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淳道:「前幾日發生在此地的事,想必正誼也知道了來龍去脈。」
王正誼眼神一縮急忙施禮道:「皇上恕罪,草民並不是有意冒犯。」
載淳笑着揮手道:「無妨。」
隨後接着道:「如今各方勢力暗流涌動,匯聚的焦點就是朕這個死而復生的皇帝。」
「前不久的一場重病,原本無力回天的局面,卻不知是朕命不該絕還是怎樣,又重新有了轉機。」
「可是這種轉機,對朕來說是上天的恩賜,可對其他人,卻是接受不了的。」
王正誼道:「難不成皇上大病初癒,卻擋了別人的美事不成。」
載淳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才會出現之前逼宮弒君之事。」
王正誼氣得一拍桌子:「哼,這幫賊子,膽敢如此行事,就不怕遺臭萬年嗎?」
載淳道:「遺臭萬年,你錯了。相比於那些虛無的名聲,真正握在手裏的權力才是最實際的,為了它,弒君如何,粉身碎骨又如何。」
王正誼用力地跺着腳:「這幫鳥人,早知道那天就該剁了他們,省得出來害人。」
載淳道:「所以朕才舔着臉向正誼提出邀請,讓這種事不再發生。」
王正誼聽完,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陣,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整理了一下衣服,跪在地上磕頭道:「草民王正誼,自幼草莽出身,流落江湖。今天蒙皇上不棄,屈尊相邀,王正誼惶恐。」
他抬起頭看着載淳:「臣在此立誓,誓死守衛陛下,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載淳有點激動地上前扶起王正誼:「哈哈哈,從今天起,我的四大天王就變成了五大天王了,好啊,好。」
蔡壽站在載淳身後,難得地笑了笑。
而田海卻拍手大叫:「太好了,老王大哥你做得完全正確。」隨即,他扭頭看向蔡壽傻了:「呵呵,呵呵,老四,從今天開始,五哥得排你後面了,你再也不是最小的了。」
載淳一聽,照着田海的大屁股就是一腳,沒好氣地罵道:「你他媽的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正誼比高青還大,你咋算的啊。」
田海揉着屁股,一臉茫然的道:「也是啊,那完了,老四變老五了。」
眾人無語了。
過了一會,載淳道:「朕去瞧瞧文龍和李姑娘,不知道方不方便。」
王正誼道:「陛下說的哪裏話,請隨臣來。」
來到後院,王正誼指了指東廂房:「陛下,小煜就在此養傷。」
載淳點了點頭,轉頭對蔡壽道:「去吧,你先去看看,朕去瞧瞧文龍。」
載淳拉着看熱鬧的田海,走向西廂房。
王正誼站在蔡壽的身邊,看見他一動不動地看着東廂房,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五哥陪你去。」
說着,王正誼拉着蔡壽走進東廂房。
一進屋,蔡壽看到躺在炕上的李煜,心裏就是一翻個。
李煜平躺在炕上,此時不知是昏迷中還是睡着了,除了胸脯上下起伏,即便屋裏進來人,整個人也沒有一絲反應。
走到炕邊,蔡壽慢慢的坐下,看着還是有點蒼白的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他心裏如翻江倒海一般。
輕輕伸出手,摸着空蕩蕩的右臂的位置,蔡壽雙眼瞬間通紅。
他想起五年前的種種,想起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想起文龍繼任燕子門掌門時的激烈爭吵,更是想起這五年來不知道她都經歷了什麼。
手裏攥着袖子,手上越來越用力,最後整個手臂的青筋都冒起,血管都好撐爆了。
整個身體不停地顫抖,手裏的袖子依稀發出呲啦啦的聲音,馬上就會被撕成碎布。
王正誼嘆了口氣,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阿壽,克制一下,小煜有傷在身,別吵了她。」
蔡壽聽到王正誼的話,雙手緩緩地鬆開袖子,可通紅的雙眼卻滿是淚水。
李煜似乎是聽見了剛才王正誼說話,微微地睜開了雙眼。
當她看到身邊額蔡壽時,微眯的雙眼用力地睜開,盯着蔡壽看着,一言不發。
蔡壽看見李煜的眼神,裏面滿是委屈和不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淚順着臉頰流下,顫抖着道:「對不起。」
李煜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搖了兩下頭,聲音沙啞地道:「不怪你。」
蔡壽咬着牙道:「是不是那個柳生目下的毒手。」
李煜點頭道:「技不如人,怨不得誰。」
蔡壽道:「你放心,斷臂之仇,我來報。」
李煜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慘笑:「你不是他的對手,別胡來。」
蔡壽沒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拭去她額頭上的汗。
李煜閉着眼睛,像是在用所有的心力,體會着身邊這個她最愛的男人,消失了五年的溫度。
過了一會兒,王正誼道:「好了阿壽,讓小煜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她好了再說也不遲。」
蔡壽就象沒聽見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雙眼盯着李煜沒有絲毫的挪動。
李煜慢慢地歪過頭,看着蔡壽道:「去吧,我沒事。」
蔡壽又停了一陣,輕輕鬆開攥在手裏的袖子。
他慢慢地弓下腰,也沒說話,只是在李煜的額頭上吻了下去。
李煜臉上瞬間浮現出久違的,溫暖的一笑。
王正誼搖了搖頭:「哎,你說你們啊。」隨即轉身離開房間。
蔡壽趴在李煜的耳邊道:「等我回來。」
李煜點了點頭:「你去吧,別惦記我。」
蔡壽頭也沒回地走出房間,在出房間的一剎那,他的臉上迸發出了濃烈的殺意。
蔡壽來到院中,正看見載淳和田海笑呵呵地看着他,旁邊還站着一條腿虛點着地的李文龍。
李文龍看着蔡壽道:「師兄,我姐這回可是受了大苦了,以後你可得好好對她,不然我這個小舅子可饒不了你。」
本來是個玩笑話,想幫蔡壽緩和一下,可是誰承想非但沒有調節尷尬的氣氛,蔡壽反而雙眼陰寒地看着李文龍,給他弄得身體蒙地打了個寒戰。
李文龍往後退了兩步:「你想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啊,你可別胡來。」
隨後他輕輕的扯了扯載淳的衣角:「皇上,你快說句話,我看師兄好像要暴走。我姐躺着起不來,您趕快攔着點兒,不然指不定他能做出什麼事來。」
載淳也發現了蔡壽不對勁兒,想了想,走到蔡壽麵前,輕聲問道:「想報仇?」
蔡壽沒說話,瞪着眼前的載淳點了點頭。
載淳接着問道:「打得過?」
蔡壽道:「打不過?」
載淳道:「那就是送死。」
蔡壽眼睛瞪得更圓了:「那又怎樣。」
載淳咧嘴一笑:「不怎樣,朕瞧不起你。」
蔡壽問道:「為何?」
載淳道:「你們四個里,高青雖然年長,可沉穩有餘,心思不足;夏紅想得太多,雖然腦子好使,但是顧忌也多;田海就是個缺心眼,成天就是到打啊,殺啊的。」
「只有你,在朕眼中是個既有能力,又有腦子,波瀾不驚。」
「可是朕錯了,你既沒有高清的沉穩,也沒有夏紅的腦子,更沒有田海的勇猛。難怪你排第四,不只是年齡,更是能力問題。」
蔡壽被載淳這一頓數落,完全給弄懵了,低下頭沉默不語。
按他的脾氣,最受不了別人嘲諷他,誰要是說他不如誰,不死磕也得記仇記一輩子。
可偏偏這話是從載淳嘴裏說出來,明知話說得沒錯,可他卻又不敢說一個不字,就連心裏也不能有一絲怨恨,搞得自己有點混亂。
載淳看到他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一會青,就知道蔡壽被他這幾句話氣得有點懵了,語氣稍緩到:「不過你卻是心裏最有數的。」
蔡壽聽完,猛地抬頭看向載淳。
載淳道:「你的數應該在想辦法報仇,而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報仇。」
王正誼這是走過來道:「是啊阿壽,明知不是對手還要蠻幹,除了送死沒有任何結果。這送死的事,有意義嗎?」
「小煜如今重傷在身,她要是知道你只知道送死,她會怎麼想?」
蔡壽看着眼前這兩個人,延伸不停的閃爍,呆愣愣的像個傻子。
過了好半天,蔡壽臉色恢復了正常,跪倒在地:「謝陛下點撥。」
載淳笑着扶起蔡壽:「不是點撥,也不是對你,而是說給大家聽。」
他轉過身,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朕想告訴你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們如此,朕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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