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之海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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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東陵之亂，在兩位宮女的犧牲下通過小船逃得性命的唐軒母子，掩姓埋名逃避着來自現在的東陵皇的追殺，輾轉反側他倆流落到上陽，當時那地方正鬧饑荒，部分較為貧窮的農戶已經面臨無米下鍋的局面，於是大量的流民到處遊蕩，希望能夠得到一些糧食，渡過這個災荒年。

    或許是上天成心與這對落難的母子做對，不巧，這日唐軒母子便在荒原上遇到了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

    唐軒母子雖然是在躲避追殺，落難至此，但好在身上也一些銀兩，所以衣服倒也整潔，衣料雖不如宮中的金貴，卻也比這普通人家的強上不少。

    這些流民見兩人身影雖略顯狼狽，但長相氣質卻不是一般人家所有，便斷定兩人是富貴人家之人，身上說不定有着不少錢財。

    都說人在極度飢餓之時無論干出什麼事來都不需要驚訝，往日踏實敦厚善良的農民們此時已經可以為了食物而化身為悍匪，腹中的飢餓驅使着他們呈扇形向着唐軒母子包圍而去。

    看到這般陣勢的大乾皇后哪能不知道自己將會被搶劫，眼看自己娘倆一個小孩，一個根本沒有修行過的弱女子怎麼看都跑不過這群流民，加之四周空曠，又無可以躲避的地勢，皇后便知道，今日怕是逃不掉了。

    雖然心中知道跑不過，但逃不逃卻是另一回事，見此陣仗的皇后依然拉着唐軒拼盡全力的向着流民相反的方向跑去，希望可以出現奇蹟讓他倆逃出此地。

    卻不料皇后自己在慌忙之中，踢着一根枯樹幹，腳一扭，便跌倒在地，隨着她的摔倒，唐軒也被她的身體重量一帶，絆倒倒在不遠處。

    大乾皇后發現她的處境很糟糕，兩個膝蓋已經磨破了皮，而且腳踝也劇痛無比，心想不知是不是脫臼了，顯然以她現在的樣子用跑的話，是絕對不可能了。

    很快，這群流民就將他們包圍成一個圈，一個面色枯黃的男子說道："我們只要錢財絕不害命，把你們身上所有的糧食交出來，銀兩一起，否則我們兄弟只好對不住了。"

    聽到此話的皇后迅速鎮定下來，將身上所剩的銀兩及其之前身上的首飾，一件件的全部擺在身前，平靜的說道，"這是我所有值錢的物件，不求你們給我們留下什麼，只求你們能夠信守諾言，放過我們便足以。"

    流民們爭先恐後的爭搶完這些東西便四散跑開，因為他們彼此也不信任對方，在這個飢餓的年代已經有人開始易子而食，就連親情都靠不住，何況這些臨時聚在一起的難民們。

    等到流民們都離去之後，一旁蜷縮發抖的唐軒才對皇后說道："母后，我怕，"唐軒的母親聽此幾乎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將唐軒摟在懷裏，心疼的說道："軒兒，乖，不怕，有母后呢，你父皇很快就會來找我們的，你就再等等好了，再等等。"說着說着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好似根本無法止住。

    唐軒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有滾燙的水珠落下，抬頭看見自己的母親已經滿臉的眼淚，他便用自己的小手輕輕的扯着母親的雙耳，像皇后平時哄他一般，嗲聲嗲氣念叨，"母后，不哭哦，再哭就是小花貓了，"並讓皇后的頭隨着他的雙手微微搖晃。

    皇后一把摟過唐軒，用力的抱緊他，仿佛要將他融化在自己身上一般，說道："母后不哭，軒兒也不怕，咱們現在就去找吃的，找個地方等父皇好不好。"

    唐軒用頭在皇后懷裏蹭了蹭，笑着回答道，"好，"他從懷裏掙脫出來，興奮地圍着皇后繞圈圈，嘴裏喊着："吃東西了，吃東西了。"皇后看着好久沒有這麼高興的唐軒，也破涕為笑，雖然腳上的傷並沒有好轉，但她卻覺得沒有那麼的疼了，笑着囑咐道："慢點，別摔着了，再轉頭可暈了啊，"唐軒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依然在哪裏轉着圈圈，殊不知新的危險已經來臨了。

    "哦，小娘子這麼高興，莫非是知道我哥倆要回來不成。"剛剛那群流民中唯一和他們說話的面色枯黃的男子說道，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一位有點微胖的男子，顯然這名男子在這個饑荒年並沒有挨餓，因為那有些微胖的男子在一群流民中確實有些顯眼，故而大乾皇后自然是記得兩人。唐軒看見兩人的到來，立馬躲回到大乾皇后的背後，不再吱聲。

    大乾皇后收起笑臉板起臉來問道："我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已經給你們了，還回來幹什麼。"

    那位微胖的男子笑着說道："那點銀子打發那些叫花子可以，但打發我們就太少了。"說完冷笑了兩聲。

    因為倉皇出宮，本沒有帶多少銀兩，加之一路為逃避追殺的打點等，剩下值錢的確實不多，而這男子家中之前也有些小財，也就這兩天才開始缺糧糧，所有看不上那些小錢，於是才折身返回。

    "但是我已經沒有銀兩了，你們回來也沒用，"她的聲音中透露出她已經有些預感到之後將會發生的事情，有些慌亂。

    "嘿嘿嘿，那些傻子怎麼拿到那麼一些小錢便如此高興，四散而逃，就怕別人搶他們的，可他們怎麼會想到，這最值錢的可是小娘子你呀，以你的相貌，嘖嘖嘖，要是賣了，今年我看我們是可以挺過去了，這小孩子也挺乖巧，相必價錢也不低呀，哈哈哈。"兩男子囂張的大笑道，接着微胖的男子又揉搓着雙手滿臉淫笑道："當然，我得先嘗嘗鮮，哈哈哈，"

    "哦，那兄弟你先請，"那面色枯黃的男子滿臉堆笑地說道。那微胖的男子只是冷哼了一聲，算着回答，便向大乾皇后走去。

    大乾皇后見那男子向自己走來，迅速的從包裹中抽出一把匕首，沒有絲毫的猶豫猶豫便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刀，在將匕首置於自己的脖子上，平靜第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現在我已經不值錢了，你不可能換到錢了，如果你還想侮辱於我的話，吾寧死，當然你可能覺得我沒有勇氣或者死不死和你沒有關係，但現在上陽還只是缺少糧食，沒到餓死人的時候還沒到，人命還不是草芥，不論是朝廷還是東陵王都不想這上陽亂起來，所以你們一定會被用來殺雞儆猴，到時候你肯定會被斬頭示眾，至於我有沒有勇氣，現在便可一試。"滴滴血珠從她的下巴處不停的滴落，可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相反還帶着一絲笑意，原來有些慌亂的他居然此刻變得鎮定無比，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也竟是猙獰無比。

    原本躲在皇后身後的唐軒好似先祖勇敢的血液此刻已經從他的身體裏甦醒過來了一般，也或許是被自己母親的鮮血刺激了一般，居然從皇后的身後站了出來，手中拿着剛剛從地上撿起的碎石頭，用自己尚且稚嫩的嗓音惡狠狠的說道："我一定會殺了你們，一定會。"

    原本懦弱無比的唐軒此刻竟變得兇橫無比，

    兩個流民見到此，居然被母子倆人的瘋狂所驚嚇住了，覺得那女子所說的話語確實有些道理，而且那女子如她所說已經毀容的她已經不能賣出好價錢，他們不必冒着被軍隊斬殺的風險與他們為敵，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倆的心裏確實有一絲莫名地懼怕。

    "你，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那面色枯黃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突然退在凸起的石塊上，也是摔了一跤，他迅速的站起身來，向着來時的路跑去。

    "哼，果然也是個膽小鬼，"那微胖的男子看着他的同伴逃跑的背影說道，然後也轉過身來，有些僵硬的說道，"算你們今天運氣好，不然，哼哼，"

    這名微胖男子再次轉過身去，強裝鎮定的向來時的路走去，卻聽到後面傳來皇后的生生冷笑聲，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開始加快腳步，卻不料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發燙，好像全天蘭大陸的人都看到了自己出醜一樣，然後他爬了起來，雙手捂住臉，風一樣地逃離這裏。

    看見跑遠了的兩人，唐軒像瀉了氣的氣球一般地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隨即好像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有些害怕地看着半塊臉都是鮮血的皇后，低低地喊了一聲母後。

    "嗯，"皇后儘量的用以前的語調答應着，臉上露出了溫暖的微笑，雖然在外人眼中這個畫面或許比較恐怖，但在幼小的唐軒眼中這是最美好的畫面。他好像確定了身份一般，走到皇后面前，抬起手來，想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皇后臉上的鮮血。

    "沒事，母后不疼，我們快走吧。"她像是早就料到唐一言要說什麼一樣，直接回答道，說着用手隨意地擦了擦，不料卻碰到了傷口，冷冷的吸了口氣，微微的皺了下眉頭，在唐軒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也許是上天覺得對這對母子有些殘忍，所以讓她的腳沒有什麼大礙，勉強可以走動。

    但年少的唐軒和大乾的皇后，卻不知道還有多少磨難等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