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宗皇后打發自己宮裏的掌事大太監吳貴喜送了給顧蘊的賞賜來,從造型精美的內造步搖到嵌寶珠花,再到各色如意和各色宮緞各十匹,皇后娘娘出手,自然是不同凡響。
顧准一早便上朝去了,顧沖也去了衙門,所以是祁夫人領着顧蘊周望桂並顧韜接的賞賜謝的恩。
那吳貴喜能做到景仁宮的掌事大太監,心計手段自然都十分了得,饒宗皇后與宇文承川之間只差撕破最後一層遮羞布了,他在面對祁夫人和顧蘊時,卻依然客氣有加,只是面對顧蘊時,忍不住多看了顧蘊兩眼,見顧蘊雖生得烏髮玉面,杏眼桃腮,漂亮得實在讓人意外,從頭至尾卻亦步亦趨跟在祁夫人身後,與自己應酬都是祁夫人來,便斷定顧蘊是個安靜省事的性子,不由暗暗點頭,長公主挑的人果然錯不了!
待祁夫人命人將宗皇后送來的賞賜都好生送到顧蘊屋裏去後,吳貴喜便笑道:「顯陽侯夫人稍等片刻,皇后娘娘才賞的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次要的,主要還是這兩位嬤嬤,這位是向嬤嬤,這位是鄧嬤嬤,皇后娘娘想着皇家規矩大,四小姐雖出身高門,但也未必了解宮裏的規矩,所以特地命她二人來教引四小姐,直至四小姐與太子殿下大婚,以便將來四小姐進宮後,能更好的融入皇家這個大家庭,與所有人都和睦共處。」
便有兩位四十來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滿臉嚴肅,一看就不是好相與之輩的嬤嬤應聲上前,對着顧蘊拜了下去:「奴婢們日後若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四小姐千萬不吝指教,臨來前皇后娘娘也是這般吩咐奴婢們的。」
行禮就行禮,還不忘抬出皇后娘娘來壓她,宗皇后這是打算在她過門前,就先給她一個下馬威,將她的氣焰打下去,日後才好任搓圓捏扁呢?
顧蘊暗自冷笑,人家都挑釁到眼前了,她自然沒有不回敬的道理,宗皇后為尊為長她明里是奈何不了她,可要收拾兩個狐假虎威的奴才,還是易如反掌的!
面上卻不表露出來,也當沒看見祁夫人滿臉的憂色一般,搶在祁夫人開口之前柔柔一笑道:「兩位嬤嬤快快請起,您二位既是皇后娘娘打發來教引我的,自然與別人不一樣,我還得請您二位以後多多指教我才是。」
說完又紅着臉向吳貴喜道:「勞煩公公代我回去多謝皇后娘娘,待將來……我再當面叩謝皇后娘娘的恩典。」
吳貴喜見她對兩位嬤嬤和自己都禮讓有加,心裏就越發滿意了,滿意之餘,臉上便不自覺帶出了幾分倨傲來,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統御六宮,真正是日理萬機,卻仍記得打發咱家來送給四小姐的賞賜,也記得打發教引嬤嬤來教引四小姐,四小姐的確該當面叩謝皇后娘娘的恩典,將來越發孝敬皇后娘娘這個母后才是。」語氣十分的托大。
聽得祁夫人與顧韜都是滿沉如水,皇后娘娘是尊貴,可他吳貴喜一個太監算什麼東西,竟敢以這樣的語氣與未來的太子妃說話,把顯陽侯府當什麼了,把太子殿下又當什麼了,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顧蘊卻是神色不變,仍柔柔笑道:「多謝公公提點,我定會銘記於心的。」說着,沖祁夫人使了個眼色。
祁夫人便示意金嬤嬤上前,塞了個沉甸甸的荷包給吳貴喜,又笑着與其寒暄了幾句,然後命顧韜送了他出去。
只是吳貴喜雖離開了,院子裏的空氣卻依然一片沉悶,向嬤嬤與鄧嬤嬤那兩尊大佛還杵那兒呢,祁夫人只得上前笑向二人道:「我們府里原也與小姐們都配了教引嬤嬤,既是教引嬤嬤,與小姐們算來也有半師之誼,我們府上自來都禮遇有加,何況二位嬤嬤還是皇后娘娘指派來的,自然與別人越發不一樣。我這便讓人收拾一處清淨的所在,請二位嬤嬤住進去,再撥幾個丫頭過去伺候着,待明日設宴給兩位嬤嬤接風洗塵後,後日便開始教引我們四小姐,未知兩位嬤嬤意下如何?」
向嬤嬤板着臉道:「回夫人,我們既是皇后娘娘打發來教引四小姐的,自然要時刻與四小姐在一起,才好就近教引四小姐,不拘住四小姐院裏哪裏都使得,只能辜負夫人一片美意了。」
祁夫人臉上的笑幾乎快要掛不住了,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品侯夫人,這兩個奴才卻拿着雞毛在她面前當令箭,一口一個「皇后娘娘」的,什麼東西,實在可惡至極!
顧蘊在一旁看在眼裏,忙笑道:「大伯母,我院裏的東西廂房一直空着,不如就讓兩位嬤嬤住了,如此便既不會委屈了兩位嬤嬤,又不至於誤了她們的差事了。」
兩個奴才既然上趕着來找不自在,她自然要成全她們!
祁夫人還待再說,但見顧蘊沖自己眨眼睛,也就忍氣將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頭吩咐金嬤嬤:「你先領着兩位嬤嬤去四小姐院裏瞧瞧屋子,缺什麼只管打發人去庫房取去,務必要讓兩位嬤嬤住得舒坦了,不然回頭皇后娘娘怪罪下來,別說你了,連我這個一品侯夫人也未必吃罪得起!」說到最後,到底還是忍不住帶出了幾分怒氣來。
金嬤嬤忙屈膝應了,含笑上前對向鄧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兩位嬤嬤隨我來。」
向鄧二人知道祁夫人必定是有體己話兒與顧蘊說,這才會迫不及待的想將自己二人打發走,但她們再有恃無恐,也不至於不識趣到明明祁夫人都動怒了,還繼續與祁夫人硬頂的地步,這裏畢竟是顯陽侯府,而非景仁宮,是以二人終於沒有再多說,只衝顧蘊祁夫人屈膝一禮,道了一句:「那奴婢們就先退下了。」隨金嬤嬤去了。
祁夫人這才急聲與顧蘊道:「她們兩個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關鍵還是皇后娘娘指派來的,就算我們都知道她們只是狐假虎威,一樣打不得罵不得,你讓她們住到你的東西廂房去,是打算以後連在自己屋裏說話都不敢高聲了,連睡覺都得睜一隻眼不成?真是個傻丫頭!」
顧蘊卻笑道:「大伯母別擔心,她們再是皇后娘娘打發來的,說到底也是奴才,她們若恪守本分也就罷了,若真敢欺到我頭上,我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她們,大伯母只管放心罷,我吃不了虧的。」
祁夫人見她一臉的胸有成竹,想着她自來厲害,那兩個嬤嬤在她手裏還真未必能討到什麼便宜去,方心下稍寬,皺眉道:「罷了,只要她們不是太過分,你忍忍就忍忍罷,到底皇后娘娘為尊為長,你打狗尚要看主人,萬一將來皇后娘娘藉此磨搓你,你還不是只能白白受着?旁的不說,皇后娘娘只在你去晨昏定省時不讓你進去,卻又不讓你離開,讓你一站就是幾個時辰,不但身體吃不消,臉面更是丟了個精光,你又能怎麼樣呢?」
周望桂也道:「若是普通人家,你倒還可以破開臉面與她大鬧一場,我們也不會白白看着你受委屈,可那是天家,太子殿下與你都不能不顧名聲,我們也沒法為你出頭撐腰,你還是三思的好。」
顧蘊知道祁夫人與周望桂都是為自己好,一向信奉一力降十慧的周望桂也這樣勸自己就更是難得,十分乖巧的點頭應了:「大伯母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讓兒媳一站就是幾個時辰的招數,的確是讓人身體吃虧面子受損的好招,可也得看是針對誰,若宗皇后針對的是三皇子妃,自然沒人說什麼,誰讓她是三皇子的親娘,可若針對的是她,宗皇后就等着謠言滿天飛罷,她倒巴不得將來宗皇后能這樣對她呢,屆時她就等着看賢良淑德的皇后娘娘還如何再『以德服人』了!
當下顧蘊又與祁夫人周望桂說了一會兒話,在祁夫人屋裏用了午膳,才讓錦瑟卷碧簇擁着回了飲綠軒。
半道上,卷碧便忍不住滿臉擔憂的說開了:「小姐,您真的有辦法收拾那兩位嬤嬤嗎,她們到底是皇后娘娘派來教您規矩的,萬一屆時她們就趁教您規矩之時磨搓您呢,您也奈何不了她們不是?這可真真是癩蛤蟆咬不死人,噁心也噁心死人了!」
顧蘊笑道:「她們便想磨搓我,也得我在規矩上頭能有讓她們挑剔的地方才是,而且這可是我的地盤,豈是她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若是她們識趣,大家自然和睦相處,否則,如今婚期還沒定下,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我將她們搓圓捏扁了。」
前世做了那麼多年的侯夫人,想在規矩上頭挑她毛病的人,她敢說至今還沒有生出來!
錦瑟與卷碧卻仍是忍不住憂心忡忡,「可就算小姐一時治住她們了,她們終究還是要回宮去向皇后娘娘復命的,屆時她們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小姐一狀,皇后娘娘因此對您不喜了,可如何是好?」
「她們不告我的狀,皇后娘娘就會喜歡我了?皇后娘娘不喜歡我,我就坐不穩太子妃的寶座了?」顧蘊反問。
從賜婚聖旨下了那一刻起,便註定宗皇后不會喜歡她這個太子妃庶長媳了,同樣的,從賜婚聖旨下了那一刻起,她是太子妃這個事實便誰也輕易改變不了了,既然如此,她幹嘛要委屈自己,她倚仗的從來不是宗皇后之流喜不喜歡她,而是宇文承川在不在乎她好嗎!
錦瑟與卷碧這才恍然大悟,是啊,既然皇后娘娘說什麼也不會喜歡自家小姐,自家小姐憑什麼還要委屈自己,連兩個奴才的氣都只能受着?那自家小姐這個太子妃當來還有什麼意義,難道就是為了受氣的嗎?
主僕三個回到飲綠軒,東西廂房已經都收拾好了,向嬤嬤與鄧嬤嬤卻說初來顯陽侯府,她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住在一起的好,如此彼此既能有說話的人,也好有個照應,謝了顧蘊的好意,兩個人一道住了西廂房。
顧蘊也不勉強她們,在她的地盤上,都能讓她們整出什麼么蛾子來了,她也別活了,所以她們是分開住,還是一起住,於她並沒有任何區別。
是夜,顧蘊讓廚房整治了一桌席面送到飲綠軒,為向鄧兩位嬤嬤接風洗塵,顧蘊在開席之初陪着吃了三杯酒後,便先回了房間,讓如嬤嬤劉媽媽幾個陪二人吃酒,如嬤嬤劉媽媽事先得了顧蘊的授意,從頭至尾都將姿態放得極低,從頭至尾都捧着二人,一頓飯下來,倒也賓主盡歡。
翌日起來,向鄧二人便開始教起顧蘊規矩來,從坐立起行到說話吃飯拿筷子,全部從頭開始教顧蘊,就好像以前顯陽侯府的規矩較之宮規,簡直不堪一提一般。
但顧蘊卻都是只看過一遍便做得分毫不差,整個人的氣場也全變了,盡顯高門名媛的端方肅然與大氣沉穩。
兩位嬤嬤的表情也從最初的倨傲變成了滿滿的凝重,熄了從規矩上頭為難顧蘊的心,這位顧四小姐擺明了深藏不露啊,也不知道益陽長公主到底是從哪裏得知她性子不好,說穿了就是為人簡單粗暴,還不漂亮,不堪為太子妃的?
眼前的人哪裏不漂亮,又哪裏簡單粗暴了,分明既漂亮又有氣度嘛,看她屋裏的丫頭婆子們也個個兒都進退有度,可見她還是個有手腕兒御下有方的,——不行,她們得儘快把這事兒稟告皇后娘娘,讓皇后娘娘早做應對之策才是!
只是兩位嬤嬤雖熄了在規矩上頭為難顧蘊的心,到底還是有那麼幾分不甘心,於是第二日比頭一日起得又早了半個時辰,去顧蘊屋裏請她起來,美其名曰:「太子妃為長為尊,將來上有其他皇子妃妯娌看着,下有東宮的良娣良媛才人們要教訓,可不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壞了規矩,讓人白白看笑話兒。」
想着顧蘊能堅持一日不出錯,卻不能保證日日都不出錯,她們把她累得半死了,她身心俱疲之下,還能不出錯,她們就真服了她了!
其時也不過剛交五更而已,顧蘊睡得正熟,猛地被吵醒,擁被坐起來後,半是真怒,半是借題發揮,看也不看向鄧二人一眼,只冷聲問一旁的暗香:「你是怎麼當差的,隨便什麼阿貓阿狗你也放到我屋裏來,看來你是嫌在飲綠軒待得不舒坦,想換個地兒待待了。既然如此,到底主僕一場,我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了,就送你去洗衣房,或是圊廁行,你覺得怎麼樣啊?」
暗香聞言,忙「噗通」一聲跪下了,急急道:「小姐,奴婢攔了兩位嬤嬤的,可兩位嬤嬤卻說她們是皇后娘娘派來的,連大夫人都不敢攔她們,何況奴婢一個小小的丫鬟,還對奴婢動了手,還求小姐開恩,饒了奴婢這一回。」
顧蘊就仔細看了暗香一眼,見她臉上果然一個紅紅的巴掌印,這才面色漸緩,道:「你既盡到自己為奴為婢的本分了,我暫且饒過你這一回,這裏不要你服侍了,你去把劉媽媽和卓媽媽叫來。」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暗香應了一聲,爬起來飛快的去了,行至門邊才無聲的笑了,小姐讓她去請劉媽媽和卓媽媽來,可見是要收拾向鄧二人了,看她們以後還怎麼囂張,也不枉她方才一再的激怒她們,白挨了這一巴掌!
暗香去後,顧蘊倒下便又睡了,看也不看向鄧二人一眼,就好像二人不存在一般。
弄得二人又是尷尬又是惱怒,還有幾分莫名的緊張與焦躁,擔心顧蘊不知道會怎麼對付她們,然想着她們是皇后娘娘派來的,就算打了顧四小姐的奴婢又如何,難道除了指桑罵槐她們幾句,給她們擺擺臉色瞧,她還真敢把她們怎麼樣不成?這般一想,二人復又有了底氣,腰也挺得越發直了。
很快劉媽媽與卓媽媽便來了,聽得二人的聲音,顧蘊才又坐了起來,淡淡道:「方才向嬤嬤與鄧嬤嬤不經過我的允許,便硬闖我的內室,還打了暗香,你們替我教訓教訓她們罷,記得別留下什麼痕跡,到底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這話一出,向嬤嬤與鄧嬤嬤都懵了,沒想到顧蘊竟真敢教訓她們,怔愣了片刻,才色厲內荏的叫囂起來:「四小姐,我們硬闖您的內室,也是因為您睡到這個時辰都不起來,您的丫鬟還一直攔着我們,說什麼也不進來替我們通傳。皇后娘娘既派了我們來教引四小姐規矩,我們自然要謹遵皇后娘娘之命,務必將四小姐教引成一位合格的太子妃,您既不願意學規矩,就將我們送回宮去便是,我們縱有不是,皇后娘娘自會教訓我們,您想私自教訓我們,請恕我們不能領受,也不敢領受,以免讓您背上『跋扈囂張,不敬母后』的罪名!」
到了這個地步,竟還妄圖以皇后娘娘來壓她,還威脅她,果真打了她們,回頭她少不得要背上『跋扈囂張,不敬母后』,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顧蘊勾唇涼涼一笑,道:「我睡到這個時辰不起來?這會兒不過才交五更而已,皇后娘娘每日裏也是這個時辰起來嗎?哼,仗着是皇后娘娘打發你們來的,就想奴大欺主,轄製得我行動都要看你們的臉色,如此你們將來便可以在東宮乃至整個皇宮橫着走了,你們倒是打得好算盤,只可惜我不是那軟柿子,任你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我今兒不但要教訓你們,教訓你們後,我還要進宮去求見皇后娘娘,問皇后娘娘,宮裏的規矩是不是所有人都得五更即起呢!」
奴大欺主?轄制未來的太子妃,以便自己能在整個皇宮裏橫着走?
這樣的罪名委實太大,向嬤嬤與鄧嬤嬤如何敢領,當即白着臉辯道:「奴婢們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念頭,四小姐就算是主子,也不能如此空口白牙的污衊奴婢們,既然四小姐說要進宮去求見皇后娘娘,還請四小姐帶了奴婢們一塊兒去,當着皇后娘娘的面兒對質,誰是誰非,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真把事情鬧到皇后娘娘面前,讓整個宮裏和整個盛京的人都知道未來的太子妃連嫡母打發去的教引嬤嬤一日都容不下,可見是個何等跋扈囂張之人,太子妃的名聲也就毀了個徹底,將來越發不足為懼了,皇后娘娘一定會重賞她們的,那她們反倒因禍得福了。
奈何顧蘊只是冷笑一聲:「我堂堂未來的太子妃跟你們對質,你們是什麼東西,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喝命劉媽媽卓媽媽:「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難道等我親自動手不成?」
劉媽媽與卓媽媽忙屈膝應道:「怎麼能叫小姐為她們髒了手,奴婢們這便動手。」說着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上前,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兩根繩子來,三下五除二便將向鄧二人捆了個嚴嚴實實,為防二人叫罵引來人,還掏出帕子把二人的嘴堵了,這才笑向滿臉驚恐與怨毒之色的二人道:「你們放心,我們用棉被將你們裹起來打,就算把裏面的五臟六腑都打壞了,外面也絲毫看不出來,看不出來不說,連太醫都診不出來,所以回頭你們休想污衊我們小姐。」
向嬤嬤與鄧嬤嬤聞言,臉上的驚恐之色就更甚了,看向床上的顧蘊拼命的搖頭,屋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顯然是想求顧蘊饒了她們。
只可惜顧蘊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只打着哈欠吩咐劉媽媽和卓媽媽:「拉下去罷,我還要睡會兒呢,等行完刑,你們在進來叫我也不遲。」
劉媽媽與卓媽媽應了,不顧向鄧二人的掙扎,很快便推搡着她們去了她們如今住的西廂房,果真拿棉被裹住她們,將她們好一通打,直打得二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般,痛不欲生的暈過去後,才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嬤嬤終於醒了過來,原以為自己已身在陰曹地府了,四下里一看,卻見自己仍在她昨夜住的房間裏,知道自己這是還活着,立時激動得流下眼淚來。
但只哭了片刻,她便強迫自己止住了,再次四下張望起來,這一張望,便看見了躺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鄧嬤嬤,她忙壯着膽子上前探了探後者的鼻息,見後者也還活着,立刻開始小聲叫起她來:「鄧姐姐,醒醒,快醒醒!」打定主意叫醒鄧嬤嬤後,二人便立刻設法逃出顯陽侯府,回宮向皇后娘娘稟報顧蘊的罪行去,看她回頭還怎麼囂張!
鄧嬤嬤很快也醒了起來,確定自己還活着後,也因劫後餘生喜氣而泣起來,向嬤嬤見狀忙小聲道:「姐姐快別只顧着哭,當務之急,是要逃出去,回宮向皇后娘娘揭發那個活閻王的罪行,不然我們才來第二日她就敢這樣對我們,回頭時間長了,我們豈非真要連命都賠上了?」
「你說得對,我們必須得立刻逃出去,否則再來一次,就真要沒命了!」鄧嬤嬤咬牙接道,惹不起那個活閻王,她們還不能躲麼,只要她們能回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後就不信沒有機會報仇雪恨了!
當下二人遂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然後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倒是沒覺得身上哪裏有多痛,可想起先前劉媽媽與卓媽媽的話,到底不放心,只能安慰自己,回宮後便求皇后娘娘傳了太醫來給她們瞧瞧,就不信太醫什麼都瞧不出來。
二人輕手輕腳的行至門邊,正打算開門,冷不防就聽得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也不知道那兩個婆子醒了沒?要依照我早年的脾氣,索性打死了她們算完,偏小姐心善,留她們一條性命。」
「到底是皇后娘娘跟前兒的人,打狗看主人,真弄死了她們,萬一回頭小姐還沒與太子殿下大婚便事發了,小姐豈非就當不了太子妃,太子殿下答應長公主的那麼多條件,豈非也都白費了?」
聲音漸行漸近,已然就在門外了,唬得二人對視一眼,躡手躡腳的跑回原地,便躺下閉上眼睛,繼續裝起死來。
幾乎就在二人閉上眼睛的同時,門「吱嘎」一聲開了,劉媽媽與卓媽媽走了進來,上前各自踢了向嬤嬤與鄧嬤嬤一腳,見二人沒有任何反應後,劉媽媽才道:「我沒打多重啊,怎麼這會兒還不醒過來,別是在裝死罷?」
卓媽媽道:「她們自來養尊處優,比常人不經打一些也是有的,想來待會兒就醒過來了。其實我倒是寧願她們一直昏睡着,也省得我們要時刻保持警惕,以防她們找機會逃走了,太子殿下雖對我們小姐一見鍾情,想方設法也要讓益陽長公主為他和小姐牽線,讓小姐成為太子妃,到底如今還未大婚,萬一真叫她們逃了出去,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小姐一狀,讓小姐做不了太子妃,我們兩個就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兩人說着話,劉媽媽又踢了二人一腳,見二人的確還沒醒,才與卓媽媽一道出去了。
聽得門已經關上了,向嬤嬤與鄧嬤嬤依然不敢睜開眼睛,一直到豎着耳朵又聽了半晌,確定外面沒有任何動靜後,二人才試探着睜開眼睛,躺着小聲說起話來:「才那兩個婆子的話你聽見了嗎,『太子殿下雖對我們小姐一見鍾情』,難道太子竟一早就認識那個活閻王不成?」
「我也聽見了,應當錯不了,還有那句『想方設法也要讓益陽長公主為他和小姐牽線』,難道皇后娘娘竟被益陽長公主和太子聯手欺騙糊弄了不成?枉費皇后娘娘一向對長公主信任有加,長公主卻這樣背後捅娘娘的刀子,我們一定得把這事兒告訴皇后娘娘才是!」
「可長公主為什麼要與太子聯手啊,難道她覺得太子的勝算比咱們三皇子大不成?這怎麼可能!」
「也許她是想做牆上的冬瓜,左右逢源,將來看那邊形式好便往哪邊滾呢?咱們如今只怕一時半會兒的也逃不出去了,只有等回頭皇后娘娘打發吳公公來問我們那個活閻王學規矩的進度時,設法告訴吳公公,讓吳公公回皇后娘娘了……」
顧蘊聽罷劉媽媽轉述向嬤嬤與鄧嬤嬤的話,不由笑了起來:「果然不愧為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她們兩個倒還有點見識,竟知道『左右逢源』這一說法,可惜她們終究還是見識有限,想不到更深一層的東西啊!」
不過她們想不到沒關係,宗皇后與三皇子一定想得到,屆時四皇子還想躲在宗皇后母子身後,看他們在前面與人斗得你死我活,他卻在後面等着坐收漁翁之利,就再不能夠了,誰都想當黃雀,那蟬和螳螂該由誰來做?為了宇文承川和她能笑到最後,她少不得只能將四皇子與益陽長公主也拉下水來,將他們也推到風口浪尖上,將這一灘渾水攪得更渾了!
本來顧蘊沒打算這麼快便收拾向鄧二人的,但昨晚上臨睡前她忽然想到,反正她遲早都要拿她二人開刀的,何不將二人物盡其用,既達到教訓二人,以便以後的日子自己能耳根清淨的目的,又讓宗皇后母子因此與益陽長公主生隙,讓他們自此反目成仇,自己和宇文承川漁翁得利?
原本只是靈光一閃的念頭,但顧蘊越想便越覺得這個主意頂好,她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前世四皇子能成為笑到最後的那個人,益陽長公主絕對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話說回來,嫡親女婿當然比侄子更親,何況四皇子同樣也是益陽長公主的侄子,她當然要幫自己的女婿,畢竟只有女婿尊貴了,女兒才能跟着夫榮妻貴不是嗎?
於是方有了今日這一出反間計,只是顧蘊如今畢竟還沒與宇文承川大婚,萬一現下就讓宗皇后知道益陽長公主的狼子野心,只怕她與宇文承川的婚事也要生變。
所以顧蘊隨即便吩咐劉媽媽卓媽媽道:「這些日子你們兩個辛苦些,把她們兩個看好了,務必不能讓她們踏出房門一步,反正她們兩個是奉命來教我規矩的,也不需要與旁人打交道。」
把她們關得越久,讓她們生死命懸一線的時間越長,她們驚懼絕望之下,心裏的恨意才會越深,屆時一旦得了自由,她們會在宗皇后面前何等的添油加醋,不言而喻,何況這件事縱然她們不添油加醋,也足夠宗皇后勃然大怒了。
劉媽媽卓媽媽忙應了:「小姐放心,我們省得厲害關係的,只是聽她們兩個的意思,指不定什麼時候那位吳公公就會來府里瞧她們……」
顧蘊想了想,道:「屆時就說她們病了就完了,便是真推脫不過,給她們隨便吃一粒什麼東西,再告訴她們是毒藥,她們若敢亂說,便不給她們解藥,讓她們毒發身亡即可,不愁她們不聽話。」
至於回頭她們會在宗皇后面前如何說她,那就不干她的事了,指不定讓宗皇后知道她是個不好惹的,回頭彼此對上時,反倒不敢輕舉妄動呢?
劉媽媽與卓媽媽就笑了起來:「還是小姐有智計,這下我們再沒什麼可發愁的了。」
晚間宇文承川來瞧顧蘊,顧蘊少不得把自己白日裏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言語神色間都不乏得意:「怎麼樣,我聰明罷,這下四皇子可休想再躲在皇后和三皇子背後,不廢自己一兵一卒,就想等着白撿好處了!」
宇文承川見她嬌俏的偏着頭,就像一個做了好事,等着大人誇獎的孩子一般,心裏的喜歡滿得幾乎要破胸而出,忍不住一把將她舉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後,才抵着她的額頭喘氣低嘆道:「蘊蘊,好寶貝,你怎麼就這麼可我的心意,這麼與我心有靈犀呢!」
他自得了顧蘊的提醒後,便打發人着意關注起益陽長公主府和四皇子府的動靜來,這一關注,還真叫他發現了不少問題,正想着要怎麼才能讓宗皇后母子知道四皇子也懷着狼子野心呢,不想顧蘊就先幫他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難怪東亭前兒會與他說:「爺得了四小姐這樣聰慧果斷的妻子,當真是如虎添翼了!」
顧蘊被他轉得頭暈,片刻才緩過來,忙把頭往後退了退,離他灼熱的呼吸遠些後,才道:「只可惜如今大婚的日子還沒定下來,還得等好些日子才能讓皇后母子與益陽長公主和四皇子內訌,不然我們眼下就可以看好戲了!」
宇文承川壞笑道:「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催我趕緊去找欽天監,讓他們儘快把我們大婚的日子定下來嗎?我以為只有我等不及了,原來你也是一樣,你放心,我已經催欽天監擇了最近的吉日,十二月十八日,待與禮部和內務府宗人府達成共識後,便可以稟告皇上,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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