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植物肆亂生長着,模仿着人類發出病態的嬉笑聲,搖曳的身姿像極了舞池裏的紅男綠女。
絞殺榕,食人柳,鬼面靈芝章魚導演故意將鏡頭拉近,給許多恐怖的植物來了個特寫。
【啊啊啊我看到了植物身上的黑色絨毛!】
【這麼看,這些植物真的好大啊!】
【聽說過巨蟲時代「石炭紀」嗎?
那可是植物大繁盛時期,遍佈沼澤,氣候溫暖濕潤,不止植物茂盛異常,當時的空氣含氧量也極高,節肢動物體型巨大,三米長的馬陸見過嗎?蟑螂要是在那個時代,說不定也有一米長】
【啊啊啊啊啊住嘴!別說了!】
應淮一言不發地望向森林深處。
青木高中只剩下和污染源有關的校長,但自從他們被拉進青木原,黑衣校長便消失了。
這些復甦的植物暫時阻止了詭異的腳步。
但只要是人類,總有精神力枯竭的時候。
對比濕地公園那次的主動絞殺,就能發現這次的植物是觸髮式攻擊,更節省精神力。
這些鬼物也抱着這樣的想法,暫時沒有上前攻擊,只是守在附近,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想等待那個操縱植物的人類異能者精神力耗盡。
他們要在守夜人精神力枯竭之前結束這一切。
校長是學校里的最高權威,之前礙於青木高中的等級規則,他們無法輸出有效的攻擊。
黑衣和白衣都是村方茂執念的一部分,黑衣校長也在尋找另一個自己。
他們必須在對方之前找到白衣校長。
「阿金,守家。」應淮擦去匕首的血跡,插回到腿側的鞘內,留下這句後迅速消失在森林深處。
見他離開,潘森也不甘示弱地追上去。
兩個頂尖異能者離開的時候,他國異能者還坐得住,但看到鈴木櫻姬等人也準備進入森林,也不管自己還有沒有精神力,先跟上去再說!
鈴木櫻姬沒有阻止。
現成的炮灰,不用白不用。
他們走了幾分鐘,才走出植物復甦的範圍,失去了光源,他們重新感受到這裏詭異的安靜。
這片森林幽暗寒冷,不見天日。
聽不見鳥叫,沿途也沒有看見野生動物活動的痕跡,倒是看到了躲在樹後的幾隻慘白鬼影,模仿着人類說話,引誘他們走過去。
但沒等異能者出手,白石藏介已出現在鬼物身後,武士刀手起刀落,鬼物都被劈成兩段。
附近延伸出許多陡峭小路,都是被自殺者踩出來的,異能者們時刻保持警惕,這片森林的危險藏在每一片樹葉,甚至每一根枝條里。
「青木原坐落在富士山腳下,地上都是岩洞。」白石藏介道,「地下也是火山岩,手機沒有信號,指南針和羅盤起不到作用,極易迷失方向。」
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遺落在地的個人物品,公文包、礦泉水瓶子、衣服、鞋子、繩子等。
代表着這些樹木旁曾經有人孤單地死去。
異能者里只剩下阿金原地駐守,還有沈心,她對積分沒有欲望,選擇苟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阿金覺得氣氛太干,正想和江霽說說話,一回頭心不由猛地跳了幾下,人不見了。
他很想發出土撥鼠尖叫。
啊!!!!為什麼又撒手沒了!!!!
氣氣!恨恨!哭哭!
不過這次,江霽倒不是被什麼東西拖走。
從石像鬼出現後,她就一直聽到有人呼喚她。
「森川老師…森川老師」
「森川老師,你回來了」
應淮離開後,大腦的刺痛和囈語愈發嚴重,眼前閃過了許多碎片式記憶,她來不及看清,旁邊的林中一道白影閃過,身形和黑衣校長極為相似。
江霽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兩步。
下一秒,世界變幻,她已經回到了青木高中。
不是那座被應淮轟炸成廢墟的學校,而是還沒有被污染的青木高中。
或許是因為她沒吃楚修寧的糖。
輕度污染才能讓她感受到殘留在森林裏的執念,加上有特殊意義的教師牌,重新將她喚回。
不斷有學生打着哈欠從宿舍里走出來。
江霽看到了身穿白色襯衫的校長。
他提着個便當袋子走在學校里,不時有勾肩搭背的學生遠遠地向他問好,朝氣蓬勃。
「村方校長!」
「校長早安!」
「校長吃早餐了嗎?」
一切都和諧美好。
村方茂則會嚴肅地叫住他們,在大家收斂笑意開始緊張時,分給他們幾個自己帶來的早餐飯糰。
這是他的一點小樂趣。
但用得多了,就騙不到這些孩子了。
青木高中是全封閉學校,學生們只有假期才會離開,這些孩子被送來後,大半年都很難見到父母,村方茂希望他們把學校當成自己的家。
但,學校教育也很難彌補家庭的缺失。
深夜裏,四名學生結伴離開學校。
其中一張面孔,江霽在剛才的記憶碎片裏見到過,在清晨的問候聲里,那張笑臉格外鮮活。
四人在同一個社團里認識。
他們離開學校的時候,保衛室里亮着燈,保安躺在摺疊床上呼呼大睡。
學校在半山腰上,山路漫長難走,下山的路上有許多可以回頭的機會。
四人里的女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迎面而來的是指責,父親的冷言冷語,母親的疾風驟雨。
家裏已經收到了成績評定,她這次考得很差。
其中一個男生也試着給家裏打去電話,電話接通時,他聽見電話那頭的的歡笑聲戛然而止。
接起電話的父親,只是簡單地詢問這次測評的成績,而後他沉默,父親也沉默了下來。
反而是繼母多關心了幾句,旁邊傳來小弟弟嘰嘰喳喳的聲音:「玩遊戲!爸爸!玩遊戲!」
他覺得他和電話那頭的溫馨格格不入。
他想起,當女友坐在教室里數着放假的日子時,他反而更害怕假期的到來。
他不知道應該回到哪個家。
放假的每一天裏,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從沒參加過修學旅行,許多次同學問起,他只是說家裏已經安排了其他旅行。
當女友期待着這次的修學旅行時,他始終不知道該怎麼和家裏開口。
父親在大城市當個小職員,工作壓力很大,他不應該總是打擾他的生活。
母親是全職主婦,經濟權握在繼父手裏,她也很不容易。她打給他的生活費,都是從每日超市的特價食材里精打細算勻出來的,都給了他。
就這麼消失吧,也不會有人發現。
他沉默地走到山下,坐上最早一班車。
他們是第一次來青木原,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森林裏很安靜,安靜到只有腳步聲。
入口立着各種溫馨的勸阻標語牌。
他們穿着校服,很冷,取出身上地東西,繩子,手機,四個人輪流喝完一瓶礦泉水。
他們看到了各種簡短的遺書。
很快他們也將成為這裏的一棵樹。
這些回憶走馬燈般閃過,政務樓上那枚冰冷的校徽,和那些學生最後的身影重疊。
沉甸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青木高中的校徽原本不是這樣,本來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孩子們是青蔥的木,他們順應樹木自然生長的規律,不強行掰折,不故意迎合,以其本性,向着天空,向着河流,向着陽光自由生長。
但我們的國家。
為什麼要給孩子這麼大的壓力?」
是校長的聲音。
人人心裏都有執念。
校長的執念最重,也是最先變為黑衣。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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