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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走出書店,葉清舞翻看着手中的英語教材,一臉嫌棄嘖嘖嘴:「這本教材真的不怎麼樣!」
冷寒夜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只是買一本書而已,需要專車接送麼?」
「別這么小氣嘛!我回來休假兩個月而已,現在是見一次少一次了,誰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說不定到時候你有老婆管着,連見面都要打報告了。」葉清舞嘟着嘴不悅的瞥一旁的冷寒夜,隨即又想起一件事,「林楚諾給你生了個女兒對不對,帶我去見她吧!」
「你不是要去監獄授課?」
「一節課而已嘛!」葉清舞實在好奇極了冷寒夜的女兒長什麼模樣,是像林楚諾還是像他冷寒夜,是活潑可愛還是害羞怯懦,想到這個,立即拍了拍冷寒夜的肩膀,不容置疑道,「下午三點來第五監獄接我!」
「這幾天小憶跟她!」強悍的易女士在這裏,哪有他接孩子的份。
「那就當我為你創造一次跟她見面的機會!」她葉清舞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冷寒夜不置可否的啟動了引擎。
逛了一天的易雲湘只能服老,連接小憶的力氣都沒有,扛不住的回到賓館休息!
楚諾一個人去接小憶,答應了一起吃晚餐,然而到了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告訴她被『舅舅』接走了,楚諾微微挑眉,意外難得跟朋友出去玩的易則軒還能想起來接小憶!
正準備開車去凱悅賓館,卻碰見了正下車走來的葉清舞和冷寒夜,她心底的怒火不由得更甚,這個男人大張旗鼓的帶着女人過來接女兒,難道是迫不及待的想讓小憶叫『後媽』嗎?
「林楚諾,好久不見!」葉清舞先一步打着招呼,然後朝着一旁的冷寒夜眨了眨眼。0
冷寒夜看着她打開的車門,想起她那個爛得可以的車技,眉頭不由得一擰:「知道自己的技術不好怎麼還敢開車來接小憶?」
楚諾抿了抿唇,淡淡的回答:「我會小心開車,不會讓小憶出事,……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葉清舞眼看楚諾就要離開,立即伸手關上了她的車門,好心的製造機會道,「難得碰上,不如一起吃個晚飯吧,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楚諾深吸了口氣,禮貌的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已經跟我媽約好了,要帶小憶過去跟她吃晚餐!」
「啊,那、那……」葉清舞沒撤了,立即求助的瞄向一旁寒着臉的冷寒夜。
「不好意思,麻煩你讓一下!」楚諾客氣而有禮的要求。
葉清舞實在沒什麼話好說了,只好灰溜溜的讓開。
「小憶呢?」冷寒夜看她要離開,立即出聲問道,「不是要接她去跟伯母吃飯麼?」
楚諾抿了抿唇,一邊啟動引擎,一邊回答道:「被我哥接走了!」
冷寒夜擰起了眉,下意識的覺得哪裏不對勁,立即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喂,易,小憶跟你在一起嗎?!」
「以前的同事約我聚聚,我沒去接小憶,你幫我跟小憶道個歉啊!」易則軒正和朋友們喝得正high,沒聽出冷寒夜口氣中的慎重。
冷寒夜立即冷下了臉:「小憶被人接走了!」
楚諾不由得瞪大了眼。
冷寒夜擔心的看她一眼,隨即什麼也沒說的快步走進幼兒園詢問值班老師。
「是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他走進來很自然的抱起小憶,我聽見小憶叫了他一聲『舅舅』就沒多注意!怎麼?難道不是……」
沒等老師說完冷寒夜就大步的踏出了幼兒園。
「到底是誰接走了小憶,難道是綁架嗎?」葉清舞緊張的說道,「夜,會不會是你商場上的對手,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冷寒夜走向嚇白了臉的楚諾,看着她手忙腳亂的啟動引擎,立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楚楚別怕,小憶不會有事的!」
楚諾逞強的啟動了引擎,緩緩的搖上車窗,目不斜視的注視着前方說道:「我知道,小憶當然不會有事,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看着前面車子從身邊快速的沖向路面,冷寒夜的心跳着實慢跳了半拍。
小憶失蹤,這個女人失去了理智!
他二話不說的上車,啟動引擎跟隨她的車後……
+
冷寒夜跟着楚諾來到了小洋房,看着她像失了魂魄一樣到處打開房門喊着小憶,他的心被揪成一團,二話不說的將她扯進懷裏,溫柔的輕拍着她顫抖的背。
「小憶,小憶!」楚諾的嘴裏喊着小憶,眼淚撲刷刷的落下,抬起頭抓着唯一希望般問道,「會不會在媽那裏,會不會是媽請人接去了小憶?」
雖然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可為了安撫她,冷寒夜點頭道:「沒錯,或許是媽太想小憶了,拜託了別人去接,我們回家看看!」
「對,一定是這樣的!」楚諾擦了眼淚,直直的衝出門口上了自己的車。
冷寒夜緊張的瞪大了眼,之前她那樣飈車回家路上沒出半點事已經是奇蹟了,這樣的奇蹟就算能夠再來一次也太驚險了,他的心臟恐怕承受不了。
他握住她的手,搖頭道:「我來開車好不好?」
楚諾想了幾秒,立即退到副駕駛坐上,把位置騰出來給他。……冷寒夜不由苦中作樂,至少失去理智的她依然能聽得懂人話。
當楚諾衝進冷家,看見坐在沙發上獨自一個人喝着甜湯的冷母時,心已經涼了半截,然而她還是不死心的衝上了樓,打開了男嬰房,打開了公主房,打開了冷寒夜的房間……
「怎麼了這是?楚楚她怎麼了?」冷母從未見過這樣慌亂的楚諾,站起身問後進門來的兒子,隨即期待道,「你們,和好啦?」
「媽!」冷寒夜難掩心頭的擔憂,一時間脫口而出道,「小憶不見了!」
「媽!」這個時候楚諾也衝下了樓下,看着冷母一臉希冀道,「是你把小憶接回來了嗎?她躲在哪裏玩嗎?」
「沒、沒有啊!」冷母木訥的搖了搖頭,隔了幾秒才緩過神來,「你們是說,小憶不見了嗎?有沒有到處找找,有沒有去親家母那裏問問,都找遍了嗎?」
「媽那裏……」楚諾痛苦的幾乎要哭出來,「我剛跟媽逛完街,媽先回賓館休息我去接小憶,可是到了那裏老師說被舅舅接走了,我以為是我哥,結果……」
楚諾無力的坐在沙發上。
「結果怎麼樣,啊?」冷母緊張的問道。
冷寒夜立即接話道:「不是易,老師說之前沒來接過小憶,不過有聽見小憶叫他『舅舅』!」
「小憶不會亂認人的,可是除了『易』哪裏還有什么舅舅!」楚諾吸着鼻子,很擔心很害怕,這種事聽得多了,自己遇上卻是頭一回,小憶難道真的是被綁架了嗎?
「小憶,還有一個舅舅!」較起楚諾,冷寒夜的腦子清楚了許多,「你最近一直在找黎秀枝跟林海諾吧,是不是拿了他們的照片給小憶看過?」
經他這麼一提,楚諾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立即點頭道:「對,這幾天我……難道是海諾哥嗎?可是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冷寒夜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小憶是被他綁架了!」
「怎麼會……」楚諾不敢相信!
記憶中的林海諾雖然個性玩劣、囂張拔扈,可再怎麼壞也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吧,小憶是他的外甥女,她喊他『舅舅』……
「恐怕他是懷恨在心!」冷寒夜深吸了口氣,對上她帶着霧氣詢問的視線,緩緩說道,「當年日迅倒下之後,易跟伯母找到了你父親,對黎家母子羞辱了一通,說過會讓他們過上乞討的日子,甚至委託各大建築公司封殺了林海諾,恐怕他們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會對小憶怎麼樣?」
楚諾此刻揪心的痛。
黎秀枝當年是怎麼對她拳打腳踢她還歷歷在目,小憶在她手上一定會受到同樣的虐待,她的小憶,她的寶貝,她實在無法想像小憶被拳打腳踢的畫面。
「小憶,我的寶貝孫女!」還未等楚諾哭出聲來,一旁的費佳音已經先一步痛哭失聲,「她還是那麼丁點的孩子,他們會怎麼對她?」
「媽,你別激動,小憶會沒事的!」楚諾還來不及安慰自己,便不得不先一步安慰起了冷母。
「沒錯,他們應該不會對小憶怎麼樣!」冷寒夜違心的勸着兩個女人,「綁架無非是為了求財,應該很快就會打電話過來讓我們交贖金。」
「萬一他們的不要錢,就是把小憶帶走怎麼辦?」費佳音想着另一種可能性。
「不會的!」楚諾害怕的搖頭。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鈴聲,冷寒夜立即走上前去開門,門一推開,易雲湘就沖了進來,一臉失魂落魄的叫道:「小憶呢,我的小憶寶貝呢?」
「媽!」楚諾看到母親,克制了許久的眼淚急急的掉了下來。
「真的不見了嗎?是被誰接走的查出來了沒有?」易雲湘看着沙發上哭得揪心揪肺的費佳音,立即揪心的問。
楚諾忍着心底的擔憂,說道:「我們在猜可能是海諾哥,可是電話到現在都還沒有響,我怕……」
「別怕,有媽在呢,啊!」易雲湘立即掏出電話聯絡了起來。
易則軒拉着一臉愁去慘霧的冷寒夜走至一旁,竊竊私語道:「到底怎麼回事?小憶怎麼會被人接走,幼兒園的老師沒有阻止嗎?」
冷寒夜擰着的眉一直沒有松下,克制着心底的擔憂平靜的開口道:「楚楚最近一直在找黎秀枝母子,或許是把照片拿給小憶看過,小憶見到林海諾的時候立馬就認出來了,老師聽見小憶認識就沒有阻止。」
「這個林海諾,到底想幹什麼?」易則軒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因為無計可施而不得不忍下,「現在該怎麼辦?」
「只能等着他來電話!」冷寒夜深深的吸了口氣,「祈禱他只是想向我勒索而已,否則……」
易則軒聽着他的話,心底不由得害怕起來:「萬一他不是求財而只是想報負的話……」有可能會一輩子都見不到小憶。
冷寒夜一拳狠狠的擊在牆壁上,企圖用肉體的痛苦來忽略心裏的害怕。
「寒夜寒夜,你這是做什麼,現在你不能亂,你亂了家裏的女人怎麼辦?」易則軒伸手阻止他自殘的動作,「小憶那麼靈活乖巧,他們不忍心對她下手的。」
「我欠了楚楚太多,我絕不能讓她失去小憶,即使傾家蕩產我也要把小憶救回來!」否則,她會瘋的!冷寒夜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時刻凌遲着。
乒乓!
一聲碗盤落地聲在耳邊響起,兩人尋聲望去,楚諾臉色發白的站在不遠處,她的臉上還有尚未擦乾的淚漬,腳邊是被打碎的果盆,幾顆剛洗好的蘋果滾落在地。
「楚楚!」冷寒夜縮回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想起剛剛跟易的對話,心情忐忑的看着她。
「對不起,我沒拿穩,我再去重新洗!」楚諾迅速的蹲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蘋果和破碎的果盆,手上被鋒利的碎瓷扎出血了也不自知。
冷寒夜看不下去的蹲下身來握住她的手,柔聲勸道:「別洗了,沒有誰想吃這個,這裏放着記季媽收拾,我幫你上藥!」
楚諾看着他手指關節處的那處尚未凝固的血漬,柔順的點了點頭。
眾人看着冷寒夜牽着楚諾的手上樓,兩個人因為小憶的事而站到了一起,哀傷的眼底不由露出一絲欣慰……
+
坐在小憶的公主床上,楚諾看着一片片垂下的粉紅色紗幔,伸手拿起擺在床頭邊的芭比公主,深深有抱在懷裏,眼淚,再次克制不住的滴落下來。
「小憶,你在哪裏?」
拿了醫藥箱走進來的冷寒夜,看到她哀傷的一幕,心有不忍的走過去,輕輕的牽過她的手,轉移了她的視線:「小憶很快就會回來,我保證!」
「你拿什麼保證?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楚諾含着淚不信任的搖頭。
「我們已經報了警,易還請了幾個徵信社的朋友,他的人脈很廣!我也已經聯繫了所有的媒體、報社發佈了尋人啟事,只要是誰看到小憶把她送回來,我可以任他們提三個要求,無論什麼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沒有人經得起這樣的誘.惑,他們會很快跟我們聯繫的。」冷寒夜說得一臉篤定。
楚諾害怕惶恐的心不由得放鬆了許多,任他為她的手上着藥。
冷寒夜終於為她包紮好了傷口,正要提着醫藥箱出去,衣袖卻被她輕輕的扯住。
「怎麼了?」
楚諾怯怯的抬起頭,接過他手裏的醫藥箱,又掃過他受傷的指節道:「你也受傷了,我幫你上藥。」
看她失魂落魄之餘,居然還關心着他的傷勢,冷寒夜的心底一翻湧動,重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伸出手,任她細心的為他上藥。
擦着擦着,她突然又掉起了眼淚。
冷寒夜立即慌了神:「怎麼了?」
「很痛是不是?」楚諾問。
「不痛,一點都不痛!」冷寒夜當着她的面靈活的活動了一下指關節,「瞧!」
「可是小憶現在一定很痛!」楚諾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像那個畫面,「當年她就是那麼打我的,現在小憶在他們那裏,他們一定也會打小憶,寒夜,我的心好痛,我痛的不能呼吸,我好像聽到小憶在叫媽媽,在叫我去救她,小憶。」
「楚楚!」冷寒夜將她摟進懷裏,痛惜的抱着她,「不會的,他們不會打小憶,小憶那麼乖巧那麼聽話,他們怎麼捨得打小憶呢!」
「可是……」
「別胡思亂想了,你先睡一覺,或許等你醒了,小憶就回來了!」冷寒夜擁着她在小憶的床上躺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小憶!」楚諾輕輕的叫着。
「小憶很快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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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處偏僻的郊外,一間燈光昏暗的平房外,小小的身影站在水池旁,一邊接着水,一邊掉着眼淚,緊捏着洗腳盆的手還顫着抖。
「快點,拖拖拉拉的又想挨打嗎?」一聲咆哮從屋內傳來,嚇得小女孩身子一縮,她立即關了水端起接了小半盆水的盆往屋裏走去。
小女孩穿過暗濕的走道走到一間破舊的房間,將水擺在女人的腳下,然後擦了擦臉上殘餘的淚,怯怯道:「外婆,水來了!」
碰!
猛的一腳踹翻了洗腳盆,小女孩被當頭當臉的波了一身水……
「誰是你外婆,不要臉!」
「哇啊!」小女孩嚇得大哭了起來,女人立即二話不說的拿起一旁的木棍,狠狠的朝着女孩身上打去,「啊……」女孩倒地,一時間痛得發不出聲來。
「媽,你想打死她嗎?」一個頭戴鴨舌帽身着某餐廳工作服的男人大步的跨了進來,見到一身濕漉倒在地上痛得緩不過氣來的女孩,心有不忍的上前一步將她扶起。
半躺在床上的的黎秀枝一臉病態,語氣怨懟的指着一臉怯意不敢再哭的小憶:「就是她媽、她外婆把我們害得這麼慘,如果殺人不用償命的話,我恨不得把她切成肉片餵狗!」
林海諾摘下鴨舌帽放在一旁,沉着臉看着渾身濕答答的小憶,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做。
「舅舅,我想媽媽了!」小憶可憐兮兮的眨着眼睛,看着這個把她帶到這裏來的男人,媽媽給她看了照片,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是她的舅舅,為什麼跟另一個舅舅差這麼多。
「別想了,你這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她!」
林海諾吃驚的問:「媽,難道你真的想……」
「沒錯,我就是要讓她們骨肉分離,以前我折磨她的女兒,現在我照樣可以折磨她的外甥女,我看她易雲湘還能不能每天高枕無憂的活得那麼自在。」黎秀枝此刻的臉上儘是猙獰的表情。
小憶害怕的縮了縮。
林海諾擰眉不贊同道:「媽,帶她來的目的是想跟冷寒夜要錢治您的病的,現在冷寒夜已經發出報道跟聲明,只要有人把她送回去就可以任提三個要求,兩天之內,只要在兩天之內把人送回去他們就不會追究任何法律責任,媽,現在是最好的機會,留着她反而會成為我們的負累。」
「不准!」黎秀枝硬氣的出聲,「我不需要看病,就算死了我也不想讓她們活得這麼痛快,你給我聽着,不准把她送回去。」
「媽……」
「哼!」
黎秀枝背對着林海諾睡下,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小憶,你在這裏照顧外婆,舅舅給你去買身新衣服好不好?」
「嗯!」雖然很害怕跟這個外婆單獨在一起,但小憶還是點了點頭。
林海諾拿起一旁的帽子重新戴上,起身往門外走去,
這幾年的社會磨礪讓林海諾收斂了不少,當初那個年少氣盛、做事不顧後果、狂傲囂張的林海諾已經消失不見了。
五年來,他處處碰壁,處處受人排擠,還有幾次差點被打死打殘!
失去了林霄雲的庇佑之後,他們母子過着貧窮潦倒的生活,在他找到工作之前,經常飽一頓餓一頓,跟乞丐沒什麼區別。
果然應證了易雲湘當年所說的話。
他恨過,也曾經想過要報負,可這一切都在這幾年在最底層中求生存的日子裏漸漸的消磨不見了。
這幾年來,他們母子倆的日子雖然過得跟過去無法比,但至少靠自己的雙手生存了下來,雖然不再有過去浮誇奢侈的日子,可他的心反正感覺更加的充實而有成就感。
他願意就這樣一輩子做個小小的送貨員,至少能得到別人的肯定。
原本他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過去有什麼瓜葛,直到他在電梯外遇到了林楚諾,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幸福快樂,過去那顆復仇的心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他告訴自己,只是讓冷寒夜付出應有的補償,只是為了給母親籌錢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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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小憶消息的這一整夜顯得格外的漫長……
楚諾一閉上眼睛就噩夢連連,只能睜着眼睛一夜到天明,躺在冷寒夜的懷裏,雖然害怕卻依然溫暖。
她想了一夜小時候生活在黎秀枝羽翼下的日子,不知不覺也喃喃的跟冷寒夜說了一夜:「她很壞,真的很壞,一點小事就能發脾氣,一發脾氣就拿我出氣,我不怕痛,可是小憶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打過她,她一直很怕痛,打個針就會哭得聲嘶力竭。」
冷寒夜已經想不出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了。
她說着她童年的事,他的心亦跟着緊揪着,聽着她說着往事,他眼前仿佛也能歷歷在目的看着,想着她那麼多年的承受,想着她這麼的刻骨銘心,同樣的心痛着,為她!
他只能輕輕的拍着她的背,無聲的安撫着她,告訴她,他在,一直都在她身邊。
碰碰碰……
碰碰碰……
門外傳來激烈的敲門聲,寒夜立即抬起頭,出聲:「什麼事?」
「寒夜,快,快出來,老夫人她心臟病發了!」
門外季媽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句話令床上的兩個人迅速的翻身坐起,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就沖了出去。
+
冷母被推進了急救室。
楚諾無力的滑坐在門外的長椅上,不由得在心底自責了起來,她只顧着自己的悲痛,害得寒夜只顧着照顧她,卻忽略了同樣需要被照顧的冷母。
此刻的冷寒夜靠在急救室門外的牆上,眼底一片灰茫,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悲喜,但卻莫名的令人心痛,楚諾站起身走過去,二話不說的伸手擁住他,無聲的給予力量。
「沒事!」倒是冷寒夜率先出聲了,輕輕的拍着楚諾的肩膀,「小憶會沒事,媽也會沒事的!」
「寒夜,對不起,我不應該告訴媽的!」楚諾有些自責,是自己太着急了而沒有多做思考,不顧一切的衝進冷家確認,如果她當時可以理智一點,可以冷靜一點,冷母就不會因為擔心小憶而心臟病發。
這樣的煎熬,她獨自承受就夠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沒多做考慮就告訴媽的!」冷寒夜強忍着心底的擔憂,在這個時候,他不想再讓她承擔這種自責,媽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楚諾抬起眼看着他緊皺的眉,伸手輕輕的撫過他的濃眉,此時此刻,她心底是多麼慶幸有他在身邊,有他陪着她一起承受生命中無力扳回的噩運,心底的害怕仿佛也不再那麼強烈。
醫院的走道上,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一直守候着黎明,守候着光明的重新到來。
+
直到凌晨的時候,急救室的燈終於熄滅了,主治醫生走了出來,緊接着幾個護士推着病床往加護病房過去,楚諾和冷寒夜立即跟上,在加護病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醫生摘下口罩看着一夜未睡的兩人,一臉凝重道:「冷老夫人這回的情況,不太樂觀!或許,就這兩天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像一記重錘般擊在兩人心上,楚諾整個人軟了下來,冷寒夜臉色僵化……
直到醫生走遠,只顧着悲傷的楚諾才想起身旁的冷寒夜,立即轉過頭去看他,那麼高大那麼堅強的男人,此刻卻無辜的像個困惑的孩子,平靜的讓人揪心。
「寒夜!」她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
冷寒夜終於目光投向她,看着她眼裏打轉的淚珠時,眼神有半刻的停滯,隨即快速的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撥打電話:「餵夏陽,快回來,媽不行了!」
那頭傳過一聲巨響,像是重量物品摔在地面的聲音,隨着一通手忙腳亂的嘈雜聲,那頭傳來顫抖的聲音:「你、你開玩笑的吧!」
冷寒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強:「醫生說就這兩天了!」
嘟嘟嘟……
那頭傳來一片忙音。
冷寒夜回過身,看了擔心他的楚諾一眼,徑直走進了病房!病房內擺着一堆儀器,『滴滴』的發出令人不安的響聲,躺在病床上的冷母已經戴起了癢氣罩。
冷寒夜在她床邊坐下,輕輕的握起了她的手,一股酸楚急湧進心底,令自命冷酷的男人也禁不住紅了眼眶。
楚諾站在門邊,看着他那樣靜靜的坐着冷母床邊守候,心底有說不出的酸楚。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着守候的姿態,不知時間多去了多久,直到護士走進病房給冷母換藥,楚諾才察覺到不知不覺已經中午。
從昨晚到現在他們兩個人都是滴水未進又一夜未眠,現在小憶不知道在哪裏,冷母又病倒了,她不能倒,她要照顧寒夜!
楚諾忍下暫時的悲傷,走出了醫院。
+
再回到醫院時,冷母已經在跟冷寒夜小聲的說着話,楚諾驚喜的走進去,卻放輕腳步不敢打斷……
「……你還記得呀,那時候就才那麼點大,他們把你跟夏陽接走,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天天在家裏哭,你們兄弟倆是自己跑回來的!」冷母說得一臉喜慶,眼神迷離的看着天花板,那段往事重新在她眼前浮現。
冷寒夜點頭,回答道:「是啊媽!就算那邊再有錢,也比不上跟媽在一起快樂啊!」
冷母的聲音很低,冷寒夜的耳朵幾乎着貼着她的嘴聽的,楚諾從來沒見過冷寒夜這樣溫柔的表情,說話那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大聲一點就會嚇走冷母僅剩的力氣。
冷母動了動脖子:「楚楚來了,是不是?」
「嗯,我讓她過來!」冷寒夜轉過身看向楚諾,說道,「媽叫你!」
楚諾立即走了過去,撐起笑容的面對冷母,輕輕的喚了一聲:「媽!」
「楚楚,我們冷家的孩子很了不起,小憶會沒事的,她認得回家的路就一定會回來的!」冷母強撐着笑意安慰着楚諾。
這個時候,她還想着要安慰她!
強忍下的眼淚又被誘了出來,楚諾慌忙的伸手擦拭完,隨即大力的點頭道:「當然,當然,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她最喜歡陪奶奶一起去公園散步了,媽,您也要趕快好起來啊!」
冷母輕輕的搖搖頭,感覺自己已經力不從心了。
楚諾看向冷寒夜,眼底擔憂、悲傷、害怕情緒混雜,這個時候……他們誰也沒有比誰好過,誰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對方。
「寒夜,你去打水,我想洗臉!」冷母突然要求。
楚諾看出寒夜的寸步不離是在害怕什麼,立即出聲道:「我去打吧!」
「楚楚!」冷母握住了楚諾的手。
兩人都明白了冷母有話要說,冷寒夜無聲的起身出走了房間,楚諾取代了他的位置坐下,溫和的看着冷母:「媽,你想說什麼,我聽着!」
「楚楚……」僅喊了個名字,冷母便力不從心的粗喘起了氣。
楚諾握着她的手,克制着自己悲痛的心情。
「別離開他!」冷母努力的說出四個字,心底有滿腹的長篇大論想勸慰,想說服,可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她只能挑着重點說道,「浪子回頭金不換哪!你要懂得珍惜。」
「媽!」
冷母的眼眶凝結了淚,是對兒子的心疼和不舍,是對幾個孩子的牽掛和不放心,她留言着這個塵世,雖然有太多的不如意:「他從小就孤單,能愛上一個女人不容易,你可別……說放棄就放棄呀!」
「媽,我知道,我知道了!」楚諾看着她吃力的說話,實在不忍心她在這個時候還在為她操心。
「夏陽,小憶……」感覺到自己的神智飄移,冷母的嘴裏喊着掛心的名字。
握着楚諾的手漸漸的鬆開,冷母的眼睛也漸漸的閉上,楚諾害怕緊握着她的手,失聲喊道:「媽、媽,夏陽很快就到了,小憶很快就會回來的,您不要睡,您不要睡啊!……寒夜,寒夜!」
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冷寒夜迅速的沖了進來,二話不說的握住了冷母另一隻手,緊張害怕的大喊:「媽,媽,夏陽就快回來了,你要等他,你要等他啊!」
冷母的手再也沒有後握他們的力氣,眼睛最終也閉上了,耳邊儀器響過一長串令人心驚的『滴——』聲,生命已經逝去了……
兩人錯愕的看着這一幕,看着永遠合上雙眼的冷母,心一時間麻木的不知道了疼痛的感覺。
生命到底有多脆弱?
前一天還有說有笑的好好坐在沙發上喝着甜湯的冷母,這一刻卻已經再也沒辦法露出那慈愛的笑臉了。他們大喊着、挽留着,那個笑起來令人溫暖的長輩卻再也聽不見了。
剛剛那顆悲痛欲絕的心似乎窒息了一下,現在漸漸的緩了過來!
那心底浮起的密密麻麻的哀傷,就算大聲狂喊也沒辦法發泄一分,那是一種怎樣的悲涼?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讓她帶着小憶守在她身邊,多一些,再多一些日子。
命運何其的殘忍,要讓她帶着不安和害怕逝去。
小憶!
她臨去前嘴裏喊着的名字。
本應該讓所有人守在她身邊,讓她含笑離去,卻偏偏要讓這份遺憾跟着逝去的生命深埋。
「媽!」
她輕輕的呼喚,喚出這一聲似乎花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看向一旁不哭不叫的男人,他呆滯的眼神和面無表情的臉,知道他的痛遠比她來得要深要濃,然而此時此刻,她該怎麼安慰他呢?
看着醫生將白布蓋上,遮住冷母慈祥的臉,楚諾緩緩的走到冷寒夜身邊,含着淚擁住了他,希望自己此刻微薄的溫度能給他一絲溫暖,陪着他撐過這一段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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