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淵玄靈志 第一百四十四章、伶仃孤影遇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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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羅馱着莫雨和絳秋在洪水中警覺前行，而水面下點點鬼影早已悄然聚攏過來……

    忽然間！就見無數顆腦袋從水中猝然冒出，這些頭顱一個個皆糜爛腫脹大如巨盤，暴凸的眼珠放射着綠光，同時散發出陣陣撲鼻的腐臭穢氣！

    且道這群呈現溺斃死屍特徵的水鬼不由分說便朝三人惡狠殺來，尖利的鬼爪當即在十尾人魚的胸腹和尾巴上不斷撕撓！

    面對如此攻擊和羅趕緊身軀一振，刀鋒般銳利的魚鰭當場便把幾隻貼身抓扯的腐屍惡鬼切成了數段！和羅背上的絳秋也立即發功揮鐧，噴薄的熱焰頓時將周遭水鬼燎得滿頭焦黑，進而在長鐧的揮擊下破碎成渣。

    然而這水鬼的數量實在是太過驚人，和羅等人奮戰了許久依然不見鬼群消退。且眼前這些腐屍個個在那低吼不絕、怒顏噴張，明顯能感受到一股沖天的怨靈之氣！

    此時無論是和羅、莫雨還是絳秋，心中都開始得出一個結論：這些水鬼絕對不是溺死的本地村民，因為即便是死於非命的村民化作怨魂，但想要具備眼前鬼群所擁有的妖力起碼也得經過成百上千年。而天瀑剛剛出現沒多久，本地的遇難者根本不可能化成這種道行等級的惡鬼。

    另外面前這般場景對三人來說無疑有些似曾相識，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曾經經歷過的一場極其類似的惡戰，那場戰鬥中眾人遭遇到的腐屍惡鬼其形態與戰力和眼前簡直如出一轍！而那場戰鬥發生的地點則是——尼羅巨河！

    難道這些水鬼是……？

    就在此刻，一團巨大的黑影忽然從遠處急速推壓過來！先是一股涌浪當場將三人掀的東倒西歪，未等三人回過神，一個碩大無比的身軀便在浪中破水而出！

    透過翻濺的水花定睛看去，一頭難以言喻的巨型水魔就這麼赫然呈現在了三人眼前！此生物身形粗長、通體灰黑，胸前密佈着兩排須狀的觸肢，其體表濕黏而又滿布坑窪，看上去像是大片的結痂肉瘤，卻更似無數堆積的枯骨頭顱。

    水魔繚亂舞動着觸肢，在三人面前狂扭不止，僵硬的嘴角還不時滴淌出腥臭的黑涎。緊接着！那巨型水魔便將頭一低，朝三人俯衝襲來！

    「莫雨你退開！！！」和羅猛地一把將莫雨甩向身後，其和絳秋則就地準備迎擊巨型水魔！

    被甩到後方的莫雨只瞧見前面一片濁浪紛亂，驚天惡戰已然展開！不料這時一群腐屍水鬼又朝自己兇狠撲來，莫雨心頭登時一緊，沒有了和羅、絳秋的保護，眼下她只能獨自對付鬼群了！

    且道莫雨緊握匕首正欲應戰，卻忽然被前方巨型水魔造出的衝擊狂波推出老遠，隨即便掉進了一股湍流之中。

    莫雨當場被急流沖刷而去，其慌亂之際又猛嗆了好幾口水，就此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雨終於被強烈的屏息感激醒，好在她當年受過注靈禮能夠長時間不呼吸，這要是普通人早就淹死了。其奮力撲騰着浮出水面，四下望去卻發現自己竟漂流到了另一片極其陌生的區域，已全然不見和羅與絳秋的身影。

    「和羅姐~！絳秋姐~！你們在哪裏噻~？！拜託你們快點回答我~！我一個人真的好害怕~！！！」莫雨連續呼喊了數聲，然而耳邊除了洪流浩蕩與朔風呼嘯外卻沒有任何回應之音。

    一股孤寂與惆悵頓時湧上莫雨心頭，自己居然與和羅、絳秋失散了，這意味着她的的確確已是落單一人！

    且眼下莫雨是又累又餓，在水裏泡了這麼長時間其體力早已漸漸不支，顯然堅持不了多久。偏在這時又忽見一堆浮屍從遠處急速漂來，莫雨立時一驚，難道又是一群是水鬼？！

    不過待到浮屍稍稍漂近後莫雨當即鬆了一口氣，因為從這些屍體的衣着上看明顯都是華夏之人，他們應為本地的村民。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些屍體內皆無怨魂存在，也就是說這些遇難者的靈魂已經飛升，並沒有困留在軀體內化作厲鬼。

    「各位一路走好噻，祝願你們能夠順利轉世！」就在莫雨憑弔遇難村民的時候，卻發現屍堆的後方跟着漂來了一顆粗大的浮樹，於是莫雨趕緊拼盡餘力游過去一把抱住樹幹，總算是得到了喘息之機。

    一片肅風卷雨中，莫雨抱着浮樹隨波逐流，除了身體上的精疲力竭外其內心更是悽苦無比。多年來無論身處何處莫雨身旁總有九風、和羅等一乾姐妹陪伴在側，即便是被困在從極深淵或尼羅之域的金字塔時，莫雨也從未有過當前的這種恐懼感。而今所有夥伴都已離去不在，孑然一身的莫雨頭一次感到如此的悲涼與無助。

    大樹繼續逐浪漂流，瑟瑟發抖的莫雨此刻只能與周邊浮屍為伴。然而隨着時間推移，那些屍體也漸漸四散漂遠，消失在茫茫洪波中。

    「求求你先別走！再陪陪我噻！」當最後一位遇難村民的遺體消失在視野中時，莫雨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現在就連死人也棄她而去了！

    莫雨就這樣抽泣恫哭了好久好久，直至天色昏沉。悲傷欲絕外加極度疲累的莫雨不知不覺便抱着浮樹昏睡了過去。

    …………

    等到莫雨再度睜開雙眼時，已是翌日天明。浮樹依舊在水中漂流，而周邊的地貌則又不同於昨日了，顯然經過一夜時間洪水已將她沖刷到了一個全新的區域。

    且說相較於昨天洪水的一望無垠，眼下側前方卻出現了一片連綿起伏的高地。莫雨登時一振，感到終於有救了，遂使出全身力氣朝高地方向蹬游而去！

    然而就在莫雨好不容易游近岸邊時，卻突然之間落入了一片飛速吸轉的漩渦之中！

    想必是由於地勢的高低落差在此形成了一股強勁暗涌，其造出的漩渦當場將浮樹連同着莫雨一道卷了進去！大驚失色的莫雨只得死死抱着樹幹任憑渦流吸卷，至於接下來會如何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眼見漩渦將浮樹越卷越深，莫雨知道一旦被水流吞沒自己便再也沒有體力游回水面，如此看來今日終究還是難逃一劫！

    卻在這時，一個狩獵用的套索忽然從岸上拋擲而下，並恰好套在了浮樹的一根粗樹枝上。隨即就見繩套被猛地一拽，套頭便緊緊綁縛住了樹枝！

    水花亂濺中莫雨只看到岸邊有一個健壯的身影在奮力拉扯着繩索，經過岸上之人的不懈努力，莫雨所抱的浮樹終於被拽出漩渦，莫雨亦被一把拉上了岸。

    「莫雨姐！果然是你啊！！！」岸上那人興奮說道：「我遠遠看着就覺得是莫雨姐，沒想到我們竟在這兒遇上了！」

    莫雨滿臉驚異地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進而有些難以置信道：「允……允寶？！」

    沒錯！這個將莫雨救上岸的健壯小伙正是允寶！對莫雨來說，允寶雖然多年未見成長變化很大，但卻是個熟悉的故知，所以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允寶，你咋會在這裏噻？」莫雨這般問道。

    於是允寶便把緣由講了一下：

    在消滅了梟陽鬼王之後，翊便鼓動允寶走出深山去見見世面。翊的本意是想藉機讓允寶和綾綃培養感情，不成想綾綃卻因此而負氣出走了。

    綾綃一走，允寶加入翊等人的事情也就此作罷。然而允寶受翊的啟發，真的開始對山外的天地有了嚮往，於是其便告別翊和九風獨自踏上了行程。允寶此行的目的不光是想去看看山外的世界，順便也可以幫翊他們找一下綾綃。

    且說允寶一路向東南方行去，神州各地尤其是中原地區的繁華富庶着實令其大開眼界，唯一遺憾的就是並沒尋到綾綃的蹤跡。可緊跟着卻發生了一件萬萬意想不到的事，天瀑居然橫空而現，滾滾洪水就此泛濫開來！

    允寶自恃身強體壯，便朝着天瀑所在的方向急急奔行而去，一路上也努力搭救了不少性命。然而越往前走水勢越大，災情也越嚴重，以致方圓百里內幾乎再也找不到任何倖存者。正當允寶打算撤返之際，卻望見一個人影緊抱着浮樹掙扎游向岸邊，且抱樹之人越看越覺得依稀相識，那不是莫雨麼？！

    就在允寶想要大聲呼喚莫雨的時候，一股暗涌漩渦卻將莫雨急速捲入其中，允寶見狀立即急中生智用套索套住樹枝，這才拼命將莫雨救上了岸！

    以上便是允寶之所以會適時出現並救起莫雨的前因後果，這也可算是兩人冥冥之中的一份機緣吧。

    說完了自己，允寶便詢問莫雨怎會落得如此境地。莫雨聽罷立時哽咽了起來，其側坐在地泣喘如絲，聲音顯得那麼虛弱。

    看到莫雨這樣子，一陣強烈的疼惜感頓時湧上允寶心頭，他趕緊從行囊中取出乾糧和裝着淨水的竹筒，輕輕遞到了莫雨手中：「莫雨姐你一定是餓壞了，先吃點東西喝點水，其他的事情咱們慢慢說。」

    莫雨一接過糧水便開始大口進食，那飢腸轆轆急不可耐之態着實讓人生憐。眼前的莫雨樣貌很是狼狽，浸濕的頭髮胡亂貼連在額頰，整個面容可謂灰頭土臉。然而即使是這樣也依舊遮不住莫雨的清純與美麗。

    允寶靜靜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莫雨，心中思緒萬千：五年多前，自己受到雙頭蛛魔的傷害命懸一線，就在彌留之際，一個梳着單側馬尾的漂亮小姐姐卻毫不猶豫地用她的濕唇為自己輸氣療傷，從而使自己得以奇蹟康復。此外莫雨小姐姐和自己一道在深山墓窟內面對無頭將軍的場景也相繼呈現在允寶的腦海，可謂歷歷在目。五年之後路回星移，再遇當年之人，施救與被救的竟然發生了微妙的互換，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還是天命註定。

    莫雨肚裏有了食水補充總算略微恢復了元氣，隨後她便一邊吃着一邊向允寶訴說自己之前的遭遇。講到動情之處莫雨竟然不自覺地將臉緊靠向允寶肩頭，忍不住是珠淚奪眶一陣梨花帶雨。

    從莫雨的哭訴中允寶完全領悟出了其核心內涵，除了對同伴的擔心，更多的還是對孤獨的恐懼，莫雨實在是太害怕孤身一人了！

    這時一股強烈的意念頓時在允寶心中燃起，他要盡一切所能來守護莫雨，這似乎就是自己此生的責任與使命！

    「莫雨姐你別怕，這還有我在呢！」允寶溫柔的撫住莫雨的後腦這般說道。

    聽到此言莫雨頓顯激動萬分，抬頭用那雙含着晶瑩淚光的水汪明眸望向允寶道：「這麼說你願意陪着我，是不是噻？」

    允寶以極其堅定的口吻含笑一應：「放心，在你和你的那些姐妹重逢之前，我一定會陪伴在莫雨姐身邊，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