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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這樣的場景,邊上的另外三人都愣了一下,之前出聲制止過這人的一人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中也帶上了斥責的意思:「你在幹什麼?!」
「他要是在見到長老之前就沒命了怎麼辦?!」另一人也開口,有些氣急。
「可是他……」那人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面對另外三人指責的目光,卻硬生生地把話給吞了回去,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冷哼了一聲,「死不了。」說着,正準備驅動飛劍下去接人,可剛才率先出聲的人卻搶在他之前行動了,讓他頓時僵在了原地,胸中一口悶氣。可是,還不等他在心裏罵上對方幾句,就聽到下方傳來一陣金鐵交戈的聲響,與此同時,還有下去的人的悶哼聲。
還停留在上頭的人互相對視一眼,也顧不上別的什麼了,連忙驅動飛劍沖了下去。
「只有四個嗎?」倚樹而立的婦人看起來四十歲上下,兩鬢髮絲間能夠看到不少的銀絲,她一手攬着被解開了束縛的君無顏,一手持着一把青鋒長劍,眼角眉梢俱是冷意。先前下來的一人正捂着腹部,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而隨着君無顏一起落下的長刀正斜斜地插在兩人的身側。
「滾,或者死。」沒有多餘的廢話,君柔冷冷地拋出了這幾個字,握着劍柄的指尖由於用力過度而泛着青白,還帶着些許由於後怕而產生的抑制不住的顫抖。
許是被君柔的氣勢所懾,那三人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對視一眼,忽地冷笑出聲:「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贏得了我們?」更是有人開口嘲諷:「曾岩花了多大的力氣保下你,結果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白白地浪費了他的一番苦心。」
「閉嘴!」也不知道這話究竟哪裏刺激到了君柔,她手中的長劍一顫,對準了說話的人就刺了過去,青色的劍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正中對方的胸口,那人來不及躲避,只是後退了一步,睜大了雙眼。可等了好一會兒,胸口也沒有傳來預期中的疼痛。他恍惚着低下頭去,卻只見斜里伸出一把長劍,恰好擋住了劍尖。
「外強中乾,軟綿無力,靈力凝滯,空有個花架子!」每說一句,空中就傳來兩劍相撞的聲音,待到最後一個字落下,君柔手中的長劍也被遠遠地挑了出去,落在了林中的草叢裏。沒有往被挑飛的長劍多投去一個眼神,穿着銀絲雲卷暗紋長衫的男子收劍而立,目光平靜地看着君柔:「君小姐你快撐不住了吧?」
「娘……?」驀地聽到這話,君無顏的心裏猛地一驚,抬起頭來看着君柔。起先君無顏因為之前那一系列的變故而心慌意亂,沒有察覺到君柔不對勁的地方,這一看之下,就發現了問題。比之尋常的時候,君柔的面孔明顯蒼白了許多,兩鬢的銀髮也增加了不少,雖說樣貌並無太多的變化,可整體卻給人一種日薄西山的感覺。發現了這一點,君無顏頓時慌亂起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也有些泛紅:「娘?!」
「我沒事。」安撫地摸了摸君無顏的腦袋,君柔抬起頭,冷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想說什麼?」
「長老在等你回去。」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男人將手中的長劍收入劍鞘之中,平靜地開口。
不過一句話,卻讓君柔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愣怔的神色來。她的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可幾次張開口,卻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半晌,她才用帶着顫音的聲音開了口:「他……」可她才吐出了一個字,就猛地止住了話頭,一雙秀目猛地睜大。對面的男子皺了皺眉,正想說點什麼,卻突地感到胸口一痛。有些愣愣地低下頭去,看着透胸而出的那隻手掌,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阿柔想要去哪裏?」將手掌從男子的胸口抽回,任由對方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身玄紫色長袍的男人面上帶着溫柔的笑容,看着渾身僵硬的君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阿柔的,難道阿柔又要扔下我了嗎?」
「沈異……」君柔的嗓音有些艱澀,身子也搖晃了一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穩的模樣。
「上次阿柔什麼都沒說,就扔下我走了,我可是很傷心呢……」被稱作沈異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君柔走過來,垂下的指尖還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血,他卻恍若未覺,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君柔,「明明有很多次都快要追上你了,可最後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讓我着實難受得緊啊。」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滿,「我和阿柔說話,有外人在可不好。」
這話一出,自他出現後一直都在高度戒備着的三人立即分散開來,向着三個不同的方向逃離,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可面對三人的動作,沈異卻只是微微一笑,纏在腰間的紫色長鞭如靈蛇般甩出,不過瞬息之間,那三個人就成了焦黑的屍體,如同垃圾一般被丟在腳邊。
目光往地上的三具屍體隨意地掃了一眼,沈異側過頭,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君無顏身上。幾乎是在他看過去的同時,君柔往邊上走了兩步,擋住了沈異看向君無顏的視線。目光在君柔的身上頓了頓,沈異突然笑開了:「阿柔這是在幹什麼?」
君柔沒有說話,只是挺直了脊背站在君無顏身前。沈異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中的神色似乎帶上了些許委屈:「阿柔覺得我會做什麼?」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似是有些憂傷,「他是阿柔的孩子,我怎麼捨得傷他?」
君柔還是沒有開口,可那停止的脊背卻似乎僵硬了幾分。沈異彎了彎唇角,正要說點什麼,腦後卻突然傳來破空之響。皺着眉頭回過頭去,沈異有些訝異地發現,剛才被他穿透了胸膛的男人竟然還活着,此刻正是他舉着出鞘的長劍,朝着他的後心刺了過來。但可惜的是,受了這般重的傷,哪怕還留有一口氣,想要發揮自身的實力,卻也是不可能的了,那劍招也不過是看着凌厲罷了,根本就傷不到沈異分毫。抬起手擋住劍刃甩到一邊,沈異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臉上的笑容不減分毫。被他掐住了脖子,男人卻沒有露出驚慌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沈異的眉頭一皺,直覺不妙,就聽到頭頂傳來類似煙花炸響的聲音。
隨手扭斷了男人的脖子扔在一邊,沈異抬頭看了看上方那逐漸散去的金色煙霧,露出了有些懊惱的神色:「仙族的這些小玩意兒,實在是煩人。」他扭過頭看着君柔,表情有些遺憾,「原本還想和阿柔多說說話的,畢竟這麼久沒有見面了,可現在看來,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呢。」他衝着君柔笑了笑,「阿柔也知道,我是個討厭麻煩的人。」
「你想要怎樣?」沒有回應沈異的話,君柔開口問道。
「我只是想接阿柔回去而已。」沈異看着君柔,眼中的神色溫柔而專注,「可是阿柔定然是不願意的吧?」
君柔的身子微微一顫,目光複雜,她的雙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垂下了目光。
見到君柔的樣子,沈異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真的得到這個回答,我果然還是會傷心呢。」他笑道,「果然,感情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啊。」仿佛感嘆一般地說完後,沈異抬起頭來,朝着君柔微微一笑,下一秒,原先距離君柔還有十幾步遠的沈異,忽地出現在君柔的面前,而他的一隻手掌,穿透了君柔的胸口。
胸口傳來的劇痛讓君柔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甚至也站立不穩,向前傾去。沈異小心地接住君柔的身子,貼在她耳邊,語氣輕柔地低語着:「疼嗎?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君柔仰起頭,看着沈異毫無波動的雙眼,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血液順着嘴角淌下,淹沒了喉嚨里傳出的細微嗚咽。那雙眼睛裏的光芒終於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搭在沈異身上的手也滑了下來,她的身上再沒有一絲生氣。
目睹了這一切的君無顏仿佛這時候才驚醒過來,他看着倒在沈異懷中的君柔,抬起腳想要向前,卻又好像害怕什麼似的,又佇立原地,只能用顫抖的聲音,發出輕到不能再輕的呼喚:「娘……?」
「她死了。」如同宣判一般,這三個字將君無顏全身的血液都給褪去了。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顫抖着,漸漸地,這種顫抖瀰漫至全身,他仿佛花了所有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他紅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異,從喉嚨中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你問什麼?」沈異望過去,依舊是那一副溫柔可親的笑容。
「為什麼?!」君無顏向前一步,又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
「啊,你說這個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沈異低下頭去,用沒有沾染血污的手小心地梳理了一下君柔有些凌亂的頭髮,輕輕一笑,「她究竟都是要死的,比起讓她死在我見不到的地方,不如讓她死在我的懷裏,死在我的手下,不是嗎?」他低頭吻了吻君柔的發頂,露出了孩童般滿足的笑容,「這樣,她就不能再離開我了。」
君無顏木然地看着沈異的動作,仿佛一具失去了操控的人偶。良久,他啞着嗓子開口:「你愛她嗎?」
「當然愛!」沈異的表情就好像君無顏問出了什麼愚蠢的問題一樣,「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他看着君無顏,眼中驀地浮現出一絲戾氣,面孔也變得有些猙獰,「要不是……」猛地止住了話頭,沈異看了君無顏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我想,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她會變成這個模樣,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她就會死這一點吧?」
君無顏覺得,他應該是哭了。可是他抬手摸了摸眼角,卻一片乾涸。
沈異早已經帶着君柔的離開了,只剩下君無顏和那四具涼透了的屍體,以及那斜斜地插在一旁的長刀。
周圍靜得可怕,君無顏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長刀上,指尖動了動。身後傳來了踏在落葉上的腳步聲,可君無顏卻一點回頭的意思也沒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究竟在想些什麼。
「無顏……」這個聲音帶着君無顏深入骨髓的熟悉,讓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他緩緩地轉過身去,就看到曾岩神色複雜地站在那裏。曾岩眼中的神色太過複雜,君無顏看不分明,也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只是木着一張臉,直愣愣地看着對方。
曾岩在距離君無顏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輕嘆一聲:「你……走吧。」
君無顏依舊站在原地,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只是仰着頭看他。那樣的目光讓曾岩感到心慌,他略微偏過頭去,錯開了視線:「因為剛才的信號,這裏很快就會有其他人來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他的目光在地上的屍體上停留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可這並不是探究的好時機,「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只有自己留住性命,才有將一切盡數奉還的可能。」仿佛一位諄諄教導的長者一般,曾岩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談論對方該如何找自己報仇。
可無論他怎麼說,君無顏依舊一點反應也沒有,仿佛了無生氣的人偶。
曾岩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他上前幾步來到君無顏的身邊,伸手想要抓住君無顏的肩,卻被對方側身避了過去。曾岩的動作一僵,眼中掠過一絲痛苦之色,他收回手,苦笑一聲:「你……」
「曾先生每次動作都是如此迅速,我等不及啊。」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曾岩尚未出口的話,曾岩一驚,下意識地往前跨了一步,攔在了君無顏身前,這才抬起頭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那人一身做工精細的白色長袍,衣領與袖擺處用金線繡着盛開的牡丹,被周身的十幾人拱立於前,一派高人一等的模樣。看到曾岩的動作,他冷哼一聲:「看曾先生的樣子,難不成還想護着這個雜種不成?」
聽到某個刺耳的字眼,曾岩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對上對方那滿含惡意的視線,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側身讓了開來:「我並無此意。」
「是嗎?」那人看了曾岩一眼,忽地勾唇一笑,「那就殺了他吧。」
曾岩猛地睜大了雙眼,沒來得及掩飾的震驚流露了出來。他掐了掐掌心,有些艱難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可是仙界的長老要的人,若是死在了這兒……」「他們要的只是屍體罷了。」開口打斷了曾岩的話,那人看了曾岩一眼,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既然此人是由先生最先找到的,我們自然不好居功,這件事還是先生來吧。」
「什……」「若是先生擔心殺這個雜種會髒了自己的刀的話,那兒不是正好有一把合適的武器嗎?」拿下巴點了點插在一旁的長刀,那人的語氣帶着隨意,「說起來也是巧,這個雜種習的居然也是刀法,不過,我相信他和曾先生定然是沒有半分關係的,是吧,曾先生?」
「他畢竟是仙界的……」曾岩似乎還想反駁,可對方卻絲毫不給他這個機會:「仙界長老座下的一名弟子喪命於此,這究竟意味着什麼,我想曾先生不會不明白的,對嗎?」
「我聽說曾先生的弟妹懷孕了,連名字都定下了,若是男孩,就叫曾浩,若是女孩,就叫曾敏,我說的可有錯?」
「那曾某……就不再推辭了。」曾岩扯了扯嘴角,伸手抓住了插在地上的長刀的刀柄。
冰冷的刀刃刺入胸膛,鮮血從口中溢出,面前的人眼中滿是痛苦的神色,仿佛恨不得代他遭受這份苦難。君無顏抬起手撫上刀刃,將之往體內又送了送,看到曾岩睜大的雙眼,君無顏忽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如春風般溫柔和煦——與沈異如出一轍。
「相信我,」任由曾岩接住自己倒下的身子,君無顏的聲音仿佛浸潤了蜜糖一般,「你會後悔的。」
他閉上了眼睛。
第 2 章 .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