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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
兩隊兵士,幾乎同一時間停下了腳步。
眾人舉頭四望,看着滿城燃放的煙花,震驚的同時,臉色如同黑炭。
「他娘的!什麼情況?」
「不是只有兩處嗎?為何這一百零八坊,坊坊都有此物響起?」
領隊的旅帥一看形勢不對。
當即立刻下令:
「所有人化整為零,去各坊嚴查!如遇可疑人等,把人給我帶回來!」
……
平康坊內。
臨街的一處空地處。
一個兩尺長的管狀物,正豎在地上,管口不斷的噴着火蛇。
耀眼的火星四濺。
一道道光亮,從管口呼嘯而出,直衝雲霄,半空中爆炸,綻放出巨大的銀花。
「哈哈哈哈……」
李畋站在旁邊,激動的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法子管用!」
頭頂上空光輝燦爛。
花炮祖師爺已沉醉瘋癲:
「外筒球填入火藥,內筒球塞進起爆藥、火藥、藥引和光珠…外筒將內筒送上天,升空時內筒藥引被點燃,繼而起爆藥點燃炸藥,整個內筒炸開……」
「光珠才是關鍵!」
「銅的火焰是藍色,銀粉…哦不,侯爺稱之為「鋁」,它的火焰是白色…硬木和碳粉加上鐵粉加入,便能做出各種閃光的色彩!」
「光珠不同的排列,可將煙花呈現不同的形狀……」
說着。
李畋臉色露出惋惜之色。
「不夠啊,時間不夠!」
「按照侯爺的說法,大內筒球包住小內筒球,還會出現大花中開小花奇景……」
「若是再給我些時間,我必能做出那樣的效果!」
「但駙馬爺的法子沒錯,他說的沒錯,這樣的配方果然可以!」
科學達人自顧喋喋不休。
他身邊,房家僕人越聽越不對勁,疑惑的扭頭:
「不對啊李郎君?當初少爺問你,有沒有把握,你還信誓旦旦保證沒有問題,可聽您現在的語氣,怎麼好像沒驗證似得?」
「這個……」
李畋神色一僵。
隨即馬上漲紅了臉道:「此物造價不菲,實驗三枚也就夠了,多了豈不是浪費銀錢?」
「啊?原來如此!」
房家僕人恍然大悟。
再次望向李畋之時,眼中已充滿了崇拜:「怪不得,李郎君被少爺看重,您甚得少爺心意啊!」
「我家少爺最會節儉持家。」
「為了剩下早飯錢,早晨點卯的時候,他還特意拐個彎去夢春樓呢……」
就在這時。
一桶煙花放完。
僕人趕緊跑去取回來一支,準備再次點燃,因為來時房贏已交代:
「可着勁造!把你們手裏的煙花全都給放完!」
用他的話說就是:
過年不放炮。
等於瞎胡鬧。
僕人拿着黃香,蹲在地上,打算去點燃炮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呔!還不住手!」
僕人頓時嚇得一哆嗦。
扭頭一看,只見有幾名兵士,正氣勢洶洶的飛奔而來。
他們跑到近前,掃了眼還冒着白煙的炮筒,目光轉向了李畋二人,眼神不善:
「原來是你們搗的鬼。」
僕人趕緊過去行禮,賠笑道:「幾位軍爺,今日開放宵禁,我等在此慶祝人勝節,您幾位怎麼來了?」
李畋瞥了他一眼。
房家不愧是高門大戶,僕人也是有見識的,這幾句,話裏有話,簡單意思就是……
今兒不是宵禁。
而且還是國家法定節假日——人勝節。
我們在這過節,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一聽這話。
兵士們一下火了。
他們隸屬於左右衛,負責拱衛一國之都,個個都是兵油子,哪裏聽不出對方的意思。
領頭的伙長沉着臉道:「聽你之意,我們在多管閒事?」
「不敢,不敢。」僕人賠笑道:「關鍵我們也沒做什麼啊。」
「沒做什麼?」
伙長指着煙花炮筒,喝道:「證據確鑿,還想抵賴?這巨響之物,就是你們弄出來的,走吧,隨我等走一趟!」
僕人臉色一變。
正想要開口說話。
旁邊李畋一揮手,阻止道:「等等。」
伙長的目光,轉向年輕的祖師爺,眯了眯眼睛:「怎麼?還想反抗?」
李畋指了指地上,不卑不吭的反問:「這位軍爺,你可知這是何物?」
伙長猶豫了一下,皺起眉頭道:「不知。」
「這是煙花!」
「煙花?」
大兵們愣了一下。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而且,對面的年輕人一臉淡然,好像這東西早就存在了一樣。
這就顯得。
他們特別孤陋寡聞……
就在疑惑之際,李畋又說話了:「敢問幾位軍爺,過年放煙花,不犯法吧?」
兵士們再次愣住。
這不是廢話嗎?
這玩意兒我們聽都沒聽說過,又怎會寫進大唐律法?既然沒犯法,人還怎麼抓?
氣氛尷尬了片刻。
伙長開口問道:「這被你們稱為『煙花』的事物,是作何用途?」
「用來慶祝!」
李畋淡淡一笑:「軍爺難道不覺得,長安的夜空有煙花點綴,才有新春佳節的樣子嗎?」
兵士們渾身一震。
舉頭遙望四方的朵朵煙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幾位,請你們再看看……」
李畋指向街邊,說道:「你們再看這長安百姓,他們,又是怎樣一種狀態?」
幾人扭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的街邊,已經站滿了百姓。
他們的臉上,都帶着喜悅的光芒,還有孩童在四散噴跑,嬉笑追逐。
每當有煙花盛開。
幼童們都歡快的跳腳,拍着小手,發出童真的可愛笑聲……
此情此景。
才是大唐盛世啊!
伙長猶豫了片刻,終於臉色一正,竟緩緩朝李畋抱拳施禮:「小郎君,是我等草率了。」
「軍爺嚴重了。」
李畋也抱拳還禮。
伙長呲牙一樂,哈哈笑道:「小郎君,不如接着操持,我等也想沾沾光,看看這煙花是怎麼擺弄的。」
「好!」
李畋露出笑意。
這時,旁邊有兵士,拉了拉伙長的袖子,低聲提醒:
「頭兒,上頭叫咱們來抓人,如此處理,怎麼跟上面交代?」
伙長一瞪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兵法講究的事變通,就你這覺悟,這輩子也就是個大頭兵。」
一聽這話。
手下縮了縮脖子:
「頭兒,你只是個伙長,系流外官,上頭的隊正才正九品下,再往上是旅帥、校尉....你離着將軍還遠着呢。」
「你懂個屁!」
伙長一巴掌呼過去,指了指街邊的百姓:「看到了嗎?這是民意,民意不可違。」
手下兵士抽了抽鼻子。
嘟囔道:「這味可夠沖的,若是讓御史們知道了,少不了又要說,污了長安城的空氣。」
「御史?呵呵!」
伙長撇了撇嘴。
這年頭,清高的文人看不起粗鄙的武夫,可反過來,驕兵悍將們也看不起文人做派。
「不用理他們。」
伙長擺了擺手,說道:「御史們不傻,不讓老百姓高興,他們不怕生孩子沒屁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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