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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池和翰墨入上書囊宣佈這提前下學的好消息,並為夜曇的教習善後。夫妻二人則扯着鴟尾的領子往雷霆司那走。鴟尾才氣走老夫子,好似大悅。又由濁花押解,竟是興奮無比:「夜曇師父想問什麼,我都告訴您!渚岐是我迷暈的。課上也是我故意行為不端,想把他學籍給銷了。原因麼也簡單——他那破法術,憑什麼啊?」
玄商君冷言:「你招供得倒坦誠。」
鴟尾拍胸脯,後背長劍也震天響:「這有何隱瞞。咱們做惡煞的不比天界偽善,自是要敢作敢當,大聲說出來!」
夜曇替夫君打抱不平,輕在這渾小子肩頭拍了掌:「各界皆有善有惡,你一語定神仙的偽善,和旁人一語定惡煞的罪不是一樣?」
鴟尾即道:「師父說得對,我悟了!師父心胸開闊,果然是惡煞標杆。我以您為榜樣沒錯!」
夜曇:…
掐指一算,水族壽命也不短,長成鴟尾這少年模樣怕也需百年,分明比自己大上許多!師父師父喊得她後背直發冷。抬首再望夫君,夜曇終於切身體悟他心情。與其對視,心疼眨眼,明送秋波。
鴟尾悟後再老實走在前,嘴沒停地聊起來:
「在我心裏,繼瘦蛟夜叉、干戚刑天之後,您就是最棒的惡煞!」
少典有琴沒聽鴟尾也不解娘子之意,但秋波總是沁人心脾的。趁四下無人注意,低頭在夜曇額間親吻。只恨不得立刻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下界把恩人魚丟還給連襟,再和娘子雙宿雙飛過段無任務的二人世界。
鴟尾已經扯到了夫妻二人在界下的傳說部分:濁花的名頭在界下各族傳得又神又邪,公認頑劣之外,其吸濁之力究竟有多恐怖,又是如何引得神君甘願放棄神位追隨而去,各有版本傳說。有說,美人天姿國色,又擅勾引,神君被下咒蠱惑,不能自持;有說,花兒暴躁嗜殺,神君竟也打不過她,為了保命亦步亦趨;還有說,天妃縱然諸多不適,卻有對神君的救命之恩,其以此拿捏,神君仁厚守禮,被迫以身相許。版本中還有個最沒趣兒的,卻也最合幾年前濁花救世的前因:便是二人無關威脅色誘報恩,單是心意相通生死相許,濁花這才摒棄四界之嫌只為救他而死。
「…所以聽說您和神君一齊上天,我太高興了,一次能驗證兩處猜測。我猜得果然也都對!您和神君的確…」
大事不妙,玄商君的唇還在娘子眉尾摩挲溫存,鴟尾忽地轉頭說話,把夫妻二人的小親昵看了全乎。
鴟尾:「的確呃…」
溫熱的唇倏地逃開皮膚,夜曇只覺攬上的夫君勁腰都緊繃如石,並在升熱。
少典有琴:「我看這樣吧。你既已招供,也不必去雷霆司再審,五道天雷即刻就可下達。」
說罷天際果然轟隆隆幾聲。夜曇一抖,哭笑不得。這位星辰之靈可是連房中漏出鈴鐺聲都會在百忙之中停下來蓋結界的人,如此被人轉頭撞見親昵,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雷兀自閃着,鴟尾也兀自抖着,停了步子和碎嘴一手撐在樹幹上臉色發白,很是懼怕的模樣。三人一路走向雷霆司倒經過了瑤池,他支撐的樹幹乃是霄雨仙尊從東丘挪植的梧桐,兼有界下四時之景,如今正在落葉。金黃滿地。
夜曇奇道:「怎麼了?你別怕啊,這雷只是有琴嚇唬你的。真打下來,你在樹下更易遭劈。」
她上前一步,鴟尾後退一步躲到樹幹後面,嘴唇也開始發青:「我…我…」
少典有琴收了神通,同樣上前嚴肅了面容。
「你很怕雷?既然如此,方才還大言不慚說去雷霆司受刑無礙?」
鴟尾咬牙克制,但手臂控制不住晃得樹幹亂顫。年紀尚輕的少年從神采奕奕竟轉而如身上的黃葉,落而枯萎。
夜曇覺察出不對,「到底怎麼回事?」
樹幹之後,鴟尾軟膝跪倒,虛汗下法術也維持不住,變幻作渚岐的面容在水光中逐漸褪去。露出一張本來面貌,不比渚岐不辨雌雄的精緻,而是骨骼粗些的稜角分明。獨獨一頭藍發倒是無所變化。
若以這副面貌扮演吊兒郎當,的確會比渚岐的要更邪氣、從而更氣人些。但現下夜曇只注意到他眼角下的一顆痣,虛汗流過,好似泉眼落淚。
「請夜曇師父和神君離我遠些,稍等片刻…」鴟尾知道二人盯着他瞧,低頭掩面,「我有些老毛病,發作時很是難堪…」
說罷他已在樹根處蜷縮抽搐,瘦長身軀背着的那柄劍也閃出一道無比詭異的紫光!紫光似長蛇蜿蜒,由劍柄纏下劍身,分出幾股沿劍竟鑽入鴟尾的皮膚,在其手背突顯涌動,又至脖頸,似某種活物在血液里灼燒現形!
少典有琴觀之大驚,總覺除顏色之外此物無比眼熟!抬手便是法訣要把其抽離出體。夜曇也來幫忙,可鴟尾體質詭異,似乎既非清氣又非濁氣,二者的術法皆無作用。那紫光橫衝直撞,法術越要拽其出來其越在少年周身蔓延掙扎,所到之處反而吞下更多精氣,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神君拉着娘子急忙收手!
沒了兩道法術,鴟尾即刻軟倒翻身,一直不離身的長劍也顯出全然真容。之前夜曇只是粗粗一觀,見其不配劍鞘,只是斜着懸掛劍柄,劍鋒藏在衣襟之內。現下細看,險些把夜曇嚇得腳軟。
劍柄為一條金色龍雕之案,劍身玄鐵而鑄,劍刃鋒利,刃如秋霜。這些尚算尋常,要命的是,隨着紫光在寒光中充斥游離,藏鋒的衣襟也被割開,露出的真正劍鋒——竟是直插入少年的脊背!那斜着懸掛的細繩原是個偽裝,這劍支撐不落之處便是鴟尾的肉身。而這肉身早已不堪,後背整整空了一半的血肉…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葉隨神君風起,葉隨濁花風墜,只只枯葉蝶舞蹈打旋兒,鋪給鴟尾一層涼意的枯衣。
樹幹上,葉片落後,另有一綠一粉兩點神識在樹椏微微閃爍。
少年受痛一聲不吭,不多時更是全然安靜下來,紫光也從皮膚消退。睜眼發現自己被夜曇師父和神君一左一右架着,還在給他摘葉子。終於赧然:「夜曇師父?」
夜曇已經聽慣他認師,假夫子假學生倒是匹配。不管年紀了,先用着稱呼道,「你特別崇拜為師對吧?實話也願意跟為師說對吧?」
鴟尾傻道:「是…吧?」
夜曇努嘴向夫君:「乖徒兒,我教你半堂課你便拜師,那這位也教過我幾堂課,算你師祖。你也要同師祖坦誠,知道嗎?」
鴟尾:「師父說得…有道理。神君,啊不,師祖,所以您要問什麼?」
少典有琴沉聲道:「你身上這萬仞劍和星光神水,怎麼來的?」
短短半日,天界已叫他們遇出兩件大事。太州鏢單中可吞滅念識的星光神水現世,法陣鏢單中可毀天滅地的太極圖也正被惡人搜尋。玄商君心中放下的石頭一點點升了回去。在等鴟尾組織話語的時候默看同樣專注的娘子。
他們平靜的日子總也短暫,這便是又要奔波起來了嗎?
……
濁花夫妻在天界遇事不斷,清花夫妻則顯得輕鬆許多。自小姨子和連襟走後,嘲風獨佔娘子偏愛,且獨收鏢單報酬,可謂無比快活。老七手下原香堂的兄弟如今也都服他功法,趁老七本人不在,見風使舵拜他作總鏢頭那叫一個誠心。不過半月來單子太多,他又養傷,故張羅再招納幾位鏢師來。來應召者擠了滿香堂都是,嘲風搬了把竹椅坐在堂口,要他們打架給自己看,從中選人。
最初諸位還保持人形拳頭刀劍比試着,再到後來黑的綠的藍的金的法術光線混亂一團,就逐漸走向飛禽走獸的原身撕扯來去。嘲風低頭猛咳,眼睛倒毒,掃一眼就讓一波人下去。沒幾個回合空地上還剩四位,由低到高排得齊整。
嘲風站起欲激昂些,隨即又被隔壁木荷堂趕來的醫家摁回椅子上:「你休想親自動手比武。」
嘲風被輕易識破,不免訕笑:「葵兒,我沒有。我就是想跟他們打招呼,口頭論身法…」青葵怎會信他,看他看得眼珠子一般小心。四位新人只得繼續互毆,直到決出勝負。
待新人開始走鏢,嘲風眼巴巴地望着一波又一波客來客往,鏢來鏢往,只覺心癢難耐。不,是渾身都癢,特別是胸口被娘子紋上的花!勾起惡煞除打架活泛筋骨外的另一重心癢。
入夜這惡煞的手便不老實,從娘子纖腰向上環住,喉結也刮在娘子肩頭,一串又一串忍不了的低哼。
「葵兒…」
嘴唇還沒找到她高領下的皮膚,青葵朦朧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便清心寡欲道:「不可。」
惡煞崩潰:「這個也不行?」
醫家月色下仍正色:「身子還沒好全呢。再扯着傷口了。」
嘲風賊笑:「誰說一定會扯着傷口,為夫在下少動便是。」青葵被無恥淫賊氣得滿面羞紅,當場下床穿鞋去和蔓君睡了。
嘲風痛失娘子軟玉溫香在懷,悔不當初,反思己過。就差沒聲淚俱下——青葵還是沒回房。
待到這般甜蜜又痛苦的半月過去。他身子骨好得差不多,可小姨子和連襟也快回來了。夜曇同姐姐通訊,道一直沒找到鴟尾,明日要去天界陪有琴上課,若還無消息,想先回來歇幾日。青葵想妹妹想得緊,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慢慢近日在獸王府帶溪知帶得多些,聽說曇曇要回來也是高興無比。三個姑娘在萬霞聽音里聊了得有幾個時辰。嘲風越聽心越涼:這約定了姐妹、密友相見後的諸多玩耍事宜,葵兒要被小姨子搶走數日,哪還有他的事?
老七那傢伙都沒些異議嗎?哦,確然!他這半個月身體強健,跟媳婦肯定是你儂我儂處得盡興了!可恨!
嘲風去到院子裏盯着盛放的木荷花惱火。肩頭突然被拍了兩下,力道很輕。一轉身,媳婦的荼蘼花小徒弟正滿臉熱切地望着他。
嘲風直起身子,一副長輩之姿:「有何事?」
蔓君一露虎牙,更是單純。話卻是唬人:「嘲風大俠,你是不是不行了?」
嘲風:…
他不知連襟也曾被這蔓君的蜀姐姐問此話問到失語。對着這小丫頭腦海發白:「你…小孩子多看醫書,少看街上的濫畫本!」
義正言辭的真心教導,仿佛小時候為了調戲侍女卡狗洞的事沒發生過,成年後被稱作整個沉淵最懂撩撥女子心意的人也不是他嘲風似的…
蔓君直道:「不用畫本!您忘啦,我和姐姐們可是紅杏樓出身!我是見師父深夜入我房中,唉聲嘆氣,這才有所懷疑。」
嘲風抱胸後退,「我是忘了。」也真是服了。
不過也算是娘子開導得極好,叫這些姑娘們不為過往蒙上陰影,僅當作一段隨意提起的經歷。
嘲風繼續:「不管如何,總之不是你這小丫頭想得那樣!」甚至恰恰相反。
蔓君哦地了悟道:「那我明白了!師父擔心您會不行,其實您很行。您現在傷也好了,我知曉夜曇姐姐和沒大俠快回來,您又沒機會行了。所以不如趁還有機會行一下?」
嘲風耳中已對「行」字嗡嗡作響。蔓君的下句讓他整個識海都嗡嗡作響:「您得讓師父相信您傷好,不會牽動筋骨了嘛。」
…有道理啊!
夜曇和少典有琴在天上教課認人時,嘲風正在獸界的酌春泉邊上聞水汽。
惡煞脫下黑袍,僅着一襲純白裏衣,胸襟微敞,健碩的肌肉在衣物下起伏。
水霧蒸騰,霜天秋曉。四周有栽植楓樹,正是雁啼紅葉天。在鳥鳴聲中另有一清凌女聲。素裙也比之楓葉血濃超凡脫俗。窸窸窣窣行於葉片之上。
「嘲風,嘲風?你在嗎?」
聽到娘子呼喚,嘲風抓抓頭髮,一猛子扎進溫泉里,大喘幾口氣,隨之漂浮。
蔓君同師父道:嘲風大俠身體不適,去泡溫泉疏通筋骨。青葵前日給他診脈分明已大好,聽到這話又是擔心,提了藥箱就來找人。
靠近泉水時,人可算是找到了。其雙目緊閉,頭顱浮浮沉沉於溫泉之上,也不知是享受還是昏厥。被水打濕的捲髮擱在額上,被鋒利的眉骨好似切開。
青葵試探着下水,「嘲風,還是不舒服嗎,我帶了些藥包,再…呀!」
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直接拉入水中,卻護她不會真的沉下,托着腰舉起來與自己剛好對視。
嘲風豁然睜眼,沾水一笑:「葵兒是主動與我共浴愛河?」
青葵已知被他戲耍,遞過去惱羞的眼波,「你中氣十足,哪有半分不適的樣子!不過這溫泉對身體有益,再多泡會兒也無妨。你於此處安歇吧,我先回去了。」
她沒游出半步自然被抱回來。滾燙的喉結自然又在她被水打濕的薄裙蹭,而青天白日的醫家卻沒法再清心寡欲。
「葵兒…」嘲風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衣襟里探,「我已經好全了。傷口全都結痂,就是癢得很。」
青葵低着頭轉身,細聲細氣:「哪裏癢?」
嘲風帶着她青蔥指尖摸到禁制清花,「這裏…還有裏面的心,更癢。」
稍用些力下壓,青葵掌心便感受到澎湃的心跳聲。咚咚咚,彰顯着她夫君堅固的生命。
他差點就死在她懷裏,現在跳動在她手心。
「葵兒要是還不信可以試試…」嘲風還在循循善誘,青葵已經眼一閉心一橫,摟住他脖子咬上他的唇。
嘲風:…?發生了什麼?
惡煞震撼了。
…
神君也震撼了。
神君和天妃好容易糊弄星君且拜別了在瑤池邊偶遇的霄雨仙尊。夜曇師父心疼道:「有琴,鴟尾用不得天界的也用不得沉淵界的,人界的醫術也對他無用,看來只有先去獸界的溫泉吸納些溫補的精華水汽了。」有琴執教也以為可行,夫妻二人便揣着一肚子沉重心思把輕飄飄暈乎乎的水族小子拎下界。撥開萬重迷霧,踩過窸窣楓葉,逼近酌春泉,少典有琴還沒鬆手把臭小子扔下去,就仿佛看見,這泉水已不是療傷聖地,而正作愛河——
水面中有兩顆浮浮沉沉的腦袋一道嗆水一道親昵,清澈波紋下還有一雙不老實的手順着輕薄布料對着姑娘家上下其手,整一副流氓風範。再仔細一瞧,簡直夭壽,兩顆腦袋他都認得,分別是自己大姨子和便宜連襟…
帝嵐絕改造冰清玉潔帶這事因為嘲風重傷,玄商君體貼地叫停了。嘶,如今看來,半月不見,他煞是壯實、且煞是需要此物規範言行。玄商君閉眼如是想。
他娘子也是這般想。他娘子揮揮眼前蒸騰水汽簡直怒不可遏:好啊,你平日就是這麼欺負我姐姐的?!
但她也不敢出聲驚擾姐姐。僅是腹中冒酸水。
嘲風正抱着青葵轉了半個圈,整個用身軀擋住了夫妻二人的視線。眼見着是沉醉其中。少典有琴決意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揮手把娘子和娘子的乖徒兒都送回木荷堂。
三人落地,一個沒扶穩,鴟尾直接栽倒在地,趴得安祥。後背那傷處仍舊觸目驚心。
這回輪着蹲在地上分藥的蔓君震撼。藥筐都被碰散。
「夜曇姐姐,沒大俠!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這位是…哎呀!這麼重的傷,我來看看!」
她醫術入門,仁心倒學得不錯,也不管躺地之人姓甚名誰,直接就要幫忙看診療傷。少典有琴適時攔道:「不可。他這毒傷,你解不了。你師父都解不了。反而會傷及自身。還是離遠些好。」
蔓君驚愕:「連我師父都救不了?那豈不是只有等死?」
夜曇不適當地想笑:「半月不見,蔓君說話還是直得讓人沒法接。不用擔心,你師父救不得,這小子的師父和師祖還是會勉力一試的。」
少典有琴頷首認同。夜曇想到方才所見又是余怒:「但是賬還是得算在嘲風頭上!嘲風欠鴟尾一條命,算下來就是欠我們的!」
蔓君暈頭:「啊?他師父是誰,怎麼又和嘲風大俠有關係了?」
醫館外還有等着蔓君抓藥的病人,雖是小病小災,可也等得着急。玄商君順手把不小心又搞混的藥材用法術分好:「說來話長,待青葵公主和嘲風回來,我們一併講給你聽。你先去前堂送藥。」小姑娘揣着暈頭又點頭,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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