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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曉薇是個有錢人。
凌子涵對此有着異常深刻的理解。
當黑暗中出現大片光亮的時候,就在這一瞬間,凌子涵恍惚覺得自己可能是來到另一個世界。
他抬起左手擋住雙眼,足足過了兩秒鐘才逐漸適應強光刺眼帶來的微眩感。
這裏有光,太多的光。
不同於崖子鎮那種零星暗淡的微光,這裏的所有光亮都顯得異常刺眼。
放眼望去,超過十層以上的建築至少有五棟。之所以能數清具體樓層,是因為這些建築每一層的窗戶都透出明亮燈光。這不是在舊時代廢墟基礎上添加各種生活設施而成的簡單居所,而是經過設計師與工人之手重建的高樓大廈。
低矮建築構成的街區佔據了整個城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部分。這些地方同樣燈火輝煌,尤其是特殊區域甚至可以看到七彩炫目的霓虹燈。那意味着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營業,有各式各樣的女人,有不同款型摻兌了強效刺激物質的煙酒,以及所有你能夠想到或者無法想像的娛樂活動。
荒野上的動物都喜歡光。
流浪者需要光。他們點燃篝火烘烤食物,打開弱光照射器行路尋物。
野獸需要光。那意味着鮮美多汁的嫩肉,滋味兒香美的骨髓,還有令每一根神經都能得到食慾滿足的鮮血。
但他們和它們在城市規模大型聚居地這種密集的光線映照下,永遠不會生出搶劫、虐殺、撕咬、掠食之類的念頭。
這裏的人太多了,強者比比皆是。
法律與秩序的概念只存在於城市範圍。
距離城市入口大約一里路的時候,鍾曉薇踩下剎車,熄滅引擎。
凌子涵側身疑惑地看着她:「怎麼不走了?」
「下車吧!我只能送你到這裏。」她的聲音依然悅耳,只是語氣顯得有些冷漠。
「謝謝!」凌子涵伸手打算推開車門,忽然停下動作,再次將目光投向鍾曉薇:「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廖秋他很喜歡你。」
凌子涵覺得有必要以非常認真的態度讓鍾曉薇明白其中意義。
自家兄弟,該幫的時候一定要幫。
「我知道。」鍾曉薇仰着頭,線條優美的側臉輪廓絲毫看不出情緒變化:「喜歡我的人很多太多了。」
凌子涵聳了聳肩膀,推門下車。
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他只能幫廖秋做到這個程度。
從車後箱裏拿起背包,凌子涵衝着鍾曉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模仿從舊時代殘留書籍里學到的禮儀,上身前傾,微微鞠了一躬,隨即轉過身,朝着那片被無數燈光籠罩的希望之城走去。
身後忽然傳來鍾曉薇的喊聲。
「我會考慮你剛才說的話。轉告廖秋,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凌子涵沒有回頭,笑容隱沒在黑暗之中。
他高舉左手過肩,拇指與食指捏攏,比劃出一個「ok」的手形。
這是一個自由的黑暗世界,設置在城市邊緣的哨卡和武裝守衛是為了防備大規模獸群衝擊。對於正常的人類,他們的態度一向都很友善。
昌宏路一零七七號,「東陽」雜貨店。
凌子涵站在路邊,抬頭看着懸掛在門面頂部的招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個身材幹瘦的中年男人從裏間櫃枱後面站起,抬手扶了一下鼻樑上略感下滑的眼鏡,非常客氣地笑道:「你想買點兒什麼?進來看吧!」
凌子涵臉上一直掛着笑:「老闆,您這兒還招人嗎?」
路邊,店鋪側面的牆上,貼着一張招工啟事。
笑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店主臉上消失。
「我這兒缺個干雜活的活計。」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凌子涵,眼睛裏流露出一絲譏諷:「年輕人,就你身上這些破爛零件,估計頂多就是個丙級初生體。呵呵我沒說錯吧?」
凌子涵滿面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攤開雙手,嘆了口氣:「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本想着跟着朋友去城外干一票大的,弄幾頭鋸齒鼠回來,沒想到路上遇到鋼甲暴熊,裝備全丟了,能活着回來已經是福星高照。」
店主很爽快:「我就不跟你廢話了。每月工錢十五個銀角,如果你在店裏吃住,就扣掉五個就只給十個。至於工作嘛平時幫着看店,搬運一下貨物就行。」
凌子涵連忙點頭:「好的,我選第二種。」
在黑暗的地下世界,雜貨店是一個廣義概念的泛稱。
一般來說,只要開店經營的鋪子都可以叫做雜貨店。從日常吃穿用度到機械零件改裝,從男女之間互相需求到精神層面的圖片、影像、歌曲,進而擴展到電池與槍支彈藥,都可以通過雜貨店購買。
當然,這其中存在經營規模與是否專業的問題。
「東陽」雜貨店,顧名思義,老闆名字叫東陽,姓趙。
戴眼鏡是一種典型的裝逼行為。視力不好可以改裝機械義眼,如果是非常執着於純生理眼球,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從別人身上獲取替代物。
新鮮的人頭之所以值錢就是因為這個道理。除了大腦,眼睛、牙齒、舌頭乃至皮膚都有着龐大的消費者群體。
十個銀角包吃住的薪水實在太低了。正常情況下,勤雜工月薪應該是二十個銀角。然而想要拿到這種程度的薪水也意味着更多付出,包括在老闆有需求的時候陪他各種開心。
個人實力也很重要,凌子涵對此心知肚明————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只有丙級初生體實力的份上,趙東陽根本不會僱傭自己。
因為他自己實力不強,也就丁級初生體而已。如果平時發生口角或更加激烈的矛盾,店主打不贏活計,麻煩就大了。
凌子涵表現得非常老實。他按照趙東陽的吩咐搬貨、打掃衛生、清洗各種收來的機械零件然後擺上貨架。
趙東陽對新來的活計很滿意,讚不絕口。
電子表顯示時間很快到了下午六點。
凌子涵對趙東陽提出新的要求:「老闆,我想出去走走。」
後者用審視的目光看着他:「你不吃晚飯了?」
凌子涵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吃,當然要吃。麻煩您把我那份兒留着就行。」
趙東陽對此不置可否,繼續問:「你要去哪兒?」
凌子涵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思,誠懇回答:「我出去逛逛,看能不能找一份晚上的兼職。」
這其實也是從側面告訴店主,自己很清楚流雲城的法律法規。正常工作時間從上午八點至下午六點,加時加錢。
勞動仲裁委員會這種機構只存在於大城市,律師事務所也可以根據客戶的要求提供法律援助,前提是你得有足夠的錢。
趙東陽回答得很乾脆:「行,那伱去吧!我把店裏的後門開着,晚上回來要吃要睡你自己弄。記得動靜小點兒,別吵到我。」
恆威拳館位於流雲城西區。
看了一眼掛在拳館招牌側下方的「霖雨路一三二五號」門牌,凌子涵信步走進拳館大門。
地下世界的某些規矩與舊時代格格不入。以流雲城為例,門牌號的前設並非為零,而是從序列號一千以後開始計算。
據說這樣做是為了讓城市人口顯多。
與雜貨店一樣,拳館只是一個概念性的行業稱謂。好奇學生付費學拳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無論任何拳館都是格鬥賽場。區別在於經營規模大小,是否得到官方許可掛牌或者無照經營,打黑拳。
時間已近晚上七點,拳館一樓大廳里聚集着數百號人。安裝在四周牆頂上的電子屏幕滾動播出今天晚上的賽事,以及不同選手的賠率。
「五個銀角,買地獄獵犬。」
「我要七個銀角的鋼鑽獸。」
「我買鋼錘巨人,兩個銀角。」
選手名字聽起來都很可怕,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凌子涵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位於大廳南側的櫃枱走去。
那是一張圓形的工作枱,外面站着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他們穿着黑色皮馬甲,肩膀和胸前掛着閃亮且帶有尖銳刺角的金屬飾物,用不善的眼神打量敢於接近這裏的每一個人。
櫃枱里坐着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過短的裙子根本遮不住私密部位,豐滿的胸部有三個球狀凸起,煙熏妝眼角可以看到淡細的皺紋。
凌子涵剛在櫃枱前站定,旁邊立刻圍過來兩名壯漢,將他死死夾在中間。
「我來打拳。」凌子涵看過拳館在網絡上公開發佈的廣告,直接言明自己的目的。
兩邊的壯漢神情略有舒緩,只是眼裏釋放出的目光依然森冷。
坐在櫃枱里的女人拿出一份表格,問:「生死賽還是常規賽?」
常規賽點到為止,只要對手認輸便可判處輸贏。
生死賽以砸碎對手的大腦為判斷標準。
凌子涵神情淡漠:「我打常規,不打生死。」
女人揚起黑色的假睫毛:「從八點到十二點,半小時一場,你打哪場?」
「我選十點半的場次。」這是凌子涵算好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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