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拉着湯圓回了福利院,左手拎着蛋糕,右手費力地收起傘抖了抖,剔透的雨水順着傘面滴落到台階上。
「湯圓。」周晴下意識喊他,卻沒聽到回應。
扭頭一看,才發現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小男孩正蹲在院子裏的小花園邊。
小花園是福利院特意劃出來的,用來種菜、種花的土地。
「在看什麼呀,不是說要吃蛋糕麼,還不進屋呀?」周晴道。
小男孩蹲在地上小小一團,褲腳被雨水打濕暈開深色,他瞪大眼睛看着花圃里那幾朵被雨水打濕的純白山茶花,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花瓣。
嘴裏喃喃:「漂亮大哥哥。」
周晴喊了好幾聲。
湯圓這才不舍地起身,噠噠噠跑回去,抬頭一臉天真地問:「漂亮哥哥真的會沒事吧。」
周晴想起少年讓人驚艷的臉,笑了笑,揉揉湯圓的小腦袋,「嗯,肯定沒事,別擔心。」
「我們快回屋看蛋糕還能不能吃吧!」
「蛋糕、蛋糕!」小孩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他牽着周晴的手進屋。
在福利院生活的其他小朋友還沒睡覺,洗漱完畢後全擠在一起看動畫片。
一看見姐姐帶了東西回來,紛紛圍過來。
在一雙雙大眼睛的期待下,周晴打開了蛋糕最外面的厚紙殼,意外發現裏面的蛋糕外還有一層保溫袋,包裹得嚴嚴實實。
周晴心裏驚喜,立馬拆開保溫袋和用來裝蛋糕的塑料外殼。
蛋糕的形狀雖然難看,但一點都沒髒,反而散發着陣陣的奶油香。
聽到晴天姐姐說蛋糕還能吃,所有小朋友都高興地驚呼,周晴撕開裝塑料刀和碟子的透明包裝袋,給每個小朋友都分了一塊蛋糕。
小朋友滿足地吃着,臉上掛着大大的笑。
湯圓小口小口地舔着奶油,琥珀色的杏眼綻放着寶石般絢麗的光芒。
周晴也嘗了一塊小蛋糕,她拿出手機,給剛才新加上的好友發了消息,問暈倒的那位少年情況怎麼樣。
旋即,又去查蛋糕的價格。
看到蛋糕的價格,周晴一愣,比她想像中要貴很多,她還以為最多一兩百,沒想到這蛋糕這麼貴,居然要一千多。
她是福利院的志願者,一千塊她倒是能拿出來,就是覺得花一千塊買蛋糕很不值。
「晴天姐姐,這個蛋糕好好吃哦,比院長姨姨買的還要好吃。」湯圓鼻尖沾上綿密的奶油,嘴巴髒成了小花貓。
「湯圓喜歡的話,就再多吃一點。」周晴捏了捏湯圓鼓鼓的臉頰,勾了抹奶油掛在小男孩的鼻頭上。
再心疼錢,該賠也只能賠了,就當她少買一瓶香水。
周晴為購物車裏的香水默哀一秒,湯圓放下蛋糕,蹬蹬蹬跑回房間,再回來時,懷裏抱着一隻豬豬存錢罐。
「晴天姐姐,是湯圓不好摔了蛋糕,湯圓自己賠。」他輕眨眼睛,一臉天真。
真是個小笨蛋。
你的錢買這塊蛋糕的包裝都不夠。
周晴無奈又寵溺地笑着,從豬豬存錢罐里倒出來幾個一塊錢硬幣,「好呀,那姐姐就收下湯圓的錢錢了。」
「下次我們可不能跑太快了,要是又把人撞倒受傷,可就不好了。」
湯圓內疚地點點頭:「我知道啦。我下次不會再亂跑了。」
「沒事,有缺點我們改掉就好,繼續吃蛋糕吧,吃完蛋糕我們刷牙牙,洗腳腳了。」周晴捏捏湯圓的臉蛋。
小男孩的臉蛋軟乎乎,跟糯米糍似的。
在一群小朋友里,湯圓可愛得很出眾,琥珀色的眼睛圓溜溜,眼睫細長又卷翹,頭髮軟趴趴很好擼,皮膚白白還帶着一點點淺淺的香味。
周晴作為志願者來福利院的第一天,就喜歡上了最軟萌可愛又聽話的湯圓,她和小湯圓的關係也比其他小朋友要好。
「好,湯圓全都聽姐姐的。」小男孩舔着嘴邊的奶油,奶聲奶氣地說。
——
醫院。
郁念白躺在單人病房裏,後背的傷口處纏繞好了幾圈繃帶。
醫護人員站在病床邊,叮囑患者家屬:「已經給他輸液了,背部和手肘上的傷口主要是軟組織挫傷,左腳腳踝有些紅腫,不過萬幸的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有摔到頭部和骨折。」
「從高處摔下來?」聞興瀾一臉不解地問。
醫生疑惑地點點頭:「你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他的傷口多半是從樓梯那種地方滾下來,才會這樣。」
聞興瀾懵逼地點點頭:「好,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聞或端正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在回經紀人的消息。
【虹姐:送完堂弟回家了嗎?到了家記得給我匯報一下行程。】
聞或垂眼,骨節分明的手漫不經心地輕觸手機屏幕:【臨時碰上了一點事,晚點兒再回】
【虹姐:什麼事?】
聞或抬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頭髮微濕,嘴唇乾燥起了些皮,纖細的手背扎着輸液針頭,瘦弱又可憐。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眼睫頻頻顫動,似乎很不安。
聞或繼續打字:【沒什麼事,碰到了一個小可憐】
虹姐:【又撿貓了?你都往別墅里撿幾隻貓了】
看到消息,聞或想起還在別墅里等他的幾隻小可愛,凌厲的薄唇笑了下。
醫護人員叮囑完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聞興瀾看着唇色蒼白如紙的郁念白搖搖頭,可憐他:「估計又是和家裏人鬧矛盾了吧。」
「誒。」
「嗯?」聞或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疑惑。
「就是郁家,哥,你知道吧,他本來是郁家的大少爺」聞興瀾一口氣不帶停地給堂哥科普了郁家最近的愛恨情仇。
「哦。」聞或瞭然地點點頭,旋即起身,「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訓練營。」
聞興瀾有些猶豫:「可是我朋友情況很不好。」
「後天不就是決賽,你不好好休息,抓緊時間練習了?」聞或沉聲問。
「也是。」聞興瀾喃喃,今天要是留下守郁念白,明天他精神狀態肯定也不會好。第二名追他追得緊,緊要關頭,可不能失誤。
「哥,那我自己叫司機送我去訓練營。至於你」聞興瀾猛地湊到堂哥面前,拉起堂哥的手,「照顧我朋友的事,就拜託堂哥你了!」
聞或擰眉:「不要。」
他還要回去看貓。
「哥!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聞興瀾撲通一聲半跪在影帝聞或的純黑皮鞋上,眼睛像可憐小狗,水汪汪,眼巴巴。
聞或扯了扯唇角:「男人膝下有黃金」
「那不重要!」聞興瀾講義氣道。
聞或:「」
「嗚嗚,哥,你就答應我吧,哥,你最好了。大家都說你冷酷無情,我這個當弟弟的還不知道嗎?你都救了那麼多貓貓狗狗!你看被趕出家的小白多可憐啊。」
「你就心疼心疼小白吧!」聞興瀾鬼哭狼嚎。
聞或受不了,微微抬起皮鞋推開了裝可憐的聞興瀾,剛回國,明天也沒有應酬。
聞興瀾哭喪了好久,聞或最後勉強同意留下來照看,只不過在這之前,他無法忍受身上的污漬。
送聞興瀾去訓練營後,聞或回別墅洗了個澡,簡單地休息了片刻,逗了逗喵嗚叫的小貓,這才乘車重新去醫院。
郁念白這次睡了很久,腦袋昏昏沉沉,像沉入深海海底,四肢被包裹得無法動彈。
好幾次想要睜開眼皮,也沒能掙脫黑暗的束縛,又被迫昏睡過去。
身處不見一點光亮的黑暗深淵中。
郁念白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世界裏,他堅定了這次的選擇,並沒有退出這次的選秀活動,他的後背、腳踝受了傷,蘇瑜也受了傷。
兩人一起臨時改了準備好的個人solo節目,成團夜那天,郁念白沒再演出原來的唱跳曲目,而是抱着琵琶,像蘇瑜抱着結他那樣,坐在高腳凳上獨奏。
成團夜,他一曲古風琵琶彈奏曲目發揮得很好,中式與西式音樂的結合,讓觀眾和評委眼前一亮。
本身就有着巨大爭議的他,最後的票數力壓彈結他的蘇瑜,以第二名的好成績成功出道,聞興瀾成為了最閃耀的第一。
然後就在當天晚上,網上便出現了大量的帖子揭露他和蘇瑜這次都選擇獨奏的原因。
那就是郁念白嫉妒蘇瑜回到蘇家,他不甘心把富二代的生活還給真少爺,便在郁清簌生日那晚,狠心地將蘇瑜推下樓,兩人身體都有傷,這才不得不臨時改掉節目。
而郁念白彈奏琵琶多年,蘇瑜自然比不上。
交換的命運,讓蘇瑜根本沒有機會學習樂器,輸給郁念白,粉絲們紛紛為蘇瑜鳴不平。
後面,節目導演也出來說話,說請假那天,蘇瑜還幫着郁念白說好話,他這才准許他倆一起回家給妹妹過生,哪知道會出現這種事。
郁廷琛更是一點情面也不留,郁氏本就是財力雄厚的大公司,公關部引導輿論,萬千水軍下場,郁念白壓根沒有解釋的機會,只能退出團隊。
他和父母、妹妹的關係也在往後的日子裏越演越惡劣,無法回到從前。
最開始,郁念白還想着努力,試圖修復和妹妹的關係。
到最後也只能得到郁清簌萬般嫌棄的語氣:「別叫我妹!你不再是我哥了!」
蘇瑜借着郁家的勢力,在娛樂圈一路高歌猛進。
他自己則回到學校,身處輿論風波,郁念白無法自證清白,在郁家的施壓下,好不容易從京大畢業,卻沒有一個畫室敢收他。
畫作也沒人買。
只能在網絡上隱姓埋名接稿。
很多年後,蘇瑜成為了粉絲千萬的明星,養父楊懷銘因病情惡化在醫院治療,彌留之際,他希望蘇瑜能來醫院,他還想再看一眼蘇瑜
蘇瑜沒有來,郁念白和蘇芸去找蘇瑜,卻連蘇瑜的人也見不到。
就這樣,楊懷銘留着遺憾撒手人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空氣里的細小灰塵泛着碎金的光。
纖長如蝶翼的眼睫緩慢睜開,郁念白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黑瞳呆愣。
清秀的眼尾蓄着一滴淚,滾燙的淚水隨着偏頭的動作滑落,洇濕了枕頭。
「是身上還很疼嗎?」
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嗓音打破了郁念白哀愁的情緒。
郁念白眸色微怔,側眸看過去,卻只看到了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人。
男人起身站立,身形頎長,肩膀寬闊挺拔很有力量感。
他的五官深邃又明晰,像是有人用工筆刀費盡心血一筆一划雕刻出來的,面容、稜角的線條走勢凜然又鋒利。
他的聲音很有質感,透着一絲沁涼的冷意,像深冬枯木枝頭堆起來的一捧雪。
「用不用我叫醫生來給你看一下?」聞或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郁念白遲鈍地反應過來,聲音無比沙啞:「應該不用,我現在不是很疼。」
「哦。」聞或又問,「那你怎麼哭了。」
郁念白連忙伸手去抹眼尾的淚痕,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是因為夢裏父親去世哭了。
好在,見他不回答,男人沒有繼續追問。
「你是?」
郁念白好奇地看着男人,總覺得這人很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謝謝你。」
回想昨天,暈倒之前,只依稀聽到聞興瀾的聲音,之後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我是聞或。姑且算是我送你來醫院的吧。」
「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聞、或?」郁念白喃喃念道,睜大眼睛驚訝道:「你這個名字,和影帝一樣。」
聞或深灰色的眸子瞬間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病房裏安靜了好幾秒。
郁念白又才聽到男人淡淡的聲線。
「有沒有可能」聞或停頓。
郁念白輕眨眼眸:「?」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影帝聞或呢。」
話落,整個房間靜得針落可聞。
郁念白整張臉蹭地一下紅了,羞窘又尷尬道:「對、對不起,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
「無礙,是我還不夠出名。」聞或淡聲道。
迎着男人的目光,郁念白舔了下乾澀的唇,欲言又止。
他怎麼
好像聽出陰陽怪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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