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聽眠從太后房內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聚在徐柒柒身邊安慰着:
「太子殿下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不是還有寧安王在嗎?寧安王馳騁沙場多年,身手了得,定能護太子殿下周全!」
徐柒柒冷哼,「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有人是不是別有用心!」
說着還不忘睨視着款步而來的虞聽眠。
眾人聞聲望去,虞微微看熱鬧不嫌事大:
「姐姐,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會是和太后娘娘說了山腰處遇刺一事,想要嫁禍給徐家,結果挨訓了吧?」
她環視一圈,視線在一群受害者身上駐留了片刻,眸中帶上了幸災樂禍的譏誚:
「太子殿下也遇刺了,自然說明,這件事就是賊人所為,說不定賊人兵分兩路,恰好你們倒霉唄!你們一上山就開始對徐家出言不遜,日後有你們好看.」
她話還沒說全,就被徐柒柒一個凌厲的目光掃過,當即噤了聲。
徐柒柒拂袖離開,眾人也不敢上前詢問虞聽眠細節。
畢竟,寧安王妃都無法給徐家定罪,換成她們,人微言輕,難度就更大了。
見徐柒柒不似之前一般給她好臉色看,虞微微只當她是擔心太子的安危。
她不以為意地扭到虞聽眠身前,壓低嗓音揶揄道:
「姐姐,我可聽說,刺殺太子殿下一事,與寧安王脫不了干係,我若是你,從此刻起,就夾緊尾巴做人了」
前世就是這個時候,寧安王府因劉茗卿的刺殺陷入風波,雖然這件事總會翻篇,可刺殺一事何等嚴重?寧安王府被搜查,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為此她丟盡顏面!
這輩子,也該虞聽眠嘗嘗這滋味了!
虞聽眠見她春風滿面的模樣,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虞微微怒喝。
「聽說,妹妹,你聽誰說的?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個六品家眷,誰能同你說這些?」
虞微微語噎,她含糊道,「這你別管!總之我就是知道」
「好~我不管,」虞聽眠挑眉點頭,「妹妹這麼聰明,算到了半山腰出現的賊人與刺殺太子的賊人是一夥的,怎麼就沒算到,這些賊人實則是前朝餘孽呢?」
「前朝餘孽?」
「我再說得明白點,」虞聽眠將身子前傾,附上虞微微的耳際,「這些前朝餘孽,本該由你夫君押解北上流放的,許是他掉進了什麼溫柔鄉,一時疏忽」
「你你胡說!我夫君才不會」
虞微微心中一涼,但隨即又搖搖頭,呢喃道,「不會的,夫君救了太子殿下,他會成為太子殿下的近衛統領」
還在做「統領夫人」的美夢呢?
虞聽眠挺直背脊,「我若是你,現在就趕緊回府看一看了,哪還有心思留在山上抄經文啊?再說了,就你的字,怕是也入不了佛祖的眼。」
虞微微的臉色頓時沒了血色。
前世種種,從今生的走向來看,的確出現了些偏移
「阿瑩,收拾一下,隨我回府。」
她吩咐一句,深深望了一眼虞聽眠,轉身離開大殿。
一場煙雨,籠着刺骨的寒意,悄無聲息地結束了建康的秋。
皇城中,去往兗州的軍隊復返,太子受了重傷,在府上診治,皇后守在榻前,皇帝立在大殿,劉茗卿則跪在殿中央。
一個死裏逃生的暗衛滿臉血漬,望着劉茗卿時,眸中既有憤恨,又有懼怕。
「你說,刺殺者是寧安王,有何證據?」
暗衛叩首,「那人刺殺不得,逃走時末將對其窮追不捨,打鬥中,末將扯下了賊人的袖衫,見到了一個令牌,上面還有個『寧』字。」
「是嗎?」皇帝面色瞬間沉鬱,「能否畫出令牌的細節?」
暗衛拱手,「末將可以試一試。」
他伏在地上,顫抖着雙手描繪着記憶里的證物。
慢慢地,劉茗卿的令牌已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細節躍然紙上。
玉佩是寧安王獨有的,平日裏有袖衫遮掩,若非親近之人,斷畫不出這麼多細節。
皇帝摩挲着紙上的圖騰,五指一寸寸發着緊。
「寧安王,你還有什麼話說?」
劉茗卿道,「兒臣冤枉。」
「冤枉?」皇帝唇角一顫,瞬間將圖騰揉成一團,狠狠砸到劉茗卿身上!
劉茗卿也不閃躲,背脊挺得筆直:
「兒臣一路與王家郎君玄祁相伴,太子遇刺後,兒臣更是第一時間查出刺殺者是前朝餘孽,整件事是刑部主事玩忽職守,與兒臣無關。」
「那這暗衛如何能畫出你的玉佩?」皇帝彎下腰凝視着他,似乎要將眼前的兒子撕碎,「朕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若不是顧念太后,朕早該將你溺死在後宮,朕給了你兵權,給了你機會報效劉宋,你卻想着刺殺太子,奪嫡謀反?」
劉茗卿沉默,薄唇緊抿,一直沒有解釋玉佩一事。
他怎麼忍心拉她下水?
就在整個大殿劍拔弩張之際,就聽一聲通報響徹四周:
「太后娘娘駕到!寧安王妃駕到!」
皇帝挺直背脊,將目光移開,轉而對上款步而來的太后:
「母后,您怎麼下山了?您身子不好,亂跑什麼?」
他上前,將太后扶到高位坐下,虞聽眠則十分識趣地跪在了劉茗卿身邊。
她從懷中拿出玉佩:
「陛下,妾身方才聽見了殿中的爭執,妾身以為,王爺是冤枉的,因為王爺他早已在臨行前,將玉佩交給了妾身。」
此話一出,劉茗卿猛然轉身望向身邊的妻子。
原來,她早已猜到了一切!
見假口供暴露,那名暗衛開始垂死掙扎:
「末將看得清楚,定是末將的舉動讓寧安王起了疑心,他故意將玉佩送到了王妃身邊,那些餘孽也曾翻越香山,王爺追殺餘孽時曾消失過一段時間」
虞聽眠輕笑:
「你的意思,是王爺提前算準了我會在半山腰處遇到危險,提前算準了我會逃到南半坡,提前算準了我與賊人周旋時的下山路徑,於是他假借追殺半山腰處的賊人,提前等候,只為將玉佩送給我保管,好洗脫嫌疑,是這樣嗎?」
暗衛一時間啞口無言。
這也未免太過巧合,別說這個理由皇上不信,就是換成任何人,恐怕也會質疑。
默了一瞬,他道,「或許是讓交給守護王妃的暗衛也未可知」
聲音明顯沒了方才的氣勢。
虞聽眠低了低頭,笑聲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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