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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太陽又往西邊跑了不短的一段距離,再過上幾個小時,就要到黃昏了。樂白看着腳下拉長了許多的影子,眉頭緊緊地皺着。
古代的人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這裏是和他所知道的那些朝代不相同的魔界,想必這一點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等到太陽偏西的時候,這街上的人,肯定都會收拾東西回家——這時候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夜生活。照明不便不說,就是想玩,除了那文化源遠流長的花樓之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娛樂項目。
樂白能夠利用的時間,只有在這些人收攤之前的這一段而已。他很清楚,苗青青他們之所以不急着動手,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無論樂白究竟是單純地想要出個門還是自個兒跑路,只要等天色暗下來,街上的行人減少,他們想什麼時候動手都行。在樂白回魔宮的路上,人少的地方多的是,而要是他選擇在外頭過夜,那就更簡單了。缺時間的,從頭到尾就只有樂白而已。
這個時候,樂白是真的有點後悔獨自跑出來了。明知道苗青青想要置他於死地,卻依舊抱着那麼一絲僥倖的心理,期待着在昨天失手後,苗青青就會暫時按兵不動,最後落到了這麼個地步。但樂白也知道,要是他真從一開始就不出門,安然地度過了君無顏不在的這幾個日子,他也肯定會感到不甘心的,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好的定力,能夠看着那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從自己眼前溜走,依舊不動聲色的。正要那麼做了,等君無顏回來,樂白覺得自己肯定也會後悔得捶胸頓足的。
其實往好了想,出來這麼一趟,也並不是沒有好處不是?至少樂白知道,除了苗青青之外,還有其他的人想要他的命——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想要對付他這麼一個和這個世界沒多大關係的人。但既然有了第一個,樂白就不能不去考慮,在這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想要他命的人。
之前因為很確定自己在穿越之前,和這個世界沒有一點關係,所以樂白根本就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需要防範的人也只有君無顏一個而已,但現在,他卻不敢這麼想了。仙界那個抽風的預言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先不說了,但他被卷進了一些麻煩的事情,這是顯而易見的。樂白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想要拉他下水,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一點都不想被捲入到這些事情裏頭去,但讓他感到煩躁的是,在這個和他之前生活的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根本就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能夠尋求庇護的對象。
——不,也許有一個。
君無顏伸手抓住匕首的模樣浮現在樂白的眼前,讓他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難道從今以後,階級敵人要變成抱大腿的對象了嗎?總覺得有點心塞。
……不過,那也是熬過這一劫之後的事情了。現在君無顏不知道跑到那個陰暗的小角落裏,去約會他的小屍體了,壓根兒不能指望他幫什麼忙。而如果不能想辦法解決眼前的情況,不管以後想得多好,都是白搭。
樂白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更疼了。
「你有本事再說一句!」一聲突如其來的暴喝打斷了樂白的思路,就連那喧囂的街道都因為這聲音而安靜了那麼一瞬間,而緊接着響起的,就是各種細碎的議論聲。
轉過頭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樂白就看到一個高個子的壯漢,正揪着一個瘦弱的男子的衣領,一臉恨不得咬對方兩口的表情。那雙牛眼瞪得如銅鈴般大,看上去煞是駭人,被他揪着領子的男子被嚇得臉色發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是怎麼了?」雖然還沒想出個能夠擺脫眼前困境的辦法來,但樂白的注意力還是被吸引了過去,忍不住開口問一旁的人。也是巧,一邊想事情一邊往回走的樂白,這時候正好停在剛剛那個賣木雕的攤位前。那小販一看剛剛走掉的「高人」又走回來了,立即心裏一凜,將自己直到的事情都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哎呀大人你不知道,我跟你說啊……」
因為「大人」這個稱呼有些奇怪地看了小販一眼,樂白也沒有太在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販的話上。
據小販說,那長得跟頭熊似的壯漢是住在東街的一戶屠夫,依靠屠宰各類魔獸與靈獸為生,有點小修為,所以比起其他屠夫來,店裏頭賣的東西也多些,算是小有名氣。這傢伙在去年的時候娶了個老婆,長得那叫一個美若天仙,整天被他藏在屋裏不讓見人,也一直沒出什麼事兒。但就在剛剛,他媳婦兒被人撞見和別人偷-情呢!這瘦猴兒平日裏就和屠夫不大對路,這會兒遇見了,當然要刺上兩句,於是理所當然地就吵起來了。
有句古話說得好,八卦是人類的天性,樂白這會兒早就把苗青青啥的扔到一邊去了,津津有味地聽着這市井之間的八卦。但聽着聽着,樂白就察覺出不對味兒來了:「你說『剛剛』,是什麼意思?」
「就剛剛啊!」小販看了樂白一眼,突然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咧着嘴露出了一個笑容,「嘿,大人你是不知道,別看我們沒什麼修為,但那消息,傳遞得可不是一般的快!基本上城東發生點什麼事兒,一刻鐘不到,城西的就知道了!比那八萬里加急還要快哩!」
樂白頓了頓,又問:「不是說那人一直把媳婦兒關在屋裏不讓出去,都沒幾個人見過嗎?這麼巧就讓見過的人撞上了?」
「哪能呢!」一聽樂白的話,小販就知道這位「大人」肯定不是混跡市井的,頓時對自己之前的推論更加確信了,於是對樂白的態度也就更殷勤了,「大人你不知道啊,咱們成天在這些地方跑,基本上哪家有哪些人,心裏門兒清呢!突然冒出來那麼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大美人兒,還和街上的人廝混到了一起去,想一想就明白了,哪用知道那人長什麼樣啊!」頓了頓,他又抬手指了指那邊還在爭執的兩人,「其實啊,我也不認識那高個子,但那瘦猴兒經常往這邊跑,和他不對付的人我知道有哪幾個!」
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在爭執的兩人,樂白挑了挑眉毛,唇角緩緩地彎起。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玉鐲,看向一旁的小販:「有沒有興趣,幫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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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聽說了嗎?方磊遇上砸場子的人了!」坐在攤位後頭的小販甩了甩手裏的扇子,轉過頭低聲對邊上的小販說道。
「方磊?就特別會看碟下菜的傢伙?」對方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接話,「不是說他最會看人臉色,從來沒吃過虧嗎?」
「可不是嘛!聽說他還認識幾個上頭的大人物,也算是城東的一霸了吧?」另一個人也加入了談話,「居然有人敢砸他的場子?」
「嘿,他這回估計是看走眼了!」最先說話的那人臉上露出了個幸災樂禍的笑容,「還想着大賺一筆呢,結果被坑了!」
「行了行了,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啊!」另外兩人催促。
大概是十分享受這種身處話題中心的感覺,那人又磨蹭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起整件事情的始末來:「今兒個他那邊來了個人,很喜歡他攤位上的那些東西,在看了大半天之後,非常大方地包下了他擺出來的所有東西——連價都沒還!」
「那不是好事嗎?」聽到這裏,一人抓了抓頭髮,有點疑惑這怎麼砸場子了。雖然方磊賣的東西並不值多大的價錢,但東西多了,這麼一遭也絕對能賺上不小的一筆。
「別插話,我還沒說完呢!」瞪了那人一眼,小販又咳嗽了兩聲,才繼續往下說,「碰上這事兒,那方磊鐵定高興啊,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還特別熱情地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打包好了,還特地送了些平日裏不會往上擺的好東西嘞!」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直到另外兩人催促才再次開口,「可誰知道,那人收了東西之後,居然不付錢!」
「啥?還有這樣的?」「那不把東西都拿回來不就行了嗎?」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小販對着他倆翻了個白眼:「東西都被那人給收到儲物袋裏頭去了,」他咧了咧嘴,「嘿,說起來,那儲物袋,還就是方磊自己屁顛兒屁顛兒地上趕着送出去的好東西嘞!」
正認真聽着的兩人:……
他們覺得,他們有點同情方磊了。
「可我不是聽說那方磊看人賊准嗎?怎麼這回沒看出來?」有人提出問題。
「再精的人也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啊!」像是感慨似的說了一句,小販頓了頓,又加上一句,「而且那人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沒錢的人,那穿得……嘖嘖——所以我才會覺得他是來砸場子的,估計是方磊得罪了什麼人吧。」
「那人穿得怎麼樣啊?」被那說了半截的話給勾起了好奇心,有人立即問道。
「穿得怎麼樣?」小販斜睨了他一眼,「我就這麼和你說吧,他那一身衣服,你就是做一輩子,也買不起那上頭的一朵花兒!」他想了想,又來了一句,「恩,雖然那上頭沒花。」
倆聽眾:……
「不過那套衣服的樣子也真夠古怪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衣服呢!」小販的一句話,又把另外兩人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看着兩人湊過來的腦袋,小販故意用力地扇了扇手裏的扇子,還伸手擦了擦額頭上那並不存在的汗,「這天還真是熱啊,過幾天就要入夏了吧?」
「哎,對呢!我媳婦兒前兩天還說那池子裏的荷花要開了嘞!過一陣子可就有蓮蓬吃了!」一人立即接話,臉上那燦爛的笑容簡直閃瞎人眼,「等再過上一陣子……哎喲!」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頭上就挨了一下,他轉過頭疑惑地看了一眼邊上這整天和自己一起擺攤的傢伙,眼裏有着顯而易見的疑惑。看到他的樣子,剛剛拍了他一下的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己端着茶碗湊到小販邊上去了:「大哥,說了這麼久,肯定渴了吧?這是我自個兒家裏做的酸梅湯,來解解渴!」
那小販對這人的反應很是滿意,伸手接過茶碗喝了兩口之後,才繼續往下說:「那人身上那衣服的材料我就不說了,總之我也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碰到了那裏頭的人的時候才見到過。」
「那裏頭?」邊上的人適時地表現出自己的疑惑。
小販沒有說話,只是一臉神秘地指了指天上,另外兩人愣了一會兒,馬上就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你是說……」後面半截話,兩人都沒有說出來。就他們這種小老百姓,還是沒那個膽子隨便議論那裏頭的大人物的。
「也不知道方磊惹上了什麼人……」見到兩人理會了自己的意思,小販裝模作樣地感嘆了一聲,繼續剛才的話題,「總之啊,那人穿的衣裳,絕對不是我們能用得起的便宜貨!只是那樣子嘛……」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怎樣才能更好地描述那從未見到過的古怪模樣,「首先那袖子就和我們的不一樣!對,他那衣裳,袖子就這麼窄窄的一圈——」一邊說着,小販一邊還拿手比着自己的手腕,「還有那領子,居然沒有前襟!只有腦袋那兒有一個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衣裳穿上去的!」小販看着另外兩人臉上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見多識廣的自豪感,「還有那褲子啊,也……」「你們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大概這麼高,頭髮就到耳朵這兒?」
不等小販繼續添油加醋地說着那從未見過的衣裳,就被人給打斷了,他的眉頭一皺,轉過頭就想出聲呵斥,卻在看到對方的樣子時猛地噤聲,訥訥地點了點頭:「啊,對、對,就是您說的那樣兒!」頓了頓,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連忙加上一句,「我也只是聽別人說的,沒有親眼見過!」那樣子,生怕對方的事情出了差錯,怪罪到自己頭上似的。
「你們說的那個方磊在哪?」沒有理會小販後面的那句話,那人又問。
「就、就在城東!」那小販根本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只要沿着這條路往前走……」將路線一五一十地給說了出來,小販看着對方離去的身影,這才狠狠地喘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額頭上滿是冷汗。另外兩人見狀,對視了一眼,也不敢上前說什麼,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攤位前。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樂白,則正雙手捂着一個儲物袋,和對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這麼做真的有用嗎?」糾結了半晌,樂白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
「那是當然!現在我被挑場子的事情,估計就是城西小李子家裏的貓都知道了!」說到這裏,方磊停了一下,看了樂白一眼。雖然不知道樂白這麼做究竟是有什麼目的,但就之前對方拿出來的那玉鐲子,就抵得上他好幾年——還有可能是好幾十年的活計了,這就更加印證了之前他的猜想,別說去猜樂白的心思了,他現在正擔心自己會不會有哪裏做得不好,得罪了樂白呢:「就是你的名聲……」他的語氣有點小心翼翼的,生怕樂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高興的表情。但他也很清楚,他的日子過得順遂,也從來不缺銀錢,眼熱以及看不慣他的人多了去了。而比起那些佳話之類的事情,顯然還是這種倒霉事兒傳播得更快。只是……對面這位大人物,會不會覺得不樂意?
不過好在樂白並不在意這些,輕輕地搖了搖頭,正準備開口,卻突然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你的態度是不是應該差一點?」
「嘿嘿,那可用不着。」方磊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指了指樂白手裏的儲物袋,「他們鐵定都以為我在賠笑臉,想要把你手裏的東西給要回來呢!」
樂白聞言看了一眼周圍,果然,壓根兒沒有人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最多只是裝作不經意地往這邊偷瞄而已,畢竟人都有一種看熱鬧的心理,尤其是在別人吃虧的時候。而兩人說話的聲音又不高,街上又吵吵嚷嚷的,除非湊到兩人身邊,否則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樂白頓時放下了點心,不着痕跡地觀察着四周的來往人群。
鄭明河之前說過,為了收集到最新也最全的情報,市井之間總是少不了他手底下的人,雖然樂白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也知道,這魔界的中心,人數肯定不會少。而他現在所做的,就是在這裏等着聽到剛才那事情的人過來一探究竟——既然是鄭明河手底下的人,總不可能不知道他這個魔尊夫人吧?
在排除了掉頭往魔宮走——在半路被殺,找人給鄭明河傳信——傳信人半路被殺,自己被一劍穿心之類的方法之後,樂白只能選這麼一個不那麼聰明的方法。畢竟是生活環境不同,樂白在穿越過來之前,唯一能夠威脅到他的性命的,大概就是那在各種小說/電視/電影裏頭,總是把主角給撞飛的車輛了——就連這東西,都在樂白莫名其妙地多了個超能力之後,不需要去擔心了。而且說實在的,樂白真心沒到苗青青他們那種層次,一句話套着一句,一點小動作就有n層深意,也就只能想到這種笨法子了。
不過無論法子怎麼樣,管用就行。這也是樂白他爹曾經教他的,那時候,樂白他爹正因為局裏的案子,錯過了老婆的生日,舉着雞毛撣子跪搓衣板呢。
只是,樂白沒有想到,他等來的不是鄭明河的手下,也不是火急火燎趕過來的鄭明河,而是——
「樂白。」來人的頭上戴着個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而身上,則穿着和樂白曾經看過的某部武俠劇裏面的主角類似的衣服,袖口和褲腿都用綁帶綁着,顯露出幾分利落來。只是,他周身那壓抑的殺氣,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陰沉了許多。他在距離樂白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低下頭看着抱着儲物袋的樂白。
在看清這人的臉的時候,樂白的心裏頓時就被臥槽給刷屏了——特麼的這下苗青青要更加相信那坑死爹的、以後他會弄死君無顏的預言了!而第二個反應就是——這丫的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這位只見了兩面的難兄難弟的對話……丫的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對話好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樂白光顧着忙着從君無顏手底下逃生了,而第二次見面,更是只隔着遠遠的距離看了一眼,根本連交流都沒有啊!那時候他吐槽了下這傢伙的眼神為什麼那麼蛇精病來着,結果第二天就又碰上了?
樂白的心裏有點緊張,畢竟從目前的立場上來看,他是君無顏明媒正娶的妻子……好吧,雖然每次想起這件事,樂白就覺得心中的悲傷逆流成河,但這確實是事實沒有錯,而君無顏又是滅了對方滿門,還差一點就要了對方的命的人,雖然現在這人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是來尋仇的,但苗青青想要弄死他的時候,不也是笑眯眯的嗎?所以樂白實在是不敢放鬆警惕。
而他的這番表情,落在了別人的眼裏,那就又是另一種意思了。樂白就看着眼前這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臉上的表情從深沉變成悲傷,眼中的神色也越來越複雜,最後終於張開了嘴:「你……」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拍一拍樂白的肩或者別的什麼,卻又在半途收了回去,最後只說出一句,「……沒事吧?」
樂白:……兄弟我們很熟嗎?
看着樂白那驚疑不定中與戒備的神色,曾浩的心裏頓時像是被針給刺了一下,疼得發酸。那人之前所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讓他甚至都不敢和樂白對上視線。
「你以為,如果當時他沒有說出那樣的話,委身於君無顏,你能活到這個時候?」
不敢再去看樂白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曾浩錯開視線,飛快地說了一句「我會負責的」之後,就轉過頭看向樂白對面的小販:「總共多少銀子?我替他付。」
那小販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連連搖頭:「哪用得着啊!大人他給小的的東西,都夠小的用好幾十年了!」說着,他看了樂白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將之前的事情說出來。看着兩人的樣子,應該是認識的吧?但不等他想出個接過來呢,對方就扔過來一錠銀子,拉起樂白直接走人了。而樂白因為沉浸在那句「我會負責的」裏頭,被拉着走了好幾步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前頭正嚴肅着一張臉的正好,樂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甩開他的手。
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但看他剛才的行為,應該沒有什麼惡意。而且樂白雖然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既然那時候君無顏是親自過去的——據鄭明河說,一般都只有對方身份特殊或者實力高強,君無顏才會親自動手,而且還活到了最後,應該實力還是挺強的,跟着他走,應該比一直呆在街上,等着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鄭明河的手下要好……吧?
依舊無法放棄從君無顏身邊逃走的誘惑的樂白回頭看了看,保持了沉默,連帶着剛剛那句充滿了槽點的話也沒有提起。而樂白不說,曾浩就更加不會提了,在曾浩的眼中,被迫委身於君無顏,對於樂白來說,肯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又怎麼可能提起來刺激他?曾浩現在是根本不敢開口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說錯話,戳到了樂白的痛處。於是,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埋頭走了好大一段距離。直到兩人來到一家酒店,要了一間雅間之後,曾浩才放開樂白的手,坐到了他的對面。
這一路上,樂白都防範着那個神秘人的動作,準備一有不對勁就往曾浩身後躲,但讓他有些想不通的是,直到坐在了酒店裏的桌子旁,他們都沒有碰上任何襲擊。難道這傢伙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一個露面就把人給嚇跑了?忍不住瞄了對方一眼,樂白的心裏一下子閃過了無數種猜測,比如這人是隱藏得很深的絕世高手,又比如這人其實是那神秘人失散多年的兄弟,再比如這人和神秘人逝去的戀人有着同一張臉……好吧,腦洞太大果然不是好事,暗自唾棄了下被某些狗血言情小說給洗腦了的自己,樂白又朝曾浩看了一眼——說起來,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傢伙叫什麼名字?
而曾浩,則在對上樂白的視線的一瞬間,就像觸電一樣移開了目光,有些慌亂地拿起桌上的菜譜:「想吃什麼?隨便點就好。」說完之後,他頓了一下,緩緩地將手裏的菜譜放到了樂白的面前。
樂白:……這種青澀少年第一次約會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抽了抽嘴角,樂白決定無視這一點,低下頭看着面前的菜譜,他還真的餓了。不過說真的,這裏居然有這種東西,實在是讓他驚訝了一番,他還一直以為菜單之類的東西,是現代的特色來着。
這個世界的文字有點像中文的繁體字,雖然認不全,但連蒙帶猜的,樂白還是能大致看懂這些東西的——雖然這並不能讓她理解這菜單上寫的都是些啥菜。「螞蟻上樹」是什麼鬼?「青龍過江」是什麼鬼?!「關公戰秦瓊」又是什麼鬼啊?!!為什麼不學學人家「醋溜白菜」、「紅燒獅子頭」,多麼清晰明了簡單易懂啊?!
把菜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之後,樂白默默地將它推回了曾浩的面前,笑得一臉矜持:「還是你來吧,我不挑食。」
讓樂白鬆了口氣的是,曾浩這一回沒有推辭,按照自己的意思點了四個菜。
「你不喝酒?」看着曾浩放下手裏的菜譜,樂白突然出聲問道。算是他的一個破習慣吧,他總覺得,江湖人在酒樓吃飯一定得點上一壺酒——什麼,這傢伙不算江湖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曾浩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向樂白:「你想喝酒?」
樂白立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上次那「交杯酒」喝得他有心理陰影了,估計以後都不會再碰這東西了——天知道下次他喝高了會做出什麼作死的事情來!不過對於曾浩不喝酒這件事,他還是感到有點遺憾,別問他為什麼。
看到樂白的動作,曾浩點了點頭,就沒再說什麼了,房間裏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樂白挪了挪雙腳,只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他沒有多少猶豫地就跟着面前的這個傢伙跑了,但他畢竟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時候也不知道能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曾浩開口,打破了這有點尷尬的沉默:「剛剛,發生了什麼?」
雖然並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剛才那小販的幾句話,就足夠讓曾浩察覺到不對勁了,之前沒有開口,一是擔心說錯話,戳到樂白的傷口,二來也是希望樂白能夠主動開口,把事情告訴他。但可惜的是,樂白顯然沒有開口的意思,曾浩又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問,也就只能自己先發問了。
聽到曾浩的問題,樂白抬頭看了他一眼,心裏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猶豫——眼前這個人,能信任嗎?樂白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人對他的態度這麼好,還一副「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任勞任怨地滿足你」的樣子,但至少目前來看,這人應該沒有什麼惡意,可樂白也不可能僅憑這一點,就隨便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事實上,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基本就沒有和人說起過自己的事情,不管是自己過去的生活,還是自己那bug一樣的能力,亦或者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並不是樂白的防備之心太重,實在是……這些事情,不管說哪一樣,都絕對會戳到某些人敏感的神經吧?
不過……這回這事,也許有點不一樣?
盯着眼前這位君無顏的仇人的傢伙看了一會兒,樂白試探着開口:「剛剛有人想要殺我。」
「是苗青青嗎?」一聽到樂白的話,曾浩的眉毛頓時就皺了起來,目光也瞬間變得銳利了許多。果然,那個人說得沒有錯,哪怕是作為魔尊夫人待在君無顏的身邊,樂白也依舊不安全。
樂白:……怎麼所有人都知道苗青青要弄死我?
莫名的被侵犯了*的感覺,樂白微妙地有點不爽。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人知道這件事,也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不用擔心對方是苗青青派來了不是?
……雖然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_(:3ゝ∠)_
樂白覺得,他現在似乎有些太敏感了,隨便對哪個人,都忍不住先揣度一下對方的心思,考慮一下對方是不是別有目的什麼的,再這樣下去的話,他都要被逼成被害妄想了好嗎?!
為自己悲慘的經歷點了根蠟燭,樂白眨巴着眼睛看着曾浩——既然這傢伙知道這件事,那就不需要他再多費口舌解釋了,而且樂白還挺想知道,這人到底會是個什麼反應的,也好讓他對接下來的事情做個打算——比如苗青青和神秘人突然動手的時候,這傢伙能不能爭取到他跑路的時間。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樂白的心裏已經和肉盾劃上了等號,曾浩無比認真地看着樂白,眼神真摯而誠懇:「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哦。」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樂白眨了眨眼睛,給出了一個音節作為回應,而曾浩大概是覺得光這麼一句話沒有什麼說服力,在看了樂白一眼之後,又加上了一句:「光光一個苗青青,我還是有能力對付的。」
聽到這話,樂白的眼睛頓時一亮——這麼說來,這人的實力應該不是很弱?苗青青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君無顏,但作為四魔君之一,顯然也不會弱到哪裏去。這人既然這麼有自信,想來也肯定有點實力吧?
這麼想着,樂白按捺住有點振奮的心情,小小地吸了口氣,看向曾浩:「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曾浩:……
看着樂白那無辜的表情,曾浩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眼神也露出了些許不滿,但很快,他又想到了那人曾經說過的話:「我實在是想像不出來,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放棄一切,哪怕雌伏於人下,也要保另一人的安生?」
「我不認識他。」曾浩記得,當時的他是這麼回答的,眼中是滿溢而出的敵意。
「這對你來說真是一個遺憾。」
曾浩覺得,這話說得確實沒錯。這個人為他犧牲了這麼多,卻在此刻以陌生人的姿態面對他——看着樂白眼中壓抑的忐忑與緊張,曾浩的神色緩緩地柔和了下來。他深深地看了樂白一眼,輕聲開口:「我是曾浩,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正因為曾浩皺眉而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的樂白,看着曾浩突然變得柔和的眉眼,有點愣愣地回了一句:「……請多指教。」
……所以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裏知道他的名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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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要退出這次行動?」與往日的沙啞與慵懶不同,苗青青的聲音透着壓抑的薄怒,就連那總是沒骨頭似的靠在譚格胸前的身子,此刻也站直了。她緊皺着雙眉,盯着面前一身白色勁裝的男子,「——在我費盡心思解決了鄭明河派來的人之後?」
「嘖,難道我的意思還表達得不夠清楚嗎?」男子輕輕地嘖了嘖舌,「還是說我非得把話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你們才能理解我想說的東西?」說完,也不等苗青青回答,他就自顧自地把話接了下去,「那我就說明白點吧——沒錯,這次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為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苗青青的怒氣反倒收斂了,只是那對眉毛,卻皺得更緊了,「這說不定是最好的機會。」
「然後我殺了人,得罪了『華府』,你卻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斜睨了苗青青一眼,男子的語氣帶着不明顯的嘲諷,「我達成目的的方法,可不只有殺了他這一種方法,不像你——」他輕哼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靠在窗邊,看着對面的酒樓里,正一邊吃着東西,一邊隨口聊上幾句的兩人。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有些無趣地收回目光,看向一邊的苗青青,語氣裏帶着輕嘲:「要是真那麼想要他的命,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他不是華府的人。」沉默了一會兒,苗青青開口。
「更正——現在不是華府的人。」男子瞟了苗青青一眼,語氣裏帶着玩味,「華府是什麼德性,我想你們比我清楚——哪怕是叛變的人,也只能由他們親手去除。」
苗青青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頭看着相談甚歡的樂白和曾浩,半晌之後,才收回目光,轉向一旁的男子:「既然你不準備動手了,那這次的事情就到這裏吧。」她伸手撥了撥耳側的長髮,語氣又恢復了平日裏的慵懶與隨意,「我想,這並不會影響我們的合作,對嗎?」
「那是自然。」男子挑了挑眉,回答了苗青青的問題。
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笑容,苗青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往門外走去,但在離開的前一刻,她卻突然停住腳步,開口問道:「那個預言……是真的嗎?」
「預言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只要它所說的事情不發生,就無法驗證真偽不是嗎?」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男子舔了舔嘴唇,「不過要是真應驗了,所謂的預言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說完之後,他朝苗青青看了一眼,「不過,那老頭子確實是這麼說的。」
這一回,苗青青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離開了房間。木門扣上時發出的輕微響聲讓男子投過去一個眼神,很快就收了回來。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晃了晃,沒有聽到回聲。皺着眉頭往對面酒樓看了一眼,男子輕嘖一聲,放下酒壺站起身來:「不知道苗青青有沒有結賬……」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落在別人眼中的樂白,此刻正吃完了今天的三合一餐,難受地揉着肚子。
這酒樓里的飯菜明顯沒有君無顏那兒的好吃,但樂白也實在是餓得狠了——之前一心想着跑路,壓根沒想到吃飯這回事,後來又在不停地死來死去,更是不可能有心思去考慮這個,再加上他又不是個挑食的,所以吃得也挺香的。
看着樂白那因為吃得太多而略微鼓起來的肚子,曾浩的眼中帶着些許不明顯的笑意。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菜盤子,又看了樂白一眼,遲疑着開口:「還要不要加菜?」
樂白:……你看老子像是還吃得下的樣子嗎?
很顯然,曾浩也發現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他有點尷尬地輕咳一聲,往桌上扔了兩錠銀子之後站起身來:「那我們走吧。」
樂白對此沒有什麼異議,站起來就屁顛顛地跟着曾浩走了,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他還特地往曾浩身邊湊了湊,以便突發情況下,曾浩能更容易地護住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自己小命的樂白表示很心累。而對於樂白的行為,曾浩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能夠明顯看出他的不自在來。對此,樂白表示,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反正曾浩就算再怎麼不自在,也只能自己忍着。
說真的,樂白挺無法理解曾浩對自己的態度的,雖然他也算間接救了他一命吧——就當曾浩把那時候的事情當成是樂白救了他好了,但那時候樂白最大的目的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這種就差把他供起來了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是知道自己和這人真的不熟,樂白都要以為他欠自己幾百萬了!
不過,就算心裏再奇怪,樂白也不會問出來。總有一種一開口就會露餡的感覺,這大概就是……承受着莫名其妙的恩惠的心虛?摸了摸鼻子,樂白決定無視自己冒出來的良心。雖然利用——也稱不上是利用——曾浩有點愧疚,但要是這時候曾浩丟下他,他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雖然到目前為止,那個神秘人都沒有動手,但樂白可不能肯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放棄要他的命了,所以說,還是呆在武力值高的人身邊比較安全。
秉持着這個信念,在曾浩訂房的時候,樂白果斷表示「只需要一間就夠了」。
曾浩:……!!
「怎麼了?」有些疑惑地看着曾浩有些泛紅的臉頰,樂白不解地撓了撓頭。
「沒、沒什麼!」曾浩果斷地搖了搖頭,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忍住,把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為什麼只要……一間房?」
「當然是為了避免有人偷襲的時候你來不及救我啊!」樂白的回答那叫一個理所當然,曾浩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一種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麼的感覺從心底瀰漫開來,曾浩的目光暗了暗,但還是乖乖地按照樂白的要求,只要了一間上房。
因為第一次住客棧,樂白對這地方還是挺新奇的。
伸手按了按床上鋪着的被褥,比較了一下君無顏床上那些東西的觸感,樂白不得不感嘆,那果然不是一個檔次的。不過還好他對這種東西也沒啥要求,在學校裏頭住宿舍的時候,都直接睡的硬板床,連被褥都經常懶得鋪。
坐在床邊伸了個懶腰,樂白一轉頭就看到曾浩正以一種無比複雜的表情看着自己,頓時心裏一突,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憋回去了。伸手摸了摸臉,沒摸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又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也沒看到上面沾了什麼污漬——雖然他的穿着和周圍格格不入了點,但要是曾浩想對這個發表看法,早在之前就開口了,哪能等到現在。
……所以,現在曾浩這麼看着他,到底是想幹嘛?
和曾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依舊沒有聽到對方開口,樂白的心不由自主地就懸了起來。該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曾浩突然覺得他是個累贅,不想帶他飛了吧?腦子裏在瞬間閃過了一大堆求收留求包養的台詞,樂白緊張地看着曾浩,在看到曾浩的嘴唇張開的時候,簡直就是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曾浩: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樂白:……果然還是有什麼不對吧?
本來覺得倆爺們兒在同一個房間睡一晚上,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的樂白,在被曾浩這麼一說之後,突然就覺得各種彆扭起來了。雖然之前就聽君無顏說了,魔界不在乎性別這種東西,但沒想到居然開放到這種地步啊……簡直都要趕超二十一世紀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更保守了吧?
看了臉上有着可疑紅暈的曾浩,樂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最後這一晚上,曾浩是趴在桌子上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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