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天尊 第四十三章 聖賢不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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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輩儒門讀書人,負匣藏書,配短穗長劍,腰垂環佩,見知己皆可贈也。書,當親近,自是行萬里讀萬里,養我煌煌浩然氣。劍,當得意,見不平執之明志,囿於名利實屬下乘。佩,當恭肅,律身嚴己,行疾響輕狂,緩步搖也做作,心之純淨為重。誡將正道耳來,他人好語多虛,偽君子之行,惡也。清白如玉,甘為天下仆,方敢教七尺身留於書卷中,萬載千秋,見我者謂我君子爾。

    翠竹成尺,行行筆力遒勁的篆字躍然其上,當代聖人杜知命行文自省,點點正氣仿佛仍流轉在字句之間,凌辰只感覺心底的陰暗被狠狠斥撻,難掩慚愧。

    「書贈後人,劍贈友人,佩贈愛人,儒門常言大愛天下,白風如此,沉景也是這般。凌小子,這不比悟道宗更值得追隨嗎?」虎媚娘踢了踢一旁的奇簪劍,忿忿不平。而一旁的敖逢聽到這句話驀然愣住,神色動容卻又長嘆,抬手反轉一枚晶瑩白玉琢成的玉佩出現,「小子,我帶你去中央天池,算是還了借你尋人的因果。」

    敖逢沒有掩飾臉上的失態,本以為凌辰會見好就收,不曾想少年並不買這筆因果賬。「如果前輩有事要處理晚輩可以陪你,但我有另一個要求。」凌辰低頭撿拾着長劍隨口說道。

    「如果是有關龍王宮,沒有商量的餘地。」直到凌辰起身,敖逢才緩緩開口,語氣不容置喙,龍女的黃金眸子閃爍起瑩瑩灼火,周圍的空間流動起來,仿佛世界頃刻間被大海淹沒,唯有女人身旁數丈被一個巨大氣泡包裹。身處其中的眾人來不及反應氣泡外的天地就猛然混沌一片,龍族獨有的大範圍空間遁法將眾人剝離於現實,循着施法者的意識向着橫跨半個道洲的中央天池躍遷。凌辰無奈搖頭,這女人明明不是霸道專橫的性子,卻總要作出如此姿態,是要把自己逼到龍王的位置嗎?

    敖逢的雙眼在混沌的世界中像兩顆璀璨的明珠,龍游之術使得空間如同棉柔的水流,在這個馳騁大海的龍女前自動分開。龍族這個強大的種族擁有極高的空間天賦,這種先天血脈上的優勢是人族的真仙境界也難以媲美的。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驟然天開地起,凌辰一個趔趄連忙御風而起,不知有意無意,敖逢竟然將他放在了一處水窪上。

    「小女人!小女人……」少年抖着濕透的鞋子,心中忍不住念叨起獨屬於敖逢的三字經。霎時耳邊響來聲聲驚呼,凌辰這才抬頭看向周圍,除了虎媚娘,其餘幾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正午的陽光照射在一望無際的蔚藍水面,波瀾微恙點點金光閃耀。這裏應該是海吧!從未見過海洋的凌辰這樣想到。參差的巨大礁石綿延如山,抬頭是澄澈的天空,似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丁玲抬起手高高躍起去觸碰,失望地落下,看到凌辰正看向自己不由臉頰微紅。

    「再努力一點我就摸到了!」小姑娘自信地說道。丁玲的弟弟丁當在敖逢的幫助下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看着姐姐失敗也躍躍欲試起來。

    「這就是真仙的實力嗎?豈不是推開門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胡全有環顧四周,自然明白這一會兒幾人就走了靈光境界需要數月的路程,眼裏滿是對境界的渴望。

    比起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少年少女,虎媚娘卻顯得心事重重,時不時摩挲着手中的那柄偽造的白虎短刀,久久不能移開目光。

    「終於發現了啊!」凌辰傳音道。

    「原來你早就知道。」虎媚娘看向少年的眼神徹底變了,從一開始的牴觸到認同,直到此時徹底觸動,這個少年給自己展現了她未曾見過的太多美好。一如偽造的朱雀火鼎內的那個火屬性妖魄,白虎短刀的深處同樣存在金屬性的妖魄,不是其他,正是虎媚娘的母親,狂威一族上一代族長。

    「拍賣會上那枚太陽晶石既然是妖丹,我就猜測白虎刀內有可能是令慈的靈魄。」凌辰傳音里也帶着些許欣喜。「既然確定了,就不必着急了,或許等拿到那枚妖丹,會有辦法將令慈復生,如今……」

    「謝謝你,凌辰!」沒有傳音,虎媚娘就這樣說了出來,引得一側眾人疑惑看過來,凌辰嘴角微微揚起,並非沾沾自喜,而是明白自此即使沒有瞞天術束縛,這位虎阿姨也必然是朋友了。

    「這還是那個在西山大營絕殺我的老阿姨嗎?」凌辰調笑道。這一次虎媚娘沒有還嘴,只是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安靜地笑着。

    「絕殺,西山大營,她是妖族?凌辰,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麼?」凌小慧關切地詢問道。女孩表情奇怪地看着對面那個身姿浮誇妖嬈的女人,眼中滿是敵意。凌辰不自覺地學着敖逢捏了捏垂鬢的長髮,釋然說道:「放心,這位阿姨是值得我們信任的朋友。」他可不敢讓二丫知道自己曾經被虎媚娘打得半死的事,免得對方去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小子,你的天真只會害死你。」敖逢故作姿態點撥說道。龍族因某些海族的背叛而傾頹,這龍女似乎也經歷不少背叛,自然對一切不信任。

    「敖前輩,我想您如此心急來中央天池必然有要事,何必在此猶豫不前?」凌辰明知這個小女人來見老情人有所羞怯卻依舊一本正經地問道。敖逢當場拉下臉來,眼睛眯起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小子,今天本尊的心情很差,如果一會兒心情更差,本尊不介意把你這個被儒門有所期冀的小子直接滅殺!」

    天池水倒卷擰起一艘晶瑩的小舟,被女人不收斂的殺意驚起一身寒毛的凌辰突然失重,緊接着被狠狠丟到了小舟上,敖逢踏空立於舟頭,兩人破風前進,岸邊茫然慌亂的幾人在視線中倏爾遠去。

    「敖前輩,您與那位老聖人敘舊帶上我,是不是不太好啊?」舟頭女人的黑袍獵獵作響,絲毫沒有理會凌辰的話,少年只能默默祈禱,希望之後老聖人千萬別為正道做出什麼臨死出魔的舉動。


    中央天池上,兩道白線向相反地防線推去,這不遜色與浩瀚海洋的道洲第一大湖上一葉扁舟極速前進,隨着小舟深入天池,凌辰這才發現這遠處蔚藍純淨的湖面上竟然出現了大量建築,都根植在空間之上,有的建築群已是斷壁殘垣,更多的甚至連廢墟都談不上,也有完好的但只不過是鳳毛麟角,但只是這些殘敗的建築也足以媲美悟道山的那些白玉宮殿了,難道這裏曾經存在某個大勢力?

    隨着小舟前進,明顯感受到阻力越來越大,到最後敖逢不得不撥開空間才能保持速度,而隨着一幢幢完好的建築擦肩而過,凌辰這才看清每一幢建築竟然迥然不同,各有牌匾碑文,題字卻多為模糊,但殘留的筆跡最多的還是一個字——祠!

    這裏難道是大境界修煉者的葬地!偶有感應,凌辰忽而轉身,一座寺廟樣式的建築吸引了他的注意,金光佛頂,彩霞垂條,牌匾之上兩個大字「善惡」,石碑簡樸寥寥數字皆已模糊,但凌辰還是一眼看清,上寫「有緣者可見」。善惡古剎竟然在此!凌辰本就深感佛門因果之道的神秘,此時卻仍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如果一切都是註定的,因果與命運又有什麼區別呢?凌辰愣愣地看着漸漸遠去的善惡古剎,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寺門打開,詭異的佛像下,落滿灰塵的封龕里站起一具腐爛的屍體,兩隻手抓住黑白兩條因果線,像是要將他扯入無盡的黑暗。

    「真龍神眸,觀世間諸惡,是非明見,故三千虛妄皆不染身!」舟頭的敖逢口誦道音,神魂清醒的一瞬凌辰堪堪將目光偏移一屁股癱坐在小舟內,一身的虛汗已經浸濕衣衫,此時他才發覺袖中的七節戒尺滾燙無比,剛剛並非幻覺!強壓心中好奇,他不敢回頭去瞄一眼那座古剎。

    「多謝前輩搭救。」凌辰坐起身調理起周身混亂的靈氣,對着傲立舟頭不曾回應的女子感激道,當然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繼續前進,更多的祠廟出現,小舟擦着死去強者的本源場域邊緣,時間與空間似乎在此處扭曲,凌辰的周天循環也遭受了影響,而周圍突然逐漸出現屬性各異的靈氣,受到牽引如失去宿主的寄生蟲嗅到鮮血的味道蜂擁而來,所幸被小舟輕易阻擋在外,這裏的靈氣大半都被人仙境界的腐敗本源所侵蝕,簡直像是誕生了智慧一般。

    「它們似乎在渴望離開這裏……」拘靈術截取一縷靈氣,這靈氣竟自成符文不斷衝撞着想要逃離,凌辰眉頭皺起卻又漸漸舒展,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握手將這靈氣納入體內,熟悉的濃郁靈氣讓他想起曾經吸納的靈核與神萃,但與其平和神聖相反,這靈氣有着污濁死氣的霸道執念。

    「失去信仰的本源不想隨主人回歸天地,與背叛無異,只有地獄才是它們的歸宿。如果你想吸納最好將其中道韻消磨。」敖逢似乎將心境收斂到極致,言語不帶一絲感情,凌辰自是不可能相信對方這個狀態下的提醒。

    原來是修煉者的本源,意思是這些靈氣都是道基或妖丹的碎片?凌辰想也沒想直接將吸納的靈氣逼出體內,如果只是消磨道韻就沒有隱患,恐怕這裏的靈氣早就被各大宗門的天才搶光了,但緊接着他又拘來一縷,試着用對待鴻蒙古氣的方法對其抽絲剝繭,一座千瘡百孔的神祇虛影不斷放大然後分崩離析,即便不能吸收,但能一窺人仙境的本源道韻也足以讓他受益無窮,少年樂此不疲地捕捉着這些本源靈氣,有雁過拔毛的意味了。

    泛舟闊水,道韻如星,凌辰在偶有領悟安然坐忘,天地靈氣入身,即使被萬千死去修士的本源包裹,他自是片葉不沾,氣海無暇的道基上湛藍色霧靄瀰漫,驟然脫離小舟凌空盤坐,逍遙氣竟在此時升華。敖逢摒棄所有感情後愈發像睥睨天下的龍皇,未理會坐忘身外被丟在後方的少年,小舟盪着數丈的巨浪很快就消失在遠方水平面。原地頓悟的凌辰卻早已沉浸在感悟之中,眉心神宮的玉蘭搖曳着散發出空靈韻味,下接氣海瀰漫向四肢百骸的湛藍色逍遙氣,冥冥之中他竟聽到了一陣陣律動,少年的神識小人踩着拍子登步而起,合着四大本源的靈氣光芒大方。

    恣肆汪洋不動我鰭,四方雷霆不沾我翼,凌辰身外躍起鯤鵬虛影,湛藍色的逍遙氣環繞,萬千修士本源作鳥獸散,他的神識小人脫離了一切感應,獨立於天地之外採擷自由大道。意象再起,白壁蘭花升起,逍遙氣由湛藍漸漸化作青色,若說之前少年像是傲遊九天的異獸,現在卻似靜修空谷的幽蘭。凌辰當即明白自己的逍遙氣突破的原因了,感悟不過是一個小契機,真正的助力應當是這剛萌發的第四本源,但念及之前思考的命運與因果之道,凌辰不由擔心是否自身修煉的一切也是冥冥之中天命的安排呢?

    坐忘之下不過稍作思考,這個想法就被他否定,青靈宗外的原始森林醒來後,凌辰就再未感受到那種來自於天命的被動,而且天命怎會讓一個背叛它的人修煉神速呢?道基、靈丹、靈核、靈種這四個看似古怪的根基完全是自己的本源之物,命運仍在自己的手中,他確信自己擺脫了天庭演化的天命,而此時逍遙氣升華後,他更是達到了無拘的境界,雖不是逍遙氣極致境界的無憑,但也足以讓現在的他更加確定天命不加身了。

    庸人自擾對于凌辰永遠不算壞事,少年唯恐謹慎不夠。吐納一氣凌辰退出坐忘的狀態,逍遙氣的升華並未給他帶來境界的增長,這也在凌辰的意料之中,看着周圍清澈的天池水,抬頭日懸當空,凌辰樂得被敖逢丟下。對方要是在老情人面前失態的模樣被自己看到,恐怕自己真的就離死不遠了。靜靜盤坐,時間緩緩流逝,直到夕陽將要沉入西方之時,東方清淡的月亮悄悄露頭,是上弦月。

    立於半空的凌辰甩袖將上弦月提在手上,他想起虎媚娘講過室翡道人鑄雙劍的故事,秋日的傍晚,秋霞與上弦月輝映,日月相逐永不相親。長劍之魂有感而顫,這是凌辰第二次在這把劍上感受到劍魂的存在,同樣是傷感的情緒,這次卻更為深沉綿長。白皙的手掌撫摸過清亮劍身,凌辰又想起了小良,鑒他人之悲,更令他懂得什麼才是應該珍惜的。

    秋日紅霞徹底被天池水稀釋後,天光黯淡,而敖逢也終于歸來,女人的臉上無喜無悲,只是白皙的脖頸上多了一根紅繩,那枚曾經瞥見的玉佩啷噹垂落在胸前,小舟橫渡而來停在凌辰身前,少年禮貌一笑落進舟中,二人沉默向岸邊飄去,這一次小舟的速度緩慢地出奇,月光微芒映出舟頭之人的輪廓,龍女故作的狂傲此時只剩寂寥。

    「你說……」良久的沉默在敖逢感慨般的話語裏結束。「背叛一個人是為了換取這個人活着,這值得被原諒嗎?」

    凌辰大約猜到了這位前輩的經歷,但他卻並不想直面這個問題。「前輩難道真的恨過嗎?」他反問道。

    「恨之入骨!」敖逢語氣複雜。

    「敖前輩,我想他在做出這件事的時候,就從未期冀過你會原諒,他想要的只是你的平安,即使代價是恨!」凌辰篤定地說道。

    舟頭的龍女下意識想要拈起一縷長發,卻又將手放在了胸前的玉佩上,嘴裏喃喃道:「是這樣嗎?」金色眸子裏氤氳的水汽緩緩蒸發消散,而那枚透白玉佩被她緊緊握在掌心。真的恨過他嗎?或許並沒有,或許她恨得更多的還是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普通人,哪怕不能修煉,只共度一甲子也是幸事。兩個時辰前,小書童還是那時的青澀模樣,直至最後的化身破碎也沒有展現任何老氣,就像自己努力裝作龍王的模樣,對方也在努力維持她記憶里小書童的模樣。大大咧咧拍着石碑,用着那如初見時欠扁的語氣說着最後的話:「天下唯一的真龍有什麼了不起?我心中唯一的妻子才是真的了不起!逢姐,你說是吧!」

    這位聖人並未在修煉界有多大的作為,只是傳說年少時也曾與各大宗的第一天才並列,自其入了官場修煉界內就鮮聞其消息,據說是為聖龍教把持白風國運漸漸泯然眾人,甚至其死後,也沒有幾人真正了解這個並不熟悉的儒門之人。誰知其言稱『生而無家,死不立祠』?誰又知其百丈絕壁的碑文只留二字「真龍」……而做這些事的理由更沒有人了解了。

    「當然了不起……」敖逢緊皺眉頭閉着眼睛,我原諒你了,你回來好嗎?

    女子故作灑脫卻苦澀至極的低語,似乎在回答着某人的問題,但註定永遠也不會有任何回應。周圍修士的本源靈氣散漫在空中,像是各色螢火蟲,倒映在水面,環繞着徐徐前進的小舟,敖逢緩緩坐下抱膝縮成一團,玉佩被其緊緊攥着,還是露出一角,反射着細微的光芒,像一滴淚水,又像是一隻落單的螢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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