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僵住,半晌沒反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心裏是很奇怪的感覺,不是難過,像無所適從,然後就哭了。
沈岸幫她擦眼淚:「我帶你回去。」
林微別過臉,她爸不值得她哭。
但控制不住,她覺得自己很沒出息,說好以後不跟那些人有瓜葛,應該心狠點的。
當沈岸說要帶她回去時,她卻沒法子拒絕。
那是她爸。
「沈岸,對不起。」
他跟她回去肯定又要面對很多醜陋的嘴臉,尤其她媽還被放出來了,她媽免不了找沈岸要錢。
沈岸安慰她:「微微,你沒做錯什麼。」
林微哽咽:「為什麼每次都要縱容我?你上次幫我救了他,這次又要陪我回去,其實我很不想救他,很不想回去。」
「我知道。我沒有縱容你,是我覺得該這麼做,如果你也會這麼做,只能說我們的想法一致。」
她才不信,這個男人一環扣一環地縱容她。
縱容她的軟弱,縱容她的私心,現在縱容她心安理得,說他跟她想的一樣。
他明明是個薄涼的人,不相干的人是生是死,他不會在意。
沈岸時時刻刻給她體面,而她總讓他捲入是是非非。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即使林微再不想回去,還是做不到不回去。
「嗯。聽你的。」
沈岸買了去晉城的機票。
他們回到晉城已經深夜,奇叔到機場接他們去了醫院。
病房外,林微看到她奶奶扶着牆在啜泣,她小叔林遠力也來了,夠着身子往病房裏看。
「奶奶。」林微走到她奶奶面前喊了聲。
林老太太抬起頭,兩隻老眼腫得厲害:「你還回來幹什麼,見你爸要死了,惦記着賠償款嗎?」
她憤怒的聲音干啞無比。
回林家,都是錢的事。
跟沈岸給她建的象牙塔很不一樣。
林微對她奶奶惡意的揣摩充耳不聞,牽着沈岸要進病房,她奶奶想讓她小叔攔着她,但奇叔一個眼神讓她小叔不敢動,她小叔只是悄悄打量着沈岸。
他們順利進了病房,她爺爺伏在床邊哭得悲慟,八十多歲的人,哭得像個孩子,本該令人動容的親情,但林微沒有感覺。
他們的親情與她無關,這裏的人除了她爸給過她一絲生機,把她從惡魔的巢穴中帶出來,對其他人而言,她可有可無。
林微看着監控儀,她爸的心跳很微弱。
她出現的時候,她爸好像睜開了眼,手指也動了動。
林微走上前,蹲在病床前,看着虛弱蒼老的男人,他頭髮白了很多很多,瘦骨嶙峋,比起上次在京海見到他,變了個模樣。
「我媽呢?」
她進來就沒見到她媽,難道是找肇事者要賠償款去了,她媽一般最在意這種事。
林老爺子顫巍巍地起身:「你哥那個畜生在國外賭博被人打斷了腿,什麼證件都丟了,回不來,你媽去找他去了。」
原來是這樣。
林微想在旁邊坐下,卻被林老爺子把椅子踢開了。
「林微,你回來幹什麼?不是說跟林家沒有關係了嗎?」
剛才她奶奶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林微冷聲道:「你在怕什麼?怕我爸走了,我媽和我哥不在,賠償款落在我一個人頭上嗎?爺爺,你跟我爸分家很多年了,這些應該不關你的事吧。」
林老爺子怒目圓睜:「原來真是回來討錢的。怎麼會有你這種混賬東西,想要獨吞你爸拿命換來的錢」
「微微不需要這種髒錢,真正的混賬才在意。請自重。」沈岸冰冷地打斷。
林老爺子被罵,耷拉的眼皮,唇角的肌肉在抖動。
「小子,別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能在我面前囂張,你姓沈,這裏姓林,沒你說話的份。」
沈岸面無表情,不願跟林老爺子說廢話,看向奇叔:「奇叔,麻煩清下場。」
奇叔雙手交握在身前,對沈岸恭敬點頭:「好的,阿岸,給我一分鐘。」
他話落,撥了個電話。
「進來兩個人,拖走個老物件,他胳膊腿有點脆,別拖折了。」
奇叔掛電話。
林老爺子開口怒道:「你們想幹什麼?青天白日,你們還想無法無天嗎?」
奇叔笑容可掬:「老先生說話嚴重了。這是大晚上,您在醫院大吼大叫,屬於擾民,我算好人好事,維持秩序。」
這時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進來,一聲不吭,認準林老爺子,捂嘴拖人的動作利索乾淨。
林老太太看着老伴被拖走,跟在兩個男人身後追,連哭帶求說好話。
「要命了,你們是什麼人啊,你們快放開我家老頭啊,求求你們了」
奇叔去了門口,林遠力還在探頭探腦,奇叔稍微瞥他一眼:「這兒沒你什麼事了。自己走,還是我請你走?」
林遠力很識時務,林微的老公不一般,他沒必要得罪人,而且老大的賠償款只可能進他婆娘腰包,他婆娘厲害着呢,反正跟他沒關係。
他只是擔心老頭老太:「我爸媽那邊還請高抬貴手。」
「好說。」
林遠力沒敢再說什麼,朝着林老太太他們離開的方向而去。
奇叔關了病房的門,守在門外。
病房裏除了儀器的聲音,沒別的聲響。
沈岸幫林微擺好椅子,卻見林父恐懼地看着他們。
林微發現了:「爸,你也覺得我只是回來要錢的?」
林父艱難地動了動嘴皮:「微微微,我我的錢要給你哥救命的,你不要打錢的主意。」
林微自嘲地笑了聲,在她爸心裏,她就是這樣的人。
可他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我只是回來看看你,不會要你的錢,我老公很有錢。」
她以為自己這麼說,她爸會安心點,沒想到她爸反而激動了:「那你你趁你媽和你哥不在回來幹什麼?還讓人帶走你爺爺。你現在就給我走,讓讓人把你爺爺給給送回來。你沒沒資格在這裏。」
沒資格在這裏?怕她拿走錢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熟悉的心寒,林微想過回家後種種不快的可能性,但她沒想到刺傷她的會是這個瀕死之人,他正消耗着他所剩無幾的生命中傷她。
到底是什麼支撐着他非要用生命為林強守住這份家財?因為她是女兒,她嫁人了?
也許是她恢復了那份最噁心的記憶,讓她埋藏在心底的憎恨全部爬了出來。
林微並不想要這份錢,但她卻說:「我為什麼沒資格?我身體裏面流着你的血,我就有資格。你平常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們是一家人嗎?怎麼到了分錢的時候,我就沒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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