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什麼東西!」
蕭祈安怒火中燒:「你分明是我的太子妃!你分明喜歡的是我,要嫁的人也是我!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
要不是姜嫣然的蒙蔽和算計,沈南枝早已經是他的皇后!
想到這裏,蕭祈安就恨不得把姜嫣然碎屍萬段。
他對姜嫣然的恨意並不比對蕭楚昀的少。
然而,沈南枝只一臉冷淡的看着蕭祈安,冷冷道:「我其實,今日在這裏看到你,還是挺開心的,至少讓我感覺到心安。」
話音才落,蕭祈安冷冽的眼神瞬間被狂喜所覆蓋。
只是,還沒等他大笑出聲,卻聽沈南枝聲音清脆道:「之前只是聽到你的死訊卻沒有看到你的屍體,總叫我覺得不安,隱約覺得你還活着,猜測着你可能在哪個黑暗的角落裏藏着,準備做些什麼,這些攪得我不得安寧,讓我時時刻刻不得不分出心神來提防你,還好,你還活着,活着讓我親手了結了你。」
這樣才能叫她心安。
蕭祈安萬萬沒想到,沈南枝所謂的心安卻是這樣一層意思。
剛剛的狂喜瞬間被剿滅,鑽心噬骨的疼痛和冷意讓蕭祈安的眸子也越來越冰冷。
他冷眼看着沈南枝,沈南枝亦冷眼看着他。
對峙良久,卻是蕭祈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聲笑得沈南枝莫名其妙。
只聽蕭祈安悠悠道:「沒看出來,你對我那三哥倒是看重得緊,只可惜,他可沒那麼好命活着回來。」
聞言,沈南枝微微蹙眉:「你什麼意思?」
蕭祈安淡淡道:「字面意思。」
說着,他莞爾一笑:「你這麼聰明,不會以為我除了在這裏等你,什麼都不做吧?」
畢竟他一個「已死」之人,確實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若他在暗中使絆子
沈南枝有那麼一瞬的心慌,但她很快鎮定下來。
她相信蕭楚昀。
沒有從沈南枝的面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慌亂無措,蕭祈安原以為沈南枝也沒有那麼在乎蕭楚昀,正要為此心生愉悅,甚至慶幸,可轉瞬才發現沈南枝眼底的譏誚。
她不是不在乎蕭楚昀,而是她根本就看不起自己!
剛剛的竊喜蕩然無存,蕭祈安惱羞成怒道:「你當真以為我殺不了他?他心心念念趕着回來見你,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會脫離大部隊提前回來,想要埋伏他你以為很難嗎?」
聞言,沈南枝不由得反唇相譏:「確實不難,可你派人埋伏刺殺他的次數還少嗎?」
蕭祈安被噎住了。
自重生之後,他確實從未放棄過對蕭楚昀的暗殺。
這些話叫他惱羞成怒:「那又如何?你以為他每次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活着回來嗎?」
說完,蕭祈安上前一步,冷眼看向沈南枝:「就比如現在,他能趕來救你嗎?」
沈南枝也懶得同他做口舌之爭,只挑眉道:「你想做什麼?」
如果蕭祈安要殺她,早在他們的馬車進入谷口的時候就動手了。
他明知道她在拖延時間,卻沒有立即動手,必然有其他的打算。
沒曾想,蕭祈安聽到這句話卻不動了。
他既沒有叫人上前抓沈南枝的意思,也沒有自己動手的打算,就那麼不遠不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南枝。
那笑容看得沈南枝心裏發毛。
就在沈南枝被看得一頭霧水,沒那耐心同他耗下去,打算動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道誦經聲,間或夾雜着木魚被敲響的聲音。
沈南枝循聲看去,才發現剛剛只顧着跟蕭祈安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花圃里多了個年輕的和尚。
那和尚手持木魚,正在誦經,林間的光從絕壁上灑下來,剛好有一縷落到他身上,倒好似生了幾分佛性和禪意。
出現在這裏的和尚
慧空大師?
可這猜測才冒出來就被沈南枝否定了。
傳聞那慧空大師坐化時至少將近七旬,絕不會是眼前這麼年輕的樣子。
蕭祈安倒也沒故弄玄虛,他一臉得意的看向沈南枝:「你以為這世上只有慧空大師一人會佛門禁術嗎?」
聞言,沈南枝驀地一怔,當即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蕭祈安笑道:「當然是發動禁術啊!我好好的人生,都被蕭楚昀那個畜生給毀了!既然他能請慧空和尚發動禁術,我為什麼就不能請其他的高僧同樣也來做法?」
「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他之前以神魂為引,本該是魂飛魄散的,如今卻好好的活着,只是失去了記憶罷了,既如此,那不正好可以成全我們嗎?」
雖然隱約已經猜到了,但是沈南枝心底還是驀地一沉。
她冷眼看向從紫竹屋後面冒出來正走向她的幾名黑衣人,沉聲道:「所以,這一次你是打算以我的神魂為引,再次啟動禁術?」
蕭祈安眉眼彎彎,眼神卻陰鷲又偏執道:「是啊!這樣一來咱們都可以重活一次,而且你也失去了前面的記憶,咱們再重新開始就是了,枝枝,我跟你保證,再來一次,我絕不負你!」
說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不等沈南枝開口,他連忙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這一次絕對沒有蕭楚昀攪局,他已經燃燒過神魂獻祭過一次了,他不可能有再重生的機會,只有你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只要你忘了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咱們就可以重來。」
說到最後,蕭祈安滿是瘋狂的眼底里燃起一絲喜色。
他瘋狂地招呼那些人將沈南枝拿下,同時也在催促那和尚趕緊做準備。
這在外人看來,他簡直跟失心瘋一樣,但作為過來人的沈南枝卻並不敢大意。
她下意識就要先避開。
她這次出來只帶了車夫阿肆,甚至就連丫鬟都沒帶,看起來是為了輕車簡從方便行事,實際上卻只是為了讓林瀾音放鬆警惕。
長公主私下同蕭祈安的人聯絡的事情,沈南枝早就知道了。
長公主府本就有蕭楚昀的暗樁,再加上如今長公主被幽禁,她的人進出本就受限,很容易就叫蕭楚昀的人截獲了消息。
只是他們一路跟着那些線索摸過去,遲遲沒有找到蕭祈安的行蹤。
而且,蕭祈安既然沒露面,也就不能斷定蕭祈安確實還活着,也有可能是別有用心之人,利用蕭祈安的名頭聯絡長公主趁機生事。
比如現在已經被逼到了極限的張家,就有可能狗急跳牆做出這種事情。
沈南枝原本還想再等等的,沒想到他們先已經有了針對她的計劃。
林瀾音主動找上了門,沈南枝自然順勢而為,將計就計。
她的暗衛和蕭楚昀的人一直都在不遠不近地悄悄跟着,只要她一聲令下,就會趕過來支援。
以她現在的身手和準備,想要全身而退並不難。
可在看到蕭祈安那雙眼睛的時候,沈南枝的理智瞬間回籠,一旦她退出去了,蕭祈安就有可能利用這殺陣拖延時間,然後逃了!到時候再要找到他必然還要花費一番功夫。
她不能錯過這麼好一個反殺蕭祈安的機會!
念及此,沈南枝手腕一抖,直接抽出了藏於腰際的軟劍,準備朝蕭祈安攻去。
這地面上到處都有陣法,不好輕舉妄動,但她相信,蕭祈安所站的那一塊地方絕對是安全的。
剛剛看着幾乎陷入瘋狂狀態下的蕭祈安,他的眼神根本就沒有看腳下,而他腳下的步子未停,說明他那一塊地方沒有暗器或者機關。
最多就是在衝過去的時候會遇到些阻礙,小心避讓些就是了,沈南枝已經做好了準備,並不是在逞匹夫之勇。
而且,既然已經知道了蕭祈安的意圖,沈南枝心裏也就有了底,別的不說,至少她暗中的人沒露面,蕭祈安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成功的前提下,就不會讓她死,他還需要她的命獻她的神魂,必然投鼠忌器。
打定了主意,沈南枝抽了軟劍在手,正準備衝着蕭祈安而去,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夫人,別動!」
那聲音熟悉入骨。
哪怕只是一聲呢喃,都能叫沈南枝辨認出來。
蕭楚昀來了!
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沈南枝反應及時,迅速收住了力道。
她一回頭,果然看到一身黑色窄袖雲錦衣的蕭楚昀正從入口處快步而來。
有風吹起他的衣袂,再加上那俊美無儔的容貌,只恍惚一眼,就讓人生出一種謫仙下凡的錯覺來。
只是這謫仙走得有些快,就連面上也帶着些許焦急。
只有在對上沈南枝視線的那一瞬,他眼底的焦躁才終於緩解了幾分。
平常他都只喚她沈姑娘,哪怕只是這最尋常不過的稱呼,從他的唇齒間吐露出來,都似是帶着繾綣情絲,帶着愛人之間獨有的小情趣。
而且,是他已經叫順口的稱呼,卻沒想到,在這樣危急的時刻,他脫口而出的卻是之前沈南枝從未親耳聽到的「夫人」,而且說得那般自然從容,仿似早已經讓他爛熟於心,甚至在他唇齒間輾轉過千百回。
向來愛乾淨的他袖擺和衣擺已經被山里林間的晨露打濕,沾染了不少草屑和泥土。
想來他應是歸心似箭,一路披星戴月才能這麼快趕回來,沒曾想一回到家卻沒有如約看到沈南枝的影子,反而聽到她深陷困境的消息。
沈南枝愣神的功夫,蕭楚昀已經趕到了她身前,在一把將沈南枝護在懷裏的同時,他抬手丟出兩枚暗器,那攜帶着凌厲殺意的暗器瞬間將準備撲向沈南枝的兩名黑衣人擊退。
看到他,蕭祈安眼底笑意不減反增。
「來得正好。」
他拍手笑着:「你以為我抓不到她,就不能啟動秘術了嗎?」
說着,他指了指腳下。
以他為陣眼的陣法在這一瞬間啟動。
那和尚念經的速度加快,手上的木魚應聲而碎,在他面前無數的符咒突然漫天灑下。
蕭祈安無比得意道:「這殺陣只進不出,這禁術一旦啟動,哪怕你們現在死在這裏面,也能拘住你們的神魂,禁術依然奏效!」
「蕭楚昀,我就要讓你眼睜睜看着心愛的人在你面前消失,你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隨着蕭祈安那道話音落下,地面顫抖不止,那些籬笆圍成的包圍圈驟然縮緊,隱隱形成了太極圖的模樣。
蕭祈安和他們分別位於太極的陰陽兩處關口,也像是生死兩門。
蕭祈安的陽位四平八穩,而他們所在的陰位殺意畢現。
看到這架勢,沈南枝的心都跟着緊張了起來。
她對陣法了解不多,都能看出來這陣法不同尋常,想要逃出去並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全盤殺招都開啟的情況下。
沈南枝正琢磨着該跟蕭楚昀帶着阿肆從哪個方向突圍出去,卻聽蕭楚昀溫柔道:「沒事。」
隨着他這一聲落下,他手腕一動,轉眼間指尖多出了一枚石子兒。
沈南枝還沒看到他如何出手,又是將那石子兒拋到了哪一出,就只聽咔嚓一聲脆響。
原本陣法中的陰陽生死門突然逆轉,剛剛還洋洋得意的笑不出來了。
原本功夫不弱的他甚至站都有些站不穩,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因為這一摔,此前一直蒙在他臉上的黑巾掉落,露出了那半張滿是猙獰傷痕的臉來。
蕭祈安慌亂間還想去摸那黑巾,可是四面八方的暗器和殺招蜂擁而至。
他為了避開那些殺招不得不接連就地滾了幾圈,因此也離那黑巾越來越遠。
最後,他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朝蕭楚昀怒吼道:「蕭楚昀,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變成這般模樣都是你害的!」
沈南枝此前猜測過,他落到跟他有殺子之仇的周正雍手上定然很慘,但也沒想到還是超出了沈南枝的想像。
眼前的蕭祈安那一身傷說是從刀山火海里爬出來的也有人信。
他的勢力被蠶食了,健全的身體毀了,什麼都沒有了,也難怪他這麼迫切地想要重啟禁術再來一次。
只是,沈南枝不知道為何蕭楚昀剛來,甚至都沒有多少思考就直接將這陣法逆轉,就好似這陣法原本就是他設下的,他了如指掌的一般。
不僅沈南枝想到了,絕望中的蕭祈安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一邊躲避着那些殺招,一邊不得不被逼迫着往逐漸縮小的死門退,同時不忘質問蕭楚昀:「你何時動的手腳?!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分明沒有記憶!而且,這還是我前世看到那老禿驢親手佈置的陣法,我自醒來就趕來了這裏,並讓人在這周圍守着,你不可能知道!」
聞言,蕭楚昀微微一笑,只是輕描淡寫道:「前世的陣法確實是慧空大師佈置的,但誰給你說現在這陣法也是出自慧空大師之手?」
蕭楚昀的神色冷淡,眼裏帶着幾分倨傲,再加上他舉手投足間對這陣法的熟悉和掌控程度,儼然一副這陣法是出自他之手的狀態。
此言一出,不僅蕭祈安,就連沈南枝也愣住了。
沈南枝猜測過蕭楚昀可能有一部分前世的記憶,但直到親耳聽到他說出來,沈南枝都感覺有些不真實。
這還不是關鍵。
蕭楚昀的話印證了沈南枝此前的猜測。
蕭祈安一重生就來了這裏,而蕭楚昀的動作比蕭祈安更早,更快,就說明蕭楚昀果然是在他們之前重生過來的!
他帶着前世的記憶,知道葉坤山留在青州對沈家不利,知道林宏瑞跟葉坤山對沈家圖謀不軌,所以第一步先挑撥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將葉坤山調離了青州。
可是,就算印證了這些猜測,知道了前因後果,沈南枝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她不知道蕭楚昀的神魂還能堅持多久
而且,她也不知道他當時出於什麼考慮,竟然提前在這裏佈置了殺陣,不過現在派上用場了!
約莫是看出了沈南枝的困惑,蕭楚昀柔聲解釋:「這裏曾經是慧空大師的故居,因他在此坐化,這一處山坳都沾染了些許佛性,所以前世我們才能在這裏利用天時地利啟動禁術,我不想讓此地被外人破壞,所以將前世慧空大師的陣法佈置在了這周圍,只是稍稍做了改動,尋常人會被谷口的障眼法誤導,直接就繞過了這裏,不會發現這裏。」
說着,蕭楚昀看了一眼剛剛挨過一輪陣法攻擊幾乎已經力竭的蕭祈安。
「也只有原本慧空大師陣法的人才能進入,原是我為了給慧空大師的故人留個方便,沒曾想呢,倒真是遇到了一位故人。」
蕭楚昀的話音才落,就聽蕭祈安聲嘶力竭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提前知道!你怎麼會有前世的記憶關鍵是,你為何沒有魂飛魄散?不可能!」
聞言,蕭楚昀只是淡淡地掃了他後不遠處已經倒在血泊里的年輕和尚一眼,才開口道:「你以為,人人都有能力啟動禁術?」
那年輕和尚在陣法之外,並未受到陣法中的暗器攻擊,但這會兒卻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不止,眼看着就要斷絕生機了。
蕭祈安不解,質問道:「這話什麼意思?明悟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那名喚明悟的年輕和尚卻已經回答不了他了,他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還是蕭楚昀大發慈悲解釋道:「還能怎麼回事,他被禁術反噬了,只有死路一條,即使是已經坐化的慧空大師,也是散盡一身修為才勉強能開啟這禁術,你以為這世上還有第二個慧空大師嗎?」
聽到這話,蕭祈安如遭雷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陣法完全開啟之後的第二輪攻擊又到了。
這一次蕭祈安無論身心,再沒有半點兒力氣掙扎,他癱軟在地上,遠遠地看着依偎在蕭楚昀身邊的沈南枝,忍不住怨恨道:「你以為她是因為喜歡你?她不過是因為感動,因為愧疚和可憐你!畢竟她真正動心想要嫁的人是我!她是我的」
還沒等蕭祈安最後那句話說出來,陣法中飛射出來的暗器已經到了他的面門。
「七表哥!不要!」
這時候,早已經被此前的局勢嚇傻了的林瀾音終於回過勁兒來了,眼看着蕭祈安就要葬身在暗器之下,林瀾音一聲驚呼,不會功夫的她直接不管不顧的朝蕭祈安奔了過去,似乎想用她的身體替蕭祈安擋下那些鋪天蓋地的殺招。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儘管她已經竭盡全力,最後也只才跨出去兩步就被那數十枚暗器擊中,還沒等撲到蕭祈安跟前就已經倒下了。
身在死門中的蕭祈安更慘,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那不顧一切撲向自己的林瀾音一眼,就已經斷絕了生機。
這裏的暗器還都是他命人為蕭楚昀準備的,為了一擊斃命,這上面都塗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只是沒想到,最後卻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站在生門的沈南枝看到這一幕,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親眼看到蕭祈安咽氣,大仇得報,可沈南枝心裏卻並沒有多少暢快,她很平靜。
平靜得仿似個局外人,在看戲台上劇中人的生死。
不過,總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再不必為此勞神,
只是在看到林瀾音的時候,沈南枝難免唏噓。
如果他們之間的距離再近一些,剛剛千鈞一髮之際,沈南枝就有機會拉住她。
但是,沈南枝很快釋然,還是她之前想的那樣,這是林瀾音自己的選擇。
沈南枝可以唏噓感慨,但不會為此自責。
比起沈南枝,蕭楚昀都懶得多看這兩人一眼,他只垂眸溫柔地看着沈南枝因為緊張死死拽着他袖子發白的手指。
在握住沈南枝的手,將她的指尖一點點放鬆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裏,蕭楚昀才柔聲道:「我們回家吧。」
沈南枝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回到了馬車上,回過神來的車夫阿肆也隨後上了馬車。
這裏自有底下的人來收拾,他們先一步回京。
蕭楚昀拉着沈南枝的手安靜的坐在一旁,仿似聽候審判的犯人,乖巧地跟剛剛面對蕭祈安的高傲凜然判若兩人。
想着他此前瞞了自己那麼多事,沈南枝就有些惱。
雖然她也知道,蕭楚昀應該跟她一樣,不是有意隱瞞,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或者有別的顧慮,但一想到自己為了他擔驚受怕了這麼些日子,沈南枝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索性轉過了頭去。
可是想着想着,沈南枝又實在沒忍住轉頭看向蕭楚昀追問道:「那慧空大師呢?」
蕭楚昀既然知道這麼多,也該知道慧空大師的下落吧?
可是,這話一問出來,沈南枝又不敢面對這答案了。
她的指尖跟她的心一樣,顫抖不已。
沈南枝深吸了一口氣,才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關鍵問題:「蕭祈安說你燃燒了神魂為引你會怎麼樣?」
這一瞬,沈南枝的眸子裏全是濃濃的擔憂和關切。
蕭楚昀十分心疼且受用。
他牽了沈南枝的手,順勢將沈南枝拉進了懷裏,並溫柔道:「我說了別擔心,我沒事,雖然是用我的神魂為引不假,但最後卻是慧空大師替我擋了所有的傷害,我得慧空大師的佛法庇佑,非但沒事,反而因禍得福,雖然跟你們驟然清醒不一樣,我是一點一點甦醒了前世的記憶,神魂完整之後,就連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不信你看。」
說着,蕭楚昀拉起沈南枝的手,將她的掌心貼在他心口。
原本冷如堅冰的胸口這時候火熱滾燙。
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沈南枝原本惴惴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原來他一直跟自己說別擔心,他沒事,是真的沒事不僅僅只是為了寬她的心。
一時間,沈南枝既驚喜不已,但又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想到蕭楚昀竟然也跟她一樣有着前世的記憶,沈南枝忍不住嘀咕:「你既然都知道前世的事情,為何半點兒苗頭都沒讓我察覺呢?是不是故意瞞着我?」
聞言,蕭楚昀直呼冤枉,他笑道:「我一開始只是腦子裏有些模糊的影子,或者偶爾在夢裏看到一些片段,而且並未串聯起來,我也不敢當真,但關乎你的安危,我雖然持懷疑態度,但也立即着手調查了下去,並在第一時間挑撥了葉坤山和林宏瑞。」
「後面發現,我做過的夢,或者腦子裏一閃而過的片段里的關鍵點在現實里應驗,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慶幸自己沒有大意。」
約莫是怕沈南枝真惱了,蕭楚昀又認真解釋:「我發誓,之前腦子裏只有偶爾一閃而過的片段,就連慧空大師和他的陣法,我腦子裏也只是有個大概輪廓,但前因後果並未完全記起來,還是最近在出征北夷路過帕米雪山的時候,看到那皚皚白雪,似曾相識的畫面瞬間湧入腦海,我這才全部想起來了。」
聽到這話,沈南枝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做的那個關於蕭楚昀渾身是傷躺在雪山上奄奄一息的噩夢。
偏偏蕭楚昀也是在看到雪山才完全恢復了記憶,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心裏這樣想着,沈南枝也沒藏着掖着,直接問了出來。
只見蕭楚昀垂下了眸子,語氣里難得的帶着幾分沉重的解釋道:「那其實是慧空大師給我推演的這一世的結局如果沒有他捨身護我的話。」
那此時的蕭楚昀就該魂飛魄散在了帕米雪山。
聽到這裏,沈南枝既為蕭楚昀鬆了那一直緊繃的弦,也同時為慧空大師的舍己渡人而滿懷感激。
她正想得出神,剛剛還一副認錯伏低做小姿態的蕭楚昀見她氣消了,遂湊了上來,用臉頰蹭了蹭沈南枝的發頂,深情道:「我原也想同你說的,但我也怕你若是知道我前世最後那般瘋狂偏執的樣子,會被我嚇到,我怕你只願意接受這一世的我。」
雖然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他自己,但蕭楚昀這兩世因為沈南枝而做出的選擇截然不同,在沈南枝面前的表現也截然不同,他沒有把握沈南枝會願意接受所有的他。
同時,他心裏還有一層顧慮。
恰如蕭祈安之前那句誅心之言。
他怕沈南枝願意嫁他,只是因為感動,因為報恩,因為合適唯獨沒有喜歡。
因為愛意入骨,所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說到這裏,沈南枝的心驀地一軟,就要開口解釋,卻見蕭楚昀眼眸低垂,語氣里突然帶了幾分委屈道:「畢竟蕭祈安那混賬說的也沒錯,你一開始喜歡的是他,沒看上我。」
這語氣越聽越委屈。
雖然明知道他這多少有些演戲的成分,畢竟現在蕭楚昀的性子沈南枝也多少摸得准些了,但還是叫沈南枝的心越發軟成一汪春水。
她忍不住抬手用手指戳了戳蕭楚昀的心口,順着他的意思溫柔哄道:「哪有,我當時對他才真的只是因為被算計之後被他營造的表象給感動到了,可對夫君卻是真心真意的喜歡,我分得清的。」
蕭楚昀原本還想再賣慘,好叫沈南枝多哄他兩句,沒曾想一句「夫君」卻叫他的心跳陡然拔高。
蕭楚昀眼底幾乎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嘴角也揚了起來,「剛剛你叫我什麼?」
沈南枝含笑:「夫君剛剛不是叫我夫人嗎?而且,既然我們已經成親,這稱呼哪裏有什麼不妥的?」
聽到這話,蕭楚昀眼底的笑意加深。
看着眼前這張嬌艷無雙的芙蓉面,蕭楚昀的喉結滾了滾,落在沈南枝耳畔的氣息都熾熱了幾分。
他幽幽道:「多虧夫人提醒,我才想起來我們已經成親了。」
聞言,沈南枝微微蹙眉,她怎麼聽着蕭楚昀這話裏有話?
沒等沈南枝細想,卻聽蕭楚昀敲了敲車窗,催促駕車的阿肆:「快些,再快些。」
見狀,沈南枝不解道:「又沒有什麼要緊事,不必這麼急啊?」
話音才落,她身子一輕,整個人都被蕭楚昀一把抱坐在他腿上。
沈南枝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蕭楚昀突然湊到她耳畔一口咬了她的耳垂,吐氣如蘭道:「急,很急,比八百里加急軍務還要着急。」
這話叫沈南枝的心都跟着提了起來,是不是京中出了什麼事情?可仔細一向,一切都步入正軌,應該沒什麼事才對。
因為擔心,沈南枝甚至都顧不上耳垂上傳來的酥麻和癢意,就要追問卻見蕭楚昀喉結滾了滾,聲音沙啞道:「洞房花燭,如何能不急?」
沈南枝:「」
那一瞬,隨着蕭楚昀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沈南枝的脖頸和發間,她整個人都似是火燒了一般。
她實在臊得慌,就要推開他,偏偏蕭楚昀還故作委屈地來問她:「夫人之前說的心悅我,可還算數?」
沈南枝含糊點頭:「自然算數。」
蕭楚昀卻搖頭:「我想聽夫人再說一遍,跟那日一樣。」
沈南枝剛要拒絕,蕭楚昀用齒尖磨了磨沈南枝的耳垂,惹得沈南枝渾身一個激靈,當即嘴上比腦子反應更快一步,如實重複道:「我的心告訴我,我心悅王爺,我也會永遠陪着王爺,江山多嬌,願與君攜手共老。」
沒曾想,蕭楚昀卻加重了兩分力氣,繼續委屈道:「我說要跟那日一模一樣,果然夫人是敷衍我的,當日的情形都能忘了。」
沈南枝一頭霧水。
這話當時她是琢磨好半天才說出口的,再加上這麼重要的話,她記憶猶新,一個字都錯不了。
所以,沈南枝當即反駁:「就是一模一樣的!」
然而蕭楚昀卻一聲輕笑,提醒道:「不光有話,還有當時夫人的動作。」
沈南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到他那兩日的遭遇,沈南枝當時心下一軟,不由得主動伸手回抱住了他的腰身,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讓他掌心感受自己因為他而加速的心跳,並柔聲又再一次將自己的喜歡說給他聽
被蕭楚昀這麼一提醒,沈南枝才意識到當時的動作重點是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反應過來的臉紅了個徹底,當即嬌嗔道:「登徒子!」
然而蕭楚昀卻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並攬住了她的腰身,一雙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但面上還理直氣壯道:「我跟自家夫人行親密之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算什麼登徒子?」
雖然但是
他的手比他的呼吸滾燙,在她身上點燃了一簇簇火苗兒。
沈南枝的身子也跟她的心一樣,化作了一汪春水,提不起半分力氣。
在理智尚未被蠶食殆盡之前,沈南枝攥着蕭楚昀半敞的衣襟,忍不住提醒道:「夫君的身體不是不行的嗎?」
然而還沒等她一句話說完,卻已經被蕭楚昀親得迷迷糊糊。
沈南枝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蕭楚昀用那極力克制之後的沙啞嗓音幽幽道:「我想夫人似乎一直對我有所誤解。」
沈南枝還緩過勁兒過來:「啊?」
蕭楚昀卻已經一把打橫抱起了她。
恰好這時候,阿肆的聲音在外間響起:「兩位主子,太子府到了。」
話音才落,蕭楚昀眼底的笑意加深,那一瞬,沈南枝感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讓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數個時辰之後,蕭楚昀用事實證明,沈南枝的預感沒錯。
精疲力盡的沈南枝累的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看着身邊腰好,腿好,索求無度的某人,只能任由他幫她按摩緩解酸痛的腰肢幾乎直不起身來的沈南枝:傳言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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