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戰將,被困廣宗數月,外面光景如何一概不知。
如今褚燕說罷,才曉得不惟自己這裏難過,地公、人公兩位將軍亦是敗仗連連,都不由氣沮,低頭嘆息不止。
裴元紹苦中作樂,強笑道:「好在總算保住了廣宗,大勝官軍一陣。」
魯達搖頭道:「今日雖獲大勝,畢竟軍中青壯太少,官兵死傷着實有限。待他收拾兵馬,捲土重來,廣宗依舊難守。」
褚燕連忙道:「好讓魯大哥和諸位哥哥得知,替盧植掌北軍的新帥,乃是并州刺史、河東太守董卓,此人是司徒袁隗門下,素有勇名,亦不可小覷了他。」
李大目不忿道:「姓董的不過是魯大哥棒底遊魂,膽也嚇破,如何還敢來討死?」
魯達嘆道:「董卓那廝也是命大,今日洒家眼見要追上他,斜刺里卻殺出涿郡三個好漢,引一千餘兵,將洒家攔住,這三人都有驚天動地藝業,洒家也險些折在他手,他三人後來被大賢良師驚退,想來必去投了董卓,若是合軍再來攻時,洒家也難當他三個合力。」
聽說竟有如此猛人,連魯智深都自嘆不如,裴元紹等都不由露出駭然之色。
褚燕皺眉尋思片刻,失聲道:「那三個莫不是叫做劉備、關羽、張飛的?」
魯達喝道:「正是他三人。」
褚燕苦笑道:「果然是他,他三人出世不久,亦無官職,卻先擊敗了程遠志、鄧茂的幽州黃巾,又大破青州黃巾,近來可謂名聲鵲起。」
此時他眾人還不知,那劉備三人雖然救了董卓,董卓卻因這三人是白身,擺出一副傲慢嘴臉,氣的張飛險些火併,劉備、關羽兩個苦勸,方勉強捺住怒火,三兄弟連夜領軍去投了朱儁。
想到北軍根基未損,若再加這三個猛將,處境勢必更加艱難,眾人都不由愁眉深鎖。
魯達趁機把打算說出:「你等亦不必頹喪,如今地公將軍屯兵曲陽,洒家之意,索性棄了廣宗,大伙兒扶棺北上,同地公將軍會師,合力破了皇甫嵩,局面便可全活。」
是時曲陽共有二處,一曰上曲陽,乃是常山郡境內,後世依然名為曲陽縣;一曰下曲陽,乃是巨鹿郡境內,後世乃是河北晉州市古城村一帶。
張梁如今所在,正是下曲陽,位在廣宗縣之北,相距二三百里。
眾將聽了都道:「既奉大哥為首,自然聽從大哥做主。」
魯達見無異議,當即下令,將黃巾分為三隊,第一隊,由他親領刃鏃營,帶着裴元紹、褚燕,做開路先鋒,次日一早便要出發;
第二隊,由楊鳳、於毒、李大目,率領大隊,日中出發,盡攜廣宗糧秣、工具,隨後緩緩而行;
第三隊,由張牛角領五百膽大路熟的老卒,都要巨鹿郡本地人氏,日暮出發,替大軍殿後,若有官兵來追,設法引他走別路。
安排妥當,眾人各自去吩咐落實,魯達這時才覺飢腸如鼓,胡亂弄了些吃食,便倒頭呼呼大睡。
次日雞鳴時分,廣宗城北門大開,魯達帶着刃簇營先行,他於營中選了十個精幹、會騎馬的,撥在褚燕麾下,騎着昨日繳獲的馬匹,先行十里以為斥候。
如此曉行夜宿,走得五六日功夫,忽然聽得前方殺聲震天,魯達眉頭一皺,停下兵馬,便見褚燕飛快奔回,驚呼道:「魯大哥,不好了,官兵圍定曲陽猛攻,兵鋒極盛,眼看城池便要不守。」
魯達喝道:「休慌!吾等既至,官兵豈能得手?你可見他帥旗在何方向?」
褚燕回身一指:「帥旗在正北,小弟看得清楚,旗上乃是『漢左中郎將皇甫』字樣。」
聽說官軍主帥離自己不遠,魯達大笑道:「天助我也!」
當即下令刃簇營向前急行,不過多久,果然望見官兵圍着一座低矮城池猛攻,皇甫嵩的帥旗高高飄揚。
只是這一帶都是平原,魯達看見了官兵,官兵自然也看見了他,魯達喝道:「諸軍休辭辛苦,今日一戰過後,官兵再不敢來正覷也!臨戰時且都記得洒家吩咐,按部就班,必能取勝。」
刃簇營速度一緩,就地先把陣勢列成,這才繼續向前逼近。
官兵陣中,皇甫嵩正在城下掠戰,忽聞斥候報信,道是後方殺來一支黃巾,不由吃了一驚,回顧左右將佐道:「怪哉!董卓領北軍圍張角於廣宗,如何這時會有黃巾冒出?」
眾人都扭頭去看,見刃簇營人馬不多,大都放下心來,不屑笑道:「主將無須憂慮,你看那伙賊兵,充其量不過數百人,想是董中郎破城時,僥倖竄逃的殘部。」
皇甫嵩聞言微微搖頭,身旁卻有一將,身高七尺,細目長髯,高聲道:「諸位不可小覷這支黃巾!他若是敗逃兵馬,氣竭膽喪,見我大軍在此,逃遁尚且不及,豈敢列陣逼近?諸位再看,這些黃巾都披鐵甲,陣勢亦不紊亂,多半是黃巾中的精銳,說不定便是張角心知必敗,帶了銳士來投張梁。」
皇甫嵩點頭,喜道:「孟德觀察入微,所見與我恰同。既然如此,曹都尉,你且引本部兵馬,去擒了張角來見我。」
那細目長髯之人非是別個,正是後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曹操曹孟德。
此時他年方三旬,任洛陽北部尉之職,因黃巾亂起,拜為騎都尉,領馬步軍五千,配合幾位中郎將作戰。
見皇甫嵩將捉拿張角的大功勞給了自己,曹操心中大喜。
此時他麾下人馬中,三千步兵都在參與攻城,手旁只有兩千騎兵可用,但他自信以此兵力對付區區數百黃巾,縱使是黃巾中最精銳者,也必能一鼓而破。
當下果斷領命,出陣一聲呼嘯,帶着所部兩千人,轉頭殺向魯智深所部。
魯智深見鐵蹄滾滾,心中微震,瞠目大喝道:「變陣破騎!」
便見陣中陡然飛出一陣不算緊密的箭矢,逼得對方速度微降,隨即陣中幾隊飛速移動,待到官軍騎兵沖至近前,眼瞅着相撞在即,第一排居中的刀盾手忽然間飛快退向兩邊,而後面兩隊兵也不知何時已然退開,露出空蕩蕩一條甬道!
黃巾這一退,着實可謂精妙:他若退的稍早,官兵定會遲疑不前,若是退的稍慢,便要吃官兵正面撞中,那就立刻成了魯達最不願看見的混戰。
因此這一退恰到好處,前面官兵縱想勒馬,吃後面的官兵向前一擁,頓時一股腦兒撞了進來。
這正是:上鈎軍士下鈎騎,兩面刀光剁馬蹄,一道單行生死路,狼牙鐵棒待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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