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恂這會兒對她的新鮮勁已經過去。
這會兒又才從亡妻身上得到好處,愈發見她不順眼起來。
若是陛下知道他一邊悼念亡妻,一邊與亡妻的表妹勾搭一處,豈不是自毀前程。
是以蕭恂頭眼不抬,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許宛歆站起身,殷勤跟在他身後,親自替他解下腰帶,換上家常的衣裳,這才盈盈抬眸,含着春情。
「姐夫~」
蕭恂喜歡這樣的調調。
許宛歆想要討眼前男人的喜歡。
春日天氣尚未轉暖,她喪服之下,卻是輕薄衫裙,凝脂香肌似剔透白玉,在她俯首時乍泄,旖旎柔婉。
男人和女人攪合到一處,女人總是水做一般的,順着男人的鐵骨錚錚,花搖柳顫地依附過去。
然而今日一切都不對了。
蕭恂並不理會她的挑逗,冷眼旁觀,那眼神倒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許宛歆身形漸漸僵硬,她知道蕭恂方才進宮去了,於是忍着心慌,又嬌嬌喚了一聲「姐夫。」
「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夫?」
蕭恂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說出口的話卻叫人滿心冰涼,撥開她攀附在胸前的手:
「你一個大家閨秀,這樣勾搭男人,還有沒有一點廉恥?」
許宛歆徹底僵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說什麼?」
蕭恂心情很好,兀自在扶手椅上坐下,喝一口茶水,耐心解釋道,「我與亡妻鶼鰈情深,如今她故去了,本王心痛難當,為表追思,三年不娶。」
說完,他挑挑眉,惡劣一笑,「聽懂了嗎?」
一個女人而已,妄想拿捏他,簡直是做夢。
許宛歆臉色蒼白如紙,渾身發抖,半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早知面前男人無恥,卻沒想到他會無恥到這個地步。
他明明已經答應她
他在床榻上哄着她做盡齷齪的勾當,將她當狗一樣凌辱,她都咬牙忍着,那日,她差點死在他的榻上。
到頭來,他卻說要為亡妻守節。
許宛歆閉了閉眼。
可她的世界裏沒有輸這個字。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哪怕再難,也一定要得到。
她什麼都能豁出去。
不論是對裴儉的愛與恨,還是靖王妃的位置,她做了那麼多,勢必要拿回一些東西。
不擇手段又如何,這世上不曾善待她,她只有不顧一切地爭取。
「文淑公主上回遇刺,卻沒死成,王爺一定很失望吧?」
許宛歆緩緩開口,也轉身坐過去,「是不是怪那些死士沒用?」
蕭恂原本半垂的眸子瞬間睜開,晃出一抹狠戾的光,盯着許宛歆,陰沉道,「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這不是您與方郎君說的嗎?」
許宛歆痴痴一笑,看着臉色驟變的靖王,端起手邊的茶壺續了茶水給他:
「我愛慕殿下,想要嫁殿下為妻,可您若是要將我丟棄,我總是會傷心難過,說不得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蕭恂沉默片刻,忽然輕嗤一聲,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陰戾。
「憑你?」
「我只是愛慕您的弱女子,自然沒什麼能耐,可我表哥裴大人,似乎與殿下有些過節呢~」
許宛歆捂着嘴輕笑,「不知他若知道這些消息,會不會感興趣?還有殿下遠在泉春的『礦』呢?」
直到聽見「泉春」二字,蕭恂才終於正視面前的女人,是他小看這女人了。
他眯起眼睛,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隨後才緩緩笑道,「婉兒當真是叫人意外。」
許宛歆垂首,柔柔一笑。
陸聞笙來時,蕭恂臉上還掛着尚未消退的戾氣,扭頭看過來時,滿臉煩躁。
陸聞笙對此見怪不怪。
這一向,蕭恂皆是如此。
「都按我說的做了?」陸聞笙問。
蕭恂頓了頓,點頭應是。
即便不肯承認,可陸聞笙的確比他更能揣度帝王之心。
先前他還不肯對荀氏葬儀大肆操辦,一個沒用病死的王妃,沒得晦氣了他的門楣,也是陸聞笙勸他給王妃死後哀榮,由此贏得父皇的心。
「接下來,每日安心守靈,不要節外生枝。」
這些年身處高位,陸聞笙早就習慣了掌控一切。他給皇后與靖王選了最合適的路,只要他們安分,日後永享太平富貴。
但偏偏,人心不足。
蕭恂蹙起眉頭,「難道就什麼都不做?等太子從泰山回來,一切就再無轉圜餘地了。」
「事緩則圓,殿下,莫要急躁。」
蕭恂如今最厭煩的,便是陸聞笙嘴裏的別急,他如何能不急?
眼看着太子越來越得人心,越來越受器重,而他只能在王府里為王妃守靈,這簡直是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
「舅舅可是不願幫我成事?」蕭恂詰問道。
陸聞笙心中輕輕嘆息,面上一派從容,「刺殺公主的幕後之人,已經有眉目了。」
蕭恂一頓,果然被分了心神,急迫道,「是誰?」
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想要蕭南夕命的人究竟是誰。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裴儉。」
「他?」
蕭恂因鹽引一案失了聖心,便是裴儉咬着不放所致,對此人他一向恨之切切,卻沒想到陸聞笙能將刺殺一事嫁禍到他頭上。
蕭恂遲疑道,「可行嗎?」
裴儉卻還有幾分能耐。
陸聞笙應是,看着案上另一隻沾着口脂的茶盞,向來溫和的眼眸變得犀利,帶着不可忽視的壓迫,「你且在府中耐心等待便是,不要橫生事端。」
蕭恂也注意到許宛歆飲過的茶盞,神色略僵,「好。」
「可有方鴻禧的消息?」
「他不是回陝州了嗎?」
蕭恂不解,「怎麼了?」
陸聞笙收斂鋒芒,又變成溫和如玉的輔國公,沉吟片刻,「其父前日來信,說起他至今尚未歸家。」
「或許是被哪個女人絆住了腳。」蕭恂不以為意。
方鴻禧的為人,相處這兩三個月,他已盡知了。
「他一個男人,身邊又有護衛,能有什麼事?」
陸聞笙心中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但蕭恂說得有理,便也撂下不提。
就在蕭恂翹首以盼裴儉何時落罪時,裴儉在大朝會上公然出告,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舉告靖王蕭恂不顧手足之誼,刺殺文淑公主!
此言一出,滿朝譁然。
皇家秘辛,如此當眾宣之,置天家威嚴於不顧,據聞陛下當場變了臉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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