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前來,不過是想將這次誤會徹底解除!免得攝政王會覺得本相授意此事!」
墨景瀾視線仍舊冷漠,負手而立,猩紅的唇微啟,「難得丞相會主動解釋,只不過有些事情不過是越抹越黑罷了!」
「呵呵本相可是好意,攝政王莫要太不給面子了!白月霜本相會妥善處理,告辭!」
說完,君辭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門外侍衛驚訝不已,這丞相大老遠從丞相府過來,就為了說這麼兩三句話?
而房內,墨景瀾大手一揮,「來人!」
「殿下!」侍衛很快在門口現身。
墨景瀾大手一揮,「將庫房內本王提前準備好的聘禮清點一二,明日出發,前往江南!」
時間上,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了,他需儘早與雲舒家人確定婚期,將她光明正大的迎娶進門,如此,才能安心。
「是!」
沒多久,雲舒親自端着湯藥給他送了過來,瞧着灰頭土臉的。
墨景瀾見她這幅樣子的時候,神色稍稍愣住。
雲舒很快便解釋道:「不小心弄了些髒東西在手上,又下意識摸了臉,才會這樣」
她之所以知道墨景瀾在看什麼,是因為在把藥熬好的時候,丫鬟便提醒過她。
倘若去洗把臉,湯藥就會短暫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她仔細想了想,安全起見,還是先給墨景瀾送藥來了。
「像個小花貓。」他將眼底那些沉重的情緒全部收斂了起來,看着狀態與往日沒什麼不同。
雲舒自然也不知方才君辭來過府上的事情,又下意識抹了抹臉,低聲道:「一會回去,我便洗了。」
墨景瀾輕應了一聲,抬頭將湯藥一飲而盡,味道很苦,他卻是眉頭都沒皺一下。
雲舒接過藥碗,便打算回去了,洗個臉順便休息,忙了這麼久,她是真的又累又困。
剛轉身,墨景瀾便從身後說道:「明日啟程,前往江南。」
「這麼快?」她驚喜的旋迴身來,激動的看着他,「阿瀾之前不是還說手頭上有要忙碌的事情嗎?」
她原本以為,還要再過一段時間。
「本王想儘快,娶了你!」
免得,總有人惦記她的小蝴蝶。
雲舒心裏自然激動不已,卻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說道:「阿瀾是攝政王,以前又與我爹娘見過,若是真去了,可不能空手!」
「這是自然,聘禮,本王早已經準備好了!」
「聘?聘禮?」雲舒倒吸了口涼氣,「你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她竟是一點都不知道。」
「自然是你不知道的時候。」
「」
這回答的等於沒回答。
雲舒便也沒有再追問,總要給自己留一些驚喜,便道:「那我先回去休息,等明日一早,我們出發!」
「嗯!」墨景瀾頷首,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離開。
雲舒剛走,一名黑衣探子便落在他身邊,「主子,當年毒人的事情調查清楚了,黑衣公子要求與您見一面,親自告知!」
「約在何處?」
「半個時辰後,聽風閣!」
聽風閣,是整個京城文雅之士常去之地,說白了是個茶樓,但不論是整體風格還是環境都唯美幽靜,都讓人能身臨其境,心態放平,所以這裏有許多文人雅客喝茶閱書。
黑衣公子作為格鬥場的主人,能將他約見在這種地方,屬實有些想不到。
墨景瀾大步邁進聽風閣內,這地方,他也就來過一兩次。
可聽風閣的人,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忙熱情招呼往裏邊帶,「攝政王,您可是我們這兒的稀客啊!裏邊請!」
「黑衣公子何在?」
「黑衣公子?」那聽風閣之人表情明顯有些驚訝,愣了一秒,慢慢緩過神來,訕笑一聲,「攝政王說笑了,我家主子是白衣公子,這聽風閣內,今日也沒叫黑衣公子的人!」
墨景瀾已然明白了什麼,唇角微挑,「帶本王見他!」
「您這邊請!」
一路上,微風拂過,將掛在長廊上的鈴鐺吹的清脆作響,這也是聽風閣內唯一有的聲音了。
墨景瀾被帶到一間雅房外,那聽風閣之人三重兩輕的敲了敲門,回頭衝着墨景瀾笑了一笑,便轉身退下。
沒一會兒,房間的門從內打開,一名侍女探頭出來,看到墨景瀾,眼神稍變,忙行禮道:「攝政王來了,您裏邊請,主子已在等候。」
墨景瀾頷首邁步走了進去,雅間很是寬敞,肉眼可見一道白色錦衣背對着他坐在桌前,不遠處的香爐冒着徐徐香煙。
侍女退出去,關上了門。
墨景瀾走至那白衣公子側身的時候,鳳眸微眯,後知後覺,此人背影有些熟悉。
下一秒,人便轉過臉來,看向他,輕笑一聲:「攝政王。」
在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墨景瀾眼底閃過一抹冷芒:「是你?」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聽風閣的白衣公子,竟會是——雲染!
但今日他來,是為了見黑衣公子。
莫非
這二人,是同一人?
雲染拂袖拿起水壺,給他斟茶,笑着道:「攝政王坐吧,你我之間應是有許多話要說!」
「你是黑衣公子?」墨景瀾撩袍坐下,卻是瞥了眼放在正前方的茶水,沒喝。
「嗯,也是我。」雲染供認不諱。
「你到底是不是雲染。」
「當然是!」
「本王可並不認為你是,倘若你真是雲染,又怎會將親妹妹置於險地?」
「我何曾將舒兒至於險地了?從一開始的毒人之事,講述與她,不過都是為了幫殿下罷了,有些話我自是不能直說,倒不如換種方式,讓舒兒去做,這樣殿下會更放心一些,倘若從最開始,我便說自己知道殘頁所在,解藥所在,攝政王又是否會繼續信我?如今舒兒不但幫攝政王拿到了解藥,還順利製作出來了吧?這結果既是好的,別的事情,便不必繼續追究下去了,不是麼?」
說完,雲染端起瓷杯,抿了一口,又含笑道:「攝政王怎麼不喝?莫不是怕這茶水有問題?」
墨景瀾沒回應他,只是冷漠說道:「這樣看來,本王是被你擺了一道!」
他一直在想辦法調查清楚格鬥場幕後之主,並將其剷除。
可又怎能想到,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還被自己親手送入朝廷之上,身就高位!
「話可不能這麼說,黑衣公子是黑衣公子,白衣公子是白衣公子,雲染是雲染。三個身份,各不相同,作為黑衣公子,經營格鬥場,的確有悖朝廷,攝政王若是要查要罰,可以繼續。至於這聽風閣,是正經的文人雅客之所,還有大理寺,在職期間,我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朝廷的事情,簡而言之,格鬥場可以沒有,但云染必須還在!至於攝政王能否絆倒格鬥場,那就要看您的能力了。」
墨景瀾嗤笑一聲:「你倒是會給自己樹立不同的身份,還隱瞞的滴水不漏!」
縱然是他,也沒有半分察覺。
甚至從未將黑衣公子與雲染聯想到一起過。
可這就是事實!
「我約見攝政王是想將曾經的過往盡數告知,不過在舒兒面前,還請攝政王保密。」
墨景瀾眸子微眯,沒說話。
雲染權當他是默認了,緊接着便開始講述自己的事情:「我失憶不是假的,但也早就恢復了,只是我離開雲家這些年的過往都太過於沉重,讓舒兒知道,沒任何好處,當年被抓去當毒人,我生不如死,每日被當做毒罐子一樣被人餵下去各種毒,也不知是體質特殊還是命大,其餘人都是抗不過一個月便會逐漸失去理智,惟有我,除了精神上被折磨的有些崩潰外,並未失去理智,但為了瞞天過海,也為了能順利活下去,我選擇隱瞞,偽裝,沉澱!被送入格鬥場的時候,為了活命,我總會孤注一擲,在每一場格鬥中佣金手段活到最後,長達十年暗無天日的殺戮,攝政王覺得,我還能是幼時那個雲染嗎?但在家人面前,我只能裝作自己還是曾經的樣子!我不想讓他們看破一切,更不想看到他們失望的臉色。」
「說遠了話題繞回來,十年殺戮,對我而言已經麻木,我逐漸將視線落在那高高在上的格鬥場主人身上,因為我次次必勝,在格鬥場內大有名氣,許多人都會在我身上砸錢,而那格鬥場的主人,也總會在我出場的時候站在高處觀看着,幾次下去,我記住了他的模樣,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取代他!擺脫當下!後來我如願了,格鬥場主人一死,群龍無首,沒人是我的對手,他們便只能接應我這個新主子,但當時發生的事情,沒人敢說出去,我就這樣,在格鬥場內當了三年的主子,期間遇到了師父,他與格鬥場內的人當真不同,雖是個被趕出宮的太醫,卻醫術了得,我動了心思,想研究自己體內的毒,設計被他買下,成為他的義子,學習醫術,可沒想到的是,我竟在這方面大有造詣,不過兩年時間,便順利出師,幾乎學會了師父的一切,成為經常有名的神醫。」
「那時候,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重見天日,我喜歡雲染這個身份,不喜歡被殺戮與血腥包圍的格鬥場,但我身上仿佛有着某種魔咒,只要一進入格鬥場,我就會變得很嚮往血腥的殘酷,我大概知道,自己應是病了,在這兩者之間,穿插着我不同的人格,逼迫我不斷前行!甚至許多東西,還是我自己根本無法改變的,攝政王,其實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格鬥場消失,這樣一來,困擾我十幾年的陰影也終會消散,但被困在黑暗中的那個我到底會不會現身阻止,這很難說!舒兒喜歡你,等你們成婚之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還是希望,我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呵呵一下子,說了好多,實在是抱歉,我這些秘密,以前還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攝政王還是知道的第一人。」
「叮——」窗外的風鈴又一次被吹動。
墨景瀾聲音這才響起:「格鬥場一旦傾倒,朝廷必會進一步要求將幕後之主緝拿,你若是有能力,當提早規劃好一切,讓自己金蟬脫殼,若是想不好怎麼做,到時候只會讓雲舒陷入兩難之間。」
「那說到這裏,我便想問問攝政王了,你會讓舒兒為難嗎?就為了一個格鬥場?難道就不能說,格鬥場之主神秘消失之類的?」
「你是想讓本王敷衍朝廷?還是欺瞞雲舒?你應該知道,雲舒比任何人都希望格鬥場消失,更希望格鬥場之主死在她眼前,倘若想打破這個局面,你只能將這些事親自解釋給她聽!」
說完,墨景瀾不再停留,起身快步邁出雅間的門,很快消失在雲染視線之內。
「看來事情,有些難辦呢!」雲染瞥了眼那杯墨景瀾一口也沒喝下的茶,眼神閃爍。
翌日。
一大早,墨景瀾便帶着雲舒乘坐馬車前往江南。
出京城的時候,雲舒抬手撩開車簾,看着外邊的街道,神色愈加複雜了些,五年了,整整五年,她沒有離開京城了。
這次終於是要圓夢,回到日思夜想的江南,可以見爹娘,聽到他們的聲音了。
「嗚嗚嗚嗚」路過丞相府,一陣嗚咽聲忽然打破了她的思緒,雲舒定睛看去,只見一名衣衫凌亂的女子被趕了出來,雙手不停比劃着什麼。
「去去去!還以為自己是夫人呢!死瘋子!」
說完,那侍衛還用力推搡了一把。
雲舒立馬看清了那張臉,是白月霜。
她這才入丞相府多久,怎麼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前幾日綁架她要她命的時候,分明還正常着。
「在看什麼?」
墨景瀾聲音傳來。
雲舒立即收回目光,輕輕搖頭道:「沒什麼,隨便看看。」
她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升起,這大概,就是人各有命!
倘若當初白月霜沒有背叛裴悅的話,或許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
半個月後,兩人順利抵達江南,雲舒將五年來的事情告知給二老,並說明墨景瀾身份。
二老雖然難以接受,卻還是遂了她的願。
看着墨景瀾送到江南來成堆的聘禮,再想想當初裴家空手套白狼,二老心內欣慰,沒生疑慮。
婚禮定於二月春內舉行,彼時花開蝶舞,正逢好時間。
攝政王府張燈結綵,賓客滿座,雲父雲母與太上皇皆在場,共同見證兩人新婚。
這一次,雲舒滿懷喜悅,心中毫無顧慮,她知道,自己下輩子絕對值得交付在這個男人手中。
從今日起,墨景瀾便是她的夫婿了
兩人大婚,墨景瀾宴請了整個朝廷官員,即便是裴悅也不例外。
而彼時的裴悅卻並非到場,隻身出現在御書房內,俯身作揖:「皇上,臣請命,終身鎮守邊疆,永不再回京城!裴家宅邸一切,將歸雲舒所有,這是臣五年來虧欠她的!」
皇帝龍眸微眯:「終身鎮守邊關,永不回京?你當真想好了?這可是罪臣才有的結果!」
「臣,即是罪臣!這京城與朝廷,如今臣也無法繼續待下去,還請皇上成全!」
在收到雲舒大婚請柬的那一刻,他的新徹底死了。
「朕准了!」
是夜,暖風陣陣。
雲舒墨景瀾洞房花燭,旖旎無限。
裴府卻是一片荒凉,至此,京城再無裴悅。
再也沒人煩着她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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