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燦 第二十五章 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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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珂在瀚博學院的這一年，不僅學習緊張，晚上還惡夢連連，不過當停止了超速學習，他晚上終於也可以睡個好覺了。

    要說令他最高興的事情，除了畢業後可以預期的好工作，就是這一年的收入，凌珂在不算少尉年薪的情況下，光憑特種補貼也存了快一萬信用點，這對一年前的財迷來說，是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

    如果再算上尉官年薪，就是超過二萬信用點的一筆巨款了，當初在迪匙特勤遭遇的不快，早被賬戶里高達五位的點數沖抵得無甚感覺，讓凌珂不由得心中感嘆：升官真好，有錢真爽，一年能頂普通職位五年呀。心中甚至生出對特里一絲絲的感激之情。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學員們終於等到了結業的成績，迪匙星幾個人的分配都很正常，胖子回到了軍區直屬的軍械部，科林仍然是地面部隊，不過從二線提升到一線，楊嵐仍舊回到原來的人事處報道，不出意外也會升職。

    陸續幾天中，所有學員的分配通知都發放完畢，凌珂仍然沒有等到自己的那份通知，當他忍不住去詢問導師時，里奇導師倒也沒有隱瞞，直接把自己的報告拿出來給他看了，並且語重心長地開導他：

    「我知道這對你有些不公平，但你想想，如果聯邦能夠通過對你的研究，讓營養液的效能延長一倍，這對與倫斯聯邦是多大的促進？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將毫不猶豫地奉獻一切，你還年輕，也許想不通，也許會恨我，不過沒關係，我想，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做法，有一句話你可能聽說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凌珂還在低頭琢磨這份報告，里奇說的這一大堆話他根本沒聽進去，凌珂這個人要說缺點的話，一是財迷，二是怕死，怕死還要排在財迷之前，畢竟人死了有多少錢也沒用。

    當然就是進了聯邦的中央研究院也不會死掉，可是，有時候活着更可怕，凌珂已經能想像出來，自己躺在寬大的研究台上，身上被插滿了各種管子和探測器，一群聯邦御用劊子手圍在四周，興奮地討論是橫切還是豎砍。

    對這些院士來說，這具肉體就等同於聯邦的傑出科學貢獻勳章，那時候，他將具有生理學、化學、物理學等各種科學意義，惟一被忽視的就是一個自然人的權力。

    倫斯聯邦成立兩百多年，儘管國力強盛，發展勢頭迅猛，但四周戰爭從未真正停止，在聯邦成立之初的一些戰爭特別法案今日仍然在施行。

    關係到軍事、國防及聯邦重要技術領域一直管制甚嚴，比如用於超速學習系統的營養液，Mite材料和機甲技術等等，像凌珂身上這種能延長營養液效用的例子，不用說，肯定是屬於聯邦異常重視的範疇，一定會把這項研究劃歸到戰爭特別法案下面操作。

    這樣被研究院選中研究後，最多只能保證最低的生命安全，其他的權力則不會受到保護，這也是凌珂對研究機構又驚又怕的原因。

    里奇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寬慰的話，但凌珂完全沒有應對導師的心情，他心裏其實對李奇是很有些怨懟的，一個學院的導師，又這麼大年紀了，安安心心帶帶學員，然後退休就好了，非要關心什麼聯邦前途，自己關心也就罷了，還把自己的學生給搭上。

    在凌珂看來，即使是自己身上有關乎聯邦前途的重大價值，也應該是被中央研究院的人發掘，如果中研院發現不了，凌珂絕不會自己傻到主動上門，現在倒好，被自己的學科導師給出賣了，雖說還沒見到正式的書面通知，但大家的分配書都已發放，自己的前途恐怕是十分不妙。

    凌珂抬頭看着導師那張蒼老的臉，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相處一年，他對李奇的印象原本不錯，可是今天的這件事情讓他既憤怒又痛苦，這還是平日自己認識的那個慈祥和藹的導師嗎？被自己的導師出賣，這也算個奇聞了吧。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句話是用在自身願意的情況下，不是用大道理讓別人犧牲，況且聯邦還沒到要生要死的地步吧？

    再說凌珂也不認為聯邦的利益一定高於聯邦公民的個人利益，為了多數人的利益就可以損害個體的權利嗎？

    「導師，其實我一直都很尊重您，但今天的事情，我很失望，也許您不是為了個人的名譽，但無論為了多麼高尚的理由，也不應該傷害你的學生，今天這個事情，我真的對您很失望！」

    凌珂說完，也不再理會裏奇的解釋，憤憤的離開了導師辦公室，直接去找了韓雲院長，質問他學校允許導師這樣做是否越職？如果此事公開出去，翰博學院為了某種利益直接出賣自己的學生，恐怕學院的名聲也會遭受很大的打擊。

    韓雲院長靜靜的聽完凌坷的投訴，表情嚴肅地點頭，表示對凌坷遭遇的理解，緊跟着，院長又解釋道，此事件是導師個人行為，並且里奇是按照聯邦重大發現的等級上報的，重要等級是僅次於S級的A級，學院方面無權干涉這種級別的情報。

    另一方面，院長表示，自己個人並不贊同這種行為，也不認為凌坷身上的特例可以為聯邦帶來科學上的突破。

    「聽說你是北方軍區特勤方面的人？或者跟他們有關係？」院長忽然問道。

    凌坷雖然沒明白里奇的意思，不過猶如落水的人會拼命抓住每根稻草一樣，承認了自己和北方軍區的特勤局有些關係。

    「如果是這樣，我給你個建議，或許對你有點幫助」院長說道。

    「這份A級情報，普通軍官是無權知道的，你最好也不要公佈到外界，現在算算時間，再有幾天應該就到聯邦中央科技院了，我並不知道你與國安部門是怎樣的關係，不過我曾詢問過安妮同學，知道你的學院指標是從迪匙特勤局分配來的，我想，如果他們願意，會有辦法把你留下來，你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情儘量保密，不要對任何人說，里奇導師那裏我已經關照過了，他不會亂說的」

    留下來又如何？凌坷並不覺得里奇院長這個建議有多高明，在中央科學院是被研究，留在國安下屬研究部一樣是被研究，況且國安部還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設備，也許下場還不如中央研究院呢。

    凌珂也未把韓雲要求保密之類的話放在心上，回去後把自己的遭遇跟迪匙幾人說了說，大家也感到事態嚴重，這才想起前幾日韓雲院長打聽凌珂來歷的事情，安妮倒是很着重的強調這事情絕對不能外傳了，只有他們5人知道就好，安妮和胖子跑去學院的通訊中心聯繫關係，看看能否幫上一點忙，楊嵐和科林在旁邊寸步不離地陪着凌珂，好像某人一定具有自殺傾向似的。

    凌珂本來想自己靜一靜，誰知道連個獨處的機會都沒有，他本來也不指望能夠干預分配過程，他們幾個人資歷太淺，就是認識幾個高層人士，也沒有面子讓人家幫這個忙。

    再說，不能外傳意味着只是干預分配方案，還不告訴人家原因，真有這麼大的面子麼？聯邦研究院已經是很高級別的單位，除了聯邦議會，恐怕是連國安部也沒有足夠能量讓人家放棄吧。

    幾天過去，安妮和胖子托的關係沒有消息，凌珂也很反感被人每天當作悲劇對象守着，這天接到分配通知時候，他心裏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謎底終於揭開了。

    人最難忍受的其實並不是一個糟糕的結果，而是在等待一個不知道有多糟的答案，結果一旦出來，它就變得沒有殺傷力，因為它已經確定，無法再變得更壞。歸根結底，最折磨人的是人們自己豐富的想像力。

    凌珂的報道單位不是中央研究院，而是位於迪匙的一個小機構，托姆萊物化分析所，地點就在迪匙，五個人當中誰也不知道迪匙星上面還有這樣的機構，也不知道他的上級單位是不是中央研究院，不過從名字上分析，肯定是個研究機構，至於研究流派是抽血，切片，還是拆散組裝這就不清楚了。

    又過了幾天，學員們已經開始陸續離開洱海星，迪匙星的四個人因為凌珂耽誤了幾天，他們不好意思扔下他一個人不管，於是他們勸說凌珂結伴一起去旅遊散心，反正結果已經如此，坦然面對也未必有多可怕，不過凌珂拒絕了大家的好意，說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

    ……………………

    七月四日清晨，距離歐德島800多公里的寶環礁島是洱海星的星門所在地，天空中剛剛下過一場小雨，撲面的濕氣令呼吸變得無比舒暢，絲絲的涼意把早起的睏倦趕跑。

    時間尚早，前來的旅客本就不多，在直徑四千多米的星門襯托下，等候大廳里愈發顯得寂靜空曠，凌珂今天是來送別其餘幾個人的。

    在拒絕了他們一同出遊的建議後，凌珂已經預定了前往庫倫星的航班，越是長途的航班，班次間隔越長，安妮他們的目的地距離才四十多光年，而凌珂要去的地方足有300多光年之遙，所以他的航班要比安妮幾人晚上幾天，結果就變成了今天一個送四個的狀況。

    一路同來，眾人仍然希望改變凌珂的主意，說服他一同前往，不過凌珂也讓他們徹底見識了什麼叫固執己見，刀槍不入，雙方終於認識到誰也無法改變對方。

    等候廳中終於安靜下來，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雨，透過等候廳的落地窗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透明的穹頂傳來沙沙的聲響，凌珂想起一年前剛來洱海星的時候，那時候陽光明媚，心情舒暢，沒想到一年後是這個結果，不由得嘆氣一聲，世事果然特麼地難料……

    反正最後還要回迪匙，順便可以跟畢建、薩米道個別，自從上次在迪匙見過艾芸之後，一直想去庫倫一趟，原先是沒錢，後來是沒時間，現在，時間有了，省吃儉用存下的信用點也不知道將來還用不用得到，乾脆去一趟，回來後再回家看看父母，恩，應該就沒什麼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