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拔三國 0001 召神將降凡救世

    中平元年,六月。

    冀州,巨鹿郡,廣宗縣。

    此縣本非兵家要地,城牆也自低矮,雖臨時修繕加高,也不過兩丈上下。

    城牆五六十丈之外,四道長長壕溝交相圍合,將廣宗包裹在內。

    壕溝之後寨壘森嚴,四個大營分據四方,遠遠望去,軍帳如雲,赤旗風卷,恍若血海翻騰。

    正南方向,最大的營盤正中,一杆赤底白字的三丈大旗格外醒目。

    旗面自上而下,大書六字:「漢北中郎將盧」。

    大儒盧植,因黃巾亂起,天下震動,漢帝拜其為北中郎將,引北軍五校五萬雄兵,戰張角於冀州。

    張角麾下十五萬黃巾,連戰連敗,勢危途窮,逃回故鄉廣宗,盧植緊隨其後,緊緊圍困。

    如今廣宗黃巾尚有十萬眾,看似不少,然而能戰精壯,已是十中無一。

    縣城之中。

    一隊隊黃巾在小頭目們的帶領下,成群結隊,螞蟻般運土搬木,拼命加固城防。

    若是近前去看,便會發現這些黃巾幾乎全是老弱婦孺,一個個氣色灰敗、身形瘦弱,衣着亦極為破爛。

    除了頭上那條髒兮兮的黃巾,他們同遍佈天下的窮苦黔首別無二致。

    他們的動作遲緩、僵硬,毫無生氣,與其說是活人,倒更像是一群麻木的牲口。

    「快一些、快一些啊!若不加固了城牆,待官兵造好器械來打,我等都無生路。」

    小頭目們前奔後走,聲嘶力竭的大喊着,試圖鼓舞士氣,然而眾人渾無反應,顯然氣力、精神,都已耗竭到了極處。

    隊伍中一個十一二歲的瘦小孩子,忽然伸手拉住一名小頭目。

    那頭目以為有人要偷懶或反抗,瞪起眼睛便要揮鞭抽打,鞭子舉起,方認出這孩子乃是昔日的鄉鄰,遂皺了眉頭道:「小六子,你拉俺要作甚?」

    那孩子眼裏含淚,問他道:「張叔,俺聽說力士們盡數都被官兵殺了,是真的麼?」

    小頭目嘆口氣道:「如今打仗,你要叫俺屯長你一個孩子,不要打聽這些,總之天公將軍老人家在,便萬事無憂,他老人家秉天意而行,說不定便奏請黃天上帝,再派數千數萬的力士下界,殺盡了狗官兵,自得太平。」

    他這一番話聲音不大,卻仿佛打開了什麼閥門,那些沉默的教眾都抬起頭來,灰撲撲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希冀:「屯長,天公將軍什麼時候才開壇做法、請力士們下屆呀?」

    「莫非是黃天嫌棄祭品不夠豐盛,不肯垂憐我等?」

    有的老漢便流淚道:「若是如此,請屯長去和天公將軍說一說,老漢情願做個祭品」

    立刻有人跟着道:「把俺也一併獻祭吧,不然這般下去,大伙兒都難活命」

    小頭目手忙腳亂,竭力安撫:「你等都不要吵,不要亂,天公將軍自有主張」

    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傳到不遠處一棟兩層高的木樓里。

    一個瘦削精健的年輕人快步走到窗前,將窗戶緊緊關嚴。

    本就不大明亮的室內,愈發暗沉。

    暗影中,一個枯瘦老者緩緩坐起身來,花白長發披散,露出額頭上一抹黃布。

    「裴元紹,汝不必這般緊張,眾人心中念想,便是不宣於口,難道吾便不知?」

    老者聲音沙啞、無力。

    叫裴元紹的年輕人迴轉頭,臉上露出擔憂、痛惜之色:「天公將軍,大伙兒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其實心中並不畏懼官軍」

    這個老者,原來便是一手創立太平道,自稱大賢良師,引三十六方數十萬信眾齊反的黃巾主帥,天公將軍張角!

    「呵」張角苦笑搖頭。

    「這天有些暗了。」他低聲說。

    裴元紹連忙點亮了油燈。

    碟里的油只剩淺淺一層,燈芯也極短,一點火苗閃閃爍爍,照得張角臉龐忽明忽暗。

    這是一張滿布溝壑的蒼老面孔,雙目深陷,愈發顯得眉骨和鼻樑極高,瞳孔中映着搖曳的火苗,有一種鬼神般的威嚴神秘。

    「官兵能戰。」


    張角緩緩說道,似乎在和年輕人說話,又似自言自語。

    「甲冑、兵刃、武藝、陣勢皆遠勝吾軍。」

    「是吾無能太過低估了這個朝廷啊。」

    裴元紹聽在耳里,只覺氣悶無比,咬了咬牙,低聲說道:「若天公將軍肯再召三千力士,以摧敵鋒,大伙兒隨後掩殺,未必便不能勝。」

    張角沉吟片刻,輕輕搖頭。

    「此事不必再提。」

    「以秘藥毀人神智,使其不知疼痛、悍不畏死,先時官兵不識吾手段,故而慌亂失措,如今那盧植已然覷破虛實,故技重施於事無補。」

    「況且此舉」張角臉上露出一絲愧疚的苦笑:「着實有傷天和。吾起兵本為救萬民,卻先把生人如此殘害,本已大違初衷呵呵,吾如今病之將死,便是報應了,一錯既鑄,豈可再錯?」

    說到此處,張角慘然閉目,窮途之態畢露無遺。

    「可是如今軍心」那裴元紹顧不得自己剛才還說「大家不怕官軍」,急切道:「一旦官兵造完攻城器械,我軍怕是毫無抵抗之力。」

    「軍心呀」

    張角低下頭去,苦苦尋思半晌,低聲道:「吾有一計,或可重振軍心——你去將張牛角、楊鳳、於毒、李大目四將喚來,連你五個,吾明日當眾開壇做法,請神將降於伱等身體,以五行神將為號,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眾人見之,信心自生,只是你五人萬萬不可泄露!」

    裴元紹聽了大喜,搖頭道:「便打殺我,也不敢說。」

    扭頭奔下樓去,一面去找張角點名的幾人,一面令人去城中空曠處搭造法壇。

    次日午時。

    張角吞了些虎狼之藥,勉強振作起病體,穿戴齊整,前往城中廣場。

    此處連夜已搭好高台,台上一張長案,供奉着黃天上帝牌位。

    張角令人將鹿、獐、麂之血混在一起,又取上等白鹽、硃砂各半斤,親手傾入桶內,調和成漿。

    鹿、獐、麂者,謂之「玉署三牲」,乃是道家祭祀仙神至高科儀,放罷了血,都以大鼎煮熟,盛在大木盤中,供於台上。

    這時台上台下,點起香燭無數,又燒了許多黃紙,滾滾煙霧,繚繞高台。

    張角手持九節竹杖,緩緩登台,於那牌位前立定,仿佛默禱,煙纏霧繞之中,其之身形若隱若現,四下教眾敬仰之心大起,紛紛跪倒於地。

    便聽張角高聲唱道:「黃天在上,弟子張角奉黃天旨意,領八州三十六方信徒,共伐蒼天,以謀大吉,然而漢兵狠毒,弟子愧不能敵,故請黃天垂憐,降神將以救世,則吾道幸甚、天下幸甚!」

    說罷手舞足蹈,高聲念咒,信徒們雖難聽懂,卻都不由如痴如醉、似顛似狂。

    張角見了眾人依舊信他,心中暗喜,走去抱起那滿滿一桶血漿,奮力向台下一擲——

    台下事先空了一大塊地方,裴元紹連夜在泥地上刻了淺淺的符痕,不細看難以察覺,此刻血水潑下,大多都順着痕跡流淌,飛快勾勒成一個碩大的符文。

    靠的近些的信徒們見符文自成,都不由發出壓制不住的驚呼聲。

    這時恰好一陣大風吹起,張角長發飛揚,滿面狂意,高舉九節杖,仰天大喝:「蒼天當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天公助我!天公助我!」

    其吼聲蒼涼高亢,眾信徒毛髮皆聳,都仰頭望着長空,放聲悲呼:「天公助我!天公助我!」

    跪在最前一排的裴元紹低聲喝道:「我們上!」

    左右張牛角、楊鳳、於毒、李大目四將聽見招呼,抖擻精神便要起身——

    按照張角佈置,他們這時候便要上前,先於那血符里摸爬滾打一番,然後站起各自施展一套武藝,張角便趁機宣佈此乃黃天上帝差遣五行神將下界,借這五人軀殼轉世,以伐蒼天,以後數十萬黃巾軍中,除了天地人三公將軍,便以五行神將稱尊。

    然而不待五人起身,天空忽現異象,大片大片陰雲,自四下飛快聚合至廣宗上空,隨即風吹雲轉,露出個漩渦般一個黑洞。

    一眾信徒見此奇景,只道黃天顯靈,愈發聲嘶力竭吼叫,張角卻是驚得愣在原處,內定的五行神將亦是面面相覷,一時不敢上前。

    這時只聽霹靂一聲,天搖地動,眾人只覺腦子一震,遍體酥酥發麻,仿佛靈魂都飛出了軀殼。

    隨即一陣狂風,漫天黑雲都消,那黑洞亦不見蹤跡,依舊還是青天白日光景。

    張角及眾人漸漸回過了神,只見血符正中,一個魁梧大漢赤身裸體,露出背上藍靛靛的花繡,大剌剌盤坐於地。

    張角呆呆看了片刻,忽然流下兩行眼淚,仰天大哭:「黃天垂憐,真箇降下神將救世,天下百姓有救也!」

    信徒們這時也回過神,紛紛歡喜高呼,一時間音浪滾滾,滿場沸騰。

    那憑空出現的大漢眉頭一皺,緩緩睜開眼來,掃視一圈,不由露出驚詫之色,跳起身道:「卻不怪哉?洒家好好圓寂,不接洒家去西方佛國,這又是什麼鳥所在?這一干哇哇亂叫的撮鳥,吵的洒家腦袋都要炸了,莫非是枉死城的冤魂麼?」

    這正是:禪杖蕩平千古恨,戒刀斬盡萬民仇,若容好漢開襟抱,覆地翻天水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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