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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回身站直,思緒千般飛過,下意識要否認自己是李相夷,卻聽到雲苓語氣涼涼的堵上了他的後話。
「我今天可是看到李相夷的畫像了,自創揚州慢還專門編個名字糊弄我的天下第一哦!」
「咳......」,李蓮花自知虧心,清咳一聲討巧地微笑,「事出有因,李相夷『死』去已久,我自然應當不會什麼揚州慢了,所以題詩之事跟我無關。」
當年事留當年人,那個時候的李相夷少年心性,輸了也不甘心一定要贏回來,反而連輸三十六局,李蓮花現在想來那真是個臭棋簍子。
雲苓的問題他未答,而且將李相夷和李蓮花割裂的非常清楚,曾經眾人眼裏的和如今雲苓遇見的,也確實不像是同一個人。
李相夷,你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變故呢?
李蓮花,若你不想回頭,那就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吧。
「反正我認識的,是江湖游醫李蓮花,那麼就這樣吧~」,雲苓沒有再問,莞爾而笑,「反正,我以後肯定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她總是不知道這句話,會給人多少依賴。
對街數道流光撲入夜空,然後一聲鳴響散開了璀璨的熱烈,明明滅滅的煙火爛漫,映在她的臉上和水瞳里,朦朧之美,比之月華,若再笑意深深,那才是霓虹不勝佳人嬌。
「李蓮花!」,看到煙花便趕走了僅剩的那點不開心,雲苓不禁彎了彎眼睛,接着對他說,「除夕新年,祝你今後歲歲無虞,長安常樂。」
李蓮花垂眸復與她對視,眉目有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似水柔情,綿言細語道,「多謝雲苓,也祝你順頌事宜,百事從歡。」
這是從那之後,第一個不再孑然一身的新年。
小姑娘不問過往,只觀當下,甚至護着未來,如此知心體貼,讓人心生眷念。
今日佳節,你的心愿理應要滿足。
他刻意提起幾許中氣,嗓音多了少年似的清冽。
李相夷祝雲苓——「新年快樂。願姑娘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前半句的李相夷不再回來,後半句的李蓮花新年長伴。
雲苓察覺到他言語變化,有點不解,只覺得好聽,末了依然言笑晏晏道,
「嗯!新年快樂~」
月升又降,兩人坐在蓮花樓的桌邊從滿天芳華看到燈火闌珊,狐狸精不知何時已經跑回來,在雲苓邊上享受功勞的肉脯,李蓮花時不時還要嘖嘖兩聲感嘆小狗不認主,然後得到小姑娘的不准做飯警告。
煙花易逝,燈火有盡,但此景須記,此情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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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袖月樓中。
繽容握着月汜的手,眼中含淚,卻又破涕為笑,如今花魁換了張臉,並且現在的容色是向雲苓請求來的普通平凡,曾經的美不是自己所能自主的,未來的日子,當是隨心隨性的安然。
其他還有幾個近幾年新進的姑娘也都一個一個換去原貌,告別袖月樓的眾人,從小門偷偷離去,重獲新生。
雲苓坐在房間裏轉了轉酸軟的手腕,這一上午費靈力繪顏還是挺累的,不過這成果不錯,總算讓姑娘們開懷了。
「希望新的一年,再少些苦命人吧.......」
「事在人為」,李蓮花遞過一杯茶,看着她喝完又添了一杯,溫和道,「夕顏經營多年,還有你昨日相助,會是更好的結局。」
雲苓贊同地點頭正要再飲一杯,門外恰時有人來訪,是夕顏帶來了兩人詢問的消息。
三人合上房門對坐桌邊,夕顏拿出一張整理好的紙,上面記述的事情讓雲苓和李蓮花頗為詫異。
「萬聖道竟然也去過東海?」,雲苓看着紙上所寫的時間,「我記得李相夷失蹤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吧......」
夕顏頷首解釋道,「是的,我從那時也多有關注東海那天之後的事情,過往的江湖客傳來的消息不少,你們問的金鳶盟似乎就從東海找到了什麼,繼而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近兩年在姑娘們的手段下,竟也探聽到當年萬聖道好像也去東海了好幾次。」
「那時金鳶盟元氣大傷,四顧門解散」,李蓮花眼瞳微轉,「竟然還有萬聖道的身影......?」
為什麼?那時萬聖道籍籍無名,東海之戰跟他們有什麼相干?
還有金鳶盟,找到了什麼......?
當時全力一擊,船毀葬海,李相夷靠着揚州慢才活了下來,那笛飛聲......他的悲風白楊也能保他不死嗎?
他眸光凌厲,原本端正搭在膝頭的手此刻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怒意難減。
這天一整天,他的心緒明顯不穩,便是閒適品茶時,也是眉頭緊鎖,雙目放空無定,可惜一切信息太雜太碎,總是缺了一塊關鍵的拼圖。
雲苓將用法術燒好的菜餚放到他面前,撐着下巴盯着他,眼看晌午將過,她無奈地喚道,「李蓮花!再不吃,菜就涼了。」
他緩緩將瞳光放到桌上,但是注意力仍在它處,雲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可算是讓人注意到自己了。
她軟言建議,「若是想不出聯繫,不如我們去東海看看?」
李蓮花對上她隱隱擔憂的眸子,吐出一口氣,微微勾唇點了點頭。
「那現在~」,雲苓拉過他的手,將筷子放在他手上虎口處,不容拒絕道,「身體不好的人,要好好吃飯!」
小姑娘天天看着自己身體,關懷之處讓李蓮花不由失笑,應聲道,「好,聽你的。」
有人陪着,再回故地,可能也不會那麼不堪回首了吧......
又一日,蓮花樓晃晃悠悠地出發,往更南方的海邊去,天色晴好,此行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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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萬聖道大堂里一位身穿黑衣繡金紋的男人怒火中燒,抬手狠狠把一方文印朝跪地的人砸過去,印章稜角擊中額頭,轉眼就紅了一片。
「廢物!都是廢物!沒了揚州之利,計劃怎麼進行?!」
「主上恕罪!」,跪地的人捂着頭惶恐不已,但是還在幫着分析利弊,「這次揚州雖不成,但是咱們已經在朝上安插了人,不算全無收穫啊主上!」
「沒有財權,安插了人又怎樣?!」,男人盛怒下一甩袖,「沒有真金白銀,怎麼買通朝臣,接觸到掌權重臣?還有機關物,還得耗多久!」
跪地的人以頭搶地,「是屬下無能!屬下定當從別的州府處拿到足夠的銀錢,讓主上大業可成!」
男人稍微平復怒氣,接着問,「角麗譙那維持好,秘寶可有下落了?」
「並、並沒有消息」,下屬轉而激動道,「不過角麗譙那沒什麼問題,我們合作無礙,定能使萬聖道進一步壯大,只是、只是需要時間......」
男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一子之差,不知要拖慢多少進度!
「這次是誰出了問題?!解決了就推出去」,他掀袍坐回那居高臨下的寶座,語氣狠厲,「殺了,一個不留!」
「是!可是......」
「可是什麼?!」
那屬下抖了抖,如實道來,「這次是吳大興出了禍端,他慫恿一個小有名氣的『繪顏師』在袖月樓侮辱李、李相夷的題詩,還留有把柄在那『繪顏師』手裏,竟然鬧得人盡皆知,現在監察司和百川院皆插手事中,這才讓我們功虧一簣......」
「所以呢?殺不得嗎?!」
「那吳大興好解決,就是這『繪顏師』人有千面,當晚就不見人影了......」
男人起身來回急躁跨步,突然一停問道,「袖月樓呢?查了沒?會不會在袖月樓?」
「尚未......這次之後那李相夷的題詩又聲名大噪一波,青樓裏面還有不少信崇他的江湖人......屬下,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信崇?哼!」,男人一拍桌子,「罷了,先都撤出來,把替死鬼處理乾淨點,先找別處發展!」
「是!」,
下屬伏地叩拜,趕緊帶着命令退出了大廳,等到他關上廳門,就聽到裏面玉石茶盞碎裂的聲音。
男人無能狂怒,揮落桌上的一切東西,雙目赤紅憤恨無比,「李相夷!又是你!死了都不安生!」
李相夷!你一個笑話,根本阻擋不了我成就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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