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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澤主,這裏是······」
「讓開!」風沒一掌劈開擋在面前的內侍,只聽幾聲慘叫,內侍和影衛們便倒了一地。
青嫿面色慘白地看着「屍橫遍野」的現場,拉着風沒焦急道:「你幹什麼,這樣會惹禍的!」
「去哪都擋着,煩死了!放心,打暈而已,死不了。」風沒冷着臉,往裏面走去。
青嫿膽戰心驚地跟着進去,自剛才從乾坤殿回來之後風沒就突然暴躁起來,青嫿雖然心中有數但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陪着她胡作非為。
這裏位於乾坤殿之下不遠,卻全然沒有一點宮殿的樣子。越往裏走,周圍都是結實的岩壁,青苔遍佈其上,幾股冷冽的水流自岩壁上流淌而下,隆隆的水聲清晰可聞,撲面而來的水汽讓風沒精神為之一振。
繞過前方的逼仄處,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幽靜的深潭,一道白練自九天垂落,將這一塊白玉沖得粉碎。然而周圍的水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沉穩得不起一絲波瀾,這巨大的激盪與平靜在咫尺之間共存,讓風沒心中升起一絲異的熟悉。
「此處環境倒是清幽,沒想到帝川里還有這樣一處世外桃源。」青嫿嘆道,忽然驚呼一聲:「這裏該不會是世川飛瀑吧!」
風沒被她這麼一提醒,這才想起世川源於帝川之內,自九天而落,不見其源,這奇異之景十有*便是世川飛瀑所在了。
「糟糕,這世川飛瀑在帝川向來是禁地,當年凌帝便是自投於此,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青嫿拉了拉風沒,周圍的水汽透着涼意,呆久了還真有些滲人。
可風沒卻像是沒聽到一般,着魔似的往潭邊走去。飛瀑之下常年飄着細如牛毛的小雨,漸漸打濕了她的衣裙和髮絲,她也仿若未察,怔怔地看着潭水中的倒影。
水中的女子笑意冰冷,精緻的五官鋒利無情,熟悉的眉眼,陌生的神情,這真的是她嗎?風沒伸出手去,潭水的冰寒自指尖傳來,讓她一陣顫慄。水中的倒影紛亂着碎去,面容模糊不清,片刻後那鋒利的眸光又嘲諷般地望着她。
風沒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猛然又將那倒影拍碎,一下又一下,冰冷的潭水飛濺沾濕了她的衣袖和臉頰,漸漸連眼前都模糊不清。
「風沒,你怎麼了!」青嫿見風沒瘋了一樣擊打着水面,急忙拉住她。
「青嫿,我是不是變了很多?」風沒虛茫的聲音被打散在水聲之中,未等青嫿回答,她便自嘲地笑了起來:「我變得越來越像我姐姐了,冷漠無情,嗜殺成性。我是風沒,早已不在是白夕辭了。」
「所以你才一直不願意與洛雲霄在一起是嗎?」青嫿看着失魂落魄的風沒,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風沒苦笑着抬手,一團黑色的火焰灼灼燃起在她手掌之上,躁動地跳躍着。
「這樣的我,要怎麼和他在一起?」
那抹至純至淨的身影,那樣高高在上,不染纖塵,即使她看一眼也覺得是玷污,深遠的距離到底該如何跨越。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怒吼自她們背後傳來,只見洛雲霄怒氣沖沖地朝這邊大步走來,神色間隱約有些慌亂。他一把將風沒拉過,緊抿着嘴唇,臉上是少見的暴怒神色,還有一絲陰鬱的複雜。
「知不知道這裏是禁地,誰都不准進來!門口那些侍衛都是幹什麼吃的!」洛雲霄怒聲朝身後的侍衛們斥責道。
「雲帝好大的火氣!你放心,我不知這是什麼禁地,也未曾發現你帝川什麼秘密。門口那些侍衛無用,我順便幫你殺了,也省得你煩心,便算我將功贖罪吧。」風沒冷笑一聲,轉身便要往外走,門口那些侍衛頓時跪了一地,哭天喊地地求饒。
「風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洛雲霄拉住她,語氣輕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自責。
「你說什麼意思就什麼意思,我沒意見。」風沒冷冷道,甩開洛雲霄的手大步離開。
絳紫色的魅影消失在石壁之後,洛雲霄眉頭深皺,她突如其來的冷漠讓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周圍的水汽冰冷,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青嫿寸步不離地跟在風沒身後,街市上的繁華喧鬧絲毫近不了她們倆的身,她們一個心驚膽戰一個心情沉鬱,異樣的氣場讓街上的行人自動繞開老遠。
「風沒,我們就這麼闖出帝川來真的沒問題嘛?」青嫿跟在她身後快要哭了,風沒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啊……只希望雲帝知道後把一切怒意都出在風沒身上,然後他們在床第之間去解決就好。
風沒心不在焉地答道:「帝川守衛如此無用,讓兩個女人給闖了出來,他們還有顏面來追究我們?」
那是因為你不是個一般女人啊……青嫿在心中苦笑道,忽然對那些今日遭殃的守衛多了些許同情。
「就算他要追究,我會怕嗎?」風沒冷笑一聲,斜眼看了看青嫿,好笑道:「有任何問題算在我身上,不關你的事,行了吧?」
「行行行!」青嫿笑得一臉燦爛,腳下都輕快了起來。
風沒看似漫無目的地閒逛了一會兒,青嫿心中不禁又嘀咕起來,湊上前去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風沒停下腳步,四處望了望,竟也十分迷茫地反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青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看你腳下生風地往前走,還以為你有個目的地。沒想到竟是胡亂走一通,如今都不知自己在哪兒!」
風沒輕咳一聲,略微窘迫:「放心,我此前在帝川也呆過一陣子,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去哪兒?還有你什麼時候在帝川呆過?」青嫿快步跟上,疑惑道。
「我與洛雲霄便是在帝川初遇的,還有小時候······」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我出生在帝川,很小的時候便離開去了白夜澤,對這裏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咦?我以為你一直都生活在白夜澤,竟然······」青嫿驚訝道,隱約感到這其中還有些不可捉摸的事情,說話之間她們已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客棧面前。
風沒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對迎上來的小兒道:「給我東邊第二間廂房。」
小二一怔,隨即堆笑領着二人朝樓上去,一邊回身對二人招呼道:「客官面生得很,不過看起來對小店頗為熟悉的模樣,那間廂房位置比較偏,平日也不會有多少客人去住的。」
這樣說着,小兒打開了東二廂房的門,寒暄了一陣便關門下樓去。在下樓的一霎那,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位常做男子打扮的姑娘喜歡住在那間屋子裏,不過年歲久遠他也實在記不清那姑娘的面容了,難道是她們中的一個嗎?他搖了搖頭不欲再想,轉身下了樓去。
「風沒,今晚不打算回宮去了嗎?」青嫿關好門,見她徑直走到窗邊推開窗,屋後的天宇雲淡風輕,修竹亭亭如蓋,此時夕陽西落,竹林被染成一片金紅之色,底下的綠也愈發深沉。
風沒望着這一片竹海,眼中浮現一片溫柔繾綣:「這裏大概就是當年我們生活的府邸所在,我的父親是當年岳帝手下的大臣風無息,後來凌帝逼位,父親帶着我和姐姐,還有隱瞞身份的洛雲漓離開這裏,逃往白夜澤。當年的宅子早就沒了蹤影,我只記得我的閣樓後有一大片竹林,我喜歡站在凳子上,攀着窗台往外看。那時我太小,並不記得什麼,唯獨那一片竹海時常出現在我的夢中。」風沒喃喃道,遠眺這一片緋金墨綠,直到遠處被世川所截斷。
「當年來帝川尋找祈魂珠,我走遍帝川各個角落,唯獨這裏有這麼一大片純粹的竹林,從這個房間望出去的模樣與記憶中最為相像。每當我在外奔波了一整天而一無所獲,回到這裏望見這一片景色便會豁然開朗。無論這一天發生了什麼,它總能支持着我繼續下去。」風沒苦笑一聲,繼續道:「那些是在遇見洛雲霄之前的日子,堅持着唯一的信念,一日一日看似沒有希望,可總算是有個念想。可如今,我還能再堅持些什麼?」
青嫿狠狠皺眉:「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你如今的念想是洛雲霄,這一點難道你還想要騙自己嗎?」
「可我只能給他帶來災難,細細想去似乎並沒有人離不開我不可以,我的消失反倒能讓很多人的生活安定下來。」風沒舉起手,熾烈的殘陽透過指縫,讓雙手呈現一種透明的血色,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在此地。
突然,門被應聲推開,一個壓抑着怒意的聲音響起在門外:「是誰允許你這樣想?」
青嫿對突然出現的洛雲霄行了一禮,風沒放下手,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兀自望着窗外出神。
詭異的氣氛讓青嫿瞬間決定開溜,她向僵持着的兩人說道:「我看我還是去旁邊另開一個房間好了,你們慢慢聊。」說罷她一把將洛雲霄推了進去,將門關了個嚴嚴實實,嘟噥道:「是不是該讓小二給我一個離他們遠一些的房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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