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身上還帶着一股煞人的寒氣,窈娘覺得脖頸一涼,規規矩矩福身道:「三老爺安。」
「嗯,這是去何處?」沈謙冷聲問道,言下之意好似又在責備她太跳脫。
窈娘想到先前夢裏因太跳脫被他用戒尺打了一整日,雙手一哆嗦往袖中藏了藏道:「嫡母病了,妾回娘家侍疾。」
聽得這話,除夕那夜窈娘臉上的淚珠好似還在眼前,沈謙沉聲道:「若是嚴重就派人到戶部尋我,我替你嫡母請太醫看看。」
「妾替母親多謝三老爺。」窈娘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裏感激道:「想來是不嚴重的。」
若是嚴重早就收到孟麗娘回京的信了。
待沈謙打馬離去,馬車才繼續行駛,車軲轆轉了快一個時辰才緩緩停在了孟府偏門。
是嫂子紀氏在外面迎她,見窈娘來笑道:「二妹妹回來了,母親一早就盼着呢。」
窈娘垂眸道:「勞煩母親久等,大夫人聽聞母親病了讓我帶了好些補品送來。」
「親家夫人費心了。」紀氏忙安排了人幫着五牛卸了小半車的禮。
待到了李氏的院子,將窈娘送進了屋時,紀氏才小聲道:「委屈二妹妹了。」
這話說得雲裏霧裏,窈娘只當是李氏又要給自己下什麼軟刀子,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鶯兒還未進屋就被門外的嬤嬤請去了喝茶歇息,見小丫鬟在廊下煎藥的確是生病模樣,遂只當是李氏要與窈娘說體己話。
進了門外屋未見人影,紀氏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就引着她繞進了碧紗櫥。
碧紗櫥自然不會是李氏養病的地方,窈娘佇足道:「母親不是病了嗎?」
紀氏面色猶豫,態度和軟:「二妹妹進去就知道了。」
見窈娘不為所動,紀氏沉聲道:「母親等了許久了,二妹妹莫要為難嫂子。」
她自然是知道紀氏這個媳婦難做的,皺眉道:「我不是為難嫂子,是忽然想起還有一事要吩咐駕馬車的小廝。」
「原始如此,嫂子差人幫妹妹跑一遭就是。」紀氏鬆了口氣道。
「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沈家三老爺讓那小廝夜裏去戶部接他,勞嫂子一會提醒他,千萬莫要忘了,否則三老爺怕是要怪罪。」窈娘憂心忡忡道。
紀氏應下道:「二妹妹放心,嫂子親自去提醒。」
沈謙的名頭自然是足夠唬人的,紀氏並未料到窈娘敢用他的名頭來騙自己。
李氏坐在繡塌上,隔斷座屏旁站着一個陌生的婦人,約莫三十歲的年紀,雖穿衣打扮中規中矩的模樣,可身姿婀娜雙頰帶着媚意。
「母親安,聽聞母親生病不知身子可還好?」窈娘道。
紀氏見李氏對自己擺了擺手,忙退去了外面。
窈娘眉頭微蹙,直覺這次與往日不同。
「你大姐姐寄了家書來,先看看吧。」
桌上的信早已準備好,窈娘拿過一看,驚愕道:「碧柳竟」
李氏冷哼道:「以為她是安分的,沒想到是個狐媚性子,趁着主子有孕竟然動了歪心思。」
她早就知道碧柳是個心氣高的,爬沈循的床不過是遲早的事。
「麗娘這遭差點就」李氏順了口氣才道:「還好上天保佑,姑爺這次也得力,當即就發賣了那賤蹄子,否則不知你大姐姐每日如何膈應。」
「大少爺對少夫人自然是好的。」窈娘說罷又看了後面幾頁信,不過是青小娘爭寵,沈循要停她的避子湯之類的瑣事。
最後的話讓窈娘如置冰窖,是想讓窈娘主動請願速去山東照顧她。
見窈娘看完了信,李氏才嘆道:「你大姐姐思念你,你也莫要辜負她才好。」
「是。妾明白。」窈娘強穩了心神道。
李氏這才有了笑意,溫聲道:「你自小就是好孩子,最是懂事。」親自將手上白玉鐲套進了窈娘的手腕上,又道:「你面容姣好,性子也溫和,倒是不知道為何姑爺會不喜歡。」
她本光潔的手腕上一沉,低頭道:「是女兒無福。」
「什麼有福沒福的,今後莫要說這話。我特意請了陶娘子來教你,你學好這些籠絡郎君的手段,今後好幫你大姐姐分憂。」李氏拉着她的手道。
陶娘子這才走了過來,嬌聲嬌氣的吳儂軟語給窈娘問安道:「見過二姑娘,承蒙孟夫人信得過奴家,二姑娘只管放心,奴家自然傾囊以授。」
她這般做派窈娘豈不知李氏究竟是何意,本以為最壞的結果莫過於直接打暈自己綁去山東,不曾想是這樣骯髒齷齪的手段,忙往後退了半步卻被李氏強按了手心道:「我是你母親,所作所為自然是為了你好。」
陶娘子上前摟住窈娘的腰肢,也不知為何她竟渾身一軟,哪裏還有力氣掙脫。
李氏見狀,遞了一個眼風給陶娘子,理了理衣裳才轉身離去。
「姑娘放心,奴家是揚州來的,玉京城的事一概不知,出了這個門就忘的一乾二淨。」陶娘子寬慰道。
揚州自然是調教瘦馬倌人的地方,她什麼樣的烈性女子沒見過,像窈娘這樣的深閨女子自然也知道如何說教。
「姑娘肌膚如雪,天生就是好姿色,這身姿也曼妙,為何還會讓郎君不喜,姑娘可細想過?」她自顧自說道。
見窈娘低頭不答,只當她是害羞,一手從窈娘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下輕撫道:「時下女子以瘦為美,可男子喜歡的不僅是窈窕還有豐腴,姑娘天生好姿色,臉嬌腰瘦乳肥臀豐,若是學個一招半式的,保管郎君再離不得你。」
這些話聽得窈娘臉色紅透如熟蝦,好似句句都在辱罵她不守婦道,她忙掙脫陶娘子的手道:「還請娘子慎言。」
陶娘子卻笑道:「噫!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姑娘天生的好皮囊如今正好做人妾室,就莫要再害羞了。」
「我雖為妾,確實正經官家小姐,我母親若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說這些話,自然是要趕你走的!」窈娘朗聲道。
李氏自然是在外面裏屋聽着,見窈娘這般說眉宇間皆是冷意,明明是一個爬床的賤人生下來的賤種,現在說什麼假正經,既然敬酒不吃那就休怪她賜一杯罰酒了。
到時候再讓陶娘子給她解了藥,什麼都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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