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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其實說得不錯,師父真的是個瘋子。
接着我想了一下,跟師父說:「可是不論怎麼想都是我們會輸得一敗塗地吧。先不說明鏡門人口凋零,五根手指就能算出我們的總人口數,其他門派的弟子動輒百來人,其中還有十幾名可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以門派為單位,他們聚齊隨便吐一口星沫就能淹死我們,你這樣還愉悅得起來麼?」
師父笑意更濃,搖着扇子答道:「鶯鶯,你太小看你的師兄們了,好歹是我拉拔大的,如果他們會被唾沫淹死,在死在他人手上前,為師便會先要了他們的命。」
我站在原地,驚覺師父不僅僅是個瘋子那麼簡單。
他還是個蛇精病。
「別廢話那麼多了,地點跟時日呢,大會內容為何?」二師兄不耐煩道。
「十五日後,廬山西林壁,至於內容嘛,」師父彎起眼,「你們去了就知道了。這段期間內為師要去酆都找那啞巴敘敘舊,便不跟你們同去了。」
他忽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你們大概也已知悉明王失足落水不幸溺斃的消息,」接着他直起身子,用衣袍遮着眼角,一臉哀傷地說,「唉,三兄如此傑出,竟然就這樣死了,當真是造化弄人。」
「失足落水?」我說,「可是,」
可是明明是啞巴皇帝殺的。
「金吾衛說是落水,那便是落水,」師父笑道,完全沒有剛剛悲傷的樣子,「若不是落水,恐怕會使民心不安哪~。」
我恍然大悟。
的確,如果讓百姓明知啞巴皇帝直踏長安,甚至在國都內殺了人,朝廷的威信力肯定會受到動搖,不若說是意外來得方便處理。
但講到這裏的時候,三師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情,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任由大師兄在一旁接着說:「對了,昨天師父你不是也下了山跟未來師娘處在一起,如何,什麼時候成親?」
「未來師娘?」師父眯起眼,旋即促狹一笑,「呵,待為師事成之後,自然會娶。」
我們四人都愣住。
大師兄不可置信地說:「不是吧,真的?我要有師娘了?」
「為師年紀也不小了,娶妻生子不該是正常事?」他說道,「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二師兄狐疑道:「你喜歡她?」
他回說:「既然要娶,自然是符合我心意的。」
三師兄說:「當真要娶?」
他道:「當真。」
接着師父看向我,問道:「鶯鶯覺得如何?」
「我」
——奇怪,昨天我問他的時候他明明回答我還湊合着,怎的到了今日便忽然說要娶崔錦萱了?
「我我覺得很好,」我扯開笑容說道,心裏莫名有些酸楚。
「是麼,那為師就放心了,」他點點頭,轉向大師兄和二師兄道,「羅碧、玉京,你們兩個留下,我另外有事要交代你們。」
我跟三師兄先行離開師父的屋裏,我們走了一會,三師兄便開口說:「有件事我覺得有些奇怪。」
「我有注意到你的表情,」我看向他,「剛剛講到明王死訊時,你表情不太一樣,是什麼事讓你覺得奇怪?」
三師兄道:「師父在講到明王失足落水時,不是直起身子用衣袍遮臉假哭了麼?但他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用的是左手。」
我愣道:「左手?左手怎麼了?」
他回說:「人在做手部動作時都會傾向用慣用手,就像你現在看到羅師兄往你臉上踢蹴鞠,你下意識會先舉起阻擋的手會是右手一樣。門派內唯一一個慣用左手的是左右不分的羅師兄,所以師父用左手相當奇怪,就好像他右手怎麼了一樣。」
我仔細想着三師兄所說的話,忽然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昨天明王不是溺斃而亡的,是啞巴皇帝殺了明王,我親眼看到的。」
「啞巴皇帝?」三師兄皺眉,「他出現在長安?」
「我娘親原本也覺得這件事有蹊蹺,直到我說他被明王插上毒匕首卻一點事也沒有,娘親便說那個根本不是啞巴皇帝,」
三師兄看着我道:「那個人確實不是啞巴。」
我愣住,沒料到三師兄也是這般認為。
「我進門派的時間較晚,知道的不多,可我並沒有聽聞啞巴修煉出可以抵抗毒性的內功,所以他中毒後雖不一定會致命,但一定會受到傷害,不可能什麼事也沒有。」
「相反地,」他說,「師父他本身就在身體裏養着蠱蟲,一般的毒對他起不了效用,所以我認為你昨天遇到的啞巴皇帝,其實是師父假扮的。」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蠱蟲?」我顫顫地問。
「嗯,有次羅師兄在跟師父比試時意外劃破了他的前襟,見他胸口處有條像是蜈蚣一樣的東西在他皮膚底下爬竄着,便問師父那是什麼,師父答說是辟心蠱,從小時便養在他身體裏,得虧於它,想毒死他可能得費點功夫。」
「辟心蠱?」
「是,這種蠱毒我有去查閱典籍過。書上道辟心嗜毒,繞心而遊歷於全身,故曰辟心,養蠱者需定時服毒,否則將至辟心鑽心,只消一瞬便能融五臟六腑,」他說,「一般人並不會冒這麼大風險養在身體裏。辟心若養在外頭,按時餵毒直至引發,亦能消融他人肌膚骨骼,完全沒有養在體內必要。」
「那師父,」
「既是小時便有,只能是別人在他身體裏下的蠱吧,」他道,「否則我想不出一個孩童如何,又是為何要在體內養辟心蠱。」
難怪,明王死前將匕首插進啞巴手臂時為何忽然臉色大變,定是在那時察覺到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啞巴皇帝,而是師父,所以才有這樣的神情。
所以到頭來,殺了明王的仍是師父,而且他還成功把這件事嫁禍給啞巴,轉移朝廷注意力,使自己全身而退,娘親所說的借刀殺人,原來指的便是這件事。
我不禁想,師父究竟是何時開始布起這個局?是在崔錦萱跟他透露消息時,還是我說的那句話後?又或是夜宴那晚?然而這已經不得而知,我也不認為他會跟我們說實情。但師父的心思確實縝密狠毒,且似乎與啞巴皇帝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此舉一出,金吾衛跟都護府肯定會派人直追其後。
我想不明白,一個守墓的和一個活死人間能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莫不是啞巴活過來後為了報仇將師父全家滅門?還是連狗都不放過的那種?
「土豆,土豆?」三師兄晃着我的肩,讓我從我的無限腦洞中回神,「怎麼了,想什麼那麼出神?」
「啊,哦,沒事,」我轉身繼續往自己屋內方向走,「話說廬山離長安有段距離,我們是不是,」
我話說到一半,忽然感覺到腳底黏糊糊的,抬腳一看。
是醬菜,我踩到了大師兄的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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