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翻天身負重傷,賀無齊喪膽落魄,皆沒命縱馬狂奔。敵方人眾哪裏還敢作戰,盡皆崩潰,爭相逃走,互相碰撞踐踏,一片鬼哭狼嚎。
吉義一馬當先,一路追趕殺敵,着重殺那些武器裝備較好的爪牙。敵方莊客不殺,但要是混亂之中誤殺,那也就罷了,這叫做「人各有命」,也算是命吧。
楚春鶯、優卿催促着我方莊丁團,隨後掩殺上去。這一次莊丁團目睹敵首領晁翻天受傷敗逃,又見自家的山士武大老爺奮勇無敵,在前面殺得痛快,他們不禁也受了感染,哪怕懦夫也打起勇氣跟着上了。
這一戰直殺得敵軍傷亡慘重,我軍直追過孝子山北面山麓,追到距離南武莊不遠處才收兵回歸。
大致算下來,我方殺死殺傷敵方近百人,還抓了俘虜百多人。戰到後來抓俘虜十分容易。敵方莊客體質也不怎麼樣,跑得累了,有氣無力。吉義只要大吼一聲:「投降不殺!」那些莊客就嚇得一撮一撮地跪下來,投降求饒。我方莊丁趕上前來,幫着大老爺抓俘虜,聚成一大群往回趕。
回去春霖莊裏仔細一數,總共抓了有一百四十七個俘虜之多。九十大軍出去,押了一百四十七個俘虜回來,平均每人抓了一個半俘虜還有餘。晁翻天這次可是大敗虧輸了。
我方喜氣洋洋,莊子裏雖然沒有燈籠不能張燈結綵,莊民們只能拿着木棒敲瓦盆作樂,卻也敲得興致昂揚,皆大歡喜。
這下子全莊人總算能夠吃得香、睡得好了。都知道了山士武大老爺以及別的老爺奶奶們委實有本領,能把橫行遠近沒有對手的晁翻天都打敗打傷。
但是,喜中仍然有憂,只要晁翻天不除,春霖莊莊民們仍然免不得擔心。
投降的南武莊莊客們也都憂心忡忡,害怕留在莊裏的家人遭到懲處。故此儘管投降也不敢給山大老爺收編。縱然再借給他們每人兩個膽,也不敢倒戈討伐晁大老爺。
吉義要徹底結束這場村莊械鬥戰爭,與同門商議要反攻南武莊,殺死晁翻天。
晁翻天那邊也在想辦法。意外吃了大虧之後,晁翻天不敢再驕橫,又驚又怒又恨又痛,痛定思痛,覺得本庄人丁大為減少,要調用別的村莊的人丁來幫忙作戰。
於是晁翻天派手下爪牙去命令受其控制的十幾個村莊,每個村莊都要三丁抽一,自備乾糧,來南武莊供其調遣。
命令一下,各村莊都很惶恐,不敢不依。雖然聽說晁大老爺似乎連吃了敗仗,但一來晁翻天對於自己敗陣的事進行隱瞞,並不承認失敗,只說討伐不肯依附的春霖莊刁民「有所不順」、「暫且受阻」;二來各村莊都久知晁翻天的厲害,歷來也不是沒人敢反抗他,只是都失敗了。敢反抗的壯士能耐比晁翻天都不只差了一點半點,都死得很慘,連帶家人都遭殃。
當下附近各村莊都遵令抽了壯丁去南武莊集合,幫忙晁大老爺討伐不明來歷的外來好漢山士武。
只有一個叫做虎窩莊的村莊裏,有個硬漢子叫做冉三郎,獵戶出身,有膽勇也有頭腦,善使梭鏢,也能使用弓箭,武藝很不錯。
冉三郎早有心要反抗晁翻天,怎奈無人協助,孤掌難鳴。
這時得知有外來的好漢山士武,公然與晁翻天對着幹,糾合流民創立春霖莊,反抗晁翻天。晁翻天兩次大舉出兵進攻,都被山士武打退。冉三郎心裏透亮,猜出晁翻天必是遭了大敗,否則以其囂橫,怎麼會甘於退兵?冉三郎便派個跟自己打獵的小兄弟去春霖莊探聽,見到有許多俘虜,得知實情。
冉三郎遂在虎窩莊裏大膽放言:「切莫送壯丁相幫晁翻天!俺們從今反了他!」
莊裏人大驚,面面相覷。有一老者素來看不慣冉三郎,頓着拐杖道:「小三郎!你不過有些武力,便整日裏想着逞強!你要反晁大老爺,想讓全莊人跟着你倒血霉麼?你敢反,晁大老爺轉眼便來血洗俺們莊子!聖人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小子們切莫跟他!」
冉三郎看看那老者,知道他輩分高又讀過些儒書,有些酸學問,出口就是「聖人曰」,素來倚老賣老教訓年輕人,不把他駁倒沒辦法號召別人,遂針鋒相對叫道:「老腐儒!你不識時務,不知那好漢山士武十分了得,兩度打敗晁翻天,殺得晁翻天手下人馬損折大半?顯然他比晁翻天更強!你要大夥做晁翻天那廝幫凶,幫着晁翻天打他,豈不是老糊塗了?倘若他殺了晁翻天,跟俺們莊子算賬,血洗俺們莊子,可不才是叫全莊人跟着你倒血霉麼?」
老者不料冉三郎敢於如此抗逆,氣得渾身發抖,連咳幾聲,叫道:「無
知小子!悖逆小子!」
冉三郎哈哈大笑:「老腐儒,你老兒又怎的?講不得理,只會倚老賣老了麼?大夥仔細聽俺講理——俺們若幫晁翻天打山士武,晁翻天若贏了,依舊魚肉俺們莊子,吃俺們莊的供奉,睡俺們莊的女人,俺們可有半點好處?山士武若贏了,則要向俺們莊子問罪,俺們可不是大大的壞處?」
莊裏人有的啞口無聲,有的使勁點頭,都覺得冉三郎講得有理。幫晁翻天的話,不管雙方誰贏了,本庄都沒有好處只有壞處。
冉三郎接着講道:「俺們若幫山士武打晁翻天,卻又如何?山大老爺是有仁有義的好漢,他拿下春霖莊,全部田地都分給莊民,他自己半分不取,自己另行搭屋,另行開荒——哪裏再找這等又有本事又好心的好人?俺們幫着晁翻天打他,就叫做『助紂為虐』,乾的是壞事;俺們幫着他打晁翻天,就叫做『替天行道』,乾的是好事!他打贏了必嘉獎俺們,俺們也不必再受晁翻天那賊廝鳥的鳥氣!可不是大大的好處?」
莊裏人不禁一片聲稱是。老者灰頭土臉,面子掛不下去,氣得鬍子激顫,眯縫着眼睛,抓着最後的論據質問冉三郎:「那麼倘若晁大老爺贏了,向俺們莊子問罪,豈不是大大的壞處?」
冉三郎笑道:「有何壞處?還不就這樣了!如今俺們莊子的錢糧多給晁翻天搶了,家家戶戶吃不飽飯,有好女人都給他睡,男人都沒脊樑了,再壞又還能怎麼壞?再說了,倘若反抗不成,俺三郎自會出頭承當,任他要殺要剮!你們自可將罪過都推俺身上,又有甚壞處?」
老者無言以對。而年輕人一片叫好聲,都覺得三郎哥說得有理。老者沒有辦法講理,只好又轉成斥罵:「你、你這反骨小子,癲狂小子,素來不聽教誨,不記聖賢所言不尊老,不愛小不」
年輕人聽這罵罵咧咧,一片鬨笑。冉三郎大笑道:「哈哈!俺是狂,但俺還知道要尊什麼、要愛什麼。俺尊老,但不尊倚老賣老之老、為老不尊之老!俺愛小,但不愛自小沒教養之小、自小會仗勢之小!倘若這些有錯,由得你說,俺只實幹去也!有膽的漢子,都跟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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