩飾,心裏應是已將兩人徹底視為了同黨。

    只是他口中猶不肯示弱,朝虎君道人冷哼道:「藏頭露尾、偽形惑人之輩,也配稱君?」

    「丁承禮,你找來的援手就是這等貨色,竟還妄想成事?」

    被認定為鸘鷫的丁承禮卻不答話,陡然間振翅而起,似燕形、披鳳羽的身軀舒展開來,自狗皮老道身旁一掠而過。

    狗皮老道恍若未見,反而伸手一招,立刻引得滿園死靈齊聲嘶吼如犬吠,朝着他的雙手蜂擁而至。

    不過幾息的功夫,滿園死靈已是爭先恐後融入他的掌指之間,凝成了一對駭人利爪,左爪黑漆漆、右爪灰濛濛。

    「好一個天厭亂德,妖實人興!」


    狗皮老道嘿嘿一笑:「自古以來,多少戰亂攻伐、破軍殺將,屠城血祭、伏屍流血,明明都是人心作孽,卻要賴在妖異頭上,其中尤以天狗的名聲最惡。」

    「久而久之、因果牽連,竟連累得老道這一脈道統煞氣盈身、妖氣森森,這可找誰說理去?」

    「這一對鐵爪倒沒什麼風雅響亮的名目,一曰剜心、二曰剔肝,還請丁侯品鑑!」

    說罷,狗皮老道伏低身軀一縱,竟是毫不猶豫地徑直撲向了丁承淵。

    剜心、剔肝二爪帶起陰風陣陣,卻並沒有朝這位安豐侯的身上招呼,而是分別抓向了落日熔金劍和七星辟寒鈎。

    狗皮老道這番忽然改換目標,似乎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說,並不在乎丁氏想做什麼,只是不肯平白擔下因果罷了,又或者是真的念及情分……同樣想拿回那件源出一

    教的金縷衣。

    幾乎不分先後,虎君道人含胸拔背、沉肩墜肘,身軀晃動間猶如怒虎穿林,裹帶着一股狂暴勁風,從旁夾擊而至。

    不過瞬息之間,他就欺到丁承淵身前,手裏倒是沒拿什麼兵刃,就只是倏地探出一掌,五指分張、向內勾曲,扣成一隻虎爪,兇狠掏向這位安豐侯的心窩。

    與此同時,虎君道人口中猛地發出一聲震天虎吼,周身勁力轟然鼎沸,走的赫然也是勁由腰發、以聲催力的路數,與《仙羽經》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這聲虎吼乃是出自一位第四境大修士之口,威能浩大莫測,早已不似飛鶴拳、鳴鶴法這等壯命境的人間拳法。

    霎時間,天地之間的諸般靈氣轟然響應,直給人天地反覆、地動山搖之感。

    齊敬之三人雖已經站得頗遠,卻是立刻就受了波及,只覺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住。

    哥舒大石一把扶住險些軟倒在地的魏豹,自己卻也是筋骨酥麻、腿腳歪斜,兩個人互相支撐着,這才不曾摔倒。

    齊敬之亦覺天旋地轉、頭重腳輕,心頭煩惡難當,更覺有一道道若有若無的音波勁氣正往自己的骨頭縫裏鑽。

    「一嘯之威,竟至於此麼?」

    他心頭凜然,行動卻是絲毫不慢,煙霞羽衣籠罩全身,身軀浮沉之間、氣息吞吐之際,稍一醞釀便有一聲鶴唳上沖九霄。

    其聲清越激昂,雖遠不能與虎吼相提並論,但內里自有一股凌霄不屈之意,足以讓他站穩腳跟、割據一隅。

    齊敬之鼓盪起洗翅勁,一遍遍貫通內外、上下沖刷,竟引得周身筋骨齊鳴,不但抵禦住了虎嘯餘波,更將已經侵入骨髓的異種勁氣盡數排擠了出去。

    他吐出一口濁氣,連忙朝哥舒大石和魏豹看去,見他們皆是目中充血,正臉色駭然地仰頭望天,魏豹唇邊更有血漬殘留,好在二人氣息已經平順下來,不像是有什麼大礙。

    「彼此相距這般遠,那餘波之中的神意早已幾近於無,竟還有如斯威力,若是被他當面吼上一聲,我們三個只怕立刻就死!」

    齊敬之仰起頭,沒有理會從頭頂飛過去的白色鳳鳥,只死死盯住了斗在一處的餘下三人。

    就這麼片刻功夫,天上三人已經錯身交手數次。

    丁承淵有兩柄神兵在手,以七星辟寒鈎這柄奇形長刀主攻,刀法大開大合、凌厲剛猛,落日熔金劍則大多時候都護在腰腹之間,引而不發、潛伏待時,偶爾驚鴻一現、吐露鋒芒,便是陰毒刁鑽、殺身奪命的狠招。

    只是狗皮老道的兩隻妖異鐵爪頗為擅長鎖拿兵器,虎君道人的虎爪拳腳亦是勢大力沉、猛惡非常,丁承淵心有顧忌,並不敢全力施展,以一敵二之下,在場面上略佔下風。

    另一邊,丁承禮卻是一路毫無阻礙地飛到了白雲宮大殿上空,順利得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口中登時發出一聲高亢愉悅的長鳴。

    下方的大殿立刻生出玄妙變化,先前殿頂鋪設的瓦片沒了玄鳥死卵的遮掩,早已顯露真容,此時更是金光大放,盡數浮空而起,飛快搭建起一座巨大的金色鳥巢。

    白色鳳鳥又是一聲長鳴,翩然落在金巢之中,周身各處皆泛起五彩金光。其中以霜金為主,赤金、紫金、青金、玄金無所不有,直讓齊敬之想起了先前血焰視野下的那尊秋神尊像。

    隨着五彩金光漸盛,丁承禮的鸘鷫神鳥之軀開始緩緩膨脹,最終包裹住了原本大黑明神的三顆頭顱,看上去再無兇惡怪異之意,反而愈發鍾靈神秀。

    築巢引鳳,不外如是。

    只不過與秋神尊像的體型相比,丁承禮想要真正取而代之,從此高舉神座,明顯不是一時三刻就能達成。

    此時此刻

    ,不只是齊敬之忍不住挪移了目光,魏豹和哥舒大石自不必提,便是天上正在生死搏殺的三位大修士,同樣被分走了部分心神。

    虎君道人和狗皮老道也就罷了,無論哪一個露出破綻,另一人幫襯一把便能彌補,然而對以一敵二的丁承淵來說卻是尤為致命。:

    瞥見這位安豐侯的眼神略一飄忽、出刀稍有滯澀,狗皮老道登時一聲暴喝,剜心、剔骨雙爪齊出,登時鎖住了七星辟寒鈎。

    這一剎那,虎君道人的一雙虎睛凶光迸射,毫不猶豫地揮出一爪,直取丁承淵的咽喉。

    勁風響處,一隻黃底黑邊的長袖隨着虎爪飛揚而起。

    丁承淵瞳孔一縮,只覺咽喉有若針扎,視線更被對方的袍袖遮擋。

    他不假思索地後退一步,一面嘗試從狗皮老道爪下奪刀,一面將落日熔金劍橫舉於頸前,劍鋒連擋帶削,想要廢去虎君道人的一爪。

    就在這時,虎君道人揚起的袖口裏忽地飛出了十幾隻不過蒼蠅大小的飛蟲。

    這些小小飛蟲才出袖口,登時迎風就漲,眨眼間就已大如燕雀。

    它們的形貌更是兇惡,竟然皆作猛虎之形,兩眼碧光湛湛,身上生着有類蝙蝠的肉翅,劈頭蓋臉地朝着丁承淵飛撲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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