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淳看着眼前站的這些朝中重臣,微微清了清嗓子:「確實有些重要的事。」
李鴻章道:「請皇上示下。」
載淳道:「不知各位愛卿可有聽說,前幾日發生在前門外三川鏢局的事。」
體仁閣大學士文祥拱手道:「回陛下,此事早已滿城皆知,臣等自然是知曉的。」
載淳點了點頭:「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麼朕在此問問,各位愛卿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
在場的大臣一聽載淳要他們的意見,紛紛低下頭,都沒說話。
載淳笑道:「怎麼,各位都在朝中身負要職,官居高位,卻都對這件事沒有自己的看法嗎?」
過了好半天,李鴻章環顧四周,見還是沒人說話,搖頭苦笑。
載淳見他這個狀態,心裏也知道其他人是不想趟這趟混水,躲避還來不及,哪有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載淳道:「李大人,你先說說看。」
李鴻章看見載淳正瞧着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拱手道:「皇上,依臣之見,雖然澄貝勒冒犯聖駕、私通洋人、擅自闖獄,哪一條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可是,畢竟澄貝勒乃恭親王長子,皇親貴胄,雖有過錯,卻也不至於重罰。」
「況且太后已下旨意,皇上可聽命行事也就是了。」
李鴻章說完,身後的幾個滿族重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李鴻章的話。
而左宗棠、李鴻藻和翁同龢他們卻滿臉疑惑,不明白為什麼李鴻章會給載澄開脫。
尤其左宗棠,更是氣得呼哧呼哧直喘,眼睛死死地瞪着李鴻章。
載淳聽完李鴻章說的,看着在場的眾位大臣道:「大家說說,李大人的話可有道理?」
左都御史景廉拱手道:「陛下,臣認為李大學士所言極是。」
載淳道:「哦?景御史詳細說說。」
景廉道:「雖然載澄做事荒唐,可終歸是年紀尚輕,受奸人蠱惑,一時衝動所致。」
「如果嚴懲,一旦傳揚出去,定會有損我大清皇室的顏面。」
「可如果不加以訓誡,又恐今後會有後患。」
載淳點頭道:「景御史考慮得很全面。」
景廉道:「所以臣以為,應當禁足載澄半年,甚至一年,令其在府中反省自身。」
「同時,懲治那些個奸人,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載淳稍微欠身問道:「諸位覺得呢?」
榮祿和文祥,以及幾位滿族大臣紛紛拱手道:「請陛下定奪。」
文祥往前站了站道:「陛下聖明,景御史所言極是,臣等覺得理應如此。」
載淳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李鴻章為首的那些漢臣,問道:「李大人,你們覺得如何?」
李鴻章沒說話,因為他早就知道載淳的意思,就算不弄死載澄,也絕對不僅僅只是禁足那麼簡單。
可他又不能明說,因為他一旦挑明了,必然讓那些滿臣覺得他們早有準備。
一旦這些滿臣群起而攻之,集體到慈禧那裏去告狀,到時候不只是他李鴻章,就連載淳也會受到牽連,那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正當李鴻章猶豫之際,身後的左宗棠突然大喝一聲,嚇得他一哆嗦。
「皇上,臣以為不妥。」
載淳也被這個大嗓門嚇了一跳,急忙看向左宗棠:「左愛卿有話說?」
左宗棠站出來拱手道:「陛下,臣是個帶兵的,沒那麼多的彎彎繞。」
「但是有一個道理,臣是知道的。」
載淳靠在龍椅上一揮手:「說說看。」
左宗棠道:「就是受君恩、忠君事。」
載淳點了點頭:「嗯,說得有道理。」
左宗棠接着道:「雖然現在皇上平安無事地坐在這養心殿內,可畢竟陛下經過三川鏢局前幾日那般驚險,我想問問各位,這是一朝天子該經歷的嗎?」
不只是在場的滿臣,連他身邊的漢臣也都默默地低下了頭,誰也沒敢搭茬兒。
左宗棠道:「圍堵聖駕在前,買兇刺殺聖駕在後。這也就罷了,居然還公然將皇上欽點的重犯劫出牢獄,這不是造反是什麼?」
「且不說是不是受了誰的蠱惑,載澄早已成年,如果此等十惡不赦的大罪,卻只是落個禁足,那怎麼和皇上交代,怎麼和天下交代!」
左宗棠滔滔不絕地說着,李鴻章臉上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被他說得都有點精神分裂了。
載淳此刻也是暗自在心裏給左宗棠豎大拇指。
「還得是缺心眼敢說話,這要是換成李鴻章他們這些八百個心眼的文官,打死也不會這麼說。」
他們這些人都為左宗棠這一頓連珠炮蹦得爽極了,可是文祥他們這些滿臣可就難受了。
文祥被氣得臉色一會兒紅一會二白,榮祿囧得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綠,剩下景廉他們更是搖頭晃腦,惡狠狠地盯着左宗棠。
左宗棠也沒理他們,挺了挺脖子道:「反正臣就是覺得,就算不殺頭,也得給載澄一個結結實實的教訓,讓他再不敢有這個那個的歪想法。」
載淳強行憋着笑場的衝動,看着左宗棠道:「那依左愛卿之見,應當如何處理呢?」
左宗棠晃了晃大腦袋:「這個臣也不知道,總之就是不能輕饒了就行。」
文祥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上前拱手道:「陛下,切莫聽左大人之言,此舉萬萬不可。」
左宗棠歪着頭道:「怎麼不可,難道這些個罪名,就這麼黑不提白不提的就過去了?」
文祥厲聲道:「不管怎麼說,載澄亦是皇族宗親,真要是重罰,怎麼跟恭親王交代,怎麼跟太后交代,怎麼跟八旗交代。」
「一旦引起八旗的不滿,可是要動搖國本,這個責任,你左宗棠承擔得起嗎!」
一聽文祥拿八旗說事,左宗棠可不幹了。
見他叉着腰看着文祥,咆哮道:「還八旗,還動搖國本。我問你,長毛作亂的時候,你們八旗幹啥去了,還不是文正公和我們帶着自己的鄉勇拼死力戰。」
「現在太平了,你又把八旗給拎出來了,要是不服,咱們再碰一碰,我就不信你們八旗還長能耐了不成。」
文祥被左宗棠這麼一頓懟,氣得白鬍子撅起來老高,瞪着眼睛哆嗦着道:「你個匹夫,你敢羞辱我八旗貴胄,好大的膽子。」
左宗棠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也就嘴皮子厲害,動真格的啥也不是。」
雖然聽着挺爽,但是李鴻章等人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都在想:「這個左大炮,真是什麼都敢說。」
載淳也是被左宗棠這些話給驚着了,沒想到這個貨脾氣一上來,啥都往外說。
載淳輕咳了幾聲:「咳咳,好了,都是我大清的股肱之臣,何必像潑婦一般。」
榮祿此時平復了一下心情,站出拱手道:「陛下,雖然載澄做事有些過分,可終究沒有造成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看在同為愛新覺羅的份上,還是從輕了吧。」
他身後的一眾滿臣齊齊拱手道:「請陛下三思。」
載淳看着眼前的這些滿臣,又看了看另一邊的那些漢臣,嘆了口氣道:「哎,諸位愛卿也無需為此事爭辯了。」
他緩緩站起身:「朕剛才在恭親王府,當着六叔和載澄的面,已經做了決斷。」
包括榮祿、文祥,以及李鴻章、左宗棠、李鴻藻在內的眾大臣,一聽載淳早就已經做了決斷,紛紛驚訝地看着他。
倒不是因為載淳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決斷,讓眾人驚訝的是,如此大事,居然載淳自己就做了決斷,卻沒有通過慈禧。
載淳看出了在場眾人的心思,在原地來回走着道:「朕知道你們怎麼想的,憑什麼你自己就做了決斷,跟太后商量了嗎?得到太后的懿旨了嗎?」
榮祿他們聽到載淳這麼說,都想點頭,卻都沒敢。
李鴻章更是震驚,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載淳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種話。
李鴻章剛要拱手攔住載淳的話,卻發現載淳正盯着他,微微把手掌往下壓,示意他不要阻攔。
看見載淳的手勢,原本抬到一半的手又緩緩放下。
載淳道:「你們都別忘了,朕還是這大清的皇帝,是你們的當家人,難不成你們覺得朕不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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