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聞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心裏暗自嘀咕。胡三這傢伙,跟着自己久了,心腸倒是軟了不少。想當年初遇時,他可是一副鐵石心腸的冷酷殺手模樣,哪像現在,見不得人間疾苦。朱壽輕輕搖頭,眼帘微垂,說道:「去吧,巡邏的事我安排張武負責。」
「是,多謝朱大人。」胡三恭敬地拱手行禮,隨即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胡三幾乎踏遍了明軍控制下的每一寸土地,但搜集到的糧食僅夠京都府百姓維持半月之需。如今,他只能期盼明軍主力能早日抵達,解此燃眉之急。
與此同時,朱壽正凝視着桌上的簡易沙盤。沙盤上,日本各城標註清晰,明軍佔領區被塗成生機勃勃的綠色,而仍由日方控制的區域則以醒目的紅色標記。朱壽將日本劃分為紅、綠、黃三區:琵琶湖周邊及京都府東南平原為黃區,京都府、舞鶴及各大小城市為綠區,敵占區,便是人們口中的紅區。
綠區,顧名思義,是公認的避風港。
紅區之所以得名,是因為那裏時刻籠罩在明朝軍隊反攻的陰影之下。
而城郊的黃區,則是因為鮮有明軍涉足巡邏。
如今明軍兵力捉襟見肘,廣袤領土僅能勉強自守,哪還有餘力顧及偏遠村落。
村落里,饑荒橫行,盜賊四起,成了無人問津的法外之地。
明軍自顧不暇,哪裏還管得了蟊賊之事。
山賊趁機作亂,小股敵軍也時常出沒,強征壯丁。
民間疾苦,已至極點。
一粒米,足以引發一場爭鬥。
胡三目睹此景,心如刀割。
與此同時,李詩詩步入了朱壽的居所。
朱壽在城內推行的嚴厲政策,使得百姓連出門都戰戰兢兢。
李詩詩見狀,內心同樣五味雜陳。
街上那些,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婦孺罷了!
進屋後,李詩詩輕聲喚道:「朱大人。」
「我們不能坐視百姓餓殍遍野。」
「巡邏隊日日可見餓死街頭的慘象。」
朱壽長嘆一聲,緩緩站起,目光複雜地望向李詩詩:「依你看,我們該當如何?」
「把軍糧分給百姓?」
「若軍中無糧,士氣何存?士氣一旦崩潰,軍隊將不堪一擊,這正是敵人所樂見的!」
「你忍心讓我們與兩萬將士的努力毀於一旦嗎?」
李詩詩聞言,默默低下頭。
她何嘗願意如此。
但片刻後,她又抬起首:「那京都府的貴族們呢?」
「京都府的富豪貴族,家中囤積的糧食足以支撐數年!」
「為何不能徵用他們的糧食,救濟百姓?」
這觸及了一個極為敏感的話題。
那些富豪貴族,是東瀛權勢滔天、話語權重的人物。
相較於底層百姓,這些權貴更為關鍵。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這些權貴,正是那決定性的水。
沒錯,權貴才是那片水。
他們的影響力,若決心與大明對抗,短時間內就能集結起反抗力量。
不僅是財富,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社會影響力。
在東瀛,並非人人都能接受教育。
唯有權貴子弟,才有條件學習。
無論東瀛還是大明,文人階層的力量不可小覷。
明軍在東瀛僅有兩萬,無法同時應對敵軍和內部權貴的挑戰。
眼下唯一之計,便是拉攏城內權貴。
許以承諾。
如此,城內權貴才會在資金和糧草上支援明軍。
實話說,明軍的糧草已難以支撐到援軍到來。
當前,只能依賴京都府的權貴。
朱壽無奈搖頭,嘆息道:「不可行。」
「百姓的錢是錢,權貴的錢就不是錢了?」
「救不救底層百姓,不由我們說了算。畢竟,糧食不是我們的,錢也不是我們的。」
「更重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李詩詩困惑地搖搖頭。
朱壽淡然一笑:「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糧草也已告罄。」
「事實上,兩天前我們就已彈盡糧絕。」
「現在供給我們糧草的,正是京都府的那些權貴。」
「我向他們保證,保護他們的財產,也答應在大明統一東瀛後,給予他們更優惠的商貿政策,甚至免稅三年。」
「如今若去搶奪他們,後果可想而知。」
「對商人而言,財產就是命根子。」
「奪其命根,他們必與你玉石俱焚。」
「我們僅兩萬人,卻要守護這片廣大的土地。」
「防守,我們尚可支撐,但雙線作戰,我們力有未逮。」
「內部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李詩詩聞言,嘆了口氣,臨別時投給朱壽一瞥,留下一句:「沒想到,朱大人竟是如此務實之人。」
朱壽苦笑,無言以對。
此時此刻
應天府內。
朱棣剛接到前線的捷報。
一名信使,跨越重洋,抵達應天府。
直奔紫禁城的奉天殿。
入殿後,他仍氣喘吁吁。
抬頭高呼:「前線大勝!前線大勝!」
「朱大人率軍攻克京都府!敵軍倉皇南逃,遷都大阪府!」
「琵琶湖周邊平原,盡歸我軍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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