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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生掛了電話,把充電器和手機都裝在包里,又檢查了一遍龍虎鏡,然後和王軍說了一聲,把不鏽鋼的保溫杯裝點熱水,拎着離開辦公室。
在樓下走了半站地,張生去藥店買了兩袋葡萄糖粉,打開一袋包裝倒在保溫杯里,用手術刀攪拌成糖漿狀。他是最近發現這東西好,價格低廉,富含維生素,可快速補充能量。當然沒有汲取之觸的話,他也不敢長期大量服用。
張生提着保溫杯,伸手叫了輛車。
林寶怡家住北邊,別墅區,出租車還不讓進,張生說了門牌號,警衛打了個電話確認後才讓張生步行往裏走。
張生還是覺得挺驚訝的,這種地方能有什麼危險?他沿着路往裏走,敏銳地感覺到一路都有攝像頭。林寶怡住的是獨棟,聯排的住宅在外面,張生快走了幾分鐘才到門前。抬頭看了一眼大理石的廊柱,張生拿出電話來,撥通苗春風的號碼。
「喵哥……」
「張生啊,你說。」苗春風依然熱情,可張生聽得出聲音中的疲憊。
「我有個朋友,說遇到了奇怪的事兒,我在她家門口呢。本來不該找你的,但是我覺得有可能又是一個麻煩。」
「什麼麻煩?」
「我怕我進去後,直接看見一具屍體,然後警察就衝進來了。」
這種妄想很合苗春風的胃口,他就對張生道:「你記得我證件背面的圖案嗎?那個暗銀色的圓環。」
「記得。」
「你在他家門口,有攝像頭的地方做個標記。」
「這就行了?」
「有這個標記,錄像被刪除了你也不用怕,發展局會一查到底。誰敢動手腳就讓他牢底坐穿,我將來老死了他都出不了獄。」
「相當於你接手了吧?」張生問。
「你可以這麼理解,對了你現在在哪兒?」聽張生給他說了地址,苗春風又道:「一會兒我發個號碼給你,要是真有麻煩你就打這個電話,我的人半個小時內會到。不太危險的話你別自己動手,真戳死了人我不好處理。」
苗春風知道張生隨身帶手術刀,特地囑咐了一下。
「謝了。」張生把電話掛掉,取記號筆出來,在攝像頭直對的角度上畫了個圓環,雙層圓環裏面有個五角星,五角星上有一支利劍穿過。
做完這些,他才拎着保溫杯上台階,按林寶怡家的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林寶怡穿着睡衣,神態憔悴。她看見張生也沒說話,側身讓張生進去。裏面就是個大客廳,左手邊是餐廳連着廚房,樓梯沒對着大門。客廳的窗簾拉着,大中午的依然陰暗。
林寶怡在背後關門上鎖,插了門栓。
張生把保溫杯放在茶几上,摘了挎包想要坐下,林寶怡在後面過來,直接摔在沙發上。張生只好換到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一低頭又看見林寶怡兩條雪白的大腿。
「你冷不冷?」張生問她。
林寶怡用手指了指,張生看沙發背上放着毯子,他過去打開,給林寶怡蓋好。
「你電話里說……」
「對不起,最近總做噩夢,沒法睡好。」林寶怡閉着眼睛,她眼皮下眼珠滾動,有一點淚痕瀰漫。張生記得她平時總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按照書里的話形容,驕傲得像只天鵝。
「你應該看醫生。」
「我爸媽也這麼說,讓我多吃藥,少喝酒。可是每天晚上它都來,我不喝醉根本就沒法忍受。」林寶怡抱着毯子,縮成一團。
張生沒問他(它)是什麼,問:「白天呢?」
「白天也睡不好,總是驚醒。」
「你腿上的是什麼?」張生問。
林寶怡猛地坐起來,吃驚地問:「你能看見?」
張生點頭,林寶怡掀開毯子,分開睡衣下擺,道:「你指給我看。」
張生就過去,用手指點了三個地方,林寶怡抱住張生放聲大哭。她說的話沒人肯信,不管身邊有多少的人,她都孤獨無依,只能眼睜睜看着它的到來。
「你這樣我喘不過氣來。」張生拍了拍林寶怡的後背。
「你別走。」林寶怡放開張生,淚眼婆娑。
「那他是什麼?」張生問。
「是鬼。」林寶怡說出這兩個字,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皮膚上透着陰寒,而張生的身體就像烈陽一樣散發着滾燙的氣息,讓她想要去抱着。這次她忍住了,忽然又覺得自己很過分,為什麼要把張生拉進來?
如果可以死,那她寧可死了,但那個東西說,死了也不會放過她。
「鬼是有些麻煩……」張生明白,所謂鬼魂,不過是精神體而已。他針對精神體的攻擊技能最好的是離歌,然後才是封禁之棺。離歌不能用,會誤傷林寶怡,她原本就已經很虛弱了,再中個技能估計會大病一場。
封禁之棺殺不死精神體,他得想別的辦法補刀。
「你相信有鬼?」
「小時候就見過。」張生腦海中,真實的記憶浮現,他讓林寶怡躺下,再蓋上毯子,他就坐在林寶怡身邊,娓娓道來。
「小學四年級吧,年三十兒前的晚上,我在街上看人家掛燈,一個鬼過來,問我圈兒里怎麼走,他要找自己的妻子。
我怎麼知道他是鬼?太陽穴有個窟窿啊,傷口裏還有蟲子在爬。
他給了我塊兒糖,我不敢吃。
我也怕,可是又很想再見到他。他挎着一把武士刀,呢子大衣,腳上皮鞋有點髒。我撿了一把殺豬刀,現在想想肯定不是,就是外形像。刀都生鏽了,我磨的很鋒利,天天揣在身上,就等再見到他,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想殺個鬼子,能拿小紅花。」
林寶怡被張生逗笑了,她問:「後來呢?」
「刀被警察叔叔沒收了,告訴我小孩不要玩危險的東西。」張生記得那把刀,很粗糙的木料刀柄,鏽跡斑斑,鋒利無比。那時候父母工作忙,根本沒時間管他,他就偷偷做自己的事情,沉浸在幻想里。
刀被警察叔叔沒收,他自己又用金屬磨製刀具,更小,更好藏在身上。殺了那個日本鬼軍官,他就能得到小紅花,可以去升旗,當班長,郊遊的時候能和衛生委員手拉手,那個小姑娘皮膚很白,模樣清秀。
在沒人的地方,他一遍遍地投擲飛刀,兩個時代的孩子身影重疊。
「你沒再遇到鬼嗎?」
「後來我長大了些,開始練武,師父說練武的人氣血旺盛,鬼魂沒法靠近的。」張生繼續給林寶怡講故事,有真,有假,林寶怡在張生的聲音里睡着了,張生輕輕掙開她抓着自己手,回到單人沙發上坐。
他大致已經有了想法,這個鬼折騰了林寶怡很多天,對林寶怡造成的真實傷害不大,說明精神體還不夠強。
就算是強大的精神體,也能被高壓電弧摧毀。實在不行,還有浮刃和開顱者呢。無論是靈魂重壓還是純陽破煞,都算是有針對性。實在搞不定,他還有鏡主技能化龍,化龍狀態下的攻擊,唯一缺陷是要損耗十二日半的壽命。
張生取出挎包里的牛皮紙袋,把王漢民給他的材料一頁頁地看。看了一個多小時他已經看完,覺得如果在這個範圍內出題,他沒可能不考滿分。
林寶怡睡的香甜,張生乾脆拉過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創建了個文件夾,開始給林寶怡寫書評。林寶怡要十五篇稿子,之前他只寫了兩篇,寫的這麼慢是要對得起林寶怡給她開的價格。
張生打字很輕,速度不快,寫到晚上天要黑了,林寶怡才醒來。
「你餓不餓?」張生停下來問。
「最近都沒胃口,根本吃不下東西。」林寶怡氣色稍好,這次睡了五個小時,安安穩穩什麼都沒發生,也許真的是張生說的那樣,他練武,氣血旺盛,鬼魂難近。
「我餓了。」張生其實已經喝掉了一大杯粘稠的葡萄糖漿,又準備了一杯放在桌上。可是不夠,只喝這東西是不行的,他的汲取之觸需要更多營養。他最近製造的藥物神淵門叫千金膏,很符合字面意思,他當了執行主編也吃不起。
要是可以的話,倒是能代替暴食。
「那出去吃吧,你等我一會兒,我幾天沒洗澡了。」林寶怡站起來,走到樓梯前發現張生沒跟着她,她就回頭看着張生。
張生估計她是不敢一個人在浴室,就把筆記本電腦合上,跟她上樓。
進了林寶怡的臥室,張生看見房間裏亂糟糟的,床上的被子丟在地上。林寶怡進浴室,張生看見牆邊一個梳妝枱,古色古香。
梳妝枱的鏡子裏,一頭鏡魔正在窺視着房間。
新品種啊!
張生坐下來,對着鏡子揉了揉臉,鏡子裏的鏡魔只有一個腦袋。這腦袋描眉畫眼,口紅濃煙,頭髮梳的也頗有風塵氣息。
張生往鏡子裏瞧,那鏡魔的耳孔里就鑽出一條蛇,那蛇青碧色,從耳孔鑽出後又在美女鏡魔的鼻孔里鑽進去,再從嘴裏出來,鑽到另外一面的耳孔中,往復循環。張生感覺到陰寒的氣息從鏡子裏散發出來,他忍着沒有動手,臨時鏡界通道還有用。
「張生,你能陪我說話嗎?」林寶怡在浴室里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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