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太師跟前的。」蔡夫人代吉義回答,微微笑着,伸纖纖玉指,做個手勢,請丈夫坐下。
慕容知府滿腹狐疑,心想自己是太師的得意門生,這人若是太師跟前的人,自己怎麼從未見過?但見夫人神態如常,若無其事。知府不敢多問,坐下來。
吉義不怎麼懂得高門府第的規矩,加上腳軟,還沒等賜坐,竟自個兒坐下來了。
慕容知府瞥了吉義一眼,心想:「此人禮儀混亂。太師府里的僕人怎能如此?必有蹊蹺!」雖這麼疑惑,卻仍笑容可掬,親自為吉義倒茶。
吉義不知如何是好,信手抄起茶杯來,一飲而盡。
慕容知府臉色尷尬,心想:「這小子,難道是難道是夫人的這混賬東西,可也忒托大了!我堂堂知府倒要伺候他,情何以堪?」
蔡夫人心知丈夫已經看出吉義有蹊蹺,只是微笑不語。
慕容知府在主位上坐下,見夫人頻頻望向吉義,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暗暗咬着牙尋思:「先前有個該死的小半仙,算我的命,說我要戴綠帽,又要丟烏紗帽!我雖然不信,但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命如果算得准,難不成是說夫人偷漢子,我來揭穿,惹惱了夫人,我遂遭罷官,人財兩空?」
想到這裏,知府打定主意,不管夫人偷不偷漢,橫豎自己絕不生氣!綠帽可戴,烏紗帽不可丟也。
不多時,婢女端來酒菜。蔡夫人問潘鸝兒:「是我吩咐準備的酒麼?」潘鸝兒稱是。
慕容知府提起酒壺,先為蔡夫人斟上一杯酒,又為吉義斟上滿滿一杯,再要為自己斟。
蔡夫人攔住道:「官人,你近日肝火過盛,暫不可飲酒了。」
慕容知府聽了,莫名其妙,心想自己哪裏肝火過盛?但見夫人笑吟吟的,似有道理,只得含糊拱手道:「賢妻,你說的是。」
蔡夫人舉杯勸吉義:「來,你行路辛苦,可先飲一杯。」
既是美人相勸,豈有不飲之理?吉義道聲謝,立即滿飲一杯。
蔡夫人自己酒不沾唇,將杯子放了下去。吃了一口菜,又將杯子舉起:「來,這酒是本州最好的酒,你平時未必嘗到,可再滿飲一杯。」
慕容知府聽了,即又親手為吉義斟滿。吉義忙道聲謝,又滿飲一杯。
蔡夫人看着吉義第二杯落肚,緊接着道:「見面三杯洗塵。你可再飲,我陪你一杯。」說着,自己雙手端起杯來,舉在紅唇下,笑吟吟只看吉義。
吉義哪裏能夠抗拒,待慕容知府將酒斟上來,立時又飲盡一杯。
蔡夫人看着吉義第三杯落肚,從容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酒杯,緩緩地傾斜下去。一條酒線,直落地皮。蔡夫人對吉義笑道:「壯士飲了,奴家不飲,行麼?」
吉義的眼睛一片朦朧,只覺眼前大美人的身影不斷晃動,迅即變成天翻地搖。整個身軀,不聽使喚,咕咚一聲,仰面便倒!
蔡夫人將酒杯輕輕一拋,轉身面向呆住了的慕容知府,將手一指栽倒在地的吉義:「官人,速將這小賊拿下!」
慕容知府大愣:「這是」
「這是一個妖人。」蔡夫人冷笑道:「莫看他小,妖力不淺!我好歹幫你拿住了他,免得他與山賊大王裏應外合,取你的腦袋!」說着,將嫩蔥似的玉指,往知府印堂上一點。
慕容知府如夢初醒,看看嬌美的夫人,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妖人,且驚且喜,喜上眉梢。
蔡夫人令家丁從妖人身上搜出豆盒,笑道:「這便是他的厲害法寶,可變出三個巨無霸一般的神靈。我俱已探問明白!」說着,將豆盒往桌上一拍,移向丈夫。
慕容知府雙手取了豆盒細看,不知用法。記得那一天,山賊裏面確有幾個巨漢。難道那幾個巨漢,就是這盒子裏藏着的神靈?
「若要呼喚神靈,可將盒子如此敲打。」蔡夫人學着吉義演示的樣子,教丈夫。
可是慕容知府似模似樣敲了半天,什麼也沒出現。
蔡夫人尋思一番,說道:「你將盒子打開。」
慕容知府聽了夫人吩咐,這才敢於打開盒子。打開一看,裏面一堆小綠豆。拈出幾顆來細看,與尋常綠豆無異。不小心掉了一顆,落到地下,也不見什麼異象發生。
知府不知那掉了的豆子緊不緊要,忙伏到地上尋找。跟着知府的家丁見狀,也忙過來相幫。他們撮泥沙、翻草皮,汗流浹背,一番苦苦尋找,終於找回了那顆小綠豆。知府以兩個指頭輕輕拈着,謹慎放
回豆盒內。
蔡夫人畢竟心細,又令丈夫將豆子盡數掏出,置於巾帕之中,探看盒裏的究竟。兩夫婦發現了盒底的三顆大豆子,似乎是青金所制,牢牢鑲嵌着,取不下來,摸着並無任何動靜。
蔡夫人又從吉義的錦囊中取出金鸞釵。兩夫婦又研了半晌,想不出有何作用、如何使用。
折騰了許久,不得門道。
蔡夫人笑一笑:「官人,莫急。這兩樣法寶如今落在你我手裏,還怕飛了不成?你且好生收着。咱們將這小妖人嚴刑拷打,細細盤問,務必問明究竟。」
慕容知府大喜道:「賢妻,你所言極是!」於是將豆子盡數放回盒內,扣好盒蓋,將豆盒、金鸞釵裝入錦囊,將繫着錦囊的金鍊拴在自己玉帶上,親自收好。
家丁們早將吉義五花大綁,捆成個粽子似的。因為是個妖人,惟恐還不足夠,又加上了手銬腳鐐,腳鐐上還加個大鐵球。
吉義變成了一個拴着墜子的大甲魚,猶自毫無知覺,沉沉昏睡。
蔡夫人看着吉義,冷笑不已。
慕容知府喝一聲:「將這小妖人押入大牢!令獄卒好生看管,不得有誤!」
家丁們正要遵令,蔡夫人一擺手:「且慢。」
慕容知府忙問:「夫人有何見教?」
蔡夫人道:「這妖人,竟敢潛入州府。若不是我定了計策,懸榜招士,他如何肯上鈎?既上鈎,若不結結實實打他一頓,倘若他醒來之後,使妖力掙脫綁縛,豈不白白拿他一場,反而為官人添憂?」
慕容知府大喜。心想夫人果然多智,而且十分賢惠,總是為夫君着想。自己偏偏愚昧多疑,聽信算命的鬼話,懷疑她紅杏出牆。這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當下知府既歡喜又慚愧,連聲道:「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是!」
家丁掄起棍棒,將吉義飽打一頓,打得全身皮肉烏青發紫、多處筋骨挫傷。這下子,妖人該逃不掉了吧?
蔡夫人看打吉義,心下爽快,一時興起,又叫丈夫:「拿鞭子來。」
慕容知府疑道:「賢妻,你要鞭子何用?莫非要親自施鞭?」
蔡夫人嫣然一笑:「正是。奴家一向愛看人鞭打奴僕,甚好耍子。今兒想要自個兒學學,打這妖人,不知可否?」
慕容知府被妻子的嬌容迷得神魂顛倒,眉開眼笑道:「夫人雅興,有何不可?來人,將那蟒皮軟鞭取來,給夫人鞭打妖人取樂!」
家丁慌忙取鞭子呈上。蔡德音掄動蟒皮軟鞭,親自上前,狠狠擊打吉義。
好一條鞭子,好一個使鞭的大美人!真是呼呼風響、着肉清爽!吉義已被棍棒打得到處烏青的身上,很快又被鞭子抽出一道道血痕。一處處的衣服被打得破裂,再打下去,便是皮開肉綻!
這便是思慕佳人、日夜兼程趕來赴會的絕妙獎賞!敢問壯士,心滿意足了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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