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太子暗衛有想法 19 驚擾

    宣陽宮內,鴉雀無聲。

    皇帝沉眼掃視下方眾人,緩緩開口:「造謠生事,欺君罔上,數罪併罰。」

    「為首者梟首示眾,勾結營私者褫奪官職,流放三族。」

    帝王之言,不容置喙。

    崔夷玉淡淡地掀起眼,恰好對上了裴相疑忌的目光,開口喚道:「傳太醫罷。」

    他答應得輕鬆,仿佛之前的推脫阻撓都不過是偽裝。

    二皇子見他從容不迫,心中嗤笑。

    旁人不知,把那民間大夫拐彎抹角送進太子府的他還不知道嗎?

    太子這幾日連喝那苦藥,看似藥到病除,重振雄風,實則不過是烈藥傷人,壞死前的迴光返照罷了。

    自那大夫進府,太子便不召其他太醫了,這藥性剛猛,註定逃不過宮裏眾太醫的法眼。

    殿內沉悶,眾人皆等待着太醫趕來。

    林元瑾小腹不適,倚在椅背上,捧起溫熱的茶杯,臉色有些蒼白,安靜不語。

    她該說的、能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無論之後發生什麼都與她無關了。

    「孤能處理此事,太子妃身子不適,不必這般費神。」崔夷玉坐在她身側,垂下眼眸,用只二人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說。

    林元瑾用袖口遮住下半臉,親昵地笑起來,臉頰微緋,稍稍湊過去,狀似在講夫妻之間的私房話:「你與皇后心思縝密,早有打算,但凡多言,難免顯刻意。」

    「這幾日湯藥不斷,溫養得當,我也沒有多脆弱,不會說幾句話便要昏倒。」林元瑾雪白的指尖摩拭着瓷杯,轉而抬眼對上崔夷玉的眼眸,緩緩揚起笑容,眸光如曦,「殿下覺得我為何費神呢?」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林元瑾這般連身邊放了多少細作都不在乎的人,今日願意費心神當眾與朝廷命官爭執,難道只是為了表現出夫妻關係和睦,太子妃對太子的深情嗎?

    崔夷玉靜靜地與林元瑾對視,如此距離甚至看得清她微晃的墨色羽睫,如累金雕琢的瞳孔,專注地映照出他的模樣。

    亦或者說,是太子的模樣。

    明爍的燈光如金紗披在林元瑾的身上,為她漆黑髮絲鍍上一層淺金,周身錦繡金飾未曾奪走她半分瑰麗,倒襯得她更為矜貴,且高不可攀。

    崔夷玉眸光一頓,遲緩地垂下眼,生澀地避開了在空中觸碰到的視線,淺笑平淡無波:「琴瑟和鳴、舉案齊眉自成佳話,太子妃聰慧,孤心甚慰。」

    林元瑾眨了下眼,定定地看着少年側顏。

    她越是與崔夷玉說話,便越能感覺到他那規整而疏離的語句下的冰涼感,好似寒冬之冰,透亮又鋒利。

    崔夷玉自詡權貴手中沾滿污穢的工具,但林元瑾卻覺得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乾淨。

    「哦。」林元瑾似無事發生般轉回頭,低頭抿了一口茶。

    茶水稍稍有些涼了,顯出了幾分澀感。

    宣陽宮外傳來太監尖利的通報聲。

    一眾太醫剛至,就立刻被宣進了殿。

    因為今日有太子宴席,帝後以及百官命婦皆在此,上下警惕,除開此時去其他宮裏的太醫,到場的太醫也不少。

    為首的正是前日給林元瑾診過的院正,視線不偏不倚,對一旁跪地的孫太醫視若無睹,領着身後五位太醫齊齊行禮。

    「有人當眾上奏言朕之皇子身子有恙,朕甚是憂心,急召你們來診個究竟。」皇帝說着,給一旁的李公公遞了個眼色。

    李公公連忙應下,抱着拂塵匆匆走下去,走到幾位太醫身前,而後各自引了兩位太醫給崔夷玉與二皇子:「太醫們莫要介懷地方,務必心無旁騖,好好診斷。」

    他們特意沒將因果說明白,只讓太醫把脈。

    崔夷玉和二皇子都大大方方地拉起一截袖子,露出手腕擱在太醫眼前,任由他們閉眼慢慢聽脈象。

    兩位看完,和另外兩位互換,最終由院正各自聽完,幾人困惑地一對,恭恭敬敬地稟告皇帝:「陛下,兩位殿下身體安康,年輕氣盛,沒有病症。」

    孫太醫怔愕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們。

    似乎未曾想過自己的同僚竟會診出如此不清不白的脈案。

    皇帝「嗯」了聲,平淡地看向孫太醫和鄧郎中,沉聲:「你們可還有話要說?」

    眼見鍘刀就要緩緩挪到他們頭上,孫太醫大汗淋漓地開口:「太子殿□□虛,這三月用藥不斷,近日更是飲了虎狼之藥,你們可仔細診了?!」

    院長先是一蹙眉,未曾想過自己會被當眾質疑,只撫了撫鬍子,意識到這是一樁什麼案子:「太子殿下身強體壯,未有用藥痕跡。」

    「是啊,孫太醫可莫要信口開河。」旁邊的太醫搖了搖頭,失望地看着孫太醫,「哪怕再召十個太醫,蒙上眼,也照樣是這個結果。」

    二皇子都懵了下,狐疑地看着崔夷玉。

    他記得那藥性烈,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哪怕是尋常大夫也一診便知,但太子若沒喝那藥,現在必然陽虛體弱。

    「不可能!」孫太醫眼見皇帝抬起手,似要下敕,對上一側二皇子和裴相等人失望的目光,當即慌不擇路甚至在地上爬了幾步,頭重重地砸在地上,涕泗橫流,「陛下,微臣親眼見過,太子殿下軀體羸弱,不能人事啊!」

    「臣若有半分假話,自願受剝皮楦草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哭聲震耳欲聾,驚得在場的人未有一語。

    親眼見過!不能人事!

    這

    「放肆。」林元瑾眉頭緊皺,着實沒想到這件事發展到這一步還沒結束。

    「孫太醫失禮。」二皇子慢悠悠地開口,對上林元瑾的視線,笑着搖了搖頭,「你是親眼所見,皇嫂也是親眼所見。如今你言語相逼,難道還想要皇兄向眾太醫自證清白嗎?」

    「別說是皇兄,臣弟也無法對着一群太醫從容自若啊。」

    「臣是放肆,但句句實言。」孫太醫抬起頭,血紅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林元瑾,「太子妃殿下,您敢承認您現下尚是處子之身嗎?」


    林元瑾握着崔夷玉手腕的手緊了緊,死死地盯着孫太醫,遏制住自己心底的不安。

    「孤不知你們今日究竟有何倚仗,如此相逼。」崔夷玉輕輕碰了碰林元瑾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污衊孤不夠,還要污衊孤的太子妃。」

    「兒臣不孝,擾了父皇清淨。」崔夷玉轉身看向皇帝,一掀衣袍跪下來,行了個大禮,「兒臣願以此身證明兒臣與太子妃的清白,以止流言。」

    皇帝看着他俯身跪下依然挺直的脊背,長長嘆了一口氣,注意到旁邊受了污衊無所適從的林元瑾,眼裏不禁盛滿了疲倦,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李公公領會,抬手指向側殿,恭敬道:「兩位殿下,請吧。」

    林元瑾只能眼睜睜看着崔夷玉和二皇子,連同孫太醫在內的幾位太醫一同走向了偏殿。

    過了一會兒,李公公傳了兩碗鹿血送進去。

    一分一秒過去,林元瑾誰也不看,垂眸如坐針氈,手中的茶涼了便有宮女替她添上熱的,她心中惦記着人,也不知是過了一刻鐘,還是小半個時辰,門口終於有了動靜。

    林元瑾連忙看過去,就見二皇子臉色古怪,似有幾分難以置信,而崔夷玉面容皎白偏偏眼尾泛紅,似白玉有瑕,匆匆走過來,偏偏刻意避開了她的視線。

    「啟稟陛下,兩位皇子身體安康無恙。」太醫們篤定地說。

    孫太醫跪倒在地,面如死灰,似還未從方才的震撼之中脫離開,等皇帝派人捉住他的雙臂,才掙紮起來,恍惚間像是發現了端倪,目眥欲裂地瞪着崔夷玉:「你不是太子!」

    「陛下明察,此人並非太子啊!」

    皇帝卻似聽不到孫太醫的聲音,擺了擺手,任由太監們將孫太醫連拖帶拽地扯出了殿外,直至再看不見他的身影,只有隱約的餘音繞樑迴響。

    鄧郎中下跪請罪:「臣聽信小人讒言,自願領罰。」

    「革職查辦。」皇帝言簡意賅,並不想多言半個字。

    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后都恍若未聞,似是也覺得孫太醫的話可笑,連辯駁的心思都沒有。

    二皇子和裴相等人面露神思,只覺崔氏老奸巨猾,此行恐怕是上了崔氏的當。

    今日一事讓皇帝心中有了偏頗,只怕日後更難扳倒太子。

    他們同樣沒把孫太醫的話當真。

    宮中對子嗣一事無比謹慎,更何況是皇后之子,太子的模樣與言行舉止大家都熟悉,若皇后真生雙胎,費盡心機藏一個還放在權利中心便是置太子的性命於不顧。

    但若非皇嗣,要找出一個這般相像的人偷天換日更是難如登天。

    崔夷玉坐在林元瑾身側不言不語,渾身緊繃,氣息凌亂,垂下的鴉睫微顫,眼眶泛紅,露出的一截白玉般的脖頸有青筋略鼓,似剛經歷了一番刻苦的努力,現在渾身插着不自在的針刺。

    林元瑾見他似是難受,拿起茶杯遞給他,關心地問:「殿下,喝口茶?」

    崔夷玉呼吸一亂,像是聽見了什麼不應聽見的聲音,相比旁人過于敏銳的五感讓他感覺到周身的氣息都被少女浸染,壓抑着感官,克制地偏過頭,半闔着眼,壓着生澀的聲音開口:「太子妃。」

    莫要理他,莫要碰他。

    哪怕只是眼下,離他稍稍遠一些。

    林元瑾一頓,乍然觸碰到少年漆黑的眼瞳,其中透着濃重的自厭與生疏,還有被壓抑得極好、只在對上視野的一瞬現出的幾絲慾念。

    似不該有的事物驚擾了他死寂的神思。

    林元瑾未曾接觸過這些東西,看不懂其中許許,只以為是房裏又發生了什麼挑撥與逼迫,乖巧地收回了手。

    宴席早已失去了該有的意思,草草客套了幾句,皇帝就宣佈結束,結束了今夜的尷尬局面,轉身離去。

    林元瑾跟隨崔夷玉一同回府,這一路上一言不發,兩人間如同隔着冰凍的溝壑,無比疏遠。

    一下馬車,崔夷玉就匆匆離去,絲毫不理會旁人,轉眼便走進了太子府,迅速消失於人前。

    剛回府,哪怕有暗樁埋伏在側,他也必須首先回稟太子。

    林元瑾站在馬車邊,怔怔地看着少年獨自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心中格外不安,還是被旁邊的張嬤嬤喚住,才回過神來。

    而崔夷玉剛到淨清苑,就見太子面色紅潤,容姿煥發,一見崔夷玉進來,就笑着說:「孤已聽聞宴席之事,你做得不錯。」

    「承蒙殿下誇讚。」崔夷玉垂眸低首,平靜地說。

    「孤身子已大好,清晨與太子妃有約,稍後便去圓了這洞房之禮。」太子笑着,狹長的眼眸瞥了跪地的崔夷玉一樣,似漫不經心地說,「你就在窗外安心守着,以防旁人有不軌之心。」

    冰冷的夜風穿過窗沿,拂過人的身軀,凍得人指尖發硬。

    「遵命。」崔夷玉平平淡淡地回答,似習以為常,謹遵主命。

    他面龐如玉精緻,垂下的眼眸死寂無波,連呼吸都平穩無波,如一尊冰涼的玉像,不為外物所動。

    太子笑了笑,出了淨清苑,喚來人去向他的太子妃通傳。

    另一邊。

    林元瑾回到房間剛坐下,椅子還沒坐熱,就見張嬤嬤喜笑顏開地走進來,喚來婢女為她梳洗打扮。

    「太子妃還愣着作甚?」張嬤嬤站在林元瑾身後,意有所指地說,「太子殿下生飲鹿血,年輕氣盛,今夜必然要紓解,已派人傳了話來。」

    或許是之前受過苦,林元瑾這回癸水來得匆匆去也匆匆,不過三四日就結束了。

    林元瑾透過鏡子看着眉開眼笑的張嬤嬤,驀然想起清晨太子言中的賞賜,只覺渾身冰冷,好似喘不過氣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好似大病未愈。

    生飲鹿血的是誰,此刻要來臨幸她的是誰,林元瑾自然不會不知。

    她是太子妃,她應該笑起來,但林元瑾越是想勾起嘴角,像往日一樣演,心中就越是恐懼。

    過於的抗拒讓林元瑾胃中翻滾,她迫切地想做點什麼,但理智又將她死死按在原地,讓她窘迫卻又什麼都做不了,好似她是砧板上的魚,馬上就要被大卸八塊。

    少年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一次又一次地叮囑着,提醒着她是太子妃。

    林元瑾攢緊了手,嘴角努力地勾起,最後還是落了下去。

    可她不想當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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