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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張海峰之前的想法,凌子涵的應對有很多。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凌子涵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而且還是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那種。
他好像並不害怕將事情鬧大。
張海峰目光冷峻。
他沒想過要制止手下的行為,也不打算加入其中。
他心裏甚至產生了幾分好奇————圍觀者越來越多了,數量已經超過上百。這顯然是凌子涵想要看到的結果,也符合他的利益訴求。然而凡事皆有兩面性。接下來,他會表現出暴戾的一面?還是慷慨激昂,扮演面對強權苦苦掙扎的悽苦形象?
無論哪一種,張海峰都有能力把這件事穩穩壓下去。
雖然他只是一名軍士長,但常年摸爬滾打,他在軍團內部也有着自己的人脈。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里突然傳來極具震撼力的吼聲。
「你們想幹什麼?」
「這麼多人打一個,還要臉嗎?」
「沒看出來啊!在戰場上一個個都是慫鬼,現在都踏馬的打了高能營養液,拿刀子對着自己人。敢在軍團駐地做這種事,難道你們不怕死嗎?」
萬恆保從人群里走出。
他邊走邊罵,仿佛擋在面前的所有人都是空氣,直接來到凌子涵身前,然後轉過身,用異常兇狠的雙眼盯着那些持刀的散兵,將凌子涵嚴嚴實實護住。
見狀,張海峰下意識皺起眉頭。
他往前走了兩步,雙手分開做個了向下按壓的動作,制止幾名親信,視線卻牢牢鎖定站在正前方的萬恆保。
「大炮,你這傢伙陰魂不散啊!怎麼無論在哪兒都有你?」
萬恆保對語言上個嘲諷毫不在意,他淡淡地問:「你想幹什麼?」
「瞧你這話問的,這裏是軍團駐地,我能幹什麼?」張海峰故作驚訝,一直緊繃的麵皮也開始鬆動,展露出皮肉不笑的諷刺表情:「我找這個小兄弟聊聊天,談談人生,談談理想,不可以嗎?」
萬恆保根本不吃這一套:「用刀子指着人家談人生和理想?伱特麼的還真是個人才。」
張海峰冷笑着回應:「謝謝誇獎。」
口頭上的言語交鋒在他看來不會給自己造成絲毫損失,大不了唾面而干。
當然這得看人,看具體情況。
萬恆保雖然只是個上士,但他在下級士兵當中具有很高的威信。他也是兵痞,只是選取的路子與張海峰不同。
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善了,也不可能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無奈之下的張海峰只能使出最後一招。
他仰起頭,透過萬恆保的肩膀,看着站在其身後的凌子涵,朗聲笑道:「你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
凌子涵想也不想就張口回應,而且音量非常大,足以讓附近的圍觀者聽得清清楚楚:「你剛才口口聲聲要我交出這次任務的賞金。現在看着萬大哥站出來幫我說話,怎麼又慫了?不敢了?」
話里話外的譏諷嘲笑是如此明顯,根本沒給對方留面子。
張海峰臉上的笑意逐漸凝固。
「我記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了。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張海峰目光陰沉,說完,他迅速轉身離開,從人群里走出。
幾名親信收起格鬥刀,緊跟其後。
繼續留在這裏只是自取其辱。
看着這幫人消失的方向,凌子涵換了一副笑臉,對站在身前的萬恆保笑道:「謝謝萬大哥。」
萬恆保轉過身,他對「萬大哥」這種尊稱極為受用,樂呵呵地看着凌子涵:「咱們都是同僚,應該的,應該的!」
說着,他轉身環顧四周,向眾多圍觀者做着擺手搖晃的動作,大聲吆喝:「沒事兒了,都散了吧!」
眾人三三兩兩紛紛離開。說實話大家心裏挺失望的。本以為能近距離觀賞刺激勁爆的生死比斗,沒想到兩邊劍拔弩張最後只是以嘴炮收場。真正是「老子褲子都脫了,你居然給我看這個」
看着周圍逐漸冷清下來,萬恆保揮手叫過站在近旁的兩名年輕人。
「給你介紹一下。他叫和永豪,軍團下士,擅長遠距離狙擊和爆破。」
和永豪的外表看似二十歲左右,有些靦腆,嘴唇上甚至可以看到柔軟且短的絨毛。不知道這究竟是仿生皮膚特製產生,還是他本來的生物組織跡象。
他舉起右手,向凌子涵行了個軍禮。
萬恆保將旁邊的另一個年輕人拉過來,繼續介紹:「他叫廖秋,也是軍團下士,突擊兵。」
廖秋?
這個人也叫廖秋?
當然,此廖秋非彼廖秋。
站在凌子涵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外表同樣也是二十歲左右。他體格強健,身高超過兩米,堪比真正意義上的巨人。高彈戰鬥服緊緊裹住胸部,被膨脹的胸肌高高頂起,有一種仿佛隨時可能被繃開的爆炸感。更令人注目的是他左臂上端裝有一面摺疊合金盾牌,那是呈三角狀凸起的軍用器械。使用的時候將兩邊摺疊層順序展開,遮擋防護寬度超過一米,如果繼續安裝上、下兩端的附屬防護面,整體高度至少可以達到一米八。
突擊兵是舊時代戰爭末期的產物。當金屬外骨骼技術發展到極高層面的時候,坦克之類的重型戰車因為受限於操控者視野,已經被太多的例子證明在戰場上的存在感極低。為了適應需求,突擊兵應需而生。
他們的防護裝甲當然不可能比坦克堅硬,但靈活與適應度遠遠超過重型戰車。
他們不可能負載一百五十毫米滑膛炮或線膛炮,但他們持有的八十毫米無後坐力炮完全可以擔當進攻主力。
重型戰車不可能從戰場上徹底消亡,突擊兵的出現只是促使它們改頭換面,成為新的步兵支援體,並在情況允許的前提下,成為特定的進攻力量。
最初的突擊兵擁有四塊合金盾牌,分別安裝在雙臂朝外的位置,以及前胸和後背。
他們有共同的綽號。
龜人、鐵甲人、罐頭、鋼體大兄貴、自帶棺材的金屬行走者
沒有任何規定表明突擊兵必須是身材高大,肌肉結實,渾身上下充滿力量的傢伙。但在廣義上的大眾認知概念里,他們就是與諸多力量型詞語聯繫在一起。
身材矮小,行動敏捷的突擊兵也有。他們被稱之為「甲殼蟲」。
突擊兵是一種消耗巨大的昂貴兵種。他們在戰場上很容易成為對方集火攻擊的目標,因此每場戰鬥下來,合金盾牌都要全面維修甚至更換。如此一來,突擊兵在某種從程度上也就成為了消耗品的代名詞。
不是所有戰團都能負擔起突擊兵的消耗,再加上他們的佣金數比普通士兵高得多,所以很多戰團能不用就不用,減省開支。
但有一點很重要,突擊兵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受到尊敬與重視。不僱傭並不意味着絕對不用。事實上,各個戰團或多或少都掌握着幾名突擊兵的聯繫方式,以備不時之需。
看着眼前這個渾身上下如包裹在鐵甲之內的魁梧巨漢,凌子涵最初的驚訝與震撼逐漸消失,一種從腦海最深處釋放開來的疑惑佔據了全部思維空間。
「你叫廖秋?」此時此刻,凌子涵非常冷靜。他有意識的隱去了問話中間本該有着的「也」字。
「是的,我叫廖秋。」年輕的突擊兵似乎對凌子涵抱有一絲畏懼。他同樣舉起右手,行了個軍禮。
凌子涵微笑着分別與和永豪和廖秋兩人握手,隨後將視線轉移到萬恆保身上,釋放出帶有詢問成分的目光。
萬恆保故作輕鬆地笑笑,他湊到凌子涵耳邊,發出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低語。
「明全少爺讓我向你問好。」
凌子涵極力控制着內心的驚訝:「劉明全?你是他的人?」
萬恆保飽經風霜的臉上繼續展露出笑意:「我們都是明全少爺的人。」
「少爺說了,你應該組建專屬於你自己的戰團。從現在起,我們都是你的扈從。」
凌子涵沒有說話。
他低頭沉思。
良久,他抬起頭,從萬恆保那裏要了三人的聯繫方式,點頭分別打過招呼,轉身朝着軍團駐地停車場方向大步走去。
這個世界肯定存在着某種與自己有關,自己卻一無所知的秘密。
三個廖秋這種事情想想就覺得滑稽。
然而靜下心來,細思極恐。
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舊時代遺存下來的資料顯示,「張偉」和「王偉」曾經是那個時代數量最多的同名群體。最高峰的時候,高達二十萬以上。
女性也一樣,「張麗」之類的名字很常見,同名群體多達十五萬以上。
王、張、李都是大姓,如果是王秋、張秋、李秋那麼凌子涵雖然覺得古怪,卻不會產生太多的想法。
姓廖的人很少,而且「秋」這個字在姓名之中不算常見。出現頻率不高的姓氏與文字組合在一起,重合概率就更低了。
以流雲城為中心,太陽城在地圖上的直線距離僅為四十公里,當然因為地形的緣故,實際行進所需路線總長度不會低於一百公里。太陽城和流雲城裏都有一個廖秋,雖然性別不同,凌子涵對此倒也勉強可以接受。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叫做廖秋的突擊兵。
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叫這個名字?
難道我是一束光,專門吸引黑暗中的廖秋們?
這感覺不是一般的古怪,而且相當詭異。
凌子涵覺得有必要探知其中的秘密。
一個一個來。
先從女版廖秋開始。
現在時間還早,狗肉攤尚未擺出來,馬路行人路上顯得極為空曠,距此不遠就是垃圾場,大量積存的污垢垃圾每天由機械人裝運,批次送出城外。
環境衛生很重要,這是流雲城城市管理局重點主抓的項目之一。
凌子涵沒去過廖秋家裏,但他知道廖秋的住處。
楊彥是個大嘴巴,只要不涉及案子和機密,他幾乎對所有能說的事情都知無不言。
包括性感靚麗的女廖秋住在哪兒,平時喜歡穿什麼樣的衣服,飲食習慣,家裏有幾口人凌子涵懷疑楊彥與女廖秋之間肯定存在某種不可告人的非正常關係,只是沒有證據。
眼前是一片平民區。樓層最高不超過三層,而且是沒有外牆的敞開式建築。平房看上去雖然簡陋,建築材料卻是貨真價實的鋼筋混凝土,以及磚塊。
廖秋的住處位於平民區西段。
打開房門,看見站在門外凌子涵的時候,她愣住了。
「怎麼是你?」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為什麼不能是我?」凌子涵也是下意識反問,他隨即反應過來:「怎麼,你有別的客人?」
敲門即開門聯繫對方的前後動作和話語,不難做出這樣的理解。
廖秋勉強笑了一下,她顯然在思考着什麼。不到兩秒鐘,她側身讓出通道,臉上笑菲如花:「歡迎,請進來吧!」
屋裏的空間不算大,典型的三居室,只是根據住戶需求把原本的客廳改為廚房。凌子涵走進去的時候看到沿着牆邊擺開一排燃氣灶,四個火眼上都放着大鍋。肉湯已經煮開,熱氣騰騰,整個屋子裏充滿着令人舒服的食物香氣,旁邊的櫥櫃裏還放着兩個大盆,滿滿當當全是煮熟後放涼的狗肉。
廖秋帶着凌子涵在沙發上坐下,直截了當地問:「找我有什麼事?」
她眼中含笑,故意看着凌子涵先落座,然後緊挨着坐下。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她似有似無的將手輕輕撫過凌子涵的胳膊,踢掉在腳趾間晃蕩的拖鞋,用裹着絲襪的腳趾在他裸露在小腿肌膚上來回蹭了幾下。
「你丈夫不在家嗎?」凌子涵的開場白含義豐富。
「我沒有丈夫。」廖秋微笑着將上身主動貼過來。她穿着一件質地很薄的吊帶衫,裏面沒有任何的束縛,從凌子涵的位置毫不費力就能看清楚那兩團雪白豐膩。
「你想做我的生意?還是免費白送?」凌子涵認真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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