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不知,窈娘心虛地垂下眼眸,她記得在夢中告訴過沈謙,可那是自己的夢
太醫解惑道:「沈尚書說是聽聞沈大人說的。」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原是主君說的。」
窈娘提着心終於落下,那個與自己親密無間的沈謙只能生長於自己隱匿的夢境裏。
太醫診完脈說的話與府醫相似,知道自己身體康健但王氏仍是有些傷感,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漸漸老去的現實。
沈老夫人親自送了太醫,王氏冷眼掃過窈娘時心裏愈發肯定了自己的選擇,月柔嬌媚可人身姿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將來定能給自己添幾個乖孫子。
「月柔,快到姨母跟前來。」王氏抬了抬手道。
柳月柔不敢耽擱,忙上前站在床邊道:「姨母可是有吩咐?」
「這些日子姨母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眼下離你及笈不過三個月了,姨母想着教教你一些管家的事,你可願意?」王氏問道。
柳月柔怎會不願,她原本就知道自己到沈府來是給沈循做妾的,可王氏竟然要親自教他管家,早就聽說了沈循的夫人並不受王氏待見,如今這般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今後......
她強壓住了心頭的激動不敢深想,雙頰緋紅卻控制了聲色道:「月柔自然願意,多謝姨母願意教月柔。」
王氏豈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又不咸不淡說了句:「這些日子我精力不濟才想讓你幫着打理,等我休養好了,仍放你玩兒。」
即使是如此,也已經是天大的餡餅落到她面前了,柳月柔頷首道:「月柔明白的。」
她心裏有志向,可也知道凡事不能心急,尤其是眼下半隻腳都還沒在沈府站穩,豈敢隨意肖想那個位置。
後面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窈娘在場了,因着人在屋檐下的緣故,窈娘主動說了要去佛堂為王氏抄經的事,畢竟是她拿手的事情,王氏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
誰知剛到佛堂就見到了鄭氏,見她來和善笑了笑道:「可是來給大嫂祈福的?」
「是,妾叨擾二夫人了。」窈娘道。
鄭氏的身子好一陣歹一陣,三五日出不了門也是有的。
「今日身上好多了這才過來的。」鄭氏搭着她的手緩緩從蒲團上起身:「我本也要去看望大嫂了,就先走一步了。」
窈娘聽罷將她送到了花園裏,就見伺候她的嬤嬤上前來伺候。
走出佛堂迎面照了幾縷日光,鄭氏深吸一口氣強壓喉嚨的喘息,窈娘小心問道:「二夫人可是過冷過熱都不宜出門,颳風下雨也會牽起心悸咳喘?」
「的確如此,這病只能慢慢將養,所以我能出來的日子一年算下來也沒幾日。」鄭氏淡笑道。
一開始她也請了許多郎中來瞧,甚至還請過幾個太醫來診脈,可這病如抽絲,一抽就是好些年抽不盡,她也就習慣了。
「我娘當初也是這樣的......」窈娘眼裏潤了潤,而後心疼看着鄭氏道:「我那時每日陪着我娘,知道這病最是折磨辛苦。」
鄭氏聽罷並未責怪她僭越,反握住她的手寬慰道:「都過去了,你對你娘孝順,她定然欣慰的。」
下晌就只窈娘一人在佛堂安靜抄經,並非為了王氏,而是因為她的親生母親。她抄得認真,直到暮色四合才反應過來已過半日的光景。
一路從佛堂走到花園再轉過遊廊就見那身挺拔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青松在一旁提着燈籠看得仔細,小聲道:「大人,是孟小娘。」
話音剛落就見窈娘站到一旁,側着身子道:「三老爺安。」
沈謙停步伸手拿過燈籠,往她面前一照:「侍疾到這麼晚?」
窈娘有些緊張道:「妾是從佛堂過來的。」
「大嫂生病你不去侍疾?」沈謙問道。
怕他覺得自己不孝主母,忙解釋道:「妾昨日去了,今日為大夫人抄經。」
沈謙淡淡道:「嗯,你一向是守規矩的。」
這似乎話裏有話又意有所指,窈娘總覺得她是在反着說話,可偏偏他說得平淡如白水,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
青松總覺得自己此刻不該在遊廊,他垂身站在木樁後面刻意將自己的身影朝暗處隱了隱。
許是多日未見,他分明知道自己現下該離去才是合情合理,可雙腿卻捨不得再走一步。窈娘偷偷睨了他一眼,卻見他正看着自己。
夜色暗,她看不真切他的神色。
「大嫂的身子如何了?」
大概是因為他不方便去探病故而問自己罷,窈娘自然是知無不言。
太醫回宮前就找了他回稟了王氏的病因,不過是女子到了年紀就會有的一些病症,稍加調理即可恢復。
「既如此大嫂近日只能好好修養了。」
沈謙似乎還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他們之間隔了一丈的距離,屬於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梔子香蕩漾在他的鼻息,好似一條無形的繩索在勾着他。
「是,還好有表小姐幫着分擔着庶務。」窈娘低聲道。
聽得這話,沈謙雖眉頭微蹙卻未做表態,看了一眼天色道:「可是還未用飯?」
窈娘想起自己在他面前餓暈的事,臉上多了分窘迫:「是」
他輕聲笑了笑將手上的燈籠放到了拐角的凳楣子上,而後大步離去。
她拾起燈籠,手小心放在還殘留他溫熱的那截銅柄上,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低着頭卻笑靨如花。
夜裏無風,地熱湧上讓人難眠。見窈娘躺在床上搖着扇子,鴛兒低聲抱怨道:「下午奴婢去窖里領冰盆,那管事說如今一應支出都要請表小姐畫印才准取,可若全府這般也就罷了,就單單是咱們院被扣了下來。」
「可有告訴徐嬤嬤?」窈娘問道。
「徐嬤嬤這些日子三五不時的回家去,她為着兒子要娶媳婦的事忙得昏天黑地,哪裏還要管咱們院裏的事。」鴛兒說得直白,窈娘心裏也清楚,徐嬤嬤自從沈循離府起就怠慢了。而今日柳月柔新官上任故意苛刻,不過是想試試自己的脾氣罷了。
這事可大可小,她這般要求也是小心謹慎為了不出錯,真要鬧倒顯得自己小氣。
「那後來可找表小姐畫印了?」窈娘問道。
說起這個鴛兒就來氣,委屈道:「表小姐在夫人房裏學算賬,她身邊的丫鬟只讓奴婢等,正院裏的婆子丫鬟也不敢幫忙通傳,到了用晚飯時鶯兒來找奴婢說先回來等小娘商議。」
後面的事窈娘也就知道了,自己回來的有些晚了,這便耽擱了。
「可是曬了一下午?」窈娘不忍道。
鴛兒心裏一酸道:「奴婢在樹下遮着,倒是沒曬着。」
「明日我就去找表小姐,你快回屋睡吧。」窈娘道。
自從夜裏夢到那些荒誕後她就不用丫鬟守夜了,免得她說出什麼不堪夢話被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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